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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最后一战 ...
哈利躺在地上继续装死,但心里明白。纳西莎知道只有一个办法能让她进入霍格沃茨,找到儿子,那就是跟着占领军一起进去。她不再关心伏地魔是不是胜利。
“看到了吗?”伏地魔在一片喧闹中尖声说道,“哈利·波特死在了我的手里,现在没有一个活人能够威胁我了!看着!钻心剜骨!”
哈利早就知道会有这一着,知道伏地魔不会让他清清爽爽地躺在密林的地上,必要百般羞辱他以证明自己的胜利。哈利的身体被升到了半空,他用全部的毅力让自己保持软弱无力的样子,他以为会很痛,然而并没有。他被一次、两次、三次抛向空中,眼镜掉了,他感到长袍底下的魔杖滑到了一边,但他一直让自己显得软绵绵的毫无生气。他最后一次落到地上时,空地上响彻着讥诮声和狂笑声。
“现在,”伏地魔说,“我们到城堡去,让他们看看他们英雄变成了什么样子。谁来搬尸体?不——等等——”
又是一阵哄笑,过了片刻,哈利感到身下的地面在颤抖。
“你抱着他,”伏地魔说,“他在你怀里比较显眼、好看,是不是?海格,把你的小朋友抱起来。还有眼镜——给他戴上眼镜——必须让人认得出他来——”
有人把哈利的眼镜杵到他的脸上,动作故意很粗暴,可是把他托到空中的那双大手却格外温柔。在海格摇篮一样的怀抱里,哈利可以感觉到海格剧烈啜泣时双臂在颤抖,大颗大颗的泪珠溅在他身上,哈利不敢用动作或语言向海格表示一切并没有结束。
“快走。”伏地魔说。海格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在茂密的树丛间穿行着离开了禁林。树枝钩着哈利的头发和长袍,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嘴巴无力地张着,眼睛闭得紧紧的。黑暗中,食死徒们聚集在周围,海格闭着眼睛大声哭泣,谁也没有仔细看看哈利·波特露在外面的脖颈上是否有脉搏在跳动……
两个巨人磕磕碰碰地走在食死徒身后面,哈利可以听见他们走过时树林吱吱嘎嘎地断裂和倒地的声音。他们发出的声音太大了,鸟儿尖叫着飞向空中,就连食死徒们的讥笑声也被淹没了。胜利的队伍继续朝空旷的操场前进,过了一会儿,哈利透过紧闭的眼皮感到黑暗逐渐变亮了,知道树木开始变得稀疏了。
“贝恩!”
海格突然大吼一声,惊得哈利差点儿睁开了眼睛。“现在满意了吧,嗯,你们不抵抗,你们这群胆小的驽马,嗯?你们高兴了吧?哈利·波特——死——死了……”
海格说不下去了,又伤心地哭了起来。哈利不知道有多少马人在观看他们这支队伍,他不敢睁开眼睛。有几个食死徒在大声辱骂身后的马人。又过了片刻,哈利感到空气变得新鲜了,知道已经到了禁林边缘。
“停下。”
哈利猜想海格肯定是被迫服从了伏地魔的命令,因为他的身子打了个趔趄。一股寒意笼罩,哈利听见了在森林外围巡逻的摄魂怪们刺耳的呼吸声。它们再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了。他还活着的事实如一团火在他心头燃烧,是一个辟邪的法宝,似乎父亲的牡鹿一直在他心中守护着他。
有人从哈利近旁走过,哈利知道正是伏地魔本人,因为他紧接着就说话了,声音被魔法放大了多倍,响彻整个操场,震得哈利的鼓膜生疼。
“哈利·波特死了。他逃跑时被杀死了,在你们为了他舍弃生命的时候,他却只顾自己逃命。我们把他的尸体带给你们,以证明你们的英雄确实死了。”
“我们赢了。你们抵抗者的人数折损了不少。我的食死徒现在数量比你们多,大难不死的男孩完蛋了。再也不许打仗。有谁负隅顽抗,不论男人、女人和孩子,格杀勿论,其家人也统统处死。现在,走出城堡,跪在我的面前吧,你们会得到赦免。你们的父母、儿女、兄弟姐妹也会被宽恕,继续活下去,你们和我一起进入我们将要共同建立的新世界。”
操场上、城堡里一片寂静。伏地魔离得太近了,哈利不敢再睁开眼睛。
“过来。”伏地魔说,哈利听见他往前走去,海格被迫跟上。哈利这才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看见伏地魔正大步走在他们前面,大蛇纳吉尼已经离开它的魔法笼子,正缠绕在他的肩膀上。可是,哈利不可能抽出藏在长袍下的魔杖,那样肯定会被食死徒们发现,他们就在两边,穿行在逐渐明亮起来的黑夜里……
“哈利,”海格抽抽搭搭地说,“哦,哈利……哈利……”
哈利又把眼睛紧紧闭上了。他知道他们正在走近城堡,他竖起耳朵,在食死徒的狂欢声和重重的脚步声中,分辨着城堡里传出的生命信息。
“停下。”
食死徒们都停住了。哈利听见他们面对学校敞开的大门一字散开。他虽然闭着眼睛,也能隐约感觉到红光,那一定是门厅里透出的灯光。他等待着。那些他曾经为他们赴死的人,随时都会看见他如同死了一样躺在海格的怀里。
“不!”
这尖叫声太可怕了,因为他从来没想到、做梦也没想到麦格教授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他听见另一个女人高声大笑,知道是贝拉特里克斯为麦格的绝望而幸灾乐祸。他又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只见敞开的门口挤满了人,战斗中幸存的人都来到门前台阶上面对着征服者,亲眼目睹哈利死亡的事实。他看见伏地魔站在他前面一点的地方,用一根苍白的手指抚摸着纳吉尼的头。哈利又把眼睛闭上了。
“不!”
“不!”
“哈利!哈利!”
罗恩、赫敏和金妮的声音比麦格的更加凄厉。哈利真想冲他们大喊,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沉默地躺着。他们的喊声就像引爆器一样,幸存者们应声而起,扯着嗓子大声咒骂那些食死徒。
“你在撒谎——”乔治高声喊道,“带着你的食死徒小杂种们滚出去!”
“他不会逃跑!”格温和几个格兰芬多的学生含着眼泪叫嚷。
“安静!”伏地魔喊道,只听砰的一声,一道强光一闪,他们都被迫沉默了:“结束了!海格,把他放在我的脚下,他只配待在这儿!”
哈利感觉到自己被放到了草地上。
“看见了吗?”伏地魔说,哈利感到他在自己身边来回地大步走动,“哈利·波特死了!你们这些被蒙蔽的人,现在明白了吧?他根本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依赖别人为他牺牲的小男孩!”
