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一个承诺,一壶酒、一个汉子 ...
-
杨宁死后,他的爱枪“雪月”就被安庆绪据为己有。
自从天策府被安庆绪所灭全部战死之后,安庆绪就一直驻扎在天策府。一则是为了清剿天策府的残余势力,二则是帮助正在南下追击李唐皇室的安禄山坐镇后方。
天策府位于洛阳城外十几公里左右的北邙山上,距离天策府越近,废弃的宅院、荒芜的庄稼地就越多。
洛阳城已经成了人间修罗场,全无当初的繁华热闹之象。
安史叛军的部队攻城之后,就四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搜寻钱财和女人,导致家家闭户、处处哀歌。
横尸街头者不计其数,抛家弃业逃难者也不计其数。
楚楚途经洛阳,挂念着那个小侍女叮当,去凤翔赌庄看了一眼。
凤翔赌庄已被一片熊熊烈火烧的只剩下残垣断壁,叮当和赌庄所有的人都不见踪迹。
楚小妹心中哀叹,不忍多做停留,继续赶路。
次日黄昏,到了北邙山山脚下的枫华谷附近。巡逻的士兵肉眼可见的增多了不少,楚楚也开始警惕起来。
安禄山、史思明的军队造反以来,四处屠城抢掠,为祸苍生。丐帮、七秀坊、少林寺、纯阳宫等各大门派看不过,纷纷派弟子下山抗敌。
因此安庆绪对手下的狼牙军下令,凡是遇到执剑行走的江湖人士,立刻逮了。
在一处比较荒凉的野路上,竟迎面走来一伙叛军部队。她不想多生事端,立刻闪躲在土坡背面。
一声闷哼传来,脚下的触感也有些软软的。她一回头,一个伙夫打扮的中年男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他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本来已经失焦的眼神瞬间有了神采。
他目光恳切的盯着她。
那是对活下去的渴望,和不甘心赴死的挣扎。
她太熟悉那目光了。这一路以来,处处都是此种情景。最初,她还会尽她所能试图逆天改命救活他们,但一次次的失败和消耗,她麻木了。
现在,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并不做声。
他背上插着几根断箭,伤口处几只苍蝇飞来飞去,如果注意闻,还有一股尸臭味。
血将他周围几米之内的地都染红了,但这颜色已经有些发黑,且凝固成块状,显然他已经在此躺了很久。
他虽还在垂死挣扎,她并不打算再做无畏的付出。
她闭上了眼睛,等待天黑,和死亡。
他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很快就会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重新睁开眼,发现他还在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她,似乎有什么未完的心愿。
她叹了口气,走近蹲下,问他:“你已经救不活了,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那人面色突然狂喜,艰难的吐出一个字:“酒。。。”
她疑惑,四处张望,什么也没找到:“你说什么?”
这人动了动自己的胳膊,一坛酒从他怀中滚了出来。
她拾起,见上面贴着“杏花酿”三个字,问他:“你想喝?”
那人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才气若游丝的吐出几个词:“送给,枫华谷,客来酒家,老板娘”。
说完他就猛的咳嗽起来。
楚楚重复了一遍:“你要我把这酒送给枫华谷客来酒家的老板娘,对吧?”
那人点点头,“多谢少侠,来生结草衔环。。。”。
楚楚赶忙打断他:“行了行了,别说了,留□□气,我不用你报恩。”
那人看着他,似乎还有些不放心想要求证什么,又像是感激。
楚小妹接着说:“我叫楚楚,如果我食言了,黄泉路上,你来找我讨债便是。我见了老板娘说这酒是谁给的呢?”。
他心愿已了,眼神也终于归于平静,轻轻说了一声“马四”,就安心的去了。
两个时辰后,楚楚站在枫林谷村子东头的路边小店前,迟疑着。
这是一个露天的路边小店,大剌剌的摆放了十二三张桌椅,没有任何的遮蔽物。
过路的旅人们在此喝酒,划拳、谈笑、歇脚,卸去一天奔波的疲惫。
一个三十有余的老板娘,在店里东奔西走的忙碌着,此外没有多余的伙计了。
迎风招展着的旗帜上,写着“客来酒家”四个字,已经退了色。
这实在不算是一个酒家,只能说是一个酒铺。
但这枫华谷确实就只有这一处卖酒之地。
当楚楚半信半疑的将杏花酿交给老板娘时,她的反应让楚楚更加不确定了。
她先是神情疑惑,然而笃定自己并不认识什么马四,一定是送错了。
楚楚:“这酒家的老板娘一直是你吗,可曾易过主?”
