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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大婚 ...

  •   大婚之日,与忙前忙后、满脸喜气洋洋的下人们不同,洛清婉等人各怀心事。

      毕竟被册立为太子侧妃,魏夫人也不敢怠慢洛清婉,亲自安排了一些伶俐的丫鬟去服侍她。洛清婉的脸上仍是挂着和善的笑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在丫鬟的服侍下上妆、挽发,最后,压上了一顶华贵的凤冠。

      铜镜昏黄,却仍掩盖不了她绝美的容颜。一双杏眼点上晕开的桃红,敛去几分少女的纯真,平添了风情万种。唇上的正红应是她这辈子唯一一天能用的颜色,更衬得她肤白胜雪,吹弹可破。

      身上这身嫁衣与魏长平的是同样的规格,只是样式略有不同。她心中突然有些难过,只因为她出身不及魏长平,她便只能被自己的心上人当成他迎娶魏长平的梯子……而魏长平,轻而易举地拥有了她渴望得到的一切,却反而避之不及。

      多可笑啊,命运竟如此弄人!睫毛微颤,眼中似有泪滴想要滚落。洛清婉自嘲般地一笑,抬手不着痕迹地抹去眼角的泪珠,对身边的丫鬟道:“吉时快到了,先给我盖上盖头,扶我出去吧。”

      那丫鬟恭敬地取过红盖头给她盖上,扶着洛清婉起身,走出了屋子。宋景一大早便潜入了南阳侯府,见身着喜服的洛清婉率先从屋子里出来,便捏个石子朝她腿弯出打去。

      洛清婉低呼一声,手抓紧了一旁的丫鬟,左腿弯下些许。红盖头滑落,宋景看得清楚,正是那天晚上身着斗篷的女子。

      哦,那这个就是魏婉璃了,等着瞧,不是想去东宫吗,爷待会儿亲自送你上轿。

      宋景低笑一声,施展轻功离开了院子,不一会儿,他便乔装成一个丫鬟,一见洛清婉出府便走上来捏着嗓子低声道:“魏小姐,隔墙有耳,大人派小的引您上轿。”

      洛清婉深知谢临安行事小心谨慎,那夜没能抓住偷听之人,今日为确保万无一失必定会派人来接应自己,便任由宋景将她送进了东宫的轿子。

      一旁跟着洛清婉陪嫁的丫鬟见她入了东宫的轿子,更是不疑有他,顺从地站在轿子旁守着。

      宋景见大事已成,趁众人还未起疑便赶紧离开了那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换了衣服,大摇大摆地回府帮着管家在宋府门口迎宾客。

      而宋景刚离去不久,谢临安派来接应的人便赶了过来,一问一旁的丫鬟说魏小姐已经进了轿子,便点点头戒备地守在一旁。

      紧接着,魏长平也拜别了父母兄长出了府门,知晓洛清婉已经坐上了轿子,便毫不犹豫地任由月菱扶着上了另一顶轿子。

      魏长平想着洛清婉一定是假冒成她坐上了宋家的轿子,洛清婉更是认为自己即将被送去和宋家公子成亲,可她二人谁都没想到,半路杀出的宋景阴差阳错地毁了谢临安的算计,使得洛清婉嫁给了自己倾慕已久的太子殿下,而魏长平……却嫁给了自己千方百计想要躲避的苏言。

      大街上万人空巷,都兴高采烈地挤在南阳侯府周围看热闹。一声“吉时到,起轿——”更是令喧闹的人群沸腾不已。有些人兴奋地数着从南阳侯府中抬出来的嫁妆,惊叹着小门小户置办不起的六十四抬嫁妆,似乎每个人都比迎亲的苏言还要激动。

      这几日苏言一心盼着南阳侯府能主动退婚,可无奈的是他派人送去那封信之后,所有关于魏婉璃的消息都石沉大海。他就这么被逼无奈地娶了一个如此无辜的女子,不知他哪一日阳寿尽,便是毁了她的一生啊!

      唉,还是等到晚上与她说明白吧。就算被她认做是疯子或是负心郎,他也绝不能与她有夫妻之实!

