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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思过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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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她是恶人谷的少谷主,纯阳不敢无故对她下死手,对她留了情面。
等祁进离去后,他们将她抬到距离山门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任她自生自灭。
问月被祁进一招制服,外面虽看不出什么,实则五脏内腑早就血液翻涌了。
祁进不愧是吕洞宾的亲传弟子,看来纯阳七子的威名果然不假。
武林中果然是卧虎藏龙,她一路上佛挡杀佛,不免得意,以为世界上除了王遗风、莫雨,皆非敌手。
此番第一次遇到大佬,更加能够体会江湖深浅。
她苦笑,她还真是夜郎自大,在恶人谷横行惯了,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敢独自上山挑衅纯阳。
一向对魔教中人出手狠辣、不留情面的祁进竟然留了她一条小命,想来应该看在她是女子的份上。
随即她又在心里问候了方轻崖的八代祖宗和师门,当初乖乖的跟自己回恶人谷哪还有这么多事!武功那么弱,哪有半点像纯阳弟子啊。
这个祸害精,就当是上辈子欠他的吧,看来自己这条命要重新还给他了。
等她把他从万花谷揪出来,一定饶不了他。
但眼下硬闯肯定是行不通了,只能另外想办法。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她的内伤也愈演愈烈。祁进那一掌内力深厚,她体内血液翻涌、火热发烫。
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她甚至感觉自己在冒烟,也许很快就要燃烧成一把灰了。
她跟随王遗风修炼的的凝雪功与寻常武功不同,是罕见的水系功法——可凝寒成雪、也可凝水成冰,需要身体一直保持比较寒冷湿润的状态。
因此她的居住环境一直偏阴冷潮湿,睡在幽闭黑暗的环境中更适合她练功。
一旦受了内伤,全身的筋骨都需要长时间处在极寒的环境疗伤,否则就会全身发烧、缺水而亡。
她整个人烧的昏昏沉沉,跌跌荡荡的四处搜寻可供养伤的寒潭。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见到月光下一片清冷明亮的湖面。她赶紧跃入湖中,寒冷的湖水立刻缓解了她高热的状态,一阵阵清凉。
她在湖中发动内功,吐纳疗伤。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渐渐恢复了三分清明神智。
“师姐,你不去天策府找你的情郎千里送爱心,有功夫来管我的闲事”,一个年轻男子慵懒、清冷的声音传来。
“雨卓成你个兔崽子猖狂的没边了,我是你师叔!祁师兄说的对,你确实是该好好敲打管教一下了!”一个同样年轻的声音在娇嗔。
两个人边走边说,脚步声越来越近。
问月赶紧隐入湖底,隐藏呼吸。
等一下,她好像听到了“雨卓成”的名字?
说话之人正是雨卓成和刘梦阳。他们此刻的位置是位于纯阳宫后山的思过崖,平时鲜有人来,所以问月一直没被纯阳弟子撞见。
“你和我师从同一个师父,一起长大,但念你比我早入门几年,尊称你一声师姐,难道不对吗?”雨卓成说。
“臭小子,你少故意拿话气我。你现在就去跟师兄认个错,他一向疼你,你只要一认错,他就心软了放你离开思过崖”。
刘梦阳是吕洞宾的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但她运气不佳,刚拜师没多久吕洞宾就将纯阳交给了二弟子李忘生,自己云游四海从此不知所踪。
她就在师姐于睿的教养下,和于睿唯一的弟子雨卓成一起修行长大。
雨卓成和她差不多大,但比她入门晚,为人却心高气傲、目下无尘,两人互相不服气,少年时代每每私下竞争互相攀比。
这个竞争游戏最终以雨卓成赢得纯阳七子(不包括她)所有人的认同,成为内定的下一代纯阳掌门继承人结束。
刘梦阳作为名义上的纯阳七子之一,被雨卓成这个三代弟子硬生生比了下去,一直心有不甘。
雨卓成深知她的雷点,每每对她不爽,就会改口叫“师姐”,一准气的她七窍生烟。
然而这次刘梦阳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气,看来她是一定要逼他认错了,雨卓成神色严肃:“我没错,我不也不会去!我不相信方轻崖会变坏。”
刘梦阳:“你自己也在浩气盟中担任要职,难道浩气盟还会故意诬赖他吗?方轻崖以前是个好孩子,但也不能保证出去见了花花世界,就变了啊。”
雨卓成:“方轻崖不会的!我相信他!”
