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从今夜白》尹蓝辰

10、还君明珠（下）

　　还君明珠（下）

　　其十

　　“你倒是说说，你又错在何处啊！”润玉开口道。

　　目送鲤儿出了七政殿，邝露方放下心来。

　　望着身旁的润玉，邝露退了两步，正身跪下：“陛下，露儿有话同陛下说！”

　　润玉一愣，“露儿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好好说！”说着便低身扶她。

　　邝露并未就着润玉的双手起身，而是脱开润玉的手，仍是跪着向后退了两步口中道：“陛下，且听露儿把话说完。”

　　润玉无奈，只得依了她。

　　“陛下。”邝露又退两步“这珠子，露儿万万不敢再留了，陛下，露儿求您，将它收回去吧！”随即摘下人鱼泪捧于润玉面前。抬起头，撞上他的视线方知润玉并未起身，而是单膝着地半跪着与她在同一视线，正面瞧着她的脸。

　　“如今这珠子在我这，免不得让旁人心生绮念，今日竟连鲤儿都被人利用，可想日后…”邝露心中不快，眼看就要滚下泪来。

　　润玉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儿，我并不怪你。”

　　润玉虽身心俱疲，可对她的耐心甚至比对鲤儿还多些。

　　邝露再忍不住，声音里带了啜泣“陛下，露儿深知这珠子对陛下的含义，也当以命相护。可如今，竟能让一个孩子轻易地取走，露儿委实惶恐！还请陛下将其收回！”

　　润玉握了握她捧着人鱼泪的手，只道“好，我答应你。”

　　“露儿的话说完了，便起来吧！”说着便要扶她起身。

　　“露儿还有一事！”邝露依然不起。

　　同她说过不知多少遍，不要动不动就跪，她全然听不进去。她的膝上有些旧疾，也是因为他。

　　润玉失了些耐心，兀自站起来低低地看着她。

　　邝露有些语塞“陛下，当真不救魔后吗？”

　　润玉转过身去不看她，右手握成拳“你想说什么？”

　　你把这珠子还我，又问我是否想救治魔后，露儿，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又在躲避些什么！

　　邝露不知如何开口“我……”

　　润玉再不听她说，转身挥手施了个昏睡诀，邝露径直向后倒去。润玉出手扶住她，弯腰将其抱起，出了七政殿，往璇玑宫去了。

　　不过几日，她怎么清减了这么多？挡针那日他也曾这样抱过她，分量尚比现在重些。

　　她怎么还是这样爱胡思乱想，可是我什么地方忽略了她，让她委屈了？

　　回到璇玑宫，将邝露放在榻上。轻轻将她外衣和鞋脱下，又为她卸了簪环顺了顺头发，让她躺在软枕上。

　　润玉想起，她的膝。

　　抬手撩起她的下裙，凝脂般的小腿衬得膝上红的更甚。新伤下面是看不见的旧疾，虽看不见，但他知道每每跪下都是隐隐的痛。

　　润玉以剑指渡了些灵力与她，红肿便消失了，但旧疾是无法根除的。

　　那时，他还未登帝位。

　　他忘了因为什么，罚她在殿内跪着，却没说要跪多久。正是他与彦佑鼠仙缠斗的那一晚，竟将她忘了。

　　他一忘，她便跪了一整日。

　　润玉回来时，她纹丝未动，润玉未曾安慰她，只给她一句“起来吧。”她仍不动，似是同他赌气。

　　如今润玉方想明白，当时的她不是赌气，而是跪的久了站不起来。

　　榻上的邝露似是梦魇了，浑身抖了一抖。润玉拍着她的肩膀，像是在哄睡一个婴儿，邝露很快安静下来，把润玉的手抓在手中，满意的又睡去了。

　　润玉看了看自己腕上的人鱼泪，他曾亲手与她带上，如今她又亲手还了他。

　　他想，总该给她点什么随身带着。随之，伸平手掌化出逆鳞，又施了个变幻咒，逆鳞化成一枝贝色簪子，轻轻为她簪上。

　　这逆鳞曾被人如同废物一般摔在地上，想必你是不喜欢的，便让它换个样子陪伴你吧！

　　看着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烦闷疲惫皆没了踪影。

　　润玉就这样，被握着手，在榻旁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