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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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10万年前。
“师父，你说，这个世界离下一个更迭还要多久？”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站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她仰着脸问，任阳光穿透枝丫洒在她洁白的皮肤上。
这是一棵参天大树，大树活了也有好些年头了。活出些许灵性来，感受到站在它身上的这个姑娘非同寻常，忍不住颤抖了树叶。
它这么小心翼翼，引得姑娘一阵好笑。
“师父你看，这棵树是怕我吗？”小姑娘声音很清澈，犹如好听的铃声洒在山谷间，就是大树都忍不住和她对答。
可是，那树下的男人却是背靠大树，头也不抬，只是闭着眼冥思。
“师父师父，你看这世界多好啊，万物都有灵性，山有仙气，水有灵气，木有慈悲，金石顽固，火焰温暖，土地滋养万物，多好。师父，我们在这里多留些时间嘛。我很喜欢这里呢。”那姑娘撒起娇来声音更是柔和，像孩子一般，整个人趴在树干上，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
树下的人到底还是睁眼了。
山间的清风在他睁眼的这一刻微微停滞了，这女人长得已经是好看的惹人怜爱，而这位大人——这是哪里来的神仙，清风霁月，丰神俊朗。
他抬眼看了眼树上的女娃，“胡闹。快下来了，我们要回去了。”
女娃嘟着嘴巴，哪里胡闹了，她这个师父就是不解风情，“我怎么胡闹了，我就是要留在这里。”
树下的男人终于皱了皱眉毛，意识到哪里不对了，“你不属于这里，这里山川再秀丽，也不是我们的世界，它落后的很，等你再修行一段时间，一眼看得到它的开始，望得见它的毁灭。一切犹如梦幻泡影，你见过有人在梦里停留的吗？”
“有啊，我不就是。”女娃跳下树来，依偎着他，“师父，有梦神大鱼族，日夜骑鱼游弋梦中，制造梦幻泡影，织造海市蜃楼，他们每日不就徜徉梦境，百日不醒，千日不眠吗？”
“那是鲲鹏，不是大鱼。梦神族长老听到你说这话又要追着给你造噩梦了，回头去把百族谱好好再翻翻。”男人哭笑不得，抬手凭空一抹，眼神微凝。
“怎么了？”那女娃看他表情，知道有事情发生，忙坐起身来看，“这个世界，要提前裂变了？为什么，不是说还要几十万年吗？”
男人皱着眉毛，用手指掐算一阵，突然想起了什么，“阿瑶，你前几日，是不是救了什么东西？”
女娃点点头，是啊，前几日，她见那山谷里有一群猛兽在围攻一个小母兽，那母兽已经是族群最后一只了，还怀有身孕，泪眼朦胧地看着扑上来的野兽。
她最见不得这种场面了，哪怕是兽类，于是挥手一弹，边将那群猛兽击退。说来也好笑，当时那母兽望着她，生生落下两行泪来，还对着她做了一个跪拜大礼。
这个世界的生灵啊，就是如此有灵根，明明是低等的族群，智商都可以忽略不计，怎么还会有这么有礼的举动——
突然，她顿住了。那母兽为什么会异乎寻常的懂礼？自然不是被别人驯化的，这世界的万物还是未开蒙的状态。
“师父，那母兽——”
师父的眼里略有责怪，可也只剩叹息，“都是命数，那母兽的智商已经异于其他族群，怀里还怀有后代，按理说，还需要几万年的进化，这个世界才可以出现高等智慧，可是因为你的介入，这个世界发生了变数，变数生，大劫就埋下了种子。”
而且，那母兽还怀有身孕，很有可能，是这个族群的延续。子子孙孙的进化下去，这个世界的劫难也就有了开始。
女娃跺着脚，“我才不要，我喜欢这里，我还要与这山河一同耍耍，怎么能让一个刚出生的小兽就坏了事儿。”说着，周身升腾起狠戾之气，顷刻之间她就消失不见。
不好，这丫头又要坏事。
“不可杀生！”
师父皱着眉毛立时追上去，可是这丫头天生是雷灵根，原本就是带了闪电一般的速度，再加上这天地间的灵气与她自身的属性相吸，她要隐匿自身身形，一时半刻，他还真的追不上她。
直到他找到她，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
他找到她跟前，却见她已经被一群小小的孩子们围在中间，那其中为首的还是个异常漂亮的男孩子，正仰着头要爬到她身上。
她张开怀抱，“来来来，我抱抱。”
“胡闹，你怎么可以——”师父终于动怒，“你用什么东西，造了这么多这些东西来？”
那些婴孩听到声响，一起抬头望着他，一双双眼睛，黑亮黑亮，一张张小脸长得仔细看过去，有些眉毛眼睛像她，有些鼻子嘴巴像他。
其中的情思，昭然若揭。