      苏言心中有难言之隐,却只能强打精神抬头挺胸地骑着白马带着迎亲的队伍回到宋府。宋景咧着嘴朝他傻笑,正想调侃他几句,却被宋将军一个眼刀劈过来,将口中将要蹦出来的话全部咽进了肚子里。

      喜婆将红绸的一端递给苏言,另一端放到魏长平的手中。魏长平有些疑惑,她被封为太子妃入东宫的时候没这样的规矩啊,怎么跟普通人家迎亲一般……这谢临安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月菱扶着魏长平跨过火盆,周围的人纷纷拍掌叫好。魏长平越想越不对劲,刚要问什么却已经进了堂中,听见一人高喊:“一拜天地——”

      魏长平暗暗皱眉,被喜婆扶着跪下去磕了个头。等夫妻对拜之时,魏长平已经隐约察觉出什么了。不对啊,不是说要调换新娘吗,这谢临安和洛清婉到底再搞什么鬼,怎么将她送到宋家来了?!难不成是她猜错了?

      不可能啊……他们没理由让她安然无恙地嫁到宋家……难不成,谢临安舍不得洛清婉,后悔了?

      还是说……是苏言使计又给调换过来了?

      魏长平一头雾水地被喜婆和月菱扶着进入了婚房,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不就是比谢临安还难猜的人吗,她还真就不怕了,大不了跟他拼命,虽然……自己上一世好像就是被他一剑穿心了的……

      唉。这边魏长平心中唉声叹气,前厅苏言被灌酒灌得头晕眼花。

      “来义兄,小弟再敬您一杯,”宋景打定主意要将苏言灌醉,到时候糊里糊涂地跟那洛清婉生米煮成熟饭后,这事儿也算是办成了,这般想着,他坏笑道,“义兄可要早生贵子啊!”

      一听这话,周围的宾客们更是劝得起劲,又灌了苏言不少酒。苏言前世时便不怎么饮酒,只是偶尔陪着谢临安小酌几杯。可如今被人灌了这么多酒,他早已有些支撑不住。宋景一见天色已晚,苏言又喝得晕头转向,便扶着他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将苏言送进婚房,吵着要闹洞房。

      宋将军也喝多了些,也就没管宋景,任由他们年轻人闹着玩,自己则与宾客们谈天说地,好不惬意。魏长平听见屋外有些吵闹,刚要开口询问,却听门被人“砰”的一声打开,魏长平惊得起身,只听宋景大着舌头嬉笑道:“嫂子,接好了,我义兄都等不及了!”

      话音刚落,魏长平便感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抵住,腿上的伤还未好结实,一个不稳便跌坐回了床上,连带着那人被她的左肩硌了一下,闷哼一声。

      魏长平疼得飙泪,左肩的伤估计又要崩开了。周围的人一见新郎将新娘压回了床上,纷纷开始笑着起哄,闹着要看新娘子长什么样,看两人喝交杯酒。

      魏长平压住心头想要将他们都揍上一顿的冲动,忍着肩上的疼痛缓和声音道:“诸位大人,我夫君有些醉了,奴家还要照顾夫君醒酒,听闻今夜万龙池边热闹非凡,有不少人放花灯许愿,不知宋小公子可愿带着诸位大人前去游玩尽兴?”

      宋景听着她的声音甚是熟悉,却因为喝了些酒,一时没反应过来,醉醺醺道:“好、好啊,走走走,别耽误我义兄给我生小侄子,都给爷出去!”

      那群人不情愿地被宋景轰了出去,魏长平命月菱将门关上,一把掀了盖头推开身上的苏言,小心翼翼地散开左肩的衣服去察看伤口,果然见纱布都被浸出的血水染红了。

      “嘶,月菱,快,找些新的纱布和伤药。”魏长平也不管身旁喝得烂醉的苏言,自顾自地拆着身上的被血染红的纱布。

      月菱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了个遍,苦着脸对专心致志地查看伤口的魏长平无奈道:“小姐……别说纱布了,连伤药都没有……”

      “没有?!”魏长平难以置信地看了苏言一眼,这家伙,不会是从来都没受过伤吧?她忍着怒气凝眉想了想,突然想起苏言平日里穿的最多的是白色的衣裳……

      “月菱,打开衣柜,挑他一件白色的衣裳,给我撕了当纱布。没伤药就算了,先止血再说,明天再想想办法。”魏长平咬牙指挥道,“若是被他发现了,我想办法解释。”