“他打败了你!”罗恩喊道,魔咒被打破了,霍格沃茨的保卫者们又咆哮、叫嚷起来。一秒钟后,更加惊天动地的一声砰,他们又哑然失声。
“他是在试图逃出学校的时候被杀死的,”伏地魔说,似乎因说谎而沾沾自喜,“在试图自己逃命的时候被杀死的——”
可是伏地魔没能把话说完,哈利听见了扭打声、喊叫声,接着又是砰的一声,一道闪光,痛苦的哼哼。他把眼睛睁开一点点缝隙。原来有人挣脱人群朝伏地魔冲了过来。哈利看见那个人影被解除了武器,重重地倒在地上,伏地魔哈哈大笑地把挑战者的魔杖扔到一边。
“这是谁呀?”他用轻轻的、蛇一般的嘶嘶声说:“谁主动以身试法,让大家看到战败后继续反抗会有什么下场?”
贝拉特里克斯高兴地笑了起来。
“是纳威·隆巴顿,主人!就是那个给卡罗兄妹制造了那么多麻烦的男孩!那对傲罗夫妇的儿子,记得吗?”
“啊,是了,我想起来了。”伏地魔低头看着纳威说。纳威赤手空拳、毫无掩护地挣扎着爬起来,站在幸存者和食死徒之间的空地上。“但你是个纯种巫师,对吗,我勇敢的孩子?”伏地魔问纳威,纳威面对他站着,空空的手掌攥成了拳头。
“是又怎么样?”纳威大声说。
“你表现出了勇气和决心,而且出身高贵。你会成为一个难能可贵的食死徒。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纳威·隆巴顿。”
“除非地狱结冰我才会跟你走。”纳威说,“邓布利多军!”他大喊一声,人群里立刻响起激昂的回应,对此伏地魔无声无息咒似乎也不起作用了
“很好。”伏地魔说,哈利听出他圆滑的声音里包含着比最残酷的咒语更大的危险。“如果那是你的选择,隆巴顿,我们只好按原计划办了。让它,”他轻声说,“落到你的头上。”
仍然隔着眼睫毛,哈利看见伏地魔挥了一下魔杖。几秒钟后,从城堡被砸烂的一扇窗户里飞出一个怪鸟般的东西。它从昏暗的光线中飞来,落在伏地魔手里。伏地魔抓住这个发霉物件的尖头抖了抖,它便空荡荡、烂糟糟地耷拉下来:是分院帽。
“霍格沃茨学校再也不需要分院。”伏地魔说,“再也不会分成好几个学院了。我高贵的祖先——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徽章、盾牌和旗帜,对大家来说就已足够了,是不是呢,纳威·隆巴顿?”
他用魔杖指着纳威,纳威立刻变得僵硬起来,一动不动。然后伏地魔伸把帽子硬戴在纳威头上,帽檐都滑到了纳威的眼睛下面。城堡前注视着这一幕的人群出现了骚动,食死徒齐刷刷地举起魔杖,不让霍格沃茨的反抗者靠近。
“纳威将要向大家演示,那些愚蠢地继续反抗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伏地魔说着一挥魔杖,分院帽立刻燃起了火焰。
喊叫声划破了拂晓的天空,纳威全身着火,却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哈利再也不能忍受了,他必须行动——
接着,许多事情在同时发生。
“我坚持认为霍格沃茨需要四个学院。”一个沉稳又熟悉的声音传来,盖过了所有喊叫声。分院帽上的火熄灭了,邓布利多从城堡里走了出来。“汤姆,因为我的学生们拥有不一样的、但同样宝贵的品质。”
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大道,所有学生和教授都惊呼着,仿佛他们无休止的祈祷最终获得了梅林的垂怜。
伏地魔自满的神情因为震惊裂了缝隙。
“你已经死了,邓布利多。”他说。
“你被自己的欲望冲昏了头脑,汤姆。”邓布利多惋惜地摇摇头,“我就站在你面前,活得好好的。”
伏地魔冷笑了一声,举起自己的魔杖,“我不需要和你争论,邓布利多。因为我大可以再杀你一次。”
“你的魔法远没你想象的那么强大。”年迈的校长说,“相反,我们所拥有的力量是你和你的拥趸无法比拟的。”
“是吗?”伏地魔被激怒了,但他很快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回击方式,“所以一年来你像个老鼠一样躲藏着?让你的部下为你出生入死,白白牺牲?多么感人啊,邓布利多。”
“他保护了我们!”赫敏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传来,“他的魔法让我们在战争中不被伤害!”
“谢谢你,格兰杰小姐。”邓布利多微微弯腰,“的确,一种古老的魔法,和十几年前莉莉·波特用来保护她儿子的魔法相似,这需要巫师用慨然赴死的信念来保护他们爱的人。但也有所限制,比如我不能把这个咒语施加在有黑魔标志的人身上——因此我不得不寻求其他人的帮助,用来保护一些伟大的、隐秘的同盟。你瞧,这正是汤姆·里德尔先生不明白的地方。他不相信人们愿意为他人牺牲,也不相信有一种情感高过对名利的追求,而这恰恰是最伟大的魔法……”
“爱?”伏地魔冷嘲热讽地说,“那么,邓布利多,让我们看看所谓的‘爱’会给你们带来多么可怕的后果。”
一道道红光、绿光射向了邓布利多和他身后的人群,食死徒们冲了过来。
这时远处学校界墙那儿传来了骚动,似乎千百个人浩浩荡荡地翻过视线外的围墙,高声呐喊着朝城堡冲来。与此同时,格洛普摇摇摆摆地从城堡一侧拐了过来,嘴里喊道:“海格!”伏地魔的那些巨人吼叫着发出回应。他们像雄象一样冲向格洛普,震得大地发抖。接着是马蹄声,拉弓声,转眼间,利箭纷纷射向食死徒中间。他们吃惊地大叫,乱了阵脚。哈利从长袍里抽出隐形衣披在身上,腾地从地上跃起,这时纳威也动了。
纳威身子一挺,分院帽滑落了。他从里面抽出一个银色的东西,柄上闪闪发光,镶着红宝石——
在蜂拥而来的人群的吼叫声中,在巨人们的厮杀声中,在蜂拥的马人的蹄踏声中,银色宝剑砍下的声音没有人能听见,但似乎吸引了每一双眼睛。一剑下去,纳威就把大蛇的头砍掉了,蛇头旋转着高高飞入天空,在门厅洒出的灯光中闪亮。伏地魔张嘴发出愤怒的喊叫,但没有人听得见,接着,轰隆一声,蛇身重重地落在他的脚下——
哈利藏在隐身衣下,没等伏地魔举起魔杖,就在他和纳威之间施了个铁甲咒。然后,在呐喊声、吼叫声和打斗的巨人们沉重的脚步声中,海格的叫喊声盖过了一切。
“哈利!”海格喊道,“哈利——哈利在哪儿?”
