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臣》江乔

31、【31】传递

　　一夜无眠，二日，兰珣便早早起床，寻着机会，想与顾离单独对话。

　　“顾大人，今日你需哪些事要做，廷若可否与你一起。”兰珣有些直白，如此反而不会引起怀疑。

　　倒是唐臣曳俊眉频皱，倒是也没说着什么。冷柔看此，哪里不明白，面带笑容道：“今日需要烧毁过往用到衣物与物品，进行全面防疫。”

　　在这里，衣物与用品是定期焚烧的，包括死人的尸体，就是避免更多的传染。

　　“唐兮与本皇子前去探访百姓，兰珣你与顾离与冷柔前去焚烧，晚一些回来汇合。”听此，北原策安排道。

　　对于兰珣来说，求之不得。

　　早膳后，几人分头行事，兰珣由于不了解地形，只能跟在二人身后，看着二人的背影，有些以往没想透的事情，兰珣想现在她可能想明白了。

　　防疫之事，朝中如此多能人异士，各地负责官员，完完全全可以处理此事，何必一定要这两位前来处理，但其实，顾离和冷柔并不是顾离和冷柔，而是北堂冥与唐宁曦，是北原竺与北原策。

　　明面上远在羁漠之地的北原竺已经出局了，但北堂冥确从来都未放弃过他。

　　北原策又何曾不明白，只是他对太子之位的欲望越来越弱，甚至他曾经想过放弃太子之位，与西柠二人闲云野鹤也挺好。

　　“表哥觉得，母后安排我前来这冰屹之南，她用意为何。”北原策柔声说道。

　　唐臣曳双眸直视前方，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顿了一会才道：“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呵呵……”北原策轻笑：“表哥啊表哥，你可越来越违心了。”

　　疫民们居住之地比较偏僻，那里有一大块空地，这空地之上建盖了房子，虽不万全具备，但足够他们居住了。

　　北原策二人到了里侧，江七书快速迎了上来，给二人行了礼：“四皇子，唐大人。”

　　很明显，唐臣曳的名声更加的响亮，因为北原策乃金贵之躯，尽管到了这里，也只能隔离在侧慰问疫民，无法再继续靠近，待江七书安抚好疫民，才与其他太医去了待休地。

　　“如何……”北原策有些焦急。

　　江七书的面颊并不是太好，有些迟疑，唐臣曳很少见到如此的江七书，心中有些不安，但还是出声道：“有什么问题，尽管开口。”

　　江七书看了看其他太医，而后席地而跪：“请四皇子责罚，臣等并未找到源头，而且……而且臣等初步判断，暂时没有可彻底根治之法。”

　　“那江太医之意，这些人就这么等死。”显然，北原策显露了以往少有的怒意。

　　江七书急忙道：“四皇子息怒，并非如此，昨日臣等已熬制新的汤药，只要过了今晚，疫民高烧可退，那就说明新熬制的汤药是有抑制作用的，但能不能彻底根治，还……不得而知。”

　　顿了顿，江七书又道：“现今，臣等能做的，就是将熬制汤药的配方写出，发放百姓，而后让城中药铺备药方所需的药材，以备抑制。”

　　“那江太医之意，就如此放任，以此循环，让百姓受这疫病折磨。”

　　江七书无奈，抬眸看了眼站在一侧的唐臣曳，可是除此之法，他真的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据诸位太医的经验，这种病情，诸位以往遇到过吗。诸位都是从太医鉴出来的，是全国最好的医师，应当有所见闻或者耳闻。”唐臣曳道。

　　“这……”很明显，太医们很是为难。

　　唐臣曳见此，也便不再为难：“诸位辛苦了，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臣等告退。”

　　最后，除了江七书，其他人等都离开了，江七书寻了一处坐了下来，揉了揉腰间，看样子是一夜未眠。

　　江七书环视四周：“小兰大人呢，怎么不见他。”

　　唐臣曳缓了缓眸子，心情不悦：“跟别人走了。”

