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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1

      宋亚轩的十六岁生日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五。贺峻霖一大早出门的时候碰见刚从外面摸回来的袁雅美,早先女人烫的精致卷发如今已经模糊不见,散乱地披着,整个人神情迷离,难得没找贺峻霖麻烦,看见规规矩矩穿着校服上学的他,也只是扇了扇手像是在挥赶苍蝇。

      “麻烦精,害死老娘了。”她嘟囔道。

      贺峻霖贴着狭窄的楼道给她让路,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看来这周末不能找袁雅美要生活费,好在上周完成木雕换了两百五十块钱,足够他再蹉跎些时日。贺峻霖想起日记本上日渐消瘦的债务,决定把早上这一顿馒头也省了。

      清晨的阳光使得家门前这条埋藏在城中最繁华地段阴影里的暗巷异常温馨。他路过卖鸡蛋灌饼的铺子,老板才将将把锅烧热。前几年爷爷还在的时候,贺峻霖时常把鸡蛋灌饼加上里脊烤肠作为早餐,以至于每一天都能美妙地开始。可如今不行了,他得把一块钱掰成分分角角,省了又省。

      上学的路很长,沿着滨江那条道去学校,自行车要踩半个小时。其实住校是最好的,可以睡到六点五十,不像现在六点半就得出门。可惜袁雅美哪里肯给他交一年两三千的住宿费,就连他骑的这辆脚不沾地的二八式古董自行车都差点被那女人变卖掉。

      江上弥漫着浓浓的雾气,贺峻霖知道,这一定是一个艳阳天,像宋亚轩那小子一样,灿烂得一览无余。

      江边的公路到了一个地方就埋入了地下,把喧嚣的车轱辘藏匿了起来,而那上面,是c城市最贵的别墅区,叫什么“江山一品”。沿着江一排精致的别墅,隔了个小型的滨江公园望着宽阔的江面,江对面是依山而建的明清仿古建筑长卷,市政府还专门给那些仿古建筑挂了彩灯,夜里勾勒出来的江山画卷能给江上的游船招揽不少顾客。

      贺峻霖有的时候图个爽快,会从地下的汽车通道冲个陡坡下去,然后从另一头费点力气把自行车又蹬回地面。但是今天早上他没吃馒头,为了剩力气,他把自行车推上了别墅区沿江那一面的公园,从弯弯曲曲的自行车道上过去。

      这么一遭,他就遇上了在自家别墅门口骂骂咧咧的严浩翔。

      为了还债,贺峻霖给严浩翔买饭递水讲题打零工已经整整两周,如今他才知道,原来“江山一品”这贵得离谱的别墅里真的住了人,还是严浩翔这种脑筋里电路乱七八糟时时刻刻都有可能短路的人。

      不过他也就在心里吐槽一下小霸王,毕竟日记本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他还欠着严浩翔一千七百九十八块钱。

      这天严浩翔一大早就火气不小。平时接送他放学的司机不知道怎么了,迟迟不见踪影,一打电话才知道,是被家里那个老无赖的二太太给使唤走了。严浩翔就知道他没给面子参加那小崽子的满月酒,这女人就要在他跟前使绊子。

      就在严浩翔要打转回府放弃上学的前一秒,他看见滨江公园自行车道上的来人,脑子一下子就清明了。

      小霸王立刻改了主意,把空荡荡的书包往背上一搭,用门前的私家车道助跑,直接一跃过了三米宽的绿化带,跳上了自行车道,动作迅速而突然,以至于差点就把骑着古董自行车没来得及刹车的小贺给晃倒。

      好在贺峻霖的车技尚可,机敏地绕过了突然从绿化带上横穿而来的小霸王。贺峻霖本能地想跑,他预感着如果被严浩翔捉住了就不能早早地到学校背单词,他动作也很诚实,狠狠地把脚踏板踩了十几转,自行车飞快地滑走。

      只可惜,他忘了那厮是足球队前锋,追个自行车自然轻松得不在话下。

      “ 贺峻霖!” 小霸王象征性地喊了他一声,“ 两块钱!带我去学校!”