整个场面一片混乱。马人冲锋陷阵,把食死徒追得四散奔逃,每个人都在逃避巨人的践踏,不知从哪里来的增援力量声势浩大,越逼越近。哈利看到带翅膀的庞然大物夜骐和鹰头马身有翼兽巴克比克正在伏地魔的巨人头顶盘旋,在抓他们的眼睛,格洛普的拳头落在他们脸上。这时所有的巫师,霍格沃茨的保卫者也好,伏地魔的食死徒也好,都被迫退回了城堡。哈利只要看到食死徒就发射恶咒和魔咒,他们瘫倒在地,却不知道是什么人或什么动物袭击了自己,接着他们的身体就被撤退了人群踏在脚下。
哈利仍藏在隐形衣下,被人群拥挤着进了门厅。他在寻找伏地魔,接着看见伏地魔在房间那头,仍在大声指挥部下,一边退进大礼堂,一边挥舞着魔杖把魔咒射向四面八方。哈利又施了几个铁甲咒,险些被伏地魔击中的西莫·斐尼甘和汉娜·艾博匆匆从他身边跑进大礼堂,加入那里已经如火如荼的战斗。
这时,又有更多更多的人拥上前门的台阶,哈利看见查理·韦斯莱追上仍穿着鲜绿色睡衣的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在他们身后,似乎跟着所有留下来战斗的霍格沃茨沉重的亲友,还有霍格莫德村的店老板和房主。随着一阵激烈的马蹄声,马人贝恩、罗南和玛格瑞冲进了礼堂,与此同时,哈利看到格温炸开了厨房门上的铰链。
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浩浩荡荡地涌进了门厅,尖叫着挥舞餐刀和切肉刀,走在最前面的是胸前挂着雷古勒斯·布莱克的挂坠盒的克利切,即使在这样的喧闹中,它那牛蛙般的声音仍然清晰可闻:“战斗!战斗!为我的主人、家养小精灵的捍卫者而战斗!以勇敢的雷古勒斯的名义,抵抗黑魔王!战斗!”
多比在它的另一侧,他用小精灵的魔法击飞了一个蒙面食死徒,高声喊着:“为了家养小精灵的朋友哈利·波特!打败伏地魔!”
它们对准食死徒的脚脖子和腿肚子又砍又刺,一张张小脸上燃烧着仇恨。哈利不管朝哪里望去,看见的都是食死徒被大批小精灵压得直不起腰,被咒语制得服服帖帖,被刺伤了腿的正从伤口里往外拔箭,还有的在拼命逃跑,却被蜂拥而来的小精灵淹没了。
但战斗还没有结束。哈利从格斗者中间奔过,从那些中了魔咒正在挣扎的人们中间奔过,冲进了大礼堂。
伏地魔处于战斗的中心,他左右开弓地朝周围的人出击。哈利没法瞄准,只能仍在隐形衣的掩护下一点点往前逼近。礼堂里的人越来越多,只要能走得动的,都拼命往里面挤。
哈利看到亚克斯利被乔治和格温合力击倒在地,看见凶猛异常的多洛霍夫居然在弗立维手里惨叫一声瘫倒了,看见沃尔顿··麦克尼尔被海格扔到礼堂那头,砰地撞到石墙,不省人事地滑到了地上。他还看见罗恩和纳威打败了芬里尔·格雷伯克,阿不福思击昏了卢克伍德,亚瑟和珀西把辛克尼斯撂倒了。疯眼汉一个人拖住了老高尔和老克拉布两个家伙。塞德里克缴诺特的械,又把他扔到了罗尔的身上。而卢修斯和纳西莎·马尔福在人群中跑来跑去,根本没有参加战斗,只是大声地呼唤着他们的儿子。
人群中间隐藏着贪生怕死的彼得,这回他再没有那么幸运了。或许他本来打算混在食死徒的队伍里分享黑魔王胜利的果实,但看到活着的邓布利多后,这种侥幸荡然无存。从厨房出来的小天狼星一眼就找到了他,并及时阻止了他再次用阿尼玛格斯的方法逃走。
“我想这么做已经足足有十七年了——”他咬牙切齿的抓着被束缚咒牢牢控制的虫尾巴,恨不得拔了他那告密的舌头。“你这肮脏的叛徒。”
“饶了我吧,小天狼星,我们是朋友。”那猥琐的巫师卑微地求饶。
“朋友?你出卖了你朋友的性命,在下水道里苟且偷生?你的臭皮囊和腐烂的灵魂已经多活了十几年了!我早该亲手掐断你的脖子!”小天狼星眼睛里写满了恨意,咆哮着。但他想到几年前哈利在尖叫棚屋是如何阻止自己杀了虫尾巴的。
“…求求你,小天狼星,对,你不能杀了我,詹姆不会愿意——”彼得说,然后猛地挣开了一只手,举起魔杖指着小天狼星的脸。“阿瓦达——”
“昏昏倒地——”小天狼星连忙发出昏迷咒。
“神锋无影——”战场的另一个方向,一道更迅速的攻击直直打到了虫尾巴身上。
彼得·佩蒂姆瞪大了双眼倒在地上,他的喉咙和前胸布满了一道道深得见骨的伤口,鲜血汩汩地流在地上。斯内普在远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掀起长袍飞到卡罗兄妹附近——他们正两个人一起对付唐克斯。
小天狼星踢了踢虫尾巴的脸,那龌龊的叛徒脸上还挂满了不可思议。
“我想放你一命,”他压抑着自己翻涌的情感,“你是怎么报答我的,虫尾巴?反过来想要杀了我?”
他曾经的朋友伸出一只血手,请求他的仁慈和宽恕,指望他救救自己。然而战场上或进攻或逃跑的食死徒早已将他的身体踩在脚下。
小天狼星转身离开了,他有更多的伙伴需要帮助,凤凰社成员、霍格沃茨的学生、他的教子——至于彼得,他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
伏地魔正和邓布利多格斗,他的脸上是残忍的恨意,麦格、斯拉格霍恩和金斯莱在一旁对付其他食死徒,他们三人同时也在伏地魔周围穿梭、躲避,试图帮助邓布利多。却怎么也不能结果黑魔头的性命——
距伏地魔五十米开外,贝拉特里克斯也战得正酣,像她的主人一样同时对付着几个人:赫敏、金妮和卢娜。她们都使出了全身解数,但贝拉特里克斯与她们势均力敌。突然,一个杀戮咒差点击中了金妮,真悬,再偏一寸金妮就死了。哈利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他改变方向,暂时放开了伏地魔,直朝贝拉特里克斯冲去,但没跑几步就被撞到了一边。
“不许碰我女儿,你这母狗!”
韦斯莱夫人一边跑一边甩掉斗篷,腾出两只胳膊,贝拉特里克斯原地一个转身,看见这位新的挑战者,粗声大笑起来。
“闪开!”韦斯莱夫人冲三个姑娘喊道,接着魔杖一挥,开始战斗。哈利又惊恐又开心地看着莫丽·韦斯莱的魔杖旋舞劈杀。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脸上的笑容开始颤抖,变成了咆哮。两根魔杖嗖嗖地射出亮光,女巫脚边的地板变得滚烫、开裂。两个女人在决一死战。
“不!”韦斯莱夫人看到几个学生冲上前来相助,大声喊道,“回去!回去!她是我的!”
