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番外·晚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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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晚莲
晚夜独自开，
莲红漾碧水。
我叫晚莲。
是花界一个普普通通的精灵，或许是因为我的名字，所以生性害羞，不常与人交流，只有二三友人，平日里一同修炼，交谈之时也多是他们说，我专心听着。
原以为这一生也就这样。
后来天界那混乱的一家以大儿子登基，囚禁废天后做了结局。新帝登位，天宫是一番大换洗。不知道算不算荣幸，因为我的少言，被选入宫中做了一个依旧普普通通的宫女。
宫人的生活总是无趣而重复的，唯一的清闲时刻，都聚在一起谈论着天帝与水神的爱恨情仇，串着些从前的过往。时日久了，我也知道了更多的天界家事，嚣张跋扈的废天后，忠勇无谋的二殿下，容色倾城的水神，还有色令智昏的天帝陛下。
我依旧是那个倾听的人。
生活的改变是因为一句话，我说，废天后也是个可怜人。
我想着，作为一朵莲花都不愿意呆在一个狭小的花盆之中，而飞鸟本该翱翔天际，百鸟之首的凤凰被困在冷宫之中，该是多么难过。
这是我难得发表的言论，却让残暴的天帝听到了，由此，我从璇玑宫的小侍女变成了临渊阁的小侍女。
那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天帝陛下，也不是第一次体会到他们所说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所以也没有关系，本是我谈论天家之事的过错，比起那些因为天帝心情不好而被迁怒的宫侍大臣，算是咎由自取罢了。
至于为什么被迁怒？或许是因为水神惹得陛下不开心，或许是因为...谁知道呢。天宫之中，大家唯一的共识就是尽量不要出现在这位陛下面前，能有多远离多远。
璇玑宫的侍从换了一批又一批，来的人战战兢兢，走的人神清气爽。
比如，我。
听说那位废天后也是个脾气大不好惹的人，可总归比随时会丢掉性命来的好。话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当我看到水神仙上逃也似地从临渊阁出来，那三分的害怕就变成了九分。
这可是水神仙上，陛下心尖上的人，大臣不过说了一句就被灭世冰凌戳成了筛子。
我打了个冷战，不怪我胆小，实在是他们和我说的时候，形容地太过逼真。
连水神都怕的人，会是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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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水神都怕的人，会是什么样呢？
我抬头看着笑容和善的女子，小声地嘀咕，都是骗人的，荼姚仙上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听到了。”
她看着我的模样像是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她露出这样的眼神。临渊阁只有我们二人，娘娘嘴角一向挂着和善的笑，优雅而疏离，我没见过她生气，从没有。
除了天帝陛下来的那次。
我听到屋里的争吵，拒绝了友人善意的邀请。天帝陛下在临渊阁呆了一夜，我也在临渊阁外坐了一夜，直到天光渐渐照到这处荒凉的宫殿，眼睛睁了太久，以至于有些恍惚。
门被推开，天帝怒气冲冲地走了。他没有看到我，天帝眼里除了水神仙上，连无处不在的光都不能进入。
当看到那只凤凰萧瑟的背影站在临渊台上，我慌张地跑过去，腿有些软，我听到她说。
“不是他。”
话很快散去，她转过身时依旧是那个带着和善优雅笑容的人，是叹息太轻，是罡风太厉，几乎让我以为方才的一切都是错觉。只是心中的钝痛还在，提醒我，她刚才在难过。
今天又是讨厌天帝的一天。
“仙上....”我不喜欢叫她废天后，没有人把这样的名头挂在她身上，她也不是谁的天后。
她走到我面前，温热的手掌遮住我的双目，用灵力为我消除夙夜未眠的不适。她的手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天后，反倒像是横刀立马的将军，当黑暗消失，她带着清晨的阳光出现在我的眼前。
不刺眼，却散尽一切阴霾。
