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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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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四节上课前,班长把文理分科表发了下来,说要仔细考虑,填好了家长签字,两周之后交上去。
对于大多数早已打定主意的同学,这就是轻飘飘的一张纸,形式罢了。
而对于有的人来说,这就是一张烫手的山芋,摇摆不定,涂了又改。
天是阴的,空气闷闷的,乌云压了上来,宋亚轩看了看天说要下暴雨,他忘带伞了。
“你读文科还是理科?”
贺峻霖没想到头顶着纱布的严浩翔会在第四节课后直接来二班找他。向来直来直去的男生进别个班教室如入无人之境,把文理分科表拍到贺峻霖面前。
我,可能念不了书了。
贺峻霖悲哀地想的。但他说出口的却是:
“不关你的事。”
不去看他的眼睛,才能说出足够伤人的话。
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都不要说这句话。但男生头上缠的那圈纱布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告诉自己,不去看就好。
男生抓起笔来继续演算题目,仿佛根本没有人在跟他说话。
第二次了,时隔两个月,严浩翔没想到,贺峻霖面对自己,还可以说得出这冷冷淡淡的五个字。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小霸王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咬了咬牙,声音很轻,带着警告,问坐在座位上演算题目、看都不看他一眼的男生: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有本事大声点!”
“我说不关你的事!”
贺峻霖从来没有这么高声说过话,周围的同学都吓了一跳。他还是挺着背脊,坐在座位上,也不看严浩翔,只是他的笔停下了,鼻尖随着颤抖的手在摇晃。
小霸王嘴一歪,头偏了一个角度,眼睛死死地把贺峻霖瞪着,
“贺峻霖!看着我!”
但那个平时温顺而隐忍的少年纹丝不动,似乎根本不惧怕他的怒火。
男生垂着眼睛,盯着卷子上的字,却无法聚焦。
长时间的静默僵持,本来叽叽喳喳的课间却逐渐变得和晚自习一样安静。二班班众把这偏窗户的一隅盯着。严浩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良久,严浩翔指着贺峻霖开口:
“贺峻霖!你好样的!你给我等着!”
说罢不满地踢了两白斤的桌子一脚,铁皮被大力袭击的声音,震天响。
贺峻霖还是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作业本上的根号三被不知道哪儿来的水珠晕开,模糊不清。
2016年5月7日星期六,阴天。
他打架了,这次受伤了,还受了处分,头上裹了纱布。
我应该庆幸头骨被敲碎的人不是他的,可是我真的怕了。
妈妈,奶奶,爷爷,爸爸,还有素未谋面的两个姐姐和小宝宝……
是不是,和我亲近对我好的人都得倒霉到死?
那我离他远远的,可不可以?
老天爷爷,您放过他好不好?
余债:3002元。 0元。
2.
憋了大半天的暴雨终于在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泼了下来。下午的活动课的时间,大部分学生都在教室里老实地写作业,朱志鑫却早早地收拾了书包,拿了把伞,走进了大雨里。
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校门口的保安说还没到放学时间有班主任的假条才放行,少年从书包里他掏出事先模仿好的假条,面不改色地走出了校门,招呼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刘妈妈是人民医院眼外科主任,刘爸爸是脑外科主任,能者多劳,两个人每天有好几场手术,脚不沾地,鲜少有时间管孩子。儿子住院,他们也只能拜托对应科室的护士帮忙照看着,尽管两夫妇想尽办法在手术间隙或者查房的时候来刘耀文病房查看,但多数时候刘耀文还是一个人躺在那里看窗户外面的居民楼顶,盼着放学的点。
这是一间肝胆胰脾外科的双人病房,隔壁躺了个小伙子,说是因为走路滑倒导致脾破裂保守治疗,住院十天,如今快好了要出院了,女朋友天天陪着,你侬我侬地,腻到刘耀文都怕自己长蛀牙了。
朱志鑫走进病房的时候,身上已经干燥得没有雨水了。
“下这么大雨,你就别来了。” 刘耀文对小朱说。
朱志鑫没有理会他的话,抬头望着刘耀文打的点滴液,确认了一下它速度是否合适,估计了一下余量,
“这一瓶完了还有什么?”