此时,几百个人站在墙边,观看着这两场决斗:伏地魔与邓布利多,贝拉特里克斯与莫丽。哈利站在那里左右为难,又想出手袭击,又想保护自己人,没有把握是否会伤害无辜。
“我把你杀了,你的孩子们怎么办呢?”贝拉特里克斯奚落道,她像她的主人一样疯狂,跳着脚躲避莫丽嗖嗖发过来的魔咒。“韦斯莱家不能再受伤了,啧啧。告诉我,弗雷德死了吗?”
“再也——不许——你——碰——我的-孩子!”韦斯莱夫人尖叫道。
贝拉特里克斯哈哈大笑,那笑声酣畅淋漓,和当年她的堂弟小天狼星后退着穿过帷幔摔下去时她的笑声一模一样。哈利突然就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了。
莫丽的魔咒从贝拉特里克斯前伸的手臂下飞过去,击中了她的胸口,正好是心脏的位置。
贝拉特里克斯得意的笑容凝固了,眼珠子似乎突了出来。就在那一瞬间,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接着便倒在地上。周围的人群一片喧哗,伏地魔尖叫起来。
哈利觉得自己的转身像是慢动作,他看见邓布利多被魔咒扔到了墙上,麦格、金斯莱和斯拉格霍恩都被炸飞了,在空中扑打、翻腾。伏地魔看到他最后的、也是最忠实的助手被打倒,怒气像炸弹一样爆炸了。伏地魔举起魔杖对准了莫丽·韦斯莱。
邓布利多太虚弱了,他只能坐在地上,靠着墙壁艰难地呼吸。仿佛再也没有战斗的能力了。
“盔甲护身!”哈利大吼一声,铁甲咒立刻横贯在礼堂中央,伏地魔环顾四周寻找是谁发的咒。哈利终于脱掉了隐身衣。
惊愕的叫声、欢呼声。“哈利!”“他还活着!”的喊声在四面响起,紧接着又是一片鸦雀无声。伏地魔和哈利互相对视,同时开始面对面地绕着圈子,人们揪起了心,礼堂里突然变得死一般的沉寂。
“我不希望任何人出手相助,”哈利大声说,在绝对的寂静中,他的声音像号声一样传得很远,“必须是这样,必须是我。”
伏地魔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波特说的不是真话,”他说,一双红眼睁得大大的,“那不是他的做派,对吗?波特,你今天又想把谁当作盾牌呢?邓布利多已经老了,他的力量不足我的四分之一。我只是挥挥手就把他伤得半死,太容易了,太容易了。”
“没有谁,也别想着邓布利多了。”哈利干脆利落地说,“现在已经没有魂器了。只有你和我。两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生存下来,我们中间的一个人将要永远离开……”
“我们中间的一个人?”伏地魔讥笑道,他整个身体紧绷着,红眼睛瞪着,像一条准备进攻的蛇,“你认为是你,对吗,那个有邓布利多在后面牵线而偶然幸存的男孩?”
“我母亲为救我而死,这是偶然吗?”哈利问。两个人仍然在侧身移动,绕着圈子,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对哈利来说,除了伏地魔,其他面孔都不存在了。“在那片坟地里我决定反抗,也是偶然?今晚我没有抵抗仍然活了下来,重新回来战斗,也是偶然?”
“偶然!”伏地魔叫道,但仍然没有出击。周围的人群凝固不动,如同被石化了一般,礼堂里有好几百人,似乎只有他们俩在呼吸。“偶然,运气,还有就是你动不动藏到大人身后哭鼻子,听任我为了你而杀死他们!”
“今晚你别想再杀死任何人了,”哈利说,他们绕着圈子,盯着对方的眼睛,绿眼睛对红眼睛,“你再也别想杀死他们任何一个,再也别想。明白吗?为了阻止你伤害这些人,我准备了去死——?”
“你没有!”
“——我下了决心,这是关键。我做了我母亲做的事情。你再也伤害不了他们。难道你没有发现你射向他们的魔咒都没有了约束力?邓布利多也是这么做的,他削弱了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其他人!你折磨不了他们,你伤害不了他们。你从来不会从你的错误里吸取教训,是不是,里德尔?”
“你竟敢——”
“是的,我敢,”哈利说,“我知道的事情你不知道,汤姆·里德尔。我知道许多重要的事情你不知道。想不想听听,以免你再犯一个大错?”
伏地魔没有说话,默默地转着圈子。哈利知道他被暂时迷惑住了,不敢轻易动手,担心哈利万一真的知道某个致命的秘密……
“又是爱?”伏地魔说,那张蛇脸上满是嘲讽,“邓布利多的法宝,爱,他声称能征服死亡,但他现在像个烧到底的破蜡烛!爱,没有阻止我把你那泥巴种母亲像蟑螂一样碾死,波特——这次似乎没有一个人因爱你而挺身而出,挡住我的咒语。那么,我一出手,你怎么可能不死呢?”
两人仍然在面对面地转圈、相持,中间隔开他们的只有那最后的秘密。
“如果这次救你的不是爱,”伏地魔说,“那你准是相信你掌握我所没有的魔法,或拥有一件比我的更加厉害的武器?”
“二者兼而有之。”哈利说。他看见张蛇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但转瞬即逝。伏地魔大笑起来,这笑声比他的喊叫声更加可怕:冷酷而疯狂,在寂静的礼堂里回荡。 “你以为你会的魔法比我还多?”他说,“比我——伏地魔大人还多?我施过的魔法,邓布利多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
“哦,他想到过,”哈利说,和瘫坐在地上的老人对视,“但他远比你明智,没有去干你干的那些事情。”
“你是说他软弱!”伏地魔尖叫着说,“他软弱,没有胆量,他软弱,不敢拿走本该属于他——现在将属于我了!”
“不,他比你聪明,”哈利说,“是个更优秀的巫师,更优秀的男人。”哈利平静地说,“你刚才还以为自己杀死了他,但这都是他安排好的,他和那个你认为是你仆人的人共同安排好了一切。”
“多么幼稚可笑的梦话!”伏地魔说,但他仍然没有出击,那双红眼睛死死地盯着哈利的眼睛。
“西弗勒斯·斯内普不是你的人,”哈利说,“斯内普是邓布利多的人,从早在你开始追捕我母亲那时候起,他就是邓布利多的人。你一直没有发现,因为那种事情你不理解。你从来没见过斯内普的守护神吧,里德尔?”
这时人们才注意到斯内普也在他们的队伍中,围观的人群里第一次骚动起来,墙边的几百个人同时吸了一口气。
伏地魔没有回答。他们继续对峙着转圈,像两匹随时准备把对方撕成碎片的狼。
“哈利。”邓布利多用风箱一样的呼哧声说,但那男孩没听见。
“斯内普的守护神是—头牝鹿,”哈利说,“和我母亲的一样——,”
“哈利!”邓布利多大声说,“停下。”
哈利闭上了嘴,这才发现斯内普居然还活着,而且正用比憎恨伏地魔还要多几倍的眼神盯着自己。不过他发现伏地魔的鼻孔突然张开了,又说道,“他请求你饶我母亲一命,是不是?”