      也就是十来秒的功夫,自行车后座落了个重物,剧烈地震动,贺峻霖好不容易稳住车龙头的同时,他的腰被人从身后面牢牢地抱住。车身沉重了起来,蹬一步要花更多的力气。

      这边严浩翔跑了几步一跃而上了自行车后座,得意得不得了,但大概是这车轮子太高后座的钢筋太硬把他尊贵的屁股给硌疼了,男生又不满地抱怨起来:

      “贺峻霖!你这是垃圾堆里捡来的老古董吗?!这么高!”

      贺峻霖明显不想和他理论,由他抱怨。

      自行车穿过滨江公园,一路流畅地向学校驶去,三月初,海棠花开着,好看但没有香气,江边的风很温和,但后面拉着他校服口袋的少年却很不太温和。

      “你没吃早饭吗?骑得这么慢!”

      我确实没吃。

      贺峻霖只想早点到学校,或许还能赶在早自习之前多记几个单词,所以他说,“我吃过了。”

      但是,他吃过了,不代表有的人也吃过。

      “哎哎哎!停车,我要去买个早饭。”

      贺峻霖就知道,遇上严浩翔,总是会多出许多事来。比如这一大早的他要吃红油抄手,买红油抄手的时候看见别的顾客在吃小面,他又多打包了一碗小面,等小面煮好的间隙,隔壁铺子上的红糖饼新出炉了一锅,那家伙就顺手买了两个饼子。

      最后严浩翔再坐上自行车后座时,都腾不出手来抓小贺的口袋。

      “你帮我拿着这个!”严浩翔把小手指支到贺峻霖面前,上面奇迹般地挂了两只塑料口袋,一只里装着热腾腾的红糖饼,还有一只里装了一瓶豆浆。

      “我骑车怎么帮你拿?”

      “你挂在前面把手上呗,笨蛋!”严浩翔大概是真的饿了,见贺峻霖犹豫着不接手,就催促道:“快点!快点!我的小面要凝起来了!”

      贺峻霖终于接过他的红糖饼和豆浆,老实地给挂在车把手上。但回过头确认严浩翔有没有坐稳当的时候,看见对方还是左右手各拎了一个袋子。男生无奈地叹了口气,问对方:

      “你的红油抄手怎么办?”

      “也挂前面。”小霸王裂开嘴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贺峻霖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

      “眼睛进沙子了?”严浩翔歪着脑袋看着小贺,脸上还是过于放肆的笑。

      “没有,见鬼了。”

      “吓唬谁啊!大清早的!快走。”

      总之,折腾了半天,他们再度上路的时候,严浩翔是倒着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他说这样方便他端着那碗小面吃。

      可怜饥肠辘辘的贺峻霖闻着浓郁的香气,还要驮着严浩翔去学校。

      “神经病”

      这周的第一千零一遍。

      贺峻霖在锁车的时候,严浩翔看见从车棚外面经过的胖哥和猴子,没等贺峻霖,哥几个勾肩搭背地就走了。小贺好心,手里拎着一碗动也没动过的红油抄手还有两只温呼呼的红糖饼想要赶上他:

      “严浩翔!你的早饭!”

      隔了好几米远,这一声不大不小,路过学生都把他看着,贺峻霖觉得尴尬极了。

      严浩翔状似忙着和哥们商量聊周末的比赛,摸着肚子搪塞耍赖:

      “哎!你要撑死我吗!?老子吃饱了,剩下的你帮我吃了吧!”

      说完人家似乎又想起来什么:“今天不是你们班那个小傻子的生日吗?你给他,就说这是爸爸给他的生日礼物!”

      然后潇洒得不得了地勾着猴子和胖哥就走了。

      靠!神经病。

      第一千零二次。

      贺峻霖不追了,站在原地。

      神经病你不吃的话少买一点会死吗?

      真的是饿的饿死,撑的撑死。神他妈小傻子,你全家都是大傻子。

      吸了吸鼻子,闻着味道还挺香的。

      2016年3月4日,星期五,大晴天

      载严浩翔去学校,神经病沉死了-2

      替严浩翔吃了两个甜腻的红糖饼-0

      替严浩翔吃了二两抄手(太辣了)-3

      余债:1793元。

      2.

