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季的风烟散尽》夜归风雪

5、 第五章 未见怨生 武侠关情

　　那个雨夜之后，美玲和思念忽然开始经常在凌之耳边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俞天行的名字，当然也不忘把他的优点条条讲解一遍。两个人的不同之处是，美玲作为中文系学生，语言的使用时手到擒来，她一向把对俞天行的赞美融会贯通到听似无意的话里，相反，思念的语言则显得苍白无力，她恨不得列出个一二三四，只要能让凌之接受俞天行，她恨不得为俞天行做一个巨大的广告牌子挂在凌之每天经过的路上，也算是对人家半夜淋雨的补偿。
　　这样的“表彰会”偶尔晓晓也会参加，只不过她的称赞也经常是那么力不从心。
　　睿智的凌之当然不会看不出这几个人的异常言行，只是她采取以不变应万变的对策，对几个人的讨论从不参与也从不干涉，听之任之，倒是等着几个人自己现形，看看这几只妖精是要吃哪路的唐僧。
　　凌之对她们三个了解得很，思念还好，美玲和晓晓总偶一天忍不住自己把事情抖出来。

　　自从那个雨夜之后，俞天行就再也没在大家面前提起过凌之，也在没有托人向凌之转送过信件。
　　快人快语的陈国以为天行不再想着她了，很是高兴，说着“这才是明智之举，何苦为那样不解风情的人难过。”天行听过只是笑笑，偶尔还会点头以应付他，可转过身却还是满心愁绪。
　　天行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满足，他以为自己只要默默地喜欢着她就好，无所谓她是否有所回应，可是他的心告诉他，对于凌之对他所做的一切，他很介怀，甚至痛心。
　　可他又是她的什么人呢？他只不过是她无数爱慕者中的一个，凭什么让她对他有所尊重，或者怜惜？
　　但是，如果他爱上的是这样一个残忍的穆凌之，那这样的爱，是否还有意义？
　　天行那份埋藏得很好的心痛，只有一个人看到，那就是苏子曾。
　　天行也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什么都不回瞒过子曾的眼睛。他对自己，太了解。
　　他看得到他的难过，他的煎熬。
　　于是苏子曾觉得，这是穆凌之给他最好朋友带来的伤害。
　　时间一天天地向前飞转，天行在矛盾和挣扎中依旧眷恋凌之少见的笑容，而子曾对凌之的恨意，却因天行的眷恋而日益加深……
　　他发誓，他会让穆凌之为她对天行所做的事而后悔……

　　“等待笑容”的信件自从那天彻底消失后，凌之表面上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可是内心深处还是会有细微的失落，毕竟那是第一个让她感动的男孩。凌之甚至想，如果两年之后他依旧能坚持下去，那么也许最终有一天，她会愿意把自己的心交给那个等待她笑容的人。
　　凌之也知道，这样的自己很自私，只是静静地等待别人的付出，等待别人的坚持，而只有当那种付出和坚持完全将自己感动时，她才会做出回报。
　　在生活和学习中，凌之从来都信奉很简单的一句话——“Try it!”，一切困难的事情她都愿意去尝试，尝试以后才知道可不可以，这也是她取得今天成绩的重要原因。可是在感情上，她从来都小心翼翼，因为怕受伤，所以不敢轻易的交付真心。
　　不过现在一切的假设都只是空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等待笑容”放弃了，也许他找到了更好的女孩，也许他们现在已经是一对幸福的情侣，那么凌之算什么呢？不过是别人生命中短暂的过客。她美好，她让人向往，可最终，却没有人愿为她的幸福而坚持。
　　凌之苦笑，是的，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运，在她的生命中人来人往，却没有人肯为她一直守候，所以，她注定就这样孤独下去……
　　凌之在自习室里想着这些，心里一阵隐隐的疼痛。

　　凌之回到宿舍时，另外三个人正在一台电脑前面看《笑傲江湖》，他们三个都很喜欢笑傲江湖，其实是喜欢令狐中那种洒脱的人生态度，而凌之则不同，金庸武侠里，她最喜欢的人是萧峰，她只叫他萧峰而非乔峰，因为她觉得，他不仅仅是中原武林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他还是使大宋与辽相安无事几十年的契丹的英雄。
　　美玲曾经兴致勃勃地研究从对金庸武侠各路英雄的喜好看人生伴侣的选择，她当然也没忘了从身边的凌之下手。
　　那天美玲在床上刚看完已经不知第多少遍的《笑傲江湖》，忽然抓着床边的栏杆向下看了一圈，看到了正在电脑前忙绿的凌之，于是问道：
　　“凌之，你最喜欢金庸作品中的哪个人物？”
　　“萧峰。”凌之头也未抬就不加思索的说，眼睛仍是没有片刻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为什么？”美玲一向都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
　　“担得起一个‘侠’字。”仍是在第一时间作答，没有片刻的思考。
　　美玲想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答道：“的确。那其次呢？”
　　凌之也顿了一下，确实，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一定要有个“其次”，那是谁呢？
　　“一定要回答吗？”凌之为难，这次终于抬起头看着斜上方蜷缩在床边的美玲。
　　“一定要回答。”
　　“那就是，段誉。”凌之想了一会儿，终于给出这个答案，说完又仔细想了一下，于是更加确定，“对，就是段誉。”
　　美玲开始有了兴趣，说道：“段誉？萧峰和段誉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啊！”
　　“可是他们不也是做了兄弟？”凌之终于彻底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认认真真回答美玲的问题。
　　美玲终于发觉自己的姿势实在不够舒服，于是从床上爬下来，理了理头发，坐在凌之身边，这才说：
　　“但是如果从我研究的角度说，你喜欢萧峰，说明你喜欢的人应该是一个很强势，很能住在局面的大人物。可你喜欢段誉，段誉却毫无名利心，只不过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痴人，家国天下于他根本不重要。这不是矛盾了吗？”
　　凌之听过美玲的话后才觉得原来美玲一直以来也不是在瞎玩瞎闹，她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总觉得这两之间的对立似乎并没有那么绝对。
　　凌之想想后又说：“如果，我欣赏的就是段誉的痴心呢？”
　　美玲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那就是说，你喜欢的是事业有成，却能痴守住一份感情的男人。”
　　凌之没有说话，她忽然陷入沉思，是这样吗？自己以前从未思考过这样的事，这样的人就是自己心中的理想吗？这样的结论是否过于绝对？可是，自己不也正是在苦苦等待一个愿意一直守候着自己的人吗？
　　人心最小也最大，自己的心，却好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