“他渴望得到她,仅此而已,”伏地魔冷笑着说。“但她死后,斯内普承认世上还有其他女人,血统更纯,更配得上他——”
“他当然会跟你这么说。”哈利说,“但是从你威胁我母亲的那时候起,他就是邓布利多的密探了,后来一直在反对你!邓布利多和斯内普共同策划了那次假死,把你当成傻子一样玩弄。”
“那不重要!”伏地魔尖叫道,他全神贯注地听着哈利说的每一个字,这时突然发出一串疯狂的大笑,“斯内普是我的人还是邓布利多的人,他们想在我的路上设置什么小小的绊脚石,统统都不重要!我摧毁了他们,就像摧毁你的母亲——斯内普的所谓伟大的爱一样!哦,不过这倒说明了问题,波特,但你是不会懂的!”
“邓布利多阻挠我得到老魔杖!他想让斯内普成为老魔杖的真正主人!但是我抢在了你的前面,小毛孩儿——没等你下手,我就拿到了魔杖,没等你醒过味来,我就明白了真相。三小时前我杀死了西弗勒斯·斯内普,现在,老魔杖、死亡棒、命运杖真正属于我了!邓布利多的最后一个计划泡汤了,哈利·波特!”
“是吗?”这次不只是哈利笑了,霍格沃茨的学生们也笑着、欢呼着,有几个胆大的学生甚至揶揄地看着斯内普。他们让开了一个豁口,希望伏地魔好好瞧瞧他口中被他杀死的“仆人”。
“看到了吗?”哈利说,“你以为死了的人、你以为的你的仆人,都是我们的计划。你该为自己的恶性和自大付出代价了。而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里德尔。在你动手杀我之前,我建议你想一想你的所作所为……好好想一想,试着做一些忏悔,里德尔……”
“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利对伏地魔说的所有的话,包括揭露真相的话和冷嘲热讽的话,没有一句让伏地魔这样震惊。哈利看到他的瞳孔缩成了两条窄窄的细缝,看见他眼睛周围的皮肤变白了。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哈利说,“你仅有的机会……我见过你不忏悔的下场……勇敢点……试一试……试着做些忏悔……”
“你竟敢——?”伏地魔又说。
“是的,我敢,”哈利说,“因为邓布利多的计划对我根本没有造成意外的结果,而对于你却造成了,里德尔。”
伏地魔握着老魔杖的手在颤抖,哈利紧紧地攥住德拉科的魔杖。他知道那一刻就要来临了。
“别妄想现在杀了斯内普,里德尔。因为就算你这么做了,那根魔杖仍然不会完全听你的指挥。因为你弄错了对象。西弗勒斯·斯内普根本不是老魔杖的真正主人,他根本没有打败邓布利多。不论邓布利多当时真死还是假死,他都会成为魔杖的最后一位真正主人!如果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魔杖的力量将仍属于他,因为没有人从他手里赢得魔杖!”
“可是,波特,邓布利多等于把魔杖给了我!”伏地魔的声音因恶意的快感而颤抖,“我把魔杖从坟墓偷了出来!我违背它最后一位主人的意愿把它拿了出来!它的力量属于我!”
“你还是没听明白吗,里德尔?仅仅获得魔杖是不够的!拿着它,使用它,并不能让它真正成为你的。你没听见奥利凡德的话吗?魔杖选择巫师……邓布利多的魔杖在脱手之前就认了一位新主人,而那个人连摸都没有摸过它。新主人违背邓布利多的意愿除去了他手中的魔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世界上最厉害的魔杖已为他效忠……”
伏地魔的胸膛在激烈地起伏,哈利可以感觉到咒语冲了上来,感觉到咒语在指向他面门的魔杖里聚集力量。
“老魔杖的真正主人是德拉科·马尔福。”
伏地魔的脸上露出茫然的惊愕,但转瞬即逝。
“可那有什么关系呢?”他轻声说,“即使你说得对,波特,对你我来说又有什么关系?你不再拿着那根凤凰羽毛魔杖,没有孪生杖芯了。我们只凭技艺决斗……等我杀了你,再去对付德拉科·马尔福的……”
“可是你来不及了,”哈利说,“你错过了机会。我抢先了一步,几个星期前我打败了德拉科·马尔福,这根魔杖是我从他手里夺来的。或者我还能更让你吃惊,你百分百确定马尔福是你的人吗?”
哈利抖了抖山楂木魔杖,感觉到礼堂里所有的目光都盯在它上面。“我从马尔福那得到了许多次帮助,许多次,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这样,对吗?”哈利小声说:“你手里的魔杖是否知道他最后一位主人被解除了武器?如果它知道……现在我才是老魔杖的真正主人。”
突然,头顶上的魔法天空爆出一道金红色的光,离他们最近的窗台上露出小半轮耀眼的太阳。阳光同时照到他们两人脸上,伏地魔的脸颊时火红一片。哈利听见伏地魔高亢的声音在尖叫,而他也同时举起了德拉科的魔杖,朝天空喊出了他最热切的希望:
“阿瓦达索命!”
“除你武器!”
