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风飞过星辰》维昴

52、光芒

　　“如果你没约过赵新华，小纸条又从何说起？”白淅继续问。
　　“那些公安让我交代作案过程，我没作案只能瞎编，编的不对他们就反复问。
　　我开始说是下午下班后去食堂路上看见赵新华约她见面，可我下班后和好几个同事一起去食堂吃饭没碰见过她。可能好几个人的口供不好统一，他们让我再想想。
　　我想啊想，一直说了好几种说法，最后这个小纸条的版本他们觉得比较容易被采信。”石平力回答说。
　　“所以，根本没有这张小纸条。纸条上需要有你和赵新华两人的指纹，不太容易造假，难怪它从来没有出现过。”白淅说。
　　本案最大的疑点得以释惑，石平力是真凶的替罪羊，这样一来很多问题都能解释得通了。
　　“既然你没有杀人，有罪供述是瞎编的，那么□□、杀人的犯罪经过也不知道咯？”
　　“赵新华被害的事，是在中午吃饭时大家聊天我才听说，我和她不熟也不怎么关心，听到的信息还不一定真假，我当时只觉得震惊和可惜，没有多想别的。万万没想到，几天后我成了杀害她的凶手。”
　　石平力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没笑出来，他已经太久没有笑过。
　　白淅详细询问了审讯时的情况，特意问了一些细节，以非法手段获取证据是申诉和再审的重要辩护理由。

