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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问道其一 ...

  •   “请用你的才智助我一臂之力,师弟。”

      容貌昳丽的青年如无骨般半躺榻上,石青色的道袍松松垮垮的裹在身上,在听到面前正襟危坐的黄袍道人话语后,发出一声嗤笑。

      他这便宜师兄多年未见,近日倒是听说他干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若要真行论,或许可以称其一声将军,现下谁人不识太平道,谁人又不识举黄旗起义的“天公将军”?令人好奇的是,该正在汇聚教众的张角,为何光临区区一个小小的道观。

      答案其实很简单,道号和光的青年以手撑头,看着甫一见面,便开始游说他加入太平道的张角,还颇有恶意在他正说激动时出声打断。

      “我为何助你?”

      “大胆!”

      立于一边的裹着黄巾的教众横眉倒竖,便要上前大声呵斥青年无礼,却被张角摆了摆手,不甘的退去一边,被打断的大贤良师并不生气,依然心平气和的回复了出言青年。

      “以师弟之才,埋没在这小小一隅,何不可惜?”

      “远离尘嚣,室外超然,何来可惜?”

      “惜多年才学,无用武之地,只在山中蹉跎。”

      “那我因何助你?”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何谓苍天已死?”

      “民心无向。”

      “黄天便是民心所向么?”

      黄袍道人略微停顿,却在身后略显单薄又面黄肌瘦的教众殷勤期盼的目光下坚定不移,虽为说服青年,却更似要说服自己。

      “是!”

      和光不得不承认,他动心了。

      原以为只是顺应时事而起的过家家,一群乌泱泱的乱民组成的军队,就算人再多,也不过是铁骑口中的一块功勋肥肉,却未想到还给他一个不小的惊喜。现在这块肥肉的中心,被圣贤书荼毒又半路出家修道的不第秀才,想要把他拉进去出谋划策,简直是......

      有趣甚极!

      “妙极,我也想看看这黄天是否顺应当立!”

      拂尘一甩,终于甩脱不羁无礼姿态,端坐着向张角一揖,态度再端正好看,依然入骨的带着洒脱意味。

      “愿以微末才学,助师兄成就大事。”

      自此,黄巾军师和光先生,亦在战场扬名,其诡思险谋,无不让与其随军军队相遇军队屡屡碰壁,一时黄巾军师手段无忌之名,得以远播,令闻风军队惊惧而逃,也都是后话了。

      合该想到,统领一群乌合之众,自然需要费更多的心力,就算有和光分担,但是他亦不是愿意统筹安抚教众的人,昔日统帅乌泱泱几十万人的太平道主,亦超脱不了生老病死,在起义同年的十一月被卢植大败后,一直坚持的张角还是在广宗病倒了。

      才下过一场雪,堂里堂外跪众满地,不畏严寒,阵阵呜呜哀哭声绕梁不绝,为料峭初冬凭添几分寒意,更内屋舍里,火盆正旺,温暖如春,围绕床榻边亦是跪伏数人,个个神情兇厉,望向床榻的目光却是悲切。他们都明白,他们的主心骨,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昔日对坐问答如恍若昨日,而今意气风发不再,那张坚决回答黄天当立的面容变得枯槁不堪,只闻出气声多进气声少了。

      跪坐在床榻边握住张角干柴般的手,亦通养气岐黄之术的和光心里明白,这个自号“天公”的人,最后还是要被天收了命,何其……讽刺。

      倏然,床榻上的张角睁开眼,如电般看向和光,那只被握住的手,也大力收紧,那不像一个重病垂死的人该有的力道,与上前的张梁张宝,满室惊喜呼声不同,和光面色并无喜悦,更确切的说,那面上未着一点表情,乘着那皎皎容颜,似要化作一座雕像。

      这怕是回光返照。

      精神许多的张角安慰过兄弟和众下属,最后只剩下和光了,他将另一只手也附上相握,对于病情,这对主属都心知肚明,倒是变成了相顾无言的场面。

      最后,是和光打破了这胶着的气氛。

      “你说要让黄天当立,看来要失约了。”

      话语之中,就如青年现在脸上表情,没有失望,没有质问,只有死水一般无波的平静,张角也习以为常,自和光入教以来,悲喜便与常人不能相通,心绪波动也好似若无,曾以为如此特立独行,又年岁尚轻担任军师,怕是不能服众,但得到反而是喜人的结果。和光不仅短时间站稳了脚跟,也给反馈他信任下不错的回报,与和光一起共过军事的渠帅们,皆是自愿服于他的计策,试问那腐朽的天都洛阳中的读书人,能比这个不到弱冠的青年做的更好的么?

      在张角的心中,大抵是没有的,所以这位行将就木连起身力气都没有的人,只能饱含愧疚的回答。

      “让师弟失望了。”

      仅仅几个字,是早已千疮百孔之身所有的力气,说完后的张角面色潮红,突然开始咳血,点点坠在了离得最近青年黄色道袍上。

      那是乱世的龟裂黄土上,开出了几朵并不合时令的红梅。

      看到张角咳血又兵荒马乱的众人,也无法打扰到处于喧闹中心的两人,像闲话家常般,一问一答起来。

      “再过几年,你就该冠礼了吧?”

      “再过几年。”

      “可惜......”

      “随军几月,波澜壮阔,比山中蹉跎自学所获良多,何来可惜?”

      “惜我本想起义成功,在那上京亲自为你加冠。”

      “提议不错,等你病好,待那时就可以为我加冠。”

      这句话倒是逗笑了张角,可是边笑边咳的样子令人心酸,终于笑完后,那双目却渐已失焦,他慌乱急促的吸了几下,也没能喘得过气,几番下来,两眼暴突死死盯着和光,渗人非常,吓坏众人。

      被这样看着的和光依然泰然如旧,紧握着力气越失的手,良久之后,他捕捉到喧嚣乱声中那细若蚊吟的自问。

      “黄天当立,是合该不存的错谬吗?”

      是错谬吧?举旗前被信徒告发,汲汲营营几月,却落得四方楚歌下场,得了民心,一路志同道合者众多,也落得如今地步。

      一路起义声势浩大的大贤良师,死前倒是如犯错孩童一般自省,自幼入道以来喜怒皆平的和光突然产生一股陌生的情绪,这股情绪驱使着他,想对卧榻上人说些什么,于是向来随心的青年开了口。

      “不,虽出师不捷,但是黄天已立入天下人心中,该无断绝之理。”

      或许是这话语产生了作用,张角的面容安详了下来,缓缓合目,似带着一丝微笑,和光已经察觉到,掌中双手,已经没有一丁点力气了,他放开了手,任它跌入床榻,身后一时哭声震天。

      张角死了。

      这消息如油锅滴水,一波接一波的传了下去,激起整个堂府中人乱如麻,混合着义愤的叫喊,悲极的哭声仿佛鼎沸。
      拥挤之中,和光亦被暴动的教众挤至角落,他轻抚上心口,那里陌生奇怪的情绪已然沉寂,甚至鼓动起了更大的,如破洞般的空虚。

      “你已经将黄旗递至天下人手中,只要天下人想,人人都会是太平道。”

      喃喃话语,在激动混乱中微不足道,没有被任何人听见,徒留一声叹息。

      “何错之有那?”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玩三国无双的产物,魏蜀吴都有,本文是魏国卷,走演义向,主角人设是师弟的自设。
    很多知识都已经忘光光了,可能有些地方经不起推敲,如果有考据党的话,请直接指出!你们都是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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