      宋亚轩是个友善而漂亮的人,刚来一个多月,年级里暗地里喜欢他的小女生就不在少数,贺峻霖处理完严浩翔的早餐再进到教室时,着实被小宋那堆满了礼物的课桌给下吓了一跳。

      “小贺”,小寿星愁眉苦脸地抱着几只漂亮的包装盒,“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得,那肯定是要帮的。

      女生们送的礼物无非是糖果巧克力还有漂亮的信笺,贺峻霖、温柱柱还有两百斤几个人帮忙收拾整理了好一会,才把送礼的人一个个摸清楚记录了下来,小宋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尤其是不熟悉的人,所以他打算适当的时候给人回个礼。

      早自习就这么废了,别人在朗读课文,他们四个忙着拆盒子。

      “嗐,人气高就是令人羡慕!”温柱柱说。

      小宋笑得很无奈,那些巧克力糖果被他散给了班里的同学,贺卡都一张张地留下来。

      “有几个没有名字,不知道是谁。”两百斤说,“ 沉默的爱啊!”

      “……”

      宋亚轩莫名其妙地脸红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急急忙忙收拾起他的卡片,塞进了桌子。

      班主任李菲菲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拽地进门视察,逛了一圈,视线扫射教室,她似乎盯住了教室里心不在焉的某个角落,又没及时抓个现行,只能夹枪带棒地说些敲打的话:

      “下周就要月考了,有些人,心思还不在学习上!净整些有的没的无事八经的东西,今天笑得那么好看。我看你下周五还笑不笑得出来!”

      小宋委屈地歪嘴巴,老实巴巴地把语文课本立了起来,脑袋藏在后面,摇头晃脑地念起课文。

      脑子里却盘算着,那块漂亮好吃的生日蛋糕,要怎么才能分学长一块。

      大概是习惯了不懂就问背后的小贺,又或许是因为小贺知道他“隐秘”的心思,第三节课后的课间操时段宋亚轩终于磨磨蹭蹭把贺峻霖拉到体育馆背后,旁敲侧击地打听。

      “小贺,你是不是和真源学长很熟啊?” 小宋抓了一株铁树的叶子慢吞吞地问,操场上放着广播体操的节拍,声音大得快把他吞没了。

      “认识。” 贺峻霖回答的言简意赅。

      “但是比我熟。” 宋亚轩说的是肯定句。

      “额……”

      “你能帮我把生日蛋糕带给真源学长吗?” 小宋竖起食指,“就一小块。”

      “ 你怎么不自己给他?”

      “ 因为.......” 小宋有些难过而尴尬,“ 我请他来他不来,学长好像不太愿意......”

      “那你为什么还一定要给他?”

      贺峻霖不过生日,也从来不想过生日,生日蛋糕没有过,也不理解宋亚轩为何幼稚地执着于一块蛋糕。

      “就,生日蛋糕是福气啊!” 宋亚轩总有一些令贺峻霖瞠目结舌的理论。

      说起这个,眼前男生脸上挂着令人心情愉悦的笑容:

      “我有很多很多福气,想把我的福气分给他。”

      “ 小贺,可以吗?”

      是满怀期待的微笑呢,一点也不想伤害他。

      “好吧”…世上最难以拒绝地大概就是小宋的微笑…贺峻霖没有来得及细想,就答应了对方,“ 我帮你拿给他。”

      小宋得逞地欢呼,伴随着广播体操跳跃运动的街拍,快乐得起飞。

      他的快乐真简单。贺峻霖想。

      不知道和宋亚轩南辕北辙的张真源,能不能理解这个简单的孩子。

      破烂手机在裤兜里震动,银河系的信号让他中午带饭。

      哦,那还是纠正一下,这世上最难拒绝的不是小宋的微笑,而是来自银河系的信号。

      3.

