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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新年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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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的大年三十,张真源宋亚轩一家人是在一辆绿皮火车上度过的。车厢空荡荡的,硬座车厢里只有他们家四个人,两个大人,两个小孩,面对面坐着。张知蓝和张向阳各自抱了一袋军队发的压缩饼干在啃。
两兄妹前不久因为争抢一只张真源雕的歼击机模型而吵了一架,谁也不理谁。断断续续的广播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放着新年节目,祝全国人民新年快乐。宋亚轩拿着草稿本在演算着什么,张真源则拿着那只被兄妹俩抢坏了的飞机模型想要修理,嘴里絮叨起来:“哥哥就让着妹妹嘛!男孩子!”
“那是爸爸给我的飞机,她摔坏了!” 张知蓝不高兴地说道。
“摔坏了爸爸再给你做一个就是了。”
“不!爸爸用电话线要磨很久,手都磨破皮了!”说着他还瞪了妹妹一眼。
“知蓝真懂事,知道心疼你爹。”张真源笑着抬起了头,伸手摸了摸知蓝的脑袋,安抚委屈的小子。张向阳啃着压缩饼干就索然无味了,坐在那里不肯说话。
宋亚轩用笔捅了捅张真源,送了个眼神给他。张真源才发现女儿一个人盯着车窗,不言语,圆溜溜的眼睛泛红了,他心疼极了,轻声唤她:“向阳?”
向阳不理爸爸。张真源又变出了一把小动物形状的饼干,摇着口袋哗啦哗啦响:“向阳?!快看!爸爸这里有什么?”
向阳还是不说话,她打定主意不说话,不要理偏心哥哥的爸爸。
“向阳!爸爸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张真源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好像总容易惹女儿生气。向阳依旧看着黑漆漆的窗户不说话。列车在穿山洞,凉飕飕的。
“你不反对爸爸就讲啦!”
“爸爸小时候很调皮。你奶奶说,我是她九个儿子里最调皮的一个。”
“你奶奶经常要打爸爸屁股,可是从来没打着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向阳把脸转了过来,看了看张真源,又看了看宋亚轩向他求助。
宋亚轩在一旁撑着脑袋听着,不发表讲话,只眯着眼睛笑。
“我知道!因为奶奶舍不得打你!”张知蓝举手抢答。
“不对!”张真源摆了摆手。
张向阳的好奇心战胜了她的委屈,但还是不想理爸爸。就只能问舅舅,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是因为什么?”
“舅舅也不知道。”宋亚轩摊手。
“你知道!”张真源听了连忙说,“你肯定知道。”
张向阳瞪大眼睛把宋亚轩望着。
“好吧,”宋亚轩一直都很疼向阳,每次向阳这么把他望着,基本上就什么都能答应了,“是因为你爸跑得快,你奶奶一要打他,他就跑,有一次追着跑了几座小山包,还有一次直接窜到了房顶上。”
“哈哈哈,爸爸你干什么了!?”张知蓝一听这些爸爸的童年故事总是笑得很开心。
“嗯……没干什么,就是把你奶奶的银戒指给吃了。”
这下把张向阳吓到了,忘掉了刚才的不愉快,小心翼翼地问,“爸爸,那你受伤了吗?”
“没……没有……你爸那么强大的肠胃。”
“那后来呢?”
“后来啊!”张真源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眼睛一如既往地变成月牙儿。
张向阳好像想到了什么,也哈哈地笑了起来,张真源见她又开心了,连忙岔开话题:“向阳吃饼干吗?有小熊和小兔子形状的,爸爸专门找管物资的姚叔叔换的。”
“好!” 张向阳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一蹦一蹦地,宋亚轩看着怕她摔了,伸手去扶她。
广播里新年的钟声响起,跟着播音员的“新春快乐!”两个小孩开心地尖叫了起来。
“新年快乐!爸爸!”
“新年快乐!舅舅!”
张真源和宋亚轩对视了一眼,从军装左边口袋里摸出了两只红包,一个给了向阳,一个给知蓝。
宋亚轩翻了翻自己的书页,也变戏法一样变了两只红包出来。
宋亚轩拿着红包不给孩子,卖关子说:“舅舅要先考考你们!”
知蓝和向阳把他望着,一会有看了看真源希望寻求帮助,张真源管不了这个,冲两个孩子使了个眼色:听舅舅的。
“你们爸爸叫什么名字?”
“张真源!” 两个孩子抢答得很快,倒变成异口同声了,还盯着彼此哈哈哈地笑,一点也不像刚冷战过的样子。
“工作单位呢?”
“航空兵部队35师135团!”
“师部电话记得吗?!”
“(0937)20030416”
“奶奶家在哪?”
“四川省重庆市慈安县霜河镇桃花村胜利12大队!”
“舅舅叫什么名字?”
“宋亚轩!”
“舅舅的工作单位?”
“空气动力研究所132实验基地!”
“传达室电话?”
“(0937)20040304”
“很好!那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和爸爸或者舅舅走散了,要怎么办?”
“站在原地等!不跟陌生人讲话!”
“如果天快黑了爸爸或者舅舅还没来呢?”
向阳说:“找警察叔叔!”
然后知蓝又补充道:“或者穿有四个口袋军装、带领章的解放军叔叔!”
“应急的钱放在哪儿的?”
“缝在衣领后面!”
“知蓝。你是哥哥,你要做什么?”
“保护好妹妹!”
“向阳你呢?”
“保护好哥哥!”
“还有呢?”
“听哥哥的话!”
宋亚轩很满意两个孩子的回答,笑眯眯地把红包给孩子们:
“乖!红包拿着!咱家今年也要顺顺利利地!”
两个孩子太调皮,又爱到处跑,今年其实是他们长这么大,第一次两个一起带回乡下探亲。他怕孩子走丢、被拐走,出发前宋亚轩就让两孩子把要紧的信息都记得滚瓜烂熟。
两个孩子拿了红包在车厢里疯跑。张真源突然问宋亚轩:
“树立啊,那你走丢了怎么办?”
“好笑,我还能走丢?”
“哪不能啊!我记得有些人64年到67年间杳无音讯啊!”
“那是有机密的任务。”
“原子弹,□□。”张真源老神在在地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你怎么知道!?”宋亚轩很是惊讶,事隔十年,他一直没有想,也不敢想,没告诉过任何人自己参与过的项目。
“我是谁……我那么聪明,猜到了呗。”张真源说,“新年了,你还是不要走丢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孩子也大了,我照看得过来。”
宋亚轩闻言心下一震。他走丢了吗?他的梦想,和他的抱负。
其实没有啊!
“真源哥,我没有走丢,我一直在做我想做的事啊!”
“不搞核物理了吗?”
“哈哈!”宋亚轩释然地笑了,“那也要有人允许我去呀!再说了,我这么聪明,搞什么都是对国家有用的呀!空气动力学这一块,我国更落后一些,需要许许多多人投入努力。”
“不遗憾?”
“遗憾。”
“?”
“但是圆满。”
宋亚轩看着张真源的眼睛说:“真源哥,你不觉得吗?遗憾是圆满的一部分啊!”
“那我挺圆满的。你也挺圆满的。”
“是啊,如果不学会自己感受幸福,那我早就被苦难淹没了。”
“树立啊!”张真源拿肩膀撞了撞宋亚轩的手肘。
“嗯?”
“新年快乐!”
宋亚轩笑了,也撞了撞张真源的手肘说: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