急性脾脏破裂,要动手术,刘耀文不能吃饭,只能靠静脉注射保持营养。少年脸色苍白,实在不好受,还撑着给了朱志鑫一个安慰的笑,“还有两瓶别的,管他的,一会护士姐姐会来给我换的,你别担心。”
“嗯。” 朱志鑫若有若无地答应了一声,回头拖了把椅子到他床边。
床头的柜子上堆了些花篮,红包,牛奶营养液水果啥的,显然是有人来看望他带的礼物,但卧病在床的少年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理会堆得乱七八糟的礼品,反正他一个都用不上。
朱志鑫帮他把东西挪进了一旁的储物柜子,然后把作业本铺在床头柜上,以极其别扭的姿势趴在那里写作业。
他话不多,也不知道要和刘耀文说什么,只能陪着他,看他点滴快打完的时候,帮忙按个铃铛,要上厕所的时候帮个忙。
刘耀文是十分不愿意让朱志鑫做这些事情的,一来他不愿意在朱志鑫面前是这么一副弱鸡模样,二来他觉得不好意思,尤其是要如厕的时候。
“其实你不用每天来的,周末跟翔哥他们一起来看我,说会话就可以。” 文哥不止一次这么说。
可是朱志鑫固执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动,对刘耀文的话置若罔闻,他每天四点半下课就来,在床头柜上趴着写作业,先写自己的,再帮刘耀文写他的。教他学校的课程,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刘耀文才知道,朱志鑫虽然经常上课画画,但好像每条知识都听进去了。
“他们送了我巧克力,你看见了吗,红色的包装,瑞士莲,据说很好吃,你快吃一个。”
刘耀文注视着写作业的少年那刷子一样的睫毛,和还带着细小柔毛红扑扑的脸蛋,担心他因为来得早没吃晚饭。
“好。” 朱志鑫冲着他温和地笑。听话地把一大盒花花绿绿的巧克力抱了出来,却对着众多口味犯难了。
“吃啊。”
“不知道吃哪一种。”
“那就都吃掉。”
“这是给你的,给你补身子的。” 朱志鑫认真地说。
“嗐,我的就是你的”,躺在病床上的少年虽然没什么血色,面对小朱,精神头却还可以,他笑了笑,眼皮子翻上去看着点滴液,轻声说,“再说了,看见没?那一大瓶才是给我补身子的。”
朱志鑫这才听话地抓了一块蓝色的包装的巧克力剥了放进嘴里。
甜蜜在口腔里晕开,草莓夹心清清爽爽的:
“谢谢你。”
突然的感谢,来自不曾向他人表达的孤独少年。
“嗯?” 病床上的人很是惊讶,“一块巧克力而已。”
“不只是巧克力。” 朱志鑫摇了摇脑袋。
又没有继续说下去。
谢谢你,把热闹带给我,和我说话,陪我去看演唱会,请我去看球赛,去人声鼎沸的地方吃烧烤,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
有些话我说不出口,那我就陪着你好了。
如果这样你能开心的话。
3.
严浩翔和贺峻霖分手了。
这是五月份盛行于学校的新流言。贺峻霖听见宋亚轩这么跟他说的时候,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 谣言止于智者。” 他说。
“ 小贺。” 宋亚轩也是严浩翔在二班发火指着贺峻霖鼻子发脾气的目击者,问小贺怎么了,对方一直对此缄默不语,“你和翔哥到底怎么啊?”
“没有怎么。” 贺峻霖说,“我不识好歹,我狼心狗肺。”
“……”
宋亚轩困惑了,宋亚轩一困惑,吃饭就走神。
“宋亚轩,你一口还没吃。”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靠近窗户稍微安静一些的位置端正地坐着张真源,宋亚轩用勺子戳着碗里的馒头,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学长!你说,小贺他怎么了?”