      周五下午是学校足球队训练的黄金时间,来自银河系的信号会指挥贺峻霖给他买水,带衣服,带书包,看手机,看钱包,总之就是数不清的鸡毛蒜皮的事情。贺峻霖大概一老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每到周五,他就老实地背着书包去足球场的边看台上坐着写作业。

      周五的看台总是热闹的,女生们会扭捏地坐过来,对田径场上的男生们平头论足。说什么练短跑的男生好帅只可惜有点矮,什么跳高队的某某身材好好可五官不好看,什么足球队的严浩翔又帅身材又好家里又有钱人够霸道只可惜是个Gay……这些贺峻霖都一一听了进去。

      突然想起来,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严浩翔那个收了九十九朵玫瑰花的女朋友。

      不知怎么的,他有心里一些不自在。

      其实,贺峻霖的不自在一直都有,只是他习惯隐藏罢了。

      自打严浩翔在全校大会上借着检讨的机会在全校同学面前耀武扬威了一把之后,无聊的少年少女们私底下就传起了谣言:起先说是严浩翔看不惯陈达,借贺峻霖这桩事找对方麻烦。后来越传越离谱,说是严浩翔其实是个gay,看上了贺峻霖,但是贺峻霖单恋陈达,所以小霸王就找人把陈达给揍了。

      当然还没有人胆敢把话传到严浩翔耳朵里。贺峻霖只能单方面地憋在心里难受。具体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难受。只是见到严浩翔他会觉得有些愧疚。

      愧疚到没法反抗那些层出不穷的要求。

      愧疚到想躲又躲不了。

      好像对方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直来直去地站在阳光底下,虽然行事乖张鲁莽,但似乎没有人比他更坦荡,相比而言自己像是长期居住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的生物,轻而易举地就带了一身脏兮兮泥水给他。

      “贺峻霖!我要喝可乐!” 训练到一半的严浩翔精准地朝着贺峻霖在的方向对着看台嚷嚷,“还要一瓶矿泉水!”

      据贺峻霖的了解,严浩翔大概只有胃口会喝掉一瓶可乐,所以矿泉水就没有卖。

      他以为小霸王会忘记矿泉水这桩事,结果小霸王不高兴了,“矿泉水怎么没有卖?”

      “忘了。”

      “哎!” 严浩翔一把勾住贺峻霖的脖子,在他耳边呵气,“ 快去买!”

      贺峻霖知道看台上的女生一定看到了这一幕,唯恐她们再编造些什么严浩翔的谣言,急忙地推开小霸王,对方没防备,被他推了个强踉跄,险些摔倒,吓得贺峻霖又急着把人拉回来。

      一来二去把严浩翔整乐了:

      “贺峻霖你干什么?你是想要跳舞吗?”

      才意识到自己拉着对方的手,吓得他急忙甩开,严浩翔的手心是湿的,汗水留在了贺峻霖的指尖。

      “咋了?我的汗烫手?”

      靠近傍晚,阳光斜着穿过空气,变成了紫罗兰色,操场上满身汗味的少年散发着强烈的青春气,因为高强度的训练而聚集的汗珠挂在坚硬的发梢,剑眉星目,他看着他笑得很明朗又放肆,

      贺峻霖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突然,对方猛地伸手拉过自己,力道大得他绕着对方打了个圈,抱着少年的肩膀才将将稳住不至于跌倒,与此同时一颗高速打来的足球滑过贺峻霖方才站立的位置,“碰”地一声,撞掉看台墙壁上的一层白灰。

      “看来不怎么机灵啊!”

      严浩翔的球衣被揪得失去了形状,贺峻霖惊觉自己这姿势,连忙放开对方,扔下一句:

      “我去买水了!” 就跑走了。

      严浩翔的汗水和两百斤的汗水不一样,两百斤的是那种灰化肥挥发会发黑的臭味,但和球场上的少年靠得过近的贺峻霖从来没有闻到那种令人窒息的汗臭,似乎对方从来都很与众不同。

      竟然是那种,牛奶的味道。

      当然,严浩翔总有办法让贺峻霖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态变得恶劣,比如他千里迢迢买了那厮要的矿泉水回来,他又不喝了,

      “晚了!小爷我不渴了!你自己喝吧!”

