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的黑白》茉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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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行人应该有十二个人，有几个男人和老人、妇孺，来到十里坡的时候已经都没什么体力了，还有些孩子一直在咳嗽哭闹。

　　等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被判死刑的犯人们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呢？等别人死的有两种，看着仇人在自己面前咽气，估计心里很畅快吧？而等亲人离去呢？看着奄奄一息的挚爱，却无力回天，是痛，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的痛。

　　“大哥，咱们还是别这么残忍了，不如救救他们吧？我看令官都还没来，应该是死期未到啊！”

　　“你这话说得好像是我杀他们一样，我也不想，可是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我这次再不带些鬼魂回去，怕是咱们都得祭天了。”

　　“祭天？什么意思啊？这是传说中的那个祭天吗？”

　　东圃见一个小孩倒下，紧张的拍拍元啸，示意他不要说话。

　　西陵将东圃推了出去，东圃都吓了一跳。

　　“马上会有一场大火，你一定不能错过最佳时机，不然令官来了，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这个西陵真够狠的，不但设计让这些难民被赶出来，还设计了火灾？他真是个黑心肠的，等将来一定第一个拿他开刀。

　　“你看什么看啊？去帮忙啊！

　　西陵冲着元啸说着。

　　元啸犹豫的走了两步后，大步追了上去，他拽住东圃的胳膊。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我们不能这样做，会遭天谴的！”

　　东圃也低下了头。

　　“你们还在等什么？东圃，你不会是想听这家伙的吧？”

　　元啸充满恳求的眼神，只有东圃才能阻止这一切。

　　“东圃大哥，我们可以带走已经死的，可不能杀人啊，这是不一样的，他们是人，有生的权力。”

　　西陵一脚将元啸踹倒在地，手里幻出一把剑来，朝着元啸刺过去。

　　剑尖直指元啸，就差那么一点，停在他的面前。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不要动他，他不过就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害怕了而已。”

　　东圃如果再晚一些，元啸应该就灰飞烟灭了吧？

　　“东圃大哥，不要去啊，那些是人命啊！”

　　元啸挣扎的爬到东圃面前，抱着他的腿。

　　东圃缓缓低下头，“来不及了。”

　　元啸不明所以，下意识看向那房子，原来是泉州的居民过来放火？在他们争执的时候，村民已经点燃了整个院子，地上的酒燃的那样快。原来西陵施法封住了那边的声音，为什么放火，连理由他都没有听到。

　　元啸松开了手，无望的看着那熊熊烈火，一个又一个鬼魂从火中一步步走出来，结束和开始总是一种循环的。

　　西陵狠踩了一脚元啸的腰，“如果不是东圃，你今天就消散了，以后给放聪明点。”

　　东圃将元啸扶起来，“你回去吧，我要先跟西陵把这些鬼魂安顿好。”

　　元啸多希望这时候能见到令官，痴痴盼望竟成了空。

　　书生一直默默陪伴在元啸的身边。

　　东圃风尘仆仆的回来，一进门就坐到元啸的旁边，书生拿起书便消失了。

　　“我知道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吧？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不知道，我也是无奈之举啊！”

　　元啸冷漠道：“不必跟我解释，我算什么？不过就是萍水相逢而已，我本以为跟着白铁大哥能混个好日子，哪知道他突然消失了，来个东圃大哥，却让我大开眼界。”

　　东圃深深叹气，“我也不想，但若不这样做，怕是也回不去归魂谷，若不是西陵这会儿我也灰飞烟灭了。”

　　元啸看向东圃。

　　“我不过一个鼠妖，才幻化人形就得意忘形，差点让那道行极深的仙给收了，亏得越爷把我给救了，可惜我命短还是死了。越爷便带我道归魂谷中，为我寻得一住处，还教我习修法术，他是我的恩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大权旁落被人陷害，所以也只能听了西陵的，他的办法虽然残忍，但能越爷的解燃眉之急，哪怕是损了阴德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元啸拍拍东圃的肩膀，他虽理解，但心里还是难受，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在火力挣扎，从一个普通的人变成一个火人，再变成一具尸体。这人啊，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却不知道命运到底是什么样。

　　“东圃大哥，我、想离开了。”

　　东圃欲言又止，他点点头，握了握元啸的手，“好，若是你哪天想回来了，就找你东圃大哥。”

　　元啸笑笑便离开了。

　　这是一时冲动吗？这样离开，想要去归魂谷就难了，可是......

　　“等一下。”

　　元啸激动的转过身来，却迎来失望。

　　“你不必这么明显吧？”

　　“你怎么来了？是来送我的？”

　　“我知道，你其实不想走，不但不想走，还想去归魂谷，对不对？”

　　元啸努力控制表情，怕再被书生看穿心思。

　　“其实这么久了，我也想去归魂谷看看，不过白铁大哥说，外面会比那里面好一些，可他为什么却总是在那边的时候久一些呢？他的法力一直在精进，而我却一直在重复做同样的事，我放弃去地府轮回投胎的机会，可不是为了在这里给他们当记录官的。”

　　元啸听出些意思来，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心想走的？”