      月菱心中权衡了一下,自然是觉得自家小姐的伤最重要,便大着胆子挑了一件干净的白衣,从衣摆处撕下几片布条帮魏长平重新缠上了伤口止血。

      待魏长平收拾好,便看见苏言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他眉头紧皱,好像十分难受的样子。魏长平心中有气,本不想管他,却怕他一会儿吐脏了床铺,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让月菱去厨房要了一碗醒酒汤。

      魏长平耐着性子喂了苏言半天,喂进去的没多少,洒出来的倒挺多。她一下子站起身,一只腿跪在床上撑着,右手掐着苏言的脸颊两侧迫使他张开嘴,将剩下的醒酒汤全都给他灌了下去。

      月菱心惊胆战地看着被魏长平如此残暴对待的苏言,生怕他突然睁开眼。不过她确实是多虑了,苏言醉得厉害,就算灌了醒酒汤也没醒过来。魏长平见醒酒汤灌下去了,便让月菱去睡了,自己脱了鞋上床。她吹熄了两根龙凤烛,爬上床时手掌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身子一歪,左肩的伤又被压了一下。

      苍天啊!要人命啊这是!魏长平掀开褥子,看着满床的花生、红枣、桂圆、莲子有些欲哭无泪。正当魏长平无奈地支起身子的时候,余光瞥见了床中央铺着的一片白绢……

      对了,怎么忘了这个。魏长平想了想,干脆将又被染红的布条拆下,将伤口处渗出的血弄到了白绢上。之后,为了彻彻底底地能睡个好觉,魏长平耐心地将床上所有硌人的东西全部收拾到了桌子上,又将染着血的布条和纱布藏好,大胆地撕了苏言的白衣,方才给自己重新缠好止住血。

      等弄好了一切,饿着肚子又失血过多的魏长平又累又乏地一头栽到床上。她不敢压着左肩,只得侧着身子压着右肩睡,一翻身便看见了苏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许是被灌了醒酒汤,他原本紧皱着的眉头舒缓了许多。鼻梁高挺,虽是闭着眼睛也能显出一丝英气。唔……睫毛也挺长,似乎还挺好看的……

      看着看着,魏长平似是想到什么一般突然坐起身。

      他还没脱衣服……

      新婚之夜,白娟上都有血迹了,新郎官身上的衣服还穿得好好的,这怎么可能?魏长平赶紧解下他的腰带扒掉他身上的喜服、中衣,随意扔在床下,脱了他脚上的靴子又闭着眼褪了他的裤子,一番捯饬之后,又将自己的外裙解下,最后特意伸手将扔在地上的衣服胡乱翻了翻,将它们缠成一团心中才算满意。

      终于能睡觉了。魏长平重新倒回床上,侧着身子面朝苏言,缓缓地闭上眼。

      第二日,奴婢小厮早早地等在了外面,日头高升,却没人敢先进去将人叫醒。

      苏言喝多了酒,头有些晕,饶是他醒得晚了些,魏长平却仍是在一旁酣睡着。他睁开眼,发觉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蹭得他胸口有些痒,低头一看却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不是因为那是一个人的头,也不是因为那是个女人的头,是因为……

      躺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的人竟然是魏长平!

      苏言从没有一日这般狼狈过,他慌张地坐起身,四处寻找自己的衣服,却见地上散落着的不止他的衣服。地上男子的衣衫与女子的纠缠在一起,床上白绢上的血迹点点,仿佛都在向他诉说着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言悔得想扇自己一巴掌。他怎么能……怎么能酒后做出这种事,而且……

      嫁过来的怎么变成魏长平了?!

      魏长平被苏言的动作弄醒了,迷迷糊糊地翻身还想再睡一会儿,却在无意中压住伤后被彻底疼醒。

      她揉揉眼睛,看向一旁神色复杂的苏言,缓缓一笑道:“夫君,早啊?”

      那笑靥迎着明媚的日光,让人觉得温暖而美好。“你……”苏言蹙眉似乎想问什么,却听屋外有人敲门问道:“公子,少夫人,可起身了?奴婢们能否进去服侍?”