砰的一声,如炮弹炸响,在他们反复踩踏的圆圈正中央,射出了金色的火焰,那便是咒语相撞的地方。哈利看见伏地魔的绿光碰到了他自己的魔咒,看见老魔咒飞到了空中,在初升的太阳里呈现为黑色,像纳吉尼的脑袋一样在魔法天花板下旋转着,打着旋儿飞向它不愿杀死的主人——这位主人终于要完全拥有它了。哈利以找球手精湛的技巧,用空着的那只手抓住飞来的魔杖,只见伏地魔踉跄后退,双臂张开,通红的眼睛里细长的瞳孔往上翻着。汤姆·里德尔倒在地上,像凡人一样死去,他的尸体在瘫软、抽搐,苍白的手里空无一物,那张蛇脸空洞而茫然。伏地魔死了,被他自己的咒语反弹回去杀死了。哈利站在那里,手里攥着两根魔杖,低头看着对手的躯壳。
一瞬间令人战栗的寂静,人们惊恐地怔住了。随即,哈利周围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喧哗,喊叫声、欢呼声、咆哮声震天动地。初升太阳的强烈光芒照在窗户上,人们喊叫着向他扑来,首先赶到的是罗恩和赫敏,他们的胳膊把他紧紧地抱住了,他们不知所云的叫嚷几乎把他的耳朵震聋了。接着,金妮、纳威和卢娜也来了,还有韦斯莱一家和格温,海格、金斯莱、麦格、弗立维和斯普劳特。最后是激动地大叫的小天狼星,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每个人都在大喊,哈利一个字也听不清,也分不出是谁的手在拽他、拉他,拼命想拥抱到他身体的一部分。几百个人在往前挤,谁都想摸摸这位大难不死的男孩,正是因为他,噩梦才终于结束了——
太阳在霍格沃茨上空冉冉升起,大礼堂里洋溢着生命的光明。人们尽情表达着哀悼和欢庆、悲伤和喜悦的情感,哈利是其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人人都希望哈利和他们在一起,他是他们的领袖和象征,是他们的救星和向导,似乎谁也没有想到他一夜没有合眼,没有想到他渴望和其中几个人单独待着。他必须和死难者的家属说说话,抓住他们的手,目睹他们的泪水,接受他们的感谢,聆听早晨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全国被施了夺魂咒的人逐渐恢复了正常,食死徒们有的逃跑有的被抓,与此同时,阿兹卡班的无辜囚犯得到了释放,金斯莱·沙克尔被任命为魔法部临时部长……
他们把伏地魔的尸体搬到礼堂外的一个房间里,远离其他为了抵抗他而死去的人。麦格把学院桌放回了原处,可是谁也没按学院入坐:大家都乱糟糟地挤在一起,老师和学生,幽灵和家长,马人和家养小精灵。费伦泽躺在墙角养伤,格洛普从一扇被打烂的窗户往里窥视,有人把食物扔进他大笑的嘴里。疯眼汉带着受伤不那么严重的几个凤凰社成员为其他人治疗。塞德里克和秋短暂告别后急匆匆地和金斯莱一起赶回了魔法部。小天狼星给了哈利一个长久的、大大的拥抱,然后好像刻意躲着博恩斯一样,在桌子间鬼鬼祟祟的穿梭。克利切对他倒是没从前那么热情了,它正满屋子寻找邓布利多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精疲力竭的哈利发现自己挨着卢娜坐在一张板凳上。
“如果是我,我会希望得到一些清静。”她说。
“我也巴不得呢。”哈利回答。
“我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她说,“用你的隐形衣。”
没等哈利来得及说话,她就指着窗外叫道:“哟,快看,一只泡泡鼻涕怪!”听见的人都扭过头去看,哈利赶紧把隐形衣披在身上,站了起来。
好了,他可以不受打扰地在礼堂里走动了。他看见金妮和他隔着两个桌子,坐在那里,脑袋靠在她母亲的肩膀上。以后有的是时间跟她说话,说许多个小时、许多天、甚至许多年。他看见纳威在吃东西,盘子旁边放着格兰芬多的宝剑,周围是一群狂热的崇拜者。哈利走在桌子之间的通道里,看见马尔福一家三口搂作一团,路过的人会面色复杂地向他们礼貌点头,但他们并不在意。弗雷德嚷嚷着要乔治一字一句给他形容刚才的战局,拍着他兄弟的大腿恨自己没能看见斯内普的窘况。斯内普呢?哈利看见他一个人走到了地下,估计重新回到他阴暗的办公室去了。唐克斯拥着仍然昏迷着的卢平,庞弗雷夫人保证他不会有大事,并强烈建议粉红色头发的女巫回去看看他们的婴儿。几个高年级的女生正帮霍格沃茨的小精灵们包扎——多比也端着托盘跟在后面,逢人便讲述哈利·波特是如何在贝拉特里克斯的利刃下拯救了自己的故事。到处都是家人团聚的场面。终于,哈利看见了他最渴望在一起的两个人。
“是我,”他在他俩中间伏下身子,低声说,“你们跟我来好吗?”
他们立刻站了起来,于是,他、罗恩、赫敏一起离开了大礼堂。大理石楼梯缺了好多块,一部分栏杆不见了,每走几步就会碰到碎石和血迹。
在远处什么地方,他们听见皮皮鬼忽地飞过走廊,唱着一首他自己编的欢庆胜利的歌:
我们获全胜,波特是功臣,伏地魔完蛋,大家尽狂欢!
“这场面真使人感到宏大和悲壮,是不是?”罗恩说着推开一扇门,让哈利和赫敏通过。
喜悦会来的,哈利知道,但此刻疲惫抑制了快乐的心情,而且每走几步,想到那些牺牲同伴的痛苦就像□□的伤口一样锐痛。他只感到如释重负,只渴望好好睡一觉。但他首先需要向罗恩和赫敏解释一下,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一直忠心地陪伴他,现在应该知道真相了。他把在冥想盆里看到的和在禁林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两个同伴还没来得及表达震惊和诧异,他们就到了。刚才一路往这里走,但谁也没有提到这个目的地。
自从哈利上次来过之后,看守校长办公室入口的石兽已被撞到一边。它歪在那里,看上去有点被打晕了,哈利不知道它还能不能听得懂口令。
“我们可以上去吗?”他问石兽。
“请便。”石兽哼哼着说。
他们从它身上爬过,登上像自动扶梯一样缓慢上升的螺旋形石梯。到了顶上,哈利把门推开了。
他刚瞥见冥想盆还像他上次离开时那样放在桌上,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惊得他失声大叫,以为遭遇了魔咒,或是食死徒卷土重来了,或是伏地魔死而复生了——
原来是欢呼声。周围的墙上,霍格沃茨历届男女校长全体起立,对着哈利鼓掌,他们有的在挥舞帽子,有的在挥舞假发,在画框间冲来冲去,互相紧紧地握手。他们在画里的椅子上又蹿又跳,戴丽丝·德文特毫不掩饰地哭着,德克斯特·福斯科使劲地挥动他的助听筒,菲尼亚斯·奈杰勒斯用他高亢的尖声大喊:“请注意斯莱特林学院也起了作用!别忘记了我们的贡献!”
可是,哈利的眼睛只看着校长座椅上的那个熟悉的面孔:眼泪从半月形镜片后面流进长长的银白色胡须里,那张脸上流露出的骄傲和感激像凤凰的歌声一样,使哈利的内心充满慰藉。
最后,哈利举起两只手,所有的肖像都恭敬地沉默下来,擦擦眼睛,面带微笑,热切地等着他开口。但他的话是对邓布利多说的,而且格外仔细地斟词酌句。他虽然精疲力竭,两眼模糊,但必须再努一把力,寻求最后一个忠告。
“藏在金色飞贼里的那个东西,”他说道,“我掉在禁林里了。不知道具体掉在哪里,但我不想再去找它了。你同意吗?”
“我亲爱的孩子,我同意。”邓布利多说,其他的肖像都显出困惑和好奇的神情,“这是一个很有智慧和勇气的决定,但是你会这样做,我并不觉得意外。有没有别人知道它掉在哪儿?”
“没有。”哈利说,邓布利多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我想留着伊格诺图斯的礼物。”哈利说,邓布利多笑了。
“当然可以,哈利,它永远是你的,直到你把它再传下去!”
“还有这个。”
哈利举起老魔杖,罗恩和赫敏看着它,眼里满是敬畏,哈利尽管睡眠不足,头重脚轻,但还是意识到并且不喜欢他们的这种神情。
“我不想要它。”哈利说。
“什么?”罗恩大声说,“你脑子有病啊?”
