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哨]进击吧！仓鼠君》颜以铮

3、#1 重生

　　世界陷入寂静。
　　视野变成黑红。
　　……黑色的浓烟、眼眶的钝痛、失去知觉的四肢。
　　他听到自己的仓鼠精神体发出不曾有过的尖锐叫声，听起来痛彻心扉。然后，连它也彻底消失在自己的感知中。
　　——好累。
　　——已经……支撑不住了。
　　他缓缓地，无力地合上了眼睛。长长的、小刷子一样的睫羽沾满鲜血，在脸颊侧边划下最后一道血色泪痕……
　　…………
　　温暖。安全。但是虚弱。
　　他好眠正酣，却有人一直在遥远的地方大喊大叫，扰人清梦。
　　“快！快！快！失血太多了，把胚胎取出来……”
　　“还没找到那个该死的混蛋吗！古瑞都快……”
　　他觉得身处的地方在摇动，令他几乎坠落。
　　“天哪……这是，一个蛋……”
　　“蛋的情况很不好！不应该这个时候生产的……古瑞…一定要好起来……”
　　尤迦的意识不情不愿地从沉眠中醒来。
　　这……是哪里？
　　双A级别的精神力无声无息外放。
　　他看到自己被手忙脚乱地放进一箱淡绿色的营养液里，安置在病床旁边。
　　病床上虚弱地躺着一个双目紧闭的灰金色中长发男子，他双腿大开，那里沾染着生产大出血的痕迹，大片的鲜红仿佛将他所余的生命力也要攥取殆尽。
　　血……
　　尤迦的精神波动骤然剧震。
　　他想起来了，他已经死了，一个刚完成受训匹配到哨兵的绑定向导，在去见面的路上……
　　被不知有无预谋的车祸事件，把自己连同车壳被压缩成窄小的罐头。变形的金属、知觉消失的四肢、不能移动的身体……
　　燃烧的汽油、滚烫的火焰、剧烈的连环爆炸。
　　还有自己的精神向导泣血的呼声。
　　“Eki……”他焦急地呼唤。
　　……没有回应，没有回应，没有回应。
　　难以抑制的悲伤从心底潮水般涌了上来，他的精神力剧烈波动，再次沉入了昏迷的黑暗。
　　“谁？！”隐隐约约地，有一个声音断喝道。
　　“奥雷尔？”
　　“刚才有无恶意的强大精神波动，似乎在悲伤。速查，也许是希托那个混蛋。”
　　“……”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晰。
　　…………
　　不知道过了多久，尤迦才再次缓缓醒来，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把自己的精神线理顺。
　　他接受了事实，他重生了。
　　……重生在一个不成型的，像被醋泡过一样软的白色没有任何花纹的大蛋里。
　　那个灰金色头发的温润男人，应该就是自己的爸……妈妈？男人可以生孩子吗？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一定要活下来啊，爸爸。
　　瞬时记忆把精神力爆发那一刻病房中的景象深深地刻印在脑海里。
　　濒临死亡的爸爸、忙碌的护士，还有一边眉头紧锁的纯金色长发男人。
　　那大概是爸爸的亲人朋友，从他们的对话里看，他的另一个父亲独自失去了踪迹。
　　尤迦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开始观察自己所在的身体。
　　这具身体距离能够出生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它是类人形的，虽然有的地方微妙地有所不同，但尤迦还是松了一口气。
　　应该还是人类的世界吧？
　　隔着淡绿色新换过的营养液往外看，他所在的圆柱形容器被放在一个台子上，台子的边缘是高起来的一圈红丝绒软垫。
　　空气中流淌着舒缓的令人心情舒适的音乐，四周有鸟语花香流水潺潺的全息投影，不过除了尤迦自己，并没有第二个智慧生命存在。
　　……唔，有点像自己的精神图景。他想着。
　　我到底还算不算向导呢？尤迦数了数自己的精神力触须，主支一共十一支，可以分出更细的分支。这和他前世死亡前一模一样。
　　他漫无边际地想起那个也许在翘首以待他的到来的哨兵。
　　才真正发现，他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
　　他的前世，是一个向导哨兵比例小于2:8的世界。这个比例并不算少，至少已经比往年来的多了。
　　哨兵作为“超级人类”首先出现在他们的世界，然而却有失控的风险，甚至会变成“怪物”。
　　向导在两百年后才首次出现，为了搜集更多向导，联合议会监控了所有新生儿和居民的检测数据，凡是向导特质高于50，就会被带走专门培养，并大规模宣传向导的必需性。
　　然后这个阈值下调到45，40，30……15。
　　向导特质低于15的人终生无法觉醒。
　　而联合议会搜集的向导潜能者如果20岁没有觉醒，就会被安排工作——通常是协调向导哨兵和普通人关系，或者担任导师工作。
　　但是那些失去的亲情，却再也回不去了。
　　尤迦的父母是男哨兵女向导的结合。他们濒临死亡被带回来的时候，尤迦还是个三个月的胚胎。
　　他们死去以后，尤迦被移入人造子宫，很多人都认为他活不下来。
　　但他顺利出生了，而且是个向导特质高达96%的天生向导。
　　这在历史上顺位第三。
　　他从小在塔长大，大家尝试把他培养成像第一个向导那样、承担更多责任的核心向导，核心向导可以标记和安抚很多哨兵。