      “进来吧。”魏长平似乎故意想堵他的话,缓缓拉过被子,然后在苏言疑惑地注视下,将头埋在了被子里。

      周围年纪小的丫鬟看见屋子里这番景象,纷纷捂着嘴笑。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嗔了她们一句,转头对苏言苦口婆心道:“公子,老奴知道您是新婚燕尔,失了些分寸,可少夫人身子柔弱,禁不起这般折腾……”

      张妈的一番说教令苏言顿时面红耳赤,当他再看向魏长平时,只见她眼下果然有些许乌青,显然是昨夜没睡好……

      苏言啊苏言,你可真是枉读圣贤书!苏言一脸悔恨无地自容,却见魏长平浅笑着拿来一身浅墨色的衣裳帮他穿上,又仔仔细细地给他整了整腰带。

      苏言一愣,低头看她,见魏长平踮着脚尖给他整了整衣领,柔声道:“夫君坐那边,奴家给您绾发。”

      平日里苏言看惯了嚣张肆意的魏长平,何时见过她如传闻中的那般温婉?他听话地坐在妆镜前,任由魏长平将他凌乱的墨发梳理整齐后重新用冠绾起。

      收拾妥当的魏长平与苏言站在一起倒真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一个温婉和善,一个文质彬彬,让人看了就觉得赏心悦目。

      张妈满意地点点头,带着他们二人去前厅奉茶。宋夫人笑着接过魏长平手中的茶,品了一口,道:“婉璃,以后你就跟我学学管家,你性子沉稳又聪明,以后这家里的事便该交给你去做了。”

      苏言听见“婉璃”二字,有些困惑地看向魏长平,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娘,您凑什么热闹啊,让嫂子早日给我义兄生个大胖小子才是正事啊!”

      宋夫人见宋景这般没正形,张口便要骂他,突然间想到魏长平还在这里,便忍住没说话。宋景走过来拍了拍苏言的肩膀,突然见一盘着妇人发髻、姿容绝艳的女子捧着茶朝他笑道:“小叔喝茶。”

      宋景的笑僵在了脸上。魏长平见他愣着不接,含笑道:“借小叔吉言,小叔想要侄子,先接了奴家手中的茶才是。”

      宋景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他缓缓结果茶,抿了一口,眼神却一直盯着魏长平。

      魏长平毫不介意地接过他喝过的茶,似是对他的反应并不惊奇。

      敬过茶后,魏长平便跟着苏言离开了前厅。两人行至无人处时,苏言终于开口问道:“魏长平,你为何……”

      “谁告诉你我叫魏长平?”魏长平淡笑着迎上他困惑的目光,挑眉道,“夫君,奴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魏氏婉璃也。”她看着苏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凑近他一字一句道:“那个如今该领兵打仗的骠骑大将军,才叫魏长平。”

      苏言凝眉,不由地后退了几步。魏长平却逼近他道:“宋黔川?呵,我是否该称您一声‘苏大人’?”魏长平低声笑了,指着自己的心口道:“苏大人一剑穿心,魏长平岂有活路?”

      “你知道是我了……为什么还要嫁过来?”苏言握拳,沉声问道。

      “我有选择吗?”魏长平走上前揪住他的衣襟道,“为了不嫁过来,我连污蔑自己名节的信都写了送到宋府,有用吗?谢临安为了阻止宋、魏联姻,连调换新娘的主意都想的出来,可是你如今也看见了,有用吗?”

      “苏大人呐,你装什么无辜?难道你要跟我说这些都是巧合?”魏长平哂笑一声,眼中尽是不屑,“除了你能算计得如此滴水不漏,还能有谁?”

      “不是我做的,我会查清楚……”

      “还查什么,嫁都嫁过来了。”魏长平不耐烦道,“开门见山吧苏大人,您到底想要做什么,只要不威胁到南阳侯府的事,我都帮您,也请您,不要再算计我了。”

      “我只愿宋家安稳,别的我真的没有算计过,包括你!”苏言压着怒气,解释道,“我苏言既然说过,一生任你驱使,必然言而有信。”

      “呵,我哪里敢驱使您?保宋家安稳是么?”魏长平轻描淡写道,“我不去夺宋家的兵权便是。”

      魏长平说罢便先他一步回房了,徒留苏言一人在树下,不知在想些什么。跟来的宋景躲在树上偷听他们的对话,心中明白了不少,却又有些困惑……

      为什么他总觉得,苏言和这魏家的大小姐很久很久以前便产生了纠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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