“嗯。” 张真源慢慢地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小宋,问他,“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就我昨天跟你讲的啊!” 宋亚轩说,“严浩翔问他选文科还是理科,明明回答就可以了呀,可是小贺说‘不关你的事情’,翔哥气得把两百斤的桌子踢了个坑。”
张真源记忆起有这么一回事,“可能他不想说吧。” 说完他拿起宋亚轩闲置在一边的筷子,低头把小炒盘子里的肉啊菜啊夹进宋亚轩的碗里,叮嘱愁眉苦脸的人:“专心吃饭,别瞎想。”
“我觉得小贺遇上事了。” 宋亚轩说,“他遇上事情总是藏着掖着,上上次偷偷去抽血,还有上次骗我……” 差点说漏嘴,及时打住,“总之就是这次也是,情绪不好,说自己没事,就是有事!”
“他不愿意说,就是有他的理由。” 张真源说,“ 我不知道小贺会不会有事,我觉得你要是不好好吃饭,下午体育课跑一千米会有事。”
宋亚轩这才狠狠地咬了口馒头,他笃定张真源应该知道什么,不愿意告诉他罢了。
“你读文科理科?” 张真源突然问宋亚轩。
“理,理科。” 小宋馒头吃到一半,被突然问话,急着回答,边咽边说。
结果馒头块太大,把他噎着了,不一会就开始打嗝,一会扯一下,一会扯一下,张真源给他递水,孩子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还是没用。
像植物大战僵尸里有节奏跳动的向日葵一样,小宋脑袋一会冒一下,头发丝儿都跟着打颤,
“哎”,张真源无奈地说他,“慢点吃,我又不走。”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模样很好笑,小宋裂开了嘴,冲着张真源笑,“哎呀,总会,嗝,好的。”
张真源也笑了,眼睛眯成熟悉的月亮形状,宋亚轩觉得那两个月亮好看极了。
宋亚轩边打嗝边吃饭,所以吃得很慢,张真源吃完了就在一旁看着他。食堂里的人群逐渐散去,留下一群大胆从窗户飞进来的麻雀儿。午后的阳光照在窗外的榕树上,校园里安安静静的。
良久,张真源说:
“严浩翔他脾气来得快去得快。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欺负贺峻霖的。”
“那就好,那就好。嗝。” 小宋点头。
“你可以多陪陪小贺,免得年级里有别的人,见风使舵。” 张真源又补了一句。
“好的!YesSir!嗝。”
“科技设要参加全国中学生科技创新大赛,你有兴趣吗?”
“有的!有的!”小宋听见这消息很兴奋!极速顺杆爬,“ 我可以,嗝,和你组队吗?”
张真源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他好好吃饭,“笨蛋,我们学校是一个队伍,你当然和我是一队。”
“哦哦哦,对哦,嗝,我们就是一对啊!“小宋歪了个心眼,重复了一遍,瞟了张真源一眼,心里乐开了花。
4.
当然,宋亚轩并不能时时刻刻都和贺峻霖呆在一起,总有小贺落单的时候。
比如午休时段。
自从严浩翔发了脾气,已经一周没有搭理过贺峻霖了。上学放学路过江山一品他都走地下隧道,再也不会骑上滨江公园的自行车道。中午吃饭又回归了白米泡汤的状态。下午放学也不去球场,只坐在座位上写作业。
他偶尔路过三班,会在走廊里看见坐在栏杆上指点江山依旧很狂很放肆的严浩翔。当然小霸王也会看到他,却不再会冲他笑,或者把他拉过去告诉他中午他想吃什么。现在严浩翔会把头别开,装作没看见他。
严浩翔拆了纱布,本来光洁的额头上有一道伤疤,贺峻霖看在眼里,心里难受极了,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加快脚步离开走廊,
抽屉里有巧克力,宋亚轩最喜欢吃的那种。叫什么Lindt,圆鼓鼓的,一口进去,有一瞬间幸福溢满口腔。
小宋最近一直默默帮助自己。他真好。
年级里的男生,尤其是一些恐同患者,见风使舵。因着严浩翔和贺峻霖分手的谣言四起,作弄贺峻霖的恶心思就蔓延了开来。
锁厕所这一招贺峻霖已经习以为常了。还有什么给他椅子上涂胶水,给他坐椅旁边的窗户上用颜料写恐吓信啊之类的招数,他也见识了。
只是他不再那么忍耐了。他发现有的时候无尽的忍耐只是对恶行的纵容。所以当一班某男生再次想把他拖进厕所隔间时,他一脚踢上了对方的□□,甚至还趁对方痛苦不堪的时候放了几句狠话。
“老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再动老子一个指头,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那种不要命的狠,怎么听怎么有几分严浩翔的味道。
勇敢面对是保护自己的第一道铠甲,但有的时候,狂风太大,还是会刮倒根茎强劲的禾苗。
五月份还有一桩年级热议的事情:学校把游泳池打扫清楚了,各班体育课统统要变游泳课。
少男少女们各怀心思,有的期盼,有的拒绝,但总之,学校规定,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疾病,就必须学习游泳这项技能。
宋亚轩很兴奋,一套Speedo装备早早备好了。第一个有游泳课的下午,穿着沙滩裤,踩着一双拖鞋就去上课了,被教导主任瞧见还训了一顿:
“宋亚轩!你这个太夸张了!穿拖鞋去上课、成何体统!还有你的校服裤子呢?!?”