　　书生耸耸肩，“如果你有本事就能救下那些人，你是不是这样想的？而能够长本事的地方就只有归魂谷，地府是让你忘却所有选择重新的人生，而归魂谷可以让你不忘前世，解怨也好，续缘也罢，都是最好的选择，你已经不能去地府了，难道是为了在这世上游荡的？”

　　“你平时很少说话，没想到竟如此一鸣惊人，倒是说出我的心声，那、你有什么办法？”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啊？我差点真就一口气提不上来了。”元啸上气不接下气道。

　　书生很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归魂谷三个字如云写下的字飘摇在空中，有一些虚幻缥缈的感觉，据说唯有得到过骨香的人才能见到。元啸低头看看手里燃着的骨香，真是哭笑不得，堂堂白无常，如今还要靠一个鬼的接济才行。

　　“听我的，一会儿便是门开之际，一定要玩命的冲进去，不然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书生也把这次当做最后一次机会。

　　元啸看看手里的骨香，这可是书生攒下来的，一人一半燃烧的更快，但他却没有吝啬，不能辜负他这份心思。

　　两个笨家伙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就是在大门开启有鬼出来的时候，拼尽全力跑进去，若是一招不慎可能就会半截内外，但他们没有考虑的时间了。

　　元啸刚刚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过猛，这滚的得也太远了吧？石头子咯的浑身无一处不疼，好在撞在什么东西上停了下来，不过这腰没断吧？

　　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就感觉被什么东西给拎了起来，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你们两个怎么进来的？”

　　元啸试图回头，可惜像一只无助的兔子被猎人抓在手里一般，只能挣扎着却也无力的很。

　　元啸和书生被丢在墙角，这才看清楚面前的是谁。

　　“西陵大人啊？”元啸立刻展开笑颜。

　　“你们混进来想做什么？”西陵异常严肃。

　　元啸还真没想到进来后第一个碰见的竟然会是西陵，这样就好办了。

　　“我想看看那些被你烧死的人都去哪里了！”

　　西陵看向书生，“那你呢？”

　　书生胆怯的不敢回答。

　　“看来你很有心机，竟然懂得利用书生的骨香，还骗了他一起来和你冒险，可要知道私闯归魂谷是要受刑的。”

　　元啸站起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惩罚我就好，我不会有怨言的，但书生可是任劳任怨帮你们做过不少事，不能对他动手。”

　　书生赶忙站起来，“不不，我愿意和白夜一起受罚。”

　　西陵一脸不耐烦，“我现在没空搭理你们，你们给我在这屋里头好好待着，绝对不要踏出房门一步，明日谷中有大事，若是发现你们，直接祭天，任谁也救不了你们，明白吗？”

　　元啸和书生面面相觑，西陵懒得再多说什么，设了一道封印便离开了屋子。

　　这屋子与人间的一样，东西也很全，居家过日子的话，还真分不出来是在哪里。

　　有大事发生，那就更应该去看看，首先要解决这封印，对元啸来说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最难的是如何让书生不发现。

　　“明天会有什么事啊？”

　　“明日是中元节，人们都会祭祀先人，大概是他们要去拦截一些上好的贡品吧？”

　　“书生，你可真逗，他们还需要哪些东西啊？这修炼靠的是灵力，吃哪些不过只是维持魂力不减而已。”

　　“也不知道白铁大哥在哪里，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出现？”

　　这是个问题，白铁的无辜失踪，令元啸失去了维持好的关系，以为能借着他混进来，哪里知道这家伙消失的毫无踪影，东圃和西陵三缄其口，真是无从下手。

　　“对不起啊，白白浪费了你的骨香，咱们一进来就被抓了。”

　　书生摇摇头道：“至少我也进归魂谷了，不然我可能永远只能在外面跟着令官记录那些东西，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样，我想知道那些鬼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他们都被带走了，而我却只能留在人间做这些事。”

　　“你也想升官？”

　　“我考了一辈子功名，却还是一无所获，说放下其实也很难，没想到做鬼我还想整个一官半职，你说是不是很可笑啊？”

　　元啸摆摆手，“我倒是觉得你这从一而终的性格很不错。”

　　书生无奈叹气，“可我好像连做鬼也难实现这个愿望了。”

　　“别这么想，我就你的小弟，以后你当我大哥。”

　　书生被元啸逗笑了，又低头叹起气来，做鬼是孤独的，也许你所爱的人早你之前离开人世，已经投胎转世了。也许你爱的人还活着，你们天人永隔，你看得他，他却看不到你，以为有一天你们还会再见，却因种种原因而再度错过，这便是人们常说的人就一辈子吧？其实说的应该是缘分吧？即便你们还会再续前缘，却早已不记得对方，那是一种孤独的凄凉。

　　“你是不是想念你的亲人了？”

　　“我娘一生都在为我操劳，以为我可以取得功名，哪知道没出息的儿子竟然会先她而去，她都快哭瞎了，可好在他还有弟妹们陪伴，很快她就会忘记我了。”

　　元啸拦过书生的肩膀，安慰道：“不会的，你是她的儿子，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就像你永远也不会忘记她一样。”

　　书生点点头。

　　“明日我们一定要出去。”

　　“为什么？你这样执着的想要来归魂谷，还要冒险出去，是为什么？”

　　书生缓缓抬起头，直视元啸，“我怀疑他们对白铁大哥下手了。”

　　元啸惊讶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