“阿瑶！”饶是最冷静的师傅也是动了怒了，“你不是说来解决问题的吗？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
“是啊，你不是说，我不可以杀生？”
阿瑶扬起一张脸，“你看，我就造了我的孩子，男孩子像你，女孩子像我，他们这么聪明，有你我的智慧存续，通我意，善心机，怎么可能打不了那低等智慧繁衍的子孙。这样，不就不用我出手了？”
胡闹。
这样下去，这个世界的秩序会出现彻底的紊乱，原本一眼看到的结局，立即变得扑朔迷离，未知意味着不可控。
对他们而言，不可控就意味着维度的上升。
维度的上升意味着——
“阿瑶，你疯了。”师父掐指一算，终于明白过来，这丫头，是存了留下来的心思，所以在这里造了子孙后代，故意把这个世界提高了维度。
提高了维度就意味着，他们出不去了。
阿瑶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是呀，我说过的，我要师父陪着我，师父说过，在外人面前我要恭敬守礼，不可逾越。那既然这样，我就一直在这里，没有外人，只有我俩，一起做个内人，可好？”
她抱着手里的孩子，眨巴着眼睛，“师父，我喜欢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几百年都是这样，我过去怕你知道，可我那天看了大鱼族的梦境，我知道，你早就知道了。”
他推开她的手一僵，大鱼族的梦境怎么会被她看到？
“因为蚩黎啊，蚩黎打赌输给我，允我一个条件，我说，我要进去看他的梦，他让我看了，我这才知道，师父心里也是有我的。我也有师父。”
她拽着他的手臂，笑起来一脸的天真无邪。
“师父，我们一起在这里留下，在世界毁灭之前，我们就当一起造一个恩爱祥和的梦，等到世界毁灭，维度的缺口打开，我们一起走。到时候，我还是你守礼的好徒弟，你还是我的冰山师父，可好？”
她说出口的句子犹如妖怪的诱惑，充满了迷幻色彩，修行十万年的蚩黎都曾经败给她。可是，他才不是蚩黎。
“你若要留，就自己留。这种痴话就不要跟我说。”他转身就走，顷刻之间遁的飞快，其实是害怕看到她的眼眸。
他怕他应了这场局，让隐藏在心底的事情就有了抽芽的机会。有些人，入局容易，出局难。
“师父，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身后的阿瑶喃喃，说着她抱起了一个孩子，“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找我的，对不对？”
被她抱在怀里的孩子是个特别的，他的左眼是黑色，右眼是金色。
左眼是师父的黑木檀色，是守护的颜色。右眼是金色，是她的瞳孔的颜色，是破坏，是新生，是烈焰的颜色。族众长老曾说过，她是生而伴随破军之相，是变革之刃，灭世之神。
所以，她造了这样的一个孩子，左眼是黑木檀色，右眼是烈焰色，不知道这孩子会给她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这样想着——直到万年之后，这孩子果然出息了，子子孙孙繁衍不息，可惜那个叫阿瑶的女孩再也没有看见。
阿瑶死于一场劫难。
那一天山川间被汪洋淹了个彻底，天空破了个洞，洞上落下来的都是腐蚀天地万物的液体，这世界顷刻间就要毁灭。
维度的裂缝突然出现，许久不见的师父啊，那个丰神俊朗的男人，从天边遥遥走来，那一双如雾色一般的眸子夹带着一抹怒气看着她。
“闹够了吗？”他伸手过来，犹如万年之前他松开她的手一般轻松。好像这万年的等待和寻找，都只是她一个人的独唱。
这万年，只是为了这一句胡闹吗？
她笑起来，笑的站在原地，捂着肚子。
她的师父终于察觉到不对，“怎么了，还不走吗？在等什么。”
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在等你来啊，等你回心转意，等你入局，等了这万年，可辛苦呢。”
说着，她从手中幻化出一块石头。
那石头，颜色五彩，犹如天边云朵。见到石头的一瞬间，冰山师父的脸色大变，“阿瑶，你要干什么。”
这五彩的石头不是其他，来自她的胸膛，是她雷神一族的心神幻化的实体，可生万物，可补万物，可填万物。
可这块石头一旦毁灭，也就意味着她丢弃雷神一族的承诺，背族者神死魂灭。
“师父，我说过的，我爱这山河大地，爱这天地万物，你怎么就听不见呢。”阿瑶脸上挂着笑，仿佛在说一句玩笑话。
她总是这样，说什么都笑嘻嘻地说，说的像是开玩笑一般，所以师父才不将她的话放心上，“师父，我闯祸了，我造的孩子闯了祸，把这个世界毁掉了，你看，我的毁灭之力还是这么大，所以，我要补回去啊。”
说着，飞快地将手里的五色石扔出去，这一扔，那石头立即被天空的洞口吸住，顷刻之间就被吸附向上，男子迅速祭出法器，想要拦截那道吸附的力量，可是太迟了。