小宋认错很快,“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不会了!”
和小宋的激动完全相反的是贺峻霖的拒绝,他怕水,十分地怕。浑身的细胞都在拒绝。游泳,永远不可能的。他想着,只要我一辈子不坐船,不去河边玩水,我老老实实地呆在陆地上,我就不用学游泳。
再说了,哪有钱去买游泳裤,护目镜。
所以,贺峻霖第一次因为整整齐齐地穿着校服而被批评了。
体育老师很生气,对于他这种不爱运动的好学生,恨铁不成钢地反复敲打了半天:
“要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就要从现在运动健身开始。”
“下不为例!下一节课必须见着你穿好游泳装备!”
“好的老师。”
大不了下次再挨一顿骂就是了。
体育老师罚他绕着游泳池跑步,跑五十圈,以达到体育课的运动量。于是宋亚轩下水翻腾的当口,贺峻霖就在池子边上一圈一圈绕了起来。
一起上体育课使用游泳池的不止高一二班。当然还有年级里的一些别的班级,比如高一二十二班。
二十二班有个刺头,叫老龚,虽然没有严浩翔那么霸道得威慑全校,但好歹也是他们楼层的一霸。
老龚平生最讨厌三类人,好学生,死Gay,长得好看的男生。偏巧不巧,贺峻霖占全了。
从前作弄贺峻霖的一帮人里,少不了他的功劳,前段时间碍于严浩翔的淫威,偃旗息鼓。
如今一起上游泳课,贺峻霖在岸上一圈一圈地跑着,把老龚跑得心烦气躁,恶从胆边生。
反正严浩翔现在正讨厌贺峻霖,正好让他做做法,泄泄愤。
贺峻霖跑到第二十五圈的时候,正头晕眼花。中午吃的大白米饭含有的葡萄糖耗尽,四肢无力。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到膀大腰圆的几个男生在游泳池边站了一排,也就更没有防备,直接给人一脚踹进了游泳池里。
冷水惊汗,四肢抽筋,水位高过脖颈,加上长期以来对水的恐惧,将他淹没,呛了水,惊慌极了,贺峻霖使劲地扑腾了,嘴里喊着“救命”。
意识渐渐模糊,他恍惚间看见水里漂浮着婴儿的尸体,泡胀的身躯,还未断掉的脐带,闭着的眼睛。
岸上的几个人哈哈大笑,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种举动的危险。
宋亚轩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叫着救命,猛的回头向游泳池另外一端看去。吓傻了,慌不跌爬上岸,往那边跑,一边嘴里喊着游泳池那边的同学,救救贺峻霖。
小宋光着脚丫子,跑得太急了,没留神,一脚滑出去,仰着身子摔了下去,后脑勺咚地一声,硬碰硬磕在了瓷砖地上,晕了过去。
如果让两百斤和温柱柱来分别评论一下这一天,那他两一定异口口同声地说,
“真是,祸不单行。”
5.