　　听此，江七书笑吟吟的。倒是兰珣，本以为就是烧了衣物什么的，要不了多久，那成想还烧人。

　　兰珣看着大坑里冒出来的黑烟和尸焦味，差点要吐出来。

　　“顾大人，我看这些人身上都不少的绿液，这什么东西啊。”兰珣用木棍扒了扒躺在一旁的死尸。

　　冷柔看了一眼：“呕吐物，每一个疫民死之前都会吐出来，然后断气，按理来说，疫病死的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还挺奇怪的。”

　　兰珣皱眉。似乎不合理，但又死的合理，兰珣手指点了点木棍，感觉对但又感觉不对。

　　好不容易，待把一切都焚烧完毕，夕阳都快要下山了。

　　“咱们回去泡个热水澡，然后消消毒。”冷柔道。

　　兰珣发现，这一趟的冷柔有些……放松。

　　待几人回去，家中的灯火已经点亮，兰珣刚进院，就见唐臣曳正襟危坐在房间里侧，也没个表情，她嘻哈的打了个招呼：“师父好。”

　　不知道唐臣曳在想些什么，也没有搭理她，惭惭的，兰珣跑水房洗澡去了。

　　刚准备脱呢，门房啪唧被打开了，兰珣一回头，顾离拿着衣服进来了，顺便还带上了房门。

　　“你要做什么。”兰珣立马警惕了。

　　顾离扫了兰珣两眼：“洗澡。”

　　不管不顾开始脱了起来，兰珣睁大了眼睛，快速的背过身去：“脱……脱什么脱，你赶紧出去，我洗完你再洗。”

　　顾离哪里搭理他，马上就要把身上最后一层障碍褪去，嘭的一声，房门被踹开了，兰珣顺势跌入一个怀抱，抬起眸，唐臣曳的一张黑脸正看着顾离：“顾大人，还请自重。”

　　而后，兰珣便被带离了水房……直到她的房间，一路上兰珣听着唐臣曳的心跳声砰…砰…砰…这种心跳还是她前世在流漠之地听到的。

　　“师……师父。”

　　唐臣曳松开了她，没好脸色的看着她，这比骂她还可怕。

　　“等着。”说完，唐臣曳便走了出去，没办法，兰珣只能坐在一旁，不一会，唐臣曳回来了，看着他手中之物，兰珣明白了，他是要让她在此处沐浴。

　　“那个…那个师父，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可以等顾大人沐浴完。”兰珣快速起身，跟在唐臣曳身后道，可唐臣曳哪里搭理她，兰珣就这么看着，唐臣曳把一切准备完毕。

　　“洗，我在门外守着。”说完就出去了，兰珣抚额，叹了一口气，看着冒着热气的木桶，只好褪了衣物踏了进去。

　　水温刚刚好，兰珣慢慢浸透自己，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唐臣曳的反应有些…太过…紧张。上次在医漱殿，几乎为她量身定制的衣物，贴身衣物，还有之前…

　　唐臣曳不会知晓她是女生吧，想到这里，兰珣一个激灵，赶紧摇摇头，内心否定着，从小到大她都隐藏的极好，甚至连兰家的人都不知，唐臣曳又如何知，兰珣不断的给自己洗脑。

　　待她沐浴完毕，天色已然不早了，打开门，唐臣曳一般正经的坐在门沿旁，她还是第一次见如此不拘小节的他，兰珣在想，如若不是她非要改变命运，也许现在他已经成为自己的姐夫。

　　“姐夫，廷若洗漱完毕。”话刚落下，兰珣便后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唐臣曳听此，俊眉紧皱，像是对这个称呼极为不满，不过倒也没过多搭理她，便越过她去收拾残局去了。

　　不知四皇子被唐臣曳打发到哪里去了，自她回来便没看到他。想到前几日北原策与她说到文祈签之事，看样子墨青弦把她取走安西柠文祈签之事告知了北原策，那这个墨青弦便不可信了。

　　“兰公子，收拾完了吗，收拾完毕可来用膳了。”冷柔伸着头，胸前挂着围裙，来到这里的饭菜都是冷柔准备的，还不错吃。

　　“那个，我今日发现，被焚烧的尸体，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绿色呕吐物，疫病会导致人出现呕吐吗。”兰珣吃着饭菜，不以为意道。