五色石头迅速被洞口吸附住，然后生出一片五彩斑斓，一时间，天地一片绚烂，照在阿瑶的脸颊上。
天地间的阳光，依然眷恋着女孩的面颊，轻柔的照着她的轮廓。只是这一次，这女孩的脸上不再生机勃勃，反而透出一股将死灭败之相。
她微微睁着眼，望着她的师父，“师父。”
“你说。”她的师父终于落下眼泪来。
“蚩黎其实没有告诉我，你梦见什么了，我也没有看见过，我这一万年，都是在猜，太阳出来了，我在猜你是欢喜我的，太阳落山了，我又觉得你是厌恶我的。这样猜来猜去，好辛苦。你可以告诉我吗，我想要一个答案，你看，我都快死了，你快告诉我啊。”
抱着她的男子喉咙渐渐发紧，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的气息渐渐弱了，“他们都说，我是灭世之神，所以都不待见我，只有师父，一直把我养在身边，我是喜欢师父的。”
“做神仙什么的，好辛苦。我喜欢这世界，可我还是不小心毁了它，师父，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我，也挺好的，真的，我好怕，我会伤了你的心。我算过我的结局，都是将死之局，灭世局，你也算过，你看，我们都算准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天边的五色云彩也逐渐消散开来。
他的心头有什么东西也跟着逐渐沉下去，越来越空。
“师父,”她喊他一声，“嗯。”他答应一句。
“我总长得这么小，没有一点女人味，”她突然低低笑起来，“酉金族的圣女曾经跟我说过，女人还是要成熟一点，才能被人喜欢。你总说我幼稚，胡闹。真想长得稍微好看点，成熟点，师父可以多看顾我一点好吗？”
“好。”原本以为得不到回应的人，听到了来自谁的回应，她睁开眼，最后看一眼眼前人的面庞，是幻觉吗？
为何她觉得师父在落泪？还有，他的眼里有一个小小的她？
“哎，我又做梦了。”
最后那一句似撒娇似叹息，气息还在耳边萦绕，然而手上她的形态却突然消散开来，犹如荧光点点，萦绕在指尖，怀间。
风也是有灵性的，不敢轻易去动，温柔地缱绻，怕卷走这女子化散的荧光点点。然而，风也有形，聚散有时，顷刻之间，那荧光点点融入大地。
像她说的那般，她爱这山河大地，她也爱她的孩子，也爱他，她的爱如同暴风骤雨，来时风起云涌，让他心惊心慌。
待她真的走了，他的心却像这世界的天地一般，经历了一场劫难，彻底失却了什么。
他望着这山川河流，脑海里还有万年之前这淘气土地的一句话： “师父，我们一起在这里留下，在世界毁灭之前，我们就当一起造一个恩爱祥和的梦，等到世界毁灭，维度的缺口打开，我们一起走。”
如果他愿意留下，还能等到她和他一起走吗？
他的手指在空中随手划出一道圈，那一头一个蓝发的短发男子出现虚像，“羲和，你们去了那么久，我都睡了好多觉了，阿瑶那臭丫头呢，抢了我的昆仑水，怎的，想给你造小孩？”
昆仑水，可引仙气造万物。
入花，凝聚成仙，入叶，凝聚成灵。入泥，凝聚成形。
原来这一切，她早就想过。所以她偷了蚩黎的昆仑水，引了自己的念力，造了孩子。可是她不知道吗，这泥土，可容纳万物，自然也可吸收万物。
这天地有灵气，也自然有邪气。
造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是有洗涤不去的贪嗔痴慢疑，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生灵还杀不得，阿瑶的灵力在其中，若是有来世，这些人里，或者是他们的未来里，就会有一个阿瑶。
“说啊，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蚩黎在对面似乎又是困了，打了个哈欠，“我跟你说，我前些日子，做了个梦啊，梦见你和阿瑶大婚了，你说好不好笑，那丫头天天缠着我问我你梦见什么。哈哈，她要是做梦梦见这个，肯定笑死。”
梦神族是布梦人，他们入梦造梦，但是鲜少做梦。一旦他们做梦，就是未来梦或者是前尘梦。
羲和抬起头，“我暂时不回去了。你继续睡吧，再等个万年再说。”
说罢，轻手一挥，虚像俱灭。
这万年间的岁月悠悠，不过弹指一挥间，他等的住，也藏得住，了不起，再等一个世界毁灭日，他再走。
等到下一个阿瑶出现，他一定百倍千倍的对她好，说各种好听的话，哄她骗她也好，总也好过让她在孤苦伶仃，一个人难过这么久。
他怎么舍得让她再难过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前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