老板娘:“十几年前,我男人就在这开了这间酒家。我男人死了之后,我就一直守着这个店,哪来的第二个老板娘?!”。
楚楚:“您再想想,真的不认识马四?或者叫别的,我许是没听清楚,他托我将酒送来,我不能有负所托”
老板娘:“这枫华谷只我这一处酒家,你回去问问马四吧,可别送错了。我这会正忙,就不招呼你了。”
楚楚皱眉:“他已经死了”。
老板娘停下了脚步,唏嘘几声:“姑娘请坐,喝点酒再走吧”。
楚楚见老板娘神色自然,看来确实不知马四是谁,便告辞道:“多谢,我再去别处找找看吧”。
楚楚走出了客来酒家,不免惆怅起来。
这样的乱世,打碎了多少人的人生,打乱了多少人的结局。
连刘梦阳这样的江湖儿女尚且都难以自保,更何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如果那个老板娘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她边走边低头想着心事,不想迎面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她抬头一看,震惊不已,还没来得及反应话就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此人正是雨卓成,他见到楚楚也很欢喜,笑吟吟的看着她:“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哑巴”。
楚小妹不好意思起来,偏过头去:“我也没说我不会说啊”。
雨卓成一怔,好像是这个道理。
有些冷场,两人都突然有些尴尬,想随便说点什么,竟同时开口:“你的伤好了?”
想不到两人竟然问了同样的问题,又具是一怔。
楚楚想起那日在船上雨卓成的冷言冷语,暗自生气,于是酸溜溜的回了一句:“我与你素不相识,不劳你挂心”。
雨卓成一愣,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脸色讪讪的,抬头望天,转移视线。
楚楚见他那副样子,有些不忍,心中的气去了大半,便说:“喂,别人问你话呢,也不回答,没礼貌。”
雨卓成笑:“我不叫喂,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纯阳弟子雨卓成。现在回答你的问题,我的伤已经并不大碍了。”
楚楚看了他一眼,见雨卓成虽神色泰然,但面色还是有些苍白,有些担心,嘴上却不饶人:“并无大碍就是还没完全康复喽,一个病人到处瞎跑什么啊”。
雨卓成:“多谢姑娘关心,只是姑娘到底是谁,又是怎么知道我受伤的?”
楚小妹这才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一不小心竟然暴露了自己,于是低头不语。转念又想,他又不知道我是谁,于是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呢?”
雨卓成又笑:“别人问你话,你回答,这才有礼貌啊”。
楚楚见他用她方才的话怼自己,气的拔腿就走。
走了几步,又担心起雨卓成的伤情,他负伤在此凶险之地,总归不安全。楚楚想到此,停下了脚步,转身,险些再次撞入一个熟悉的胸怀里。
她急忙往后倒退几步,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直直的往后仰去。
一双温热的手覆载她的腰上,将她扶住。
她瞪着他,脸红心跳,心乱如麻,结结巴巴的说:“你,该死的!”
雨卓成将她扶正,手拿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犯了何罪,为何该死?\"
楚楚见他气定神闲,更慌张了,情急之下想了个罪名:“你,轻薄本女侠!”
雨卓成将那只手伸出来:“是它轻薄了你,那你砍了它吧”。
雨卓成这是在和她讲笑话?他的脑子被东方宇轩打傻了吗?
楚楚无语的看着他,问出了心理话:“你是不是有病?”
雨卓成突然笑意没了,过了几秒,他缓缓说:“对不起。”
楚楚的心跳没由来停了一拍,直觉告诉她雨卓成知道了,他为什么要道歉?
雨卓成接着说:“那天在思过崖,我以为是湖底是刺客,下手太重伤了你,后来给你喂药时,还,亲了你。”
楚楚想起那晚自己冷的不行,拼命粘着他,往他怀里钻,羞愧难当,双手捂脸不敢看他。
她捂着脸,闷声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没听见,我失忆了!”
雨卓成被她这副掩耳盗铃的样子逗笑了,跟着她狐疑:“嗯?我刚说什么了?”
楚楚扑哧笑了,见他也笑吟吟的看她,于是扬脸哼了一声。
雨卓成:“你不生气了?”
楚楚:“你我正邪势不两立,我犯得着吗?”
雨卓成:“我们认识?”
楚楚:“不认识,怎么敢”。
雨卓成:“你这么说肯定是认识了,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你,就有一种既熟悉又亲切的感觉。”
楚楚:“是个女的你就亲吧。”
雨卓成:“。。。。。。”
就在这时,发现老板娘神色慌张的追来过来,远远的就高呼:“楚楚姑娘,请留步!”
雨卓成猛然望向她,百感交集:“你是,楚楚?!”
楚楚被这事发突然的相认撞昏了头,只是傻傻的对着雨卓成笑。
老板娘气喘吁吁的赶过来,死死的紧紧抓住她的袖子不放:“太好了,你还没走”。
楚楚拼命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怎么?”
老板娘擦了擦眼角:“对不住,才想起来,这个马四来我这喝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