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不见》方酌酒

3、卿卿不见3.终章

　　我是九天的战将，是齐斯辽眼中，那个脾气暴躁，对她管教严多的唠叨神仙，亦是天界人人畏惧称赞的尊神。

　　我叫齐斯误，齐斯辽名义上的兄长。

　　我一生寡言，所遇繁多，却将至生温柔，都留给了渊明谷的那只小山魈。

　　可就在刚刚，她还是被魔族灵主横垣带走了。
　　横垣找了她七百年，也是我，藏了她七百年。
　　如今他带走她，我想这偷来的七百年朝夕相处，终究是虚幻一场。

　　若非当年那场大战，她本应该清醒地活着，带着恨，记我七百年，甚至更久......

　　我恍然想起，当初遇见她时，那个坐在无根台上，一身蓝服，歪着脑袋，一脸好奇瞧着我的姑娘。
　　那个会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满腹满心的明媚，都是因我而欢喜的女子。

　　七百年前，魔族灵主横垣破世而出，战书频送天界，欲战天军，逆谋天帝之位，取而代之。

　　我得天帝授命，率天军于渊明谷一带，与魔狱横列之军相遇。

　　领帝命，率万军，严阵以待魔族。
　　一场厮杀，赢了千军万马，立下赫赫战功，保了七百年的太平天界。

　　却唯独，有愧有负于她。

　　传言魔狱之火是当年叛逃天界的金乌种下，千万年日升月落，日渐繁衍出暴虐嗜血的魔狱一族。

　　我若是欲剿灭魔族灵主于渊明谷，则需要至纯至净的无根之水，化解魔族业火的孽障之气。

　　只是我没想到，无根台上无根水，早已化作渊明谷那只不谙世事的小山魈。

　　我本无心利用她，与魔族对阵。

　　可大战在睫，我就算想退兵，魔族也不会退，天帝更不允许战场逃兵。
　　我苍龙一族，世代肩负守护天界之职责，万年战将血脉延续，亦然不容我退。

　　我辗转求了天帝，只愿护她一命，可临了我才醒悟，天帝终究是天帝，那会在乎一直小小山魈的性命。

　　我赠她红发带，为她系上的那一刻，满心满意想的，却是若早知当初，断然不该与她相识。
　　我骗了她，说对战在隔日，便率领天军前往应战。

　　魔族灵主到底是不世之才，没有无根水的相助，我很快败在魔族业火之下，身受重伤。

　　我原以为，我的术法足以令她昏睡数日，可不知为何，她还是来了。

　　她祭出了无根之水，消除了横垣的滔天业火，在横垣的刀下，将我救了出来。
　　我原本以为，那化作红发带的天罩可护她魂灵稳固，她本聪颖，我教她的御魔之法，她总是学得很快，只是成型不久，法术还不稳当。
　　若是时日允许，来日修习法术倘若得当，百年内自当能脱离山魈之体，最差也是能化身地仙的。
　　可我没想到，她终究还是因无根水离体，法术庇佑她不得，而随之形消魄散。

　　天帝不允许她活着，因为我，天帝不允许她活。

　　而我，竟无力护她。
　　说来多可笑。
　　我千战百争历历在目，浴血轮回生死有命，我率天军，我享高位，可我护不住她。

　　所幸，横垣失去心脏，只是没了源源不断的法力，就在她行将消散的最后一刻，横垣拼力祭出锁魂术，将她一缕残魄封印在了鸢尾莲中。

　　鸢尾莲花，有生百鬼养残魂的功效。

　　横垣法术耗尽，化作一缕魔焰消散，我带着鸢尾莲花，回了天宫，从此足不出户，只日夜养护着她。
　　终于将她一缕残魄养出新的形态来，可就凭这副残缺躯体，她脆弱异常，离开我的法术庇佑，很快就会形销骨立。

　　我在晖泽镜中日夜找寻，那数万根的发带，都不是附着有她一半的魂灵的那根。
　　若是能找回那一半魂灵，她便能再度化体修炼，假以时日，便能化地成仙，再不用受魂魄分离之苦。
　　也不必日日在廊下偷偷看我练兵，却不敢近我身半步。
　　可她残缺的一缕灵魄，附着在了我送她的红发带之中，遗落凡尘，无论我如何追踪，却是遍寻不见。

　　她离开天宫，想来是见到了我书案的请柬。

　　那封我和云长的婚书。也是当年天帝要她死的原因。云长是天帝的义女，我父亲的救命恩人。

　　我将养护着斯辽的鸢尾莲花藏在晖泽镜的幻想之中，将她藏于府中，嫌少见人，一众仙娥亦是被我再三勒令，三缄其口，于她身世之事，绝口不谈。

　　我为她取我姓，随我名，何尝不是藏了一己私心。

　　打她有记忆开始，因着名姓相像，她便只当我是兄长。

　　如此也好。
　　待她魂灵归体，再告知她真相，也未尝不可。

　　可如今，我还是失去了她，横垣找到了她，必定会带她回渊明谷。
　　横垣对她有情，我自是知晓。
　　当年大战之时，我曾与横垣私战过一场，他将我击落渊明谷中，我亦然将他打落渊明河，却被斯辽先后救起。
　　若她记忆恢复，是否还是会恨我。
　　届时在她面前，如何自处，我却是再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