“我知道它很强大,”哈利疲倦地说,“但我拿着自己的魔杖更开心。所以……”
他在他脖子上挂的皮袋里摸索着,抽出了那根断成两截、仅由细细的凤凰羽毛连接着的冬青木魔杖。赫敏曾说它损害太严重,不可能修复了。他知道如果下面这招还不管用,就彻底没救了。
他把断了的魔杖放在校长办公桌上,用老魔杖的杖尖碰了碰它,说了声:“修复如初。”
魔杖重新接上时,杖尖迸出红色的火星。哈利知道成功了。他拿起冬青木和凤凰尾羽魔杖,手指间突然感到一股暖意,似乎魔杖和手正为它们的团聚而欣喜。
“我要把老魔杖还给它原来的主人,”他对邓布利多说,邓布利多带着无限爱意和赞赏注视着他,“就让它按照你的计划,自然地终结。”
但这次邓布利多摇了摇头,“哈利,如你所见,我已经拥有了一根崭新的魔杖。”说罢,他挥舞着自己的花楸木魔杖,办公室的天花板上落下了金色的亮片和糖纸,洒在他们的头发上。“但我尊重你的决定,你可以把它放在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请别告诉我——这是它最好的归宿。”
他们相视而笑。
“现在,很抱歉。”邓布利多礼貌地看向罗恩和赫敏,“我是否能和哈利单独聊一聊呢?”
哈利看向他的朋友们,点了点头,二人转身离开校长室。
“我们就在门外等你。”罗恩回头说。
邓布利多封住了所有校长画像的耳朵。
“我快死的时候见到了小天狼星。”哈利说,“但有关死亡圣器的问题,还需要您来解答。”说完,他很高兴地看到邓布利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啊,是的。”他说,甚至显得有点儿苦恼。
“怎么了?”
这是哈利遇见邓布利多后第一次看到他不像个老人,很不像。在那一瞬间,他就像个做坏事被人抓住的小男孩。
“你能原谅我吗?”他说,“你能原谅我不信任你?不告诉你?哈利,我只是担心你会像我一样失败。我只是害怕你会跟我犯同样的错误。我恳求你的原谅,哈利。一段时间以来,我已经知道你比我优秀。”
“你在说些什么呀?”哈利问,邓布利多的语气,还有他眼里突然涌出的泪水都令他吃惊。
“圣器,圣器,”邓布利多喃喃地说,“一个绝望者的梦啊!”
“可它们是真的!”
“真的,而且危险,是愚蠢者的诱饵,”邓布利多说,“我就是这样一个愚蠢者。但你已经知道了,是不是?我不再有秘密瞒着你。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邓布利多把整个身体转过来对着哈利,明亮的蓝眼睛里仍然泪光闪烁。
“死亡的征服者,哈利,死神的主人!最终,我是不是比伏地魔好?”
“那当然啦,”哈利说,“当然——你怎么会这么问?你只要能够避免就从不杀生!”
“对,对,”邓布利多说,就像个寻求安慰的孩子,“可是我也曾寻找过征服死亡的办法,哈利。”
“跟他不一样。”哈利说。他过去曾对邓布利多满怀怨恨,此刻却坐在这里,坐在熟悉的校长办公室,针对邓布利多的自责替他辩护,多么奇怪的事情啊。“圣器,不是魂器。”
“圣器,”邓布利多喃喃地说,“不是魂器。一点不错。”
“格林德沃也曾寻找过它们?”他问。
邓布利多闭了闭眼睛,点点头。
“首先就是这件事使我们走到一起的,”他轻声说,“两个聪明、狂妄的少年,怀着同样的痴迷。我知道你已经猜到了你父母死去那天夜里隐形衣为什么在我手里。就在几天前,詹姆把它拿给我看。怪不得他在学校里犯了那些违纪行为而能不被人发现呢!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提出了借回去研究研究。那时,我早已放弃了同时拥有全部圣器的梦想,但我抵挡不住,忍不住要仔细看看……这件隐形衣跟我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非常古老,每一方面都很完美……后来你父亲死了,我终于拥有了两件圣器,完全属于我自己的!”
他的语气变得极为痛苦。
“不过,隐形衣不会帮助他们幸存下来,”哈利赶紧说道,“伏地魔知道我爸爸妈妈在哪儿,隐形衣不可能使他们抵御魔咒。”
“不错,”邓布利多说,“不错。”
哈利等待着,可是邓布利多没有说话,于是哈利提示他。
“就是说,在你看到隐形衣时,你已经放弃了寻找圣器?”
“是啊,”邓布利多无力地说,他似乎在强迫自己面对哈利的目光,“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你不可能比我更轻视我自己。”
“我没有轻视你——”
“那你应该轻视我。”邓布利多说,他深深吸了口气,“你知道我妹妹身体不好的秘密,知道那些麻瓜做的事情,知道她变成了什么样子。你知道我可怜的父亲为了给她报仇,结果付出了代价,惨死在阿兹卡班。你知道我母亲为了照顾阿利安娜舍弃了自己的生命。”
“当时我怨恨这一切,哈利。”邓布利多的讲述坦率而冷漠。此刻他的目光掠过哈利的头顶,望向远处。
“我有天分,我很优秀。我想逃走。我想出类拔萃。我想光彩夺目。”
“不要误会,”他说,痛苦浮现在他的脸上,使他又显得苍老了,“我爱他们,我爱我的父母,我爱你的弟弟妹妹,但我是自私的,哈利,比你这个非常无私的人可以想象的还要自私。”
“因此,母亲去世后,我要负责照顾一个残疾的妹妹和一个任性的弟弟,我满怀怨恨和痛苦地返回村庄。我认为自己被困住了,虚度光阴!后来,不用说,他来了……”
邓布利多再次直视着哈利的眼睛。
“格林德沃。你无法想象他的思想是怎么吸引了我,激励了我。麻瓜被迫臣服,我们巫师扬眉吐气。格林德沃和我就是这场革命的光荣的年轻领袖。”
“哦,我有过一点顾虑,但我用空洞的话语安慰我的良知。一切都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所造成的任何伤害都能给巫师界带来一百倍的好处。我内心深处是否知道盖勒特。格林德沃是怎样一个人呢?我想我是知道的,但我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我们的计划能够实现,我所有的梦想都会成真。”
“而我们计划的核心,就是死亡圣器!它们令他多么痴迷,令我们两个人多么痴迷啊!永不会输的魔杖,能使我们获得权力的武器!复活石——对他来说意味着阴尸的大军,但我假装并不知道!对我来说,我承认,它意味着我父母的起死回生,减轻我肩负的所有责任。”
“还有隐形衣……不知怎么,我们始终没怎么谈论隐形衣,哈利。我们俩不用隐形衣就能把自己隐藏得很好。当然啦,隐形衣的真正魔力在于它不仅可以保护和遮蔽主人,还可以用来保护和遮蔽别人。当时我想,如果我们能找到它,或许可以用它来隐藏阿利安娜,不过我们对隐形衣的兴趣仅仅因为它是三要素之一,根据传说,同时拥有三样东西的人便是死亡的真正征服者,我们理解这意思就是‘不可战胜’。”
“不可战胜的死亡征服者,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两个月如痴如醉,满脑子残酷的梦想,忽视了家里仅剩的两个需要我照顾的人。”