      靠,神经病。

      第一千零六次。

      ......

      日记本上一笔一划地写:

      给严浩翔买可乐 -4

      给严浩翔买水 -3

      (你不喝老子一样给你算账)

      余债:1786

      4.

      第二节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教室外面来了一位穿了一身黑的人,说是找宋亚轩。小宋兴高采烈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我的蛋糕来了!”

      虽然早有准备,贺峻霖还是没想到,被推进教室的是他以为只有在市中心的大酒店举行的婚礼上才能见到的多层蛋糕。但仔细看似乎又不一样。

      小宋的生日蛋糕和那些大得不精致的婚礼蛋糕截然不同。它漂亮得和它的主人一样,像件艺术品,每一层的外侧装点着一圈马卡龙,光洁的白巧克力上面勾勒着精心绘制的花纹。

      和全班同学一样惊讶的贺峻霖忍不住盘算,小宋这一块大蛋糕到底可以管他几个月的生活费。想到要吃掉这个精致到艺术层面的蛋糕,贺峻霖实在是觉得于心不忍。

      温柱柱联合班长关了灯,组织大家唱起了生日快乐歌。少男少女们都很兴奋,一个个都颇为真诚地唱着,整个班级难得和谐。小宋同学许了三个愿望,什么考年级第一,还不忘让全班都考上双一流。

      在蛋糕被瓜分之前,小宋同学小心翼翼地划拉走用巧克力写着“Happy”的那一块。然后乐呵呵地感谢大家帮他过生日,给他一个远离家乡异地读书的人家的温暖,请大家随意享用。

      “宋亚轩!”温柱柱惊呼,“这根本不是你和我去城里看的蛋糕!”

      “啊是啊,”宋亚轩不好意思地挠头,“我怕不够全班同学分,就网上订购了一个。”

      “你这太奢侈了吧?”女生实在是好奇,“得过少钱啊!”

      “不贵啊!”小宋老实地戳着手指回答,“就一个月的零花钱那么多。”

      “哦”女生们似乎觉得是合理的价格便也开心地享用起了甜食。

      “小贺!”宋亚轩切走的那块带着happy花体字的蛋糕被放在了他面前,眼巴巴地把他望着,还不忘像他保证,“我给你留了块最好吃的!”

      都是一块糖上扣下来的,还有那块更好吃的?小傻子。

      贺峻霖端着那块蛋糕在小宋殷切的注视下佯装走向高二的教学楼,晚自习下课,走读生们忙着回家,他怪异地端着蛋糕,走得缓慢且没有目的,脑子里告诫自己去哪儿处理掉蛋糕都不能去张真源的教室。

      没过多久,男生却偏偏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停在了张真源的教室门口,意识过来的他想要立刻走掉,却已经来不及了。

      “小贺!你怎么在这?找我什么事吗?”

      贺峻霖听见第一个字就知道是张真源,头也没来得及抬,只顾着把手背过去藏好那块漂亮的蛋糕。

      “没……没……”他心虚到结巴,急急忙忙地编个借口,“没什么事,问你这周回不回去?”

      “可能不回去了,下周月考,就在学校复习了。”张真源说话很温和,但贺峻霖知道,那种温和是没有温度的,甚至还不如严浩翔平时带刺的语言来得有温度。

      张真源和人讲话会很认真地把对方眼睛看着,从前贺峻霖不觉得有什么,今天却格外的害怕,他甚至后悔答应宋亚轩,暗骂自己明知顾犯不应该。

      “好,我知道了。”贺峻霖一刻都不敢多呆,急匆匆地要走,“周末愉……”

      “你手里拿的什么?”

      转身的时候,蛋糕换位置的速度不够快,被看见了。

      “啊!没什么,我没吃晚饭!吃这个垫垫肚子。”贺峻霖搜肠刮肚地编了个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加快了离开的脚步,“我还有事!先走了!”

