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阿呆散步 ...
-
已经到深夜了，破旧的街巷里除了被晚风刮起来的几张陈报纸和正在发qing而大声哀嚎的猫以外，再没什么喧闹的生气。那只寻偶的猫叫得撕心裂肺，然而迎来的不是热切企盼的伴侣，而是几句从醉汉嘴里流出来的含糊不清的脏话，夹杂着啤酒瓶碎裂的爆破声。受到惊吓的猫让尖利的嚎叫与那个突兀的插曲同时响起，形成边缘城市特有的夜间交响曲。等到垃圾桶被撞翻的嘈杂声平息后，便只剩下一片散着酒味的寂静。
一直巡逻到现在的卡尔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日复一日的疲惫感不断累积又翻滚在全身上下，酸痛的脚拖着磨损得已经翻出里层布料的人造皮鞋，拉扯着踩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面上。昏黄路灯下的水渍是黑色的，让人分不清那究竟是昨夜蓄积的雨水还是半凝固点血块。他的脚绕过地上一个个积着泥水的坑，缓慢却又带着疲倦的坚定向着那边的居住地一刻不停地迈步。
左手边那一座座规整的方块形建筑是罗德什克工厂工人的集体宿舍，这座工厂表面是加工食品和药品的正规厂家，实际上背地里还在□□和毒品——而里面的工人一个都脱不了干系，无论是填表格的，流水线上做包装的，还是检察添加剂是否超标的，都拿了封口费，而且到了年底还能通过年终奖的形式拿到分成，全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谁要是敢拿这份活计敲诈高层，甚至不用管理者本人动手，刚迈出办公室的门，昔日勾肩搭背的同事便会让你明白，在成为一具桥洞里发臭的尸体或许是你能乞求到的最好下场。
这事暴露出去对谁都没好处，工人们个个心知肚明。因此平日里个个懒散怠惰的工人的嘴实际上比反叛军的士兵还难撬开。吃喝嫖赌是日常，打架斗殴是常态。但就算兜里面的钱足够他们包下整座夜店，他们也会为一个靠近脱衣女郎的佳地而大打出手。那几个夸赞罗德什克工人们老实热心的二流媒体估计没少受工厂管理者贿赂。一个个眼里冒着绿光的狡猾豺狼被生生夸成勤恳的猎狗，白底黑字的再利用廉价纸张上写的全都是夹带着谄媚的反语。不过收了钱就得说漂亮话，媒体就是这个样。
卡尔在一次巡逻的过程中撞到了一伙正扛着着几麻袋长子弹的工人，他们当时正把一堆堆货物从挂着假牌照的老牌面包车上运下来。他之前在旁边的酒吧里的一个工人头子嘴里套出过这方面的消息，因此说是“撞到”也并不贴切——他总是有意无意地绕到这边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处可捞——罗德里克工人们个个都肥的流油。现在看起来努力没白费，终于迎来了宰杀的季节。
这位尽职尽责的执行者先是掏出手电筒晃了晃那伙人的眼，表明自己并不友好但也无极端敌意的来意。那帮灰头土脸却仍遮不住稚气的小伙子似乎还是新人，被手电筒的白光一照，像极了一群月光下一动也不动的呆滞□□，见到坏了事，全都瞪着突出的大眼睛地看向旁边货车副驾驶上的那位管事的头子。那人察觉到动响，把肥胖的脑袋挤出车窗，本身就不大的眼睛被手电的灯闪得眯成一条缝，和满脸的赘肉混在一起，活像一个满是褶皱的肉球。他看清了来者的身份，脸上的横肉拧成一团，把肉丸脑袋缩回车厢时刮蹭到了左耳，车里传出一句喷着口水的脏话。不过再怎么恼怒，肉球先生捂着耳朵匆匆撞出车门时脸上已经换了副神色。
卡尔望着那副堆满笑意的脸除了反感以外又感受到一丝得意，但脸上依旧没有表露出任何表情——即使是挡在黑色的钢塑面罩之下。他一边举着手，展示自己没有抓握任何武器，一边摇摆着大步走上前来。脖子上挂着的黑色哨子被顺势带出大衣的缝隙，在车灯的映射下闪着红色的冷光，这位正在维护社会稳定职责的执行者晃上前来踢了一脚被不知所措的工人们放在地上表面写着荞麦壳字样的麻袋，听见里面清脆的金属声响之后，歪着脑袋盯住那个肥猪一般的工头，看见对方急急忙忙要说话，伸出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右手一摊，含义显然。
那家伙是个明白人，虽然数钱时那谄媚的笑容已经扭曲得变了形，那一沓票子递到卡尔手上时牙齿咬得咯吱直响，卡尔也只当是对方因为突如其来的恶寒而发颤，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忙活，自己把那沓厚厚的钞票往裤兜里一揣，接着就晃着身子离开了。
他记得当时他听见身后传来辱骂和拳打脚踢的声音，接着看见路上有个小石子，他轻松地把那个渺小障碍物一脚踢进了旁边的地漏，哼起了没人知道知道名字却广为流传的街巷小曲。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阿呆散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