“后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实以我那位性格粗暴、没有文化,但却优秀得多的弟弟的面貌出现了。我不愿意听他冲我叫嚷的那些实话。我不想听说我被一个虚弱的、很不稳定的妹妹拖累着,不能前去寻找圣器。”
“争吵上升为决斗。格林德沃失去了控制。他性格里的那种东西——我其实一直有所感觉,却总是假装没发现的那种东西,此刻突然可怕地爆发出来。阿利安娜……在我母亲那么精心呵护和照料之后……倒在地上死了。”
邓布利多轻轻吸了口气,开始动情地哭了起来。哈利伸出手,他紧紧地抓住邓布利多的胳膊,老人慢慢地控制住了自己。
“后来,格林德沃逃跑了,这是除了我谁都能料到的。他消失了,带着他争权夺利的计划,他虐待麻瓜的阴谋,还有他寻找死亡圣器的梦想,而我曾经在这些梦想上鼓励和帮助过他。他逃走了,我留下来埋葬我的妹妹,学着在负罪感和极度悲伤中打发日子,那是我耻辱的代价。”
“许多年过去了。我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传言。据说他弄到了一根威力无比的魔杖。那个时候,魔法部部长的职位摆在我的面前,不止一次,而是多次。我当然拒绝了。我已经知道不能把权力交给我。”
“可是你比福吉和斯克林杰要好,好得多!”哈利大声说。
“是吗?”邓布利多语气沉重地说,“我可没有这么肯定。我年轻气盛时候的表现就证明了权力是我的弱点、我的诱惑。说来奇怪,哈利,也许最适合掌握权力的是那些从不钻营权术的人,就像你一样,被迫担任领袖的角色,在情势所逼之下穿上战袍,结果自己很惊讶地发现居然穿得很好。”
“而我待在霍格沃茨更安全些,我认为我是个好教师——”
“你是最好的——”
“——你很善良,哈利。在我忙于培养年轻巫师的时候,格林德沃召集了一支军队。人们说他怕我,也许是吧,但我认为我更怕他。”
“哦,不是怕死,”邓布利多回答哈利询问的目光,“不是怕他用魔法对我的加害。我知道我们势均力敌,或许我还略胜一筹。我害怕的是真相。你明白吗,我一直不知道在那场可怕的混战中,究竟是谁发了那个杀死我妹妹的咒语。你大概会说我是懦夫,你是对的。哈利,我从心底里最害怕的是得知是我造成了她的死亡,不仅是由于我的狂傲和愚蠢,而且还是我朝她发出了那致命的一击。”
“我想他是知道的,我想他知道我害怕什么。我拖延着不见他,直到最后,我再不露面就太可耻了。人们在惨死,他似乎不可阻挡,我必须尽我的力量。”
“唉,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决斗我胜利了。我赢得了那根魔杖。”
又是沉默。哈利没有问邓布利多是否弄清是谁击毙了阿利安娜。他不希望知道,更不希望邓布利多不得不告诉他。他终于知道了邓布利多对面厄里斯魔镜时会看见什么,知道了邓布利多为什么那样理解魔镜对哈利的吸引力。
最后,哈利说:“格林德沃试图阻止伏地魔追寻那根魔杖。他在监牢里留下了嘲讽的话——我的意思是,他本有机会告诉伏地魔老魔杖的归属。”
邓布利多点点头,垂眼望着膝头,泪水仍然在他的弯鼻子上闪闪发亮。
“听说他晚年独自被关在纽蒙迦德牢房里时流露出了悔恨。我希望这是真的。我希望他能感受到他的所作所为是多么恐怖和可耻。也许,他想弥补……想阻止伏地魔拿到圣器……”
“……或者不让他闯进你的‘坟墓’?”哈利插言道,邓布利多擦了擦眼睛。“我想他不知道你的死亡是假的。”
又是短暂的沉默,邓布利多眨了眨眼睛。
“我为你骄傲,哈利。面对我无法抵抗的诱惑,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这是我一位东方朋友说过的话。”
邓布利多拍拍哈利的手,哈利抬头看着老人,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忍不住。现在他怎么能生邓布利多的气呢?
哈利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一个身影从繁复的柜子后面出现。
“你从什么时候躲在那的?”邓布利多头也不抬地问。
“从你开始忏悔时。”他说。
肖像画们都屏住了呼吸,尽管他们仍听不见对话的内容,但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办公室里难得一见的景象。
沉默了许久,来人开口道。
“你对我有什么打算呢,阿不思?”
“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呢?”邓布利多反问。
老头大大咧咧地坐在校长对面的椅子上,嫌弃地看着一地的糖纸和亮片。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地说,“我会回到纽蒙迦德去,渡过自己罪恶的余生。”
邓布利多终于抬头了,他耸了耸肩膀。“你知道,我原本打算当做不知道越狱这回事。但既然你一心想要忏悔……”
“闭嘴吧,你这狡猾的老狐狸。”格林德沃打断了他,奇妙地找到了邓布利多珍藏的滋滋蜂蜜糖,丢进了自己快没牙了的嘴里。“虚伪的、讨人厌的老狐狸。”
邓布利多的胡子动了动,过了老半天,悄悄地把桌子上的蜂蜜糖移到自己面前。“我会在每个圣诞节给你送一份礼物,盖勒特。”
“你真打算这样做?”罗恩说。他看着哈利手里的老魔杖,声音里还有一丝淡淡的不舍。
“我认为哈利是对的,”赫敏轻声说。
“这根魔杖带来的麻烦超过了它的价值,”哈利说。“而且,说句实话。”他扶起了倒在地上的石像,心里只想着格兰芬多塔楼上等待着他的那张四柱床,他不知道多比是不是会给他送一块三明治,“我这辈子的麻烦已经够多了。等等…嘘,小点声!”
他突然把隐形斗篷披在身上,拦住了罗恩和赫敏,一个人朝着校长办公室旁边的窗户前进。
“……我不应该这么高兴,乔治,但我们胜利了!而且我们,我们的家人,朋友都好好的——”
“格温亲爱的,我知道有一种方式能够表达我们此刻的感情。”罗恩哥哥的声音从他的约会圣地传来。“恰好,我们又回到了这个地方。而且没有讨厌的滴水嘴石兽偷看。”
哈利果然看到一个红头发的高个子巫师正和他的未婚妻“相谈甚欢”。
是的,他的意思是缠绵地拥吻着。
回想到六年级的一个清晨,乔治是如何在陋居吓坏了自己和金妮。哈利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蹑手蹑脚地溜到了这对情侣的身旁。
“早安。”在粉红色的朝阳下,披着隐形衣的哈利亲切地向他们问候。
战争终于结束啦!撒花~
后面会有一两章的内容交代战后的故事,以及终于,对角巷94号在80章之后浮现真面目。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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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最后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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