      只是他的步伐快不过秒速340米的声波,慌张的少年走到附近楼道拐角处,身后的人已经艰难地开口,声音不重,贺峻霖却听得一清二楚:

      “没关系的小贺,告诉他,生日快乐。”

      “谢谢你。小贺。”

      5.

      贺峻霖蹲在高一到高二教学楼间的走廊里,身边有只垃圾桶,蛋糕摆在他面前,上面happy的字样一点也没有变形,还是那么好看。

      他本是不想让宋亚轩在生日这一天失望,也不愿意用一块蛋糕勾起张真源那些崩溃的记忆。所以他答应的时候就打定主意偷梁换柱。

      可是鸵鸟到最后,张真源还是看见了蛋糕,他还说,“谢谢你,小贺。”

      为此贺峻霖对自己失望极了,揪着心脏自责,他不敢回教室,怕端着蛋糕回去,宋亚轩那灿烂的笑脸会消失,又伤害了一个人。

      自己怎么那么糟糕。善意的谎言都撒不好。

      犹豫着想要把蛋糕按计划扔进垃圾桶,却迟迟没有下手。

      他觉得自己是捧着一颗心,是宋亚轩的所说的福气,是小宋大张旗鼓请了所有人其实只要名正言顺地送出去的那一块,

      住校生的晚自习铃响起,走读生早已溜了个干净,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过于认真的小贺苦恼地蹲在走廊里。

      一只书包落在贺峻霖面前,差点打翻了蛋糕,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走廊外面翻了进来,落地后和贺峻霖四目相对。

      “贺峻霖?”少年的气息有些不稳,显然是经过了一系列的剧烈运动才来到了这里,他看见了那块蛋糕,顿时觉得饥饿难耐,端了起来问贺峻霖:

      “你吃吗?”

      小贺还没回过神来,只知道这但蛋糕自己是一定不能吃的,便顺势摇了摇头。还未待他说出下语句话,严浩翔已经拿起盘子用勺子挖了一大勺塞进了嘴里。

      “你不能吃!” 少年急了。

      “为宋(什)麽不农(能)吃”

      说着他又挖了一大勺,那花体的”happy“已经全然不见了,

      “真好吃!你哪儿来的?这巧克力跟瑞士那个spungli一样……”

      贺峻霖见那蛋糕迅速地被大快朵颐掉,没有办法制止,认命地别开眼去不看吃蛋糕的人。

      “该不会是!”吃着蛋糕的小霸王突然警觉了,“该不会是有人在追你吧?!男的女的?”

      “吃你的!” 贺峻霖难得对这债主没了好脾气,“别噎着!”

      “哎呀,我不小心把你追求者送你的蛋糕给吃完了,那可怎么办?!”严浩翔吃完把金色的盘子和勺子一股脑扔进垃圾桶里,硬凑到贺峻霖别开的目光前。

      “你说怎么办?”

      贺峻霖没有心情理他。

      吃够了甜食心情愉悦的少年逗着闷闷不乐的少年: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小贺,你说怎么办?”

      “严浩翔!”贺峻霖被吵得忍不住叫他大名!

      “怎么!?”

      “都怪你!”

      贺峻霖不知从哪儿涌来一股力气,把蹲在自己面前的嬉皮笑脸的严浩翔一股脑推翻在地。还不忘怒气冲冲地吼了他一句:“全部都怪你!”

      “我去!”严浩翔冷不防被推,摔了个四脚朝天。

      一晚上都动作先于脑子的贺峻霖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办糟糕事情的邪火一股脑全都撒到了校霸同学身上。

      他,刚刚,推了严浩翔,还吼了他......

      完了,悲伤变悲剧了。

      不等小霸王反应,贺峻霖迅速站起来,强烈地求生欲让他头也不回拔腿就跑,慌张得教室都没回,什么宋亚轩张真源统统都望到脑后,自行车棚子取了车,飞一样地骑走了。

      像一只被惊扰的兔子。

      但逃跑的少年不知道,其实严浩翔根本没有追他。

      那人坐在原地,二丈摸不着头脑。

      寂静的夜晚,没人知道,校霸同学被胆大包天的某人推了,吼了。却不知道怎地,一点也不生气,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很想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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