　　通过长长甬道穿过监区和院区，白淅和沐予安即将离开监狱，从另一条路走来两人。
　　“贺教授！”沐予安看见贺深热情地打招呼，这可是未来姐夫啊。
　　“天啊，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碰上你？”白淅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在监狱遇见熟人着实有些意外，不过见到贺深还是挺开心。
　　“我们缘分深，在哪儿都能遇见。”贺深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同学，是你！”跟着贺深的小年轻是他带的研究生，上次在课堂上帮白淅捡过笔的蒋一然。
　　“她不是同学，是教师家属。”贺深在旁边用锋利的目光盯着自己这位脸上写满惊喜眼神发光的学生，“介绍一下，我女朋友，白淅。”
　　什么？女神居然是贺老师的女朋友？等等，贺老师什么时候谈恋爱了？这可是亿万年冰川啊，从內到外冻得结结实实，恋爱这两字跟他扯上关系，敢信？
　　蒋一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霹雳劈得外焦里嫩，甚至忘记了与女神重逢的惊喜和女神已经名花有主的失落。
　　不能怪蒋一然信息滞后没混到5G冲浪达人，上次在学校疯传贺深有女朋友的新闻时，自认为比谁都了解老师的他嗤之以鼻地说肯定是老师最近招架不住桃花攻势，找人来假扮情侣的。
　　反正老师不需要演技，什么时候都是面瘫，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女朋友。
　　这也就是他们颜值过高的人才有的烦恼，也是他们的必备技能。套路啊，满满的套路。
　　如今看来，还是后浪太天真，和前浪拼智商根本不在一个level，时时刻刻被碾压，直接被甩出几条街。
　　贺深没空理会蒋同学波澜壮阔的内心小剧场，他与白淅并肩而行，随意聊着天。
　　“来这儿见委托人？”贺深问。
　　“嗯，是啊，有个委托人含冤入狱。你呢，来调研？”
　　“对一个连环杀手进行犯罪心理评估。”
　　“连环杀人犯，吓人吗？”
　　“外貌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可怕的。”
　　“内心会不会很变态？”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人也是可怜人。并非同情他们，只是当作研究对象来看，不会赋予感情色彩。”
　　边说边聊到了停车场，贺深让蒋一然去搭沐予安的车，他载白淅。回城这段路不算短，难得独处空间。
　　蒋一然懂这种热恋中的人恨不得随时黏在一起的小心思，他都懂。他觉得自己真是贺老师的贴心小棉袄，尽心尽力为老师谈恋爱提供便利。
　　蒋小棉袄自觉走向沐予安，大义凛然上了车，打开车窗潇洒地向老师挥挥手祝他一切顺利。
　　贺深正为白淅拉开车门，根本没接收到蒋小棉袄的自我牺牲和良苦用心。
　　贺深先发动车，沐予安开车跟在他们后面。
　　蒋一然性格开朗自来熟，丝毫不见外地和第一次见面的沐予安聊了起来，“我叫蒋一然，是贺老师的研究生，刚研一，今年23。看你挺小的，本科实习生？”
　　“这么巧，我也23。我已经毕业了，现在是助理律师，跟着淅姐。”沐予安在熟人面前是个活泼话多的小可爱，面对生人还是有点羞涩。工作后难得遇到个热情的同龄人，有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
　　“未来师母是律师啊，和老师很相配嘛。我一度担心老师太过冻人，没人敢要，注意这里是冷冻的冻，现在可以放心了。” 蒋一然一副为老师操碎心的模样，小棉袄再次营业。
　　“不会啊，贺教授在淅姐面前挺温柔的。我也觉得他们两人怎么看怎么相配，跪求原地结婚。”沐予安欣然激动地加入助攻后援会。
　　“是吧，老师已经事业有成，就差娶妻生子了。不对，儿子也生了，娶妻是当务之急。”
　　两位同龄人开始默契地畅想起贺深白淅未来美好的夫妻生活，越想越遥远，气氛相当愉快。
　　另一辆车里气氛也相当愉快。
　　这对小情侣早上分开，下午在工作场合不期而遇，现在可以不受打扰地一起聊天，不管聊什么都开心。
　　虽然贺深是个成熟稳重的人，白淅也自认为稳重，但是谈起恋爱来再稳重的人也抵不过荷尔蒙发挥的强大作用。所以，他们和普通情侣没什么区别，恨不得时时刻刻亲密无间地待在一起。
　　“你经常来监狱？”白淅问道。
　　“对，这里的常客。研究犯罪心理，实地调研、访谈罪犯，必不可少。应该比你来得次数多。”贺深回答说。
　　白淅接受刑事诉讼委托多处于起诉阶段，判刑后上诉的案子接得很少，和监狱自然接触不多。
　　“你关注的是犯罪动机，犯罪时的心理状态，还是犯罪后对人的影响？”
　　白淅对贺深的研究充满好奇，当然她也想尽可能多地了解贺深本人。
　　“都会涉及。我以前也是学法律的，可越学越感觉法律的作用更多在于事后惩罚。
　　比起打击犯罪，我更想了解犯罪的心理。一个人，为什么会去杀另一个人。
　　如果研究得足够全面、深入，我们是不是可以预防和阻止犯罪。这是我更加在意的事情。”
　　贺深娓娓道来，这是他研究的初心。
　　声音真好听，白淅听得入迷。
　　“你也是学法律的！难怪和你思维很对路呢。”白淅欣慰地感慨道，果然是有缘人。“研究哪种犯罪，故意杀人？”
　　“嗯，生命是一个人最重要的权利，谋杀是犯罪行为中最严重的罪行。”
　　“你研究的连环杀人犯多还是普通谋杀案多？”
　　“国内心理变态的连环杀手不多，主要是普通谋杀案。”
　　“是不是像美剧里演的那样？Criminal Mind那种，根据犯罪行为分析犯罪心理，总结很多模式出来，神乎其神地锁定嫌疑人。”白淅以前很喜欢看CM，一脸兴奋。
　　“那是侦查阶段进行的犯罪侧写，有时候公安机关会邀请我参与侦查，把侧写结果当个参考。不过这个参考价值有限，实在没办法时作为突破口，有时候可能完全没用。”
　　“美剧演的那么神，怎么被你说出来平淡无奇。”
　　“影视作品经过加工演绎，和现实还是有一定区别的。你想想日常生活，都像电视剧里演得鸡飞狗跳么？”
　　“也对啊，至少我的青春没有堕胎劈腿辍学这些狗血要素。”
　　“那时候的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吧。”贺深笑了笑。
　　“你不也一样，还笑我。”白淅不忿地说。
　　“不一样，我喜欢运动，是校篮球队的主力，不是书呆子。”
　　“这是在内涵谁是书呆子呢？”白淅不满地捏了捏贺深的胳膊。
　　贺深对这一表示亲昵的小动作十分受用，脸上挂了笑容。
　　“听盛总说，你和他小学中学都是同校，你们在一起打篮球吗？”白淅想象着少年贺深驰骋球场如雨迷倒场下万千少女的情景，露出一丝慈祥的姨母笑。
　　“我们都是校队的，差不多每天都在一起打球。”
　　“你有很多粉丝迷妹吧？”
　　“我粉丝都是男的，男生是真喜欢打篮球，有很多迷弟。”这话听着实在像是翻历史旧账查前女友的节奏，引起了贺深警觉，一定不能被带偏。
　　“谦虚了不是，像你这种学神级的人物长得帅还喜欢运动，绝对是高人气校草，最受女生仰慕和爱恋的男神。”
　　“这么清楚，你那时候也有仰慕和爱恋的男神？”
　　“我们学校没有你这样十全十美的男生，路学长学习很好，运动方面并不出众，即便如此也是很受大家喜爱了。”
　　“你也喜欢他？”
　　“没到喜欢的程度，有好感，我一心扑在学习上。”白淅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虚，有种套路不成反被套路的感觉。
　　果然不能跟贺大神斗智，什么时候栽进去都不知道，会傻。
　　“这么说，你第一个正经喜欢的人是我。”
　　“嗯嗯，在你之前我从来没认真喜欢谁。”
　　“‘认真喜欢’？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而且很确定我喜欢你的心意。”
　　贺深终于满意了，英俊眉眼弯起展开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白淅在他清亮的双眸中仿佛看到璀璨星辰盛放出万丈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