她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比起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天帝，她把谁都放在心上，除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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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是讨厌天帝的一天。
他为了水神要与魔族决战，连我这么一个小仙侍都知道，这不该是一个君主所为，为什么身为君主的陛下却不知道！还是他知道，却仍旧这么做了。
我的满腹怨言和怒气在空旷的临渊阁太过显眼，我不会向她隐瞒，因为我知道就算是我犯了过错，她也会引导着我去解决，去改善，去弥补，去防止。
就像现在这样。
告诉我不要被情绪左右，告诉我怨与怒只会让双眼被遮蔽，告诉我去理智的思考，去分析，若是真的对什么事不满意，就去改变它。
改变他。
她去改变他了。
没有回来。
我在临渊阁等了很久，久到侍官告诉我，这里不会有人来了。
她说过要冷静地思考。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起码她肯定活着。
后来的事不需要我去打听，天宫之中对于天帝与废天后形影不离已经传遍，他们在猜测这可能是下一位天后，可还有水神，所以有人说陛下会把她纳为天妃。
天妃？！
他们是在侮辱她。
她不是谁的天后，更不会是谁的天妃。
原以为调回璇玑宫非常简单，因为没有人想在那。
可现在似乎不一样了。
望着人来人往，我皱着眉头，他们说陛下不一样了，已经很久没有发怒了，陛下本就是天人之姿，如今唇边常带着浅笑，宫侍们一致觉得，便是他真的生气，他们也不会再心中怨怼了。
有人说，这是因为那位娘娘，自从他们在一起，陛下就变了。
他们站在一起，她...没有笑，清冷的像崖边的冰霜。
不，不是她！
我看着旁边天帝，他也看着我，似乎在说，
不要说出去。
是她，这才是她。
她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没能回到曾经的龙潭虎穴，偶尔也会刻意绕路经过璇玑宫的门前，或者刻意来找这里的宫侍聊天。
有时我也会有他们在一起真的很般配的想法，却被自己很快否认。
没有人配得上她。
我看着被变作她模样的天帝，他眼中有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仰慕，
就像我千百次从镜中看到的自己。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我已经见不到她了。
她去改变他了
他改变了
她不见了
我的悲伤和哭泣并不被人理解，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说废天后作恶多端，如今在魔界身陨是恶有恶报。
不会的，没有比她更加强大的人，一定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别人的话怎么能当真，就像如今，别人总说天帝陛下英明神武，一统六界是难得的英君明主。敬仰的模样仿佛当初说陛下会是暴君的不是他们。
我的悲伤和哭泣还是有人理解，是我讨厌的天帝。
“因为陛下在临渊阁呆了一夜才出来，所以后来内侍再送来的东西都华丽的不像样。”我仿佛又看到了当时那些珠宝华服，“可惜，她如往日一般的优雅和善，没有旁的变化。”
“她不喜欢这些。”有些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她从不会喜欢这些。”
比起少年时初登位的帝王，如今的他更加威严，没有了躁怒，没有了昏聩，没有了情感。
他变得不爱说话，开口成了不必要的事情，说话也是罪孽。
我叫晚莲。
我不再是那个倾听的人。
我被留在了璇玑宫，日复一日的说着，重复着说着临渊阁的一切时，包括仙上的睫毛眨了几下，他都要知道。
偶尔陛下也会说上一些，却往往只说了一个开头，便挥手让我离开。其实我知道，在那些零碎的言语中，知道了他不曾开口告诉仙上的情谊。
现在的天帝，一统六界，万民敬仰，曾并肩作战，曾执手共立，是相辅相成，是珠联璧合。
这升平本是两个人的付出。
到最后只有他与她的无人知。
我这名字不好，晚莲。
涉江无可寄，
幽恨竟如何。
我被留在了璇玑宫，日复一日，重复地说着，怀念着。他看着我，却不是在看我，他眼中照进了一束光，没来得及伸手，她把六界留在他心里，如同猝不及防的出现，又独自离去。
我这名字不好，挽联。
挽君不曾知，
联璧独徘徊。
从璇玑宫到临渊阁，又从临渊阁到璇玑宫。
我是谁的晚莲。
又是谁的挽联。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番外·晚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