刘梦阳:“听守门的弟子说,今日来的那个魔女,叫嚣着要血洗纯阳呢。之前也没见你和方轻崖交情多深啊,怎么突然为了他顶撞祁师兄?”
“于微时,他帮过我。此时他在绝境,我也要帮他。”
“怎么,你们之前有来往?我竟不知。。。。”刘梦阳大疑。
“我刚上山那会,师父闭关撰写食珍录,你去天策找杨宁那小子了,我落了单。。。没少被奚落和嘲笑。”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然后继续道:是方轻崖,。晚上无人时偷教我内功心法。。。说起来,他算我半个师父。。这份善意和恩情,我会一直记着”。
他远着我,是因为静虚一脉的身份,担心我被他牵连了。
刘梦阳叹气:“怪不得你和邓屹杰他们总是不对付,见了他总是没个好脸,原来是为方轻崖的缘故。你也不要觉得是祁师叔刻意苛待静虚一脉,我们因为入门较晚,没见过大师兄,对他没有足够的了解,他当年毕竟亲手打伤了师父,师父又对祁师兄有再造之恩”。
雨卓成:“可方轻崖,是你们亲眼看着长大的,他为人至纯至性,难道他没有了解吗?竟然相信江湖中的诽谤,也不相信自己的弟子!”
刘梦阳:“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是非曲直很难说清,再说还有浩气盟的人作保,祁师叔不得不给浩气盟一个面子。罢了,我说不过你,明日就要出发天策了,也许哪天师叔被你的坚持打动了也说不定。”
雨卓成心下奇怪:“怎么,你不是上个月刚回来?”
刘梦阳:“刚刚收到杨宁的飞鸽传书,说他这几日就要拔营去潼关驻守,我去给他送行。”
雨卓成:“怎么朝廷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梦阳:“天策府在江湖中的眼线来报,安禄山近日招兵买马,异动频发,怕是要有异心了。玄宗被安禄山蒙蔽了,而天策府,早就失去了朝廷的信赖,只能未雨绸缪”。
雨卓成想起了久远的白帝城往事和故人,长叹一声:“大唐的锦绣盛世,这么快就要落幕了吗?”
刘梦阳:“走了”。
雨卓成:“保重”。
问月在湖底听着岸上久未有人声,以为已经相安无事了,浮出水面唤气,竟发现有个男子站在湖边发呆。
她连忙沉入湖中,这一起一落的动静惊醒了雨卓成。
他听到湖中有水声飞溅,内心警钟大作,轻身掠过湖面,发现湖心位置某个物体在慢慢沉没。
雨卓成来不及多想,发掌对着湖面发力一拍,只见一个女子从湖底渐渐浮了上来。
问月中了祁进的掌力,又在水下憋气良久,早已失去了还击之力。
雨卓成心下一惊,自悔自己刚才出手过重,连忙将她从湖中捞起,小心翼翼的安置在岸边。
这女子奄奄一息,全身湿漉漉的打着冷颤,显得极为楚楚可怜。
他细细观察这女子的容貌之下,发现她肤白若雪,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尤为苍白,而且眉眼间还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
他越看越觉得这女子很是熟悉和亲切,脱口而出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问月第一眼就认出了雨卓成,他比记忆中的那个样子成熟了很多,还是那么清冷高傲。但原来他,已经把她忘了吗?
她眼中氤氲出了雾气,她该自作多情的相认吗,还是装作陌路呢?
方轻崖见女子身体冰冷异于常人,寒气森森,问她:“你怎么冷的像冰块一样,你是人是鬼?为什么会出现在思过崖?”
自他离开后,问月曾做过很多他们重逢的梦。
梦里她像小时候那样,抽抽嗒嗒的诉说她的委屈,鼻涕擦的他满身都是。
虽然他高冷又嫌弃,但仍然会听她说完那些没头没尾的废话,再会给她买一个糖葫芦,最后带她走上回家的路。
梦醒后,现实会狠狠的让她清醒,她早就没有家可以回了。
所以她特别爱做雨卓成送她回家的梦。
“卓成哥哥,我没有家了”,她在心底默默的说了好多遍。
雨卓成见问月并不答话,又神情忧伤的凝眉望着他,不禁生出多年未有的怜惜之情,懊恼自己刚才出手过重了。
“对不起,我刚才出手太重了”,声音连他也意外的温柔。
问月依然不答。
难道真的是鬼,或者是个哑巴?
他一边猜测,一边将手达在她的脉搏上。
没有脉动!雨卓成大惊,怎么会,不对,她确实中了本门的内功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