　　但是尤迦却拒绝了，他选择当只有一个哨兵的绑定向导，虽然大家给他预留了反悔的机会。
　　没有人能强迫一个向导，历史上黑暗时期对向导的压迫和爆发的反抗可以证明。
　　他在象牙塔里长大，他的世界精致，悬浮在空海之上；他的意志透彻，化为金色暖阳。
　　但他的精神图景却是一片幻影，他抱有对前路的迷茫，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尤迦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哨兵上。
　　匹配结果是一个女哨兵，看照片是个金棕色头发笑得灿烂，还有点野性的女孩子。
　　他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那些女哨兵在匹配度适合的前提下会优先分给向导特质高的人。
　　然后女哨兵的精神体是佛罗里达美洲狮！
　　…啊啊啊啊啊啊啊！仓鼠颤抖尖叫！
　　尤迦怂了一下，然后还是决定去见他的哨兵。
　　虽然有不安的感觉，但左右眼皮哪边跳都可以是吉兆，他都当成去见哨兵的忐忑了。
　　结果就出了大型连环车祸。
　　尤迦:_(:3」∠)_我太惨了！我只是个刚成年的仓鼠啊
　　“咔。”全息投影中的一块突然暗灭，出现的门流畅地往两侧滑开，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身形挺拔俊秀的金发家主迈着一丝不苟的步伐走进来，扎起来的头发长长的发尾小幅度地抖动。
　　是病房里皱眉头的那个人。尤迦的精神丝线铺成绵密的网，密切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靠近了，靠近了……金发的家主弯下腰，灰蓝色眸子里冰川融化，出现了令人心折的温柔。
　　当尤迦意识到的时候，他整个蛋已经贴在了靠近家主的那面上。
　　“噗嗤”对方轻笑了起来，“认得我吗？你爸爸已经脱离危险了，幸好。你要好好地出生啊，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你爸爸一定都会很开心的。”
　　什么Alpha，Beta，Omega？尤迦一头雾水，语言还是以前的语言，怎么这么难懂呢。
　　他瞄了眼家主紧绷的精神线，隔空给他进行了浅层的精神疏导。效果虽然没有身体接触时的好，但对方脸上的疲惫还是消去了些。
　　“奇怪，看到你突然就觉得安心了。小家伙，要快点长大，和你爸爸一起揍那个丢下你们的混蛋家伙……”
　　接下来是长达半个小时的友好互动，包括但不限于哼摇篮曲、讲故事等等，然后时间紧迫的家主就离开了。
　　尤迦获得了一些信息。
　　首先，他是尤利欧家族这一代目前最小的孩子，但其他人都是胎生的。
　　刚才的男人就是尤利欧家族的家主奥雷尔，而他的父亲是奥雷尔的三弟，古瑞思伍德。
　　他的父亲，能生孩子的父亲是Beta。
　　他的另一个父亲好像骗了生父的感情和身体，然后跑路了。
　　还有就是这个世界的通用语言和前世的非常类似，只有方言习语上的不同。
　　所以现在努力出生就可以了，其他以后再说？
　　于是，日复一日地，尤迦努力地操控身体吸收着蛋和外界的营养。
　　可是他的直觉却告诉他不够，似乎缺少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让他的精神一直很虚弱，维持双A的水平已经是很好了。
　　到底是什么？尤迦完全不知道。他平均半个月陷入一次生命危险，是靠不断调整的营养液才勉强维持。
　　爸爸醒后，交给了他的家主大哥一个小盒子，吩咐里面的液体加一次几滴到营养液里，绝对不能泄露到空气中。
　　然后尤迦的情况才稳定下来，虽然他已经发现了身体的发育不良，但是活下来成功破壳才是最重要的！
　　他-一-定-会-华-丽-登-场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尤迦察觉到自己的手指慢慢长出坚固的指甲，背后也有隐藏的与众不同的结构……
　　到了预定的破壳日，尤利欧家族的人都聚在了一起。
　　他们知道这是最可能成功出生的日子了，根据科学研究，早则营养不良，迟则蛋会过硬，胎膜固化，变成死蛋。
　　蛋被从营养液里捞出来，温柔地擦干，然后被放到天鹅绒的软塌上。
　　奥雷尔家主在蛋的外面轻轻敲了敲，“快出来吧，我们的小宝贝。”
　　尤迦的回应是将指甲锋锐的手指拢成尖锥，敲击着蛋的内壁。
　　终于，“咔嚓咔嚓……”蛋壳裂开了，身躯柔软发红的小婴儿从扩大的洞口挤出身体，掉在软塌上，发出细声细气的哭声。
　　尤迦:我控制不住我寄几……
　　在一片家主代替昏迷的古瑞思伍德取名的呼声中，奥雷尔用他修长的带着薄茧的双手小心地捧起带有稀疏胎发的婴儿，说道:
　　“你以后的名字就叫做尤迦.尤利欧！”
　　周围一片欢呼声。
　　你以为这是巧合？尤迦绝对不会告诉别人这是他破格精神暗示所有人的结果。
　　尤迦击破蛋壳时松了一口气，开心于生命终于无恙。
　　更惊喜的是，他看到蛋壳外面，一只白色的仓鼠精神体正人立而起。冰蓝色的纹路显示出Eki现在也十分激动！
　　总之，皆大欢喜，尤迦出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