　　江七书倒是被恶心的想吐：“咳……”咳了两声，放下手中的碗筷：“这个要看具体情况，一般来说是不会出现呕吐，尤其还是绿色的呕吐物。”

　　“兰珣是觉得，这疫病有问题。”北原策耐心道。

　　兰珣快速的摇头：“没有没有……廷若只是有些疑惑，毕竟廷若不是医者，哪里懂得这些，就是随口一提，随口一提。”

　　江七书听此，缓了缓眸子：“我倒是在医书上读到过，冰极边境，有一种血虫，以血为蚀，寄生与海水动物体内，以海水动物为中介，进而进入人的体内，然后将自身毒素通过人体过滤，待过滤的毒素侵蚀人的五脏六腑之后，人类就会死亡，而后它会从人类体内钻出，再回到中介，而后再进入人的体内，以此循环。”

　　“不过……”江七书有些犹豫：“这种血虫对环境的要求极为严格，必须是极寒之地，这里是存活不了的。”

　　江七书否定道。

　　“那如果，是有人蓄意制造极寒环境供养呢。”一个不留神，兰珣将内心想法脱出。而后才反应过来，看着身侧的几人：“我的意思是，需要什么样的环境条件血虫才会存活。”

　　“咸水，绿藤，礁石，金沙……”江七书后面再说什么，兰珣已经听不进去了，单凭前侧几种就足矣排除了血虫。如果真的有人费这么大劲去养血虫，不可能没人察觉。

　　兰珣彻底放下碗筷：“廷若吃饱了，先行回房。”

　　可唐臣曳确不这么认为，只要可以达到目的，这些人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

　　“兰公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我想为沐浴之事，跟兰公子道个歉。”

　　晚一些时间，顾离有些深沉，在兰珣身侧跺了几步，略显为难的开了口。兰珣看了一眼唐臣曳，而后跟顾离走去了庭院。

　　二人站在装满水的水缸前，里侧映着二人的脸：“说吧。”顾离先开了口。

　　兰珣有些惊讶，睁大了眼睛，一脸疑惑，一时间没明白顾离的意思。

　　“你今天跟了我一天，难道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兰珣缓了缓眸子，脑海中浮现傍晚沐浴时的事情，兰珣瞬间明白了。

　　“呵呵……”兰珣低眸笑了出来：“不愧是陛下的心腹，着实聪明。”兰珣正了正神情：“我猜测皇后娘娘私养重兵，而且我怀疑她的兵就驻扎在钦水湖以南。”

　　顾离并未搭话，他更多的是震惊。众所周知，在雁西私养重兵是什么罪名，唐家不可能不知，皇后她怎么敢。

　　顾离的双眸在兰珣的面颊上来回移动，确实找不到任何玩笑的成分。

　　“你想我怎么做。”

　　“怎么做。”兰珣咂了咂嘴：“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把消息秘密传递于陛下。”

　　顾离侧了身子，扫了兰珣两眼：“来之前，为何不把此消息禀告于陛下。”

　　“来之前，并未理清思路，没有太大的把握。”

　　确实，之前只是怀疑，并未确定，现在想了一想也不能确定，倒是可以赌一把。而且她与陛下不可能直接接触，更何况在春临城，到处都布满了唐家的眼线，想要传递，谈何容易。

　　听兰珣如此说，顾离也便不再深问，只道：“传于谁，墨衣。”

　　兰珣眉头紧皱，看了一眼顾离：“他是皇后的人，你为何信任他。”

　　顾离倒不是信任他，而是他认为墨衣效忠的是陛下：“你如何知晓，墨衣是皇后的人。”

　　兰珣叹了一口气：“这我就不一一说来了，传于陌南尘，他还是可以靠得住。”

　　兰珣有些孤行，但比起墨衣，陌南尘更加取得她的信任。

　　顾离赞同的点点眸：“交给我。”

　　兰珣笑了笑，她与顾离，何时感情如此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