自从和贺峻霖使气开始,严浩翔的生活就陷入了漫长的自我矛盾和没有尽头的无趣当中。家里的电路板小工程停滞不前,严妙妙追的cp和和美美也令他生厌。
这一天是周三,下午的闷热加上政治老师念经一样的授课方式,确保了严浩翔在这段时间高质量的睡眠状态,以至于他连下课铃都没有听到。
年级里的大喇叭走廊里呼啸而过,宣告着,
“不好了不好了,游泳池有两个人溺水了!游泳课要被停了!!!”
严浩翔被这尖利的声音吵醒,十分不爽,揉了揉眼睛,起来怒视着窗口。
猴子转了过来,惊恐地看着严浩翔,“翔哥!这节是二班游泳课。”
“二班游泳课怎么了?又不止有二班游泳课!” 严浩翔没好气地说,但心里开始打鼓。不会是他吧……他……运气……那么差劲……
小霸王突然腾了起来,冲出教室,带倒了两把椅子,他追着大喇叭跑了几步,把人衣领子拽了过来。
大喇叭吓得不轻,“翔,翔哥,对,对,不起,吵到您了吗?下次我注意。”
“谁?”
“什么?”
“我问你谁溺水了?”
“二班的,两个人,好像是成绩很好的一个,还有一个是宋亚轩。送医务室了。”
“艹”
6.
医务室里就两张病床,贺峻霖和宋亚轩,一个人躺着,一个人趴着,可怜得很。
还好体育老师发现得及时,把贺峻霖捞了起来,帮他排尽了肺里的水,给救了过来。只是孩子体力不济,又受了过度惊吓,晕了过去,被抬到了医务室。
另外一边宋亚轩摔倒之后,也被班里别的同学合伙抬到医务室,小宋后脑勺鼓了个大包,不能平躺,只能趴着。
体育老师压着老龚这帮恶徒去年级办,留下二班的同学们照看宋贺二人。
严浩翔跑到医务室的时候,医务室门口挤得水泄不通,二班的同学们一个个刚从游泳池上来,披头散发地站在那里,往里面张望,忧心忡忡的。
有人注意到严浩翔,惊恐地看着他。严浩翔想起来自己一周多前在二班发了次狠,有些不好意思,难得十分客气地请二班的同学给他让条道。
正好校医正在往外赶人,二班的同学们被一股脑撵了出来。校医看见往里走的严浩翔,倒没赶他:
“啊,同学,一学期两次,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照顾你弟弟的。”
严浩翔没跟他计较这些说辞,着急往里走。
贺峻霖脸色苍白,唇色发紫,躺在那里,身上是临时找的病号服,湿透了的校服被校医拿了个冬用电烤炉放在一边对着烤。
两百斤拿着吹风机,似乎才帮贺峻霖吹干头发,看见严浩翔出现在门口,紧张得手抖。严浩翔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对他点头说:
“谢谢,剩下我来就好了,同学你回去上课吧。”
尽管小霸王很和气,但脸色不是很好,两百斤慌忙把吹风机塞给到一旁照看宋亚轩的温柱柱手里,自己仓皇逃走。
校医跟了过来,合上手里的记录本说,对严浩翔说:
“他刚醒过,睡着了。营养不良,过度惊吓。”
“怎么还是营养不良。” 严浩翔皱着眉头。明明……让他吃了那么多东西。
“他这是长期积累的,哪里一时半会补得过来。话说回来,为什么你做哥哥的看起来营养充足?”
偏心的家长,也不至于这么偏心吧?校医肚子里面泛着嘀咕。
严浩翔没有回答他。他觉得刚刚那几分钟已经把他搞得精疲力尽。就像是蹦极,明明知道没事,但还是实打实的失重濒死体验。
他把贺峻霖支在外面的手腕藏进了薄被里。拖了把独凳,坐下,望着小贺的脸发呆。
不应该生他气的。明明心里跟自己说好了,要做他哥哥的。明明知道他想得多顾虑也多的,怎么就是控制不了的急躁。该死。
医务室门外再次响起踏踏地跑步声,进门来后又轻手轻脚了起来。
严浩翔回头看见来人,哦,张真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