《伊人惘》花哩的兔子

2、妈妈不见了?

　　水一方是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吵醒的，“方方，你们在家吗？方方……”门外是个男人的声音——伊庆国，“方方，我是伊叔叔，方方……”水一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了身，有从窗户外面透进屋子里，黄黄的灯光，暖暖的也昏昏的，天黑了，妈妈呢？这一瞬间水一方想到了她的母亲，以往的这个时候，母亲总是会在厨房洗着碗筷，而自己会坐在桌子边写着作业，然后等母亲擦干手替她检查作业，然后签名。“方方，在吗？”屋外的声音打断了水一方的思绪，“叔叔，我在家。”水一方一边答应着，一边下了沙发，黑暗中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水一方疑惑的回过头，可是屋子里没有点灯，从窗户外面透进来的光微微的，只是让她看到一团黑黑的影子，是什么？“方方，快给叔叔开门！”门外的男人终于等到了他想要听见的声音。水一方还是个孩子，磕磕碰碰没有伤到，她爬起来揉着膝盖走向门口。
　　“啪！”门开了，门外面是个斯文的男人，“方方，你妈妈在哪里？”男人的脸上满是焦急，
　　“妈妈？妈妈不见了，我在睡觉，她就不见了。”
　　“不见了？”男人步入屋内，熟悉的按下了门边的开关。
　　日光灯闪了两下就亮了，然后男人惊恐地呼喊了一声“方方”，人就向沙发冲去，水一方转过身的时候，看见母亲躺在地上，伊叔叔跪在母亲身边，紧紧地搂着母亲的上身，“方，方方，你怎么了？方方，方方，你醒醒……醒醒……”男人的声音带着哽咽，肩膀微微的抖着。
　　“伊叔叔，妈妈……”话还未出口却被男人打断。
　　“方方，你在家，叔叔带妈妈去医院！”男人打横抱着她的母亲，眉头紧紧的皱着，一边说着一边大步向外面走去。
　　“我也要去，妈妈……叔叔……”别留下她一个呀！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偌大的房子留下她一个，她会害怕的。
　　“回去！”男人略偏了一下头，急冲冲的下楼，水一方也跟在他的身后，紧紧地，她似乎感觉到事情的重大性了，妈妈，好像很危险。
　　男人拗不过这个孩子，何况他有更重要的是，他要去医院，他要救活这个昏迷的女人，这个女人很重要。

　　“方方，帮叔叔开车门！”男人把母亲平放在了驾驶后座，水一方也坐在后座，车子开得很快，小小的空间男人的呼吸声很重很急促。水一方抱着母亲的头，让母亲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母亲的头好沉好沉啊，压得她的大腿有点疼！
　　医院很快就到了，母亲被男人打横抱在胸前，疯了一样的冲进急症部，“医生！医生在哪里？救命！救救她！”急症室的病人都站了起来，好奇的看着这个发疯的男人、昏迷的女人，还有一个瘦小的女孩。
　　男人的喊叫声，啪啦啪啦的脚步声打破了急症部的寂静，穿白大褂的人都闻声出了办公室，还有护士急急忙忙推着担架车过来的。人们的议论声、医生的询问声、轮子骨碌碌的声音从这个耳朵穿过那个耳朵，担架车推进了急救室……

　　水一方贴着墙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让水一方感到无故的不安。伊叔叔就一直埋着头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水一方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伊叔叔，妈妈她，为什么要来医院？”
　　伊庆国闻声抬起来头，默默地。
　　为什么伊叔叔的眼睛红红的？水一方伸出手碰了碰伊庆国的手，“伊叔叔，你为什么哭了？”水一方声音小小的关心着这个男人。
　　男人一把抱起了水一方，“方，方方……”男人的声音哽咽着。
　　水一方坐在他的腿上，闻着男人头上洗发水淡淡的香味，“伊叔叔，不哭！妈妈只是睡着了，医生叔叔叫醒妈妈就好了！”
　　语毕，男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水一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床上了。
　　天亮了，又要起床了。“妈妈。妈妈，我起来了！”水一方仰起了身子，掀开被子，“妈妈……我醒了……”一边喊着，一边向床边看去找鞋子，“啪”房门被打开了，“妈妈，我醒了。”水一方下意识的应门，抬起头却是看见了男人的一张脸，“伊叔叔？”水一方满脑子的疑问，“叔叔，是你？我妈妈呢？”
　　“方，方方……”男人的声音沙沙的，不似以往的轻快，却仿佛一眼清泉被压着一块巨石。
　　水一方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伊叔叔的眼眶凹陷着，脸色也不好，下巴上还有胡渣，这不像是平常的伊叔叔，记忆里伊叔叔都是很醇和的一个男人，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酒窝深深的笑着。水一方最喜欢伊叔叔带着她和妈妈去吃好吃的海鲜，水一方总是坐在中间，左边坐着伊叔叔，右边坐着妈妈。每一次叔叔都会给她和妈妈剥虾壳，嫩嫩的虾肉整齐的摆在他的盘子里，一盘放在她的面前，一盘放在妈妈的面前，然后就看着她和妈妈吃虾肉，妈妈总是吃了一两个就会把她那一份也端到水一方的面前。那个时候，水一方觉得这个就叫做“幸福”。
　　想到这里，水一方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叔叔，我妈妈呢？”
　　“方方，你，你妈妈在医院。”
　　“医院？”水一方眼里满是疑惑的望着这个男人。“叔叔，妈妈为什么要去医院？”
　　“你妈妈她，她，她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了？水一方眼里的疑惑更深了一层，用眼神小心翼翼的询问着伊庆国。只是，男人一直逃避的她的目光。“为什么妈妈不回来了？妈妈生什么病了？”
　　“你妈妈她，她走了……”
　　“走了？”走了是什么概念？走了，难道就是书本上说的死吗？死了？我妈妈死了？想到这里，水一方害怕的瞪大了眼睛，一骨碌爬下了床，鞋子外套都来不及穿，冲向房门，“妈妈！”
　　伊庆国想要拉住她，却抓了个空，水一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动作敏捷的躲过了男人的大手，跑出了自己的房间，伊庆国也连忙追了出去，企图阻止这个昨晚失去了母亲的孩子。
　　水一方踮着脚尖，用力打开了沉重的防盗门锁。妈妈、医院，这两个词语不停地在她脑中旋转，让她没有注意到楼梯靠边堆放着一袋袋的垃圾，孩子被绊倒了，一个趔趄向前扑去。水一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好像便成了一只小小的虾，在激流里随着水流不停的翻滚。妈妈，你在那……
　　“方方……”只听得水一方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
　　邻居闻声都出来看情况，只见一个孩子倒在楼梯平台上，双眼紧闭，额头上渗着血，嘴角挂着血。这家是怎么了?昨夜才去了母亲的孩子，今早为什么滚落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