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梦》未明犯

4、04

　　他尖叫一声睁开了眼。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想坐起身，却觉得身体好像快要散架一般，尤其是背部，疼得他直吸凉气。
　　“你醒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他扭过头，看着他就躺在自己身边。见他醒过来，他赶忙爬起身，伸手轻轻将他扶起来靠在枕头上。
　　“没事了，没事了啊，乖。”他伸出另一只手，又害怕自己的动作弄疼他，只能轻轻把他抱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报警了，我想上去帮你，可他们喝多了就像是没看见我一样一把就把我甩开了。对不起，我不会打架，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他使劲眨眨眼睛，确认自己已经清醒了。他往他怀里缩了缩，深吸了一口气，“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你出车祸死了。”
　　他感觉他楞了一下，然后他低下头，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坏蛋，你就不能想点我的好。但是没关系，你已经醒了，我在这呢，不怕。”
　　“嗯，没关系，梦都是反的嘛。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的。”他小声说。
　　他安抚着在他背上顺了两下，“没关系的，好在那些人下手不是很重，警察来了就把他们带走了。医生说你的伤不要紧，也没有伤到骨头和内脏，休息休息就好了。”
　　他点点头。然后他发现，在经历了刚刚的“劫后余生”之后，他突然没那么想死了。
　　“我不想自杀了……我想回家。”他鼻子有些酸。一定是刚刚挨打的时候伤到了，他想。
　　“我和你一起回去。”他说。
　　“真的？”
　　“真的。”
　　他不相信，“那你在日本的工作和生活怎么办？”
　　“没关系的，我可以给自己放个短假。”他说，“我回国和你住一段时间，然后再回来，等放假就去看你。都说距离产生美，异地恋也很浪漫的，不是吗？”
　　“可是……”
　　“而且，”他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能保证你一辈子只爱我一个的话，等我在这边赚够钱，我就辞了工作回去养你，好不好？”
　　“去你的，谁要你养，我自己有工作。”他觉得鼻子更酸了。
　　“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他伸手在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作为纪念你的新生，我们明天就回国好不好？”
　　“好。”
　　“那我帮你买票！”他兴奋地抢过他的手机操作起来。
　　回国的当天，他们还是一起去了一趟富士山，青木原树海就在富士山脚下。
　　他看着一望无际的深林，有些心悸。
　　“你知道吗？”他听到他在自己的身边说，“听说这个森林太往里的话，指南针都会失灵的。到时候就算你后悔了，害怕了，也会被饿死在里面。”
　　他沉默地听着，一言不发。他真庆幸在这里碰到了他，他说得对，只要活着就一定可以遇到惊喜的，他就是他的惊喜。
　　他们终于来到了机场，可是他看着他，没来由地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他觉得他不会跟自己一起走了。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他说，“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对不起。”
　　他扭头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既不惊讶，也不难过，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平静地吓人。
　　“嗯，我知道了。”他点点头，“可是好奇怪，我觉得你是应该跟我走的。我总觉得曾经也有个人，他和你一样对我好，而且最后我把他带走了。”
　　“是吗？”他也没什么表情了，“说不定我们真的在梦里见过呢。”
　　“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真的。”
　　“好吧。”他上前一步抱住他，良久之后慢慢松开，“那至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你觉得想起我太伤心，那就让我多想想你。说不定我们还会再见的，到时候我肯定会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你，然后大喊你的名字。”
　　他看着他慢慢张开嘴，“我叫……”
　　身后不合时宜地传来了候机的广播声，他吓了一跳，可当他再次转身的时候，就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他毫无预兆地消失了。消失在机场的茫茫人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