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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学堂-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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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江家人,果然,脑子都不好使,是吧,江明楼?”
他,是谁?
江明楼方才还只想着该怎么圆这个现编的身世,不曾想下一秒,就直接被个教书先生一语道破真实身份。
“在想我是谁?还是在想我怎么会知道?”洛先生按了按眉心,语气无奈,“要不说,江家人脑子都不灵光呢。你看看你的袖口,衣摆,绲边的暗纹上是什么?自不必说你那离了扇子就无处安放的手……呵,简直错漏百出。”
江明楼登时就想给自己来一巴掌。这短褐是拿自己的衣袍改的,绲边自然是江氏一族的鳞波纹。幸而还是暗纹,同窗的孩子年纪都不大,也不会留意这些。
既然他都知道了,那自己也不必再掩饰什么,反正做个假身份的目的,只是为了方便自己出入义塾而已。
想明白这点,江明楼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想到什么便直接问:
“那先生又怎知我是谁?”
“你今年可是满十二岁了?”
“……是。”
“这不就结了,江家十岁左右的娃娃,可不就你这一个?”见江明楼还站着,洛先生又指了指方桌对面的椅子:“别傻站着了,坐。江家的孩子,何故来此地听学?”
“先生知道的还挺多。”江明楼习惯性的准备撩开衣摆坐下,拂了个空,才又想起来自己今天并未穿着长袍,暗道下次一定主意,不要再露出这种破绽。
“先生不是比江家人聪敏许多吗,不妨自己猜猜。”
“呵,你这小子,人不大,胆子倒不小。”洛先生笑着给自己添了杯茶,“你可知这里,是我的地盘,虽然我是个瘸子,但万一我想对你这么大点的娃娃做些什么,你可是半分讨不着好的。”
“但先生不会对我做些什么的,不是吗?”
洛先生嘴角带笑,不置可否。江明楼便继续道:
“那我也想问先生一个问题。”
“讲。”
“先生可曾入过军营?”
闻言,洛先生端茶的手明显一滞,江明楼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先生在军营里,曾任要职?”
洛襄放下茶盏,嘴角的弧度微微收敛。这其实并不难猜,毕竟他教出来的孩子举止规范显然带着些军营的气息,见识过校场的人,能猜出来并不奇怪。只是他没想到,这孩子敢直接问出来,而且看他神色,应该不止猜到了这里。
洛襄忽然觉得,这孩子,还有点意思。于是正了颜色,应道:
“是,还猜到了什么?”
“先生的课本是自己编撰的吧?里面有的内容,非大内医官不可知晓。”
“是。”
“先生,也清楚另一位先生的身份?”
“是。”
“我再猜,先生应是姓旬。”
“呵,”
洛先生颔首轻笑一声,后靠上椅背。再抬头时,方才眼神里仅存的三分轻佻化作锋芒,虽是一副笑脸,话里却隐约敛着杀气。
“六皇子来这里听课,图什么?”
江明楼猜对了。
果然,面前之人,就是那从前最受人拥戴的护国大将军,却因通敌叛国沦为阶下囚,问斩前夜竟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天牢,被父亲一张通缉令追拿至今的人物——旬奕。
万万没想到的是,旬奕并非市井传闻中的出逃他国,而是大摇大摆地在皇城根儿做了教书先生。六年过去,竟是无人察觉?
江明楼攥紧了衣角,强作镇定,应道:
“受徐先生之邀,前来听学。”
听到“徐先生”这三个字,旬奕神色似乎有片刻的放松,随即又警惕起来:
“六皇子说笑了,要听谁的课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还肖您纡尊降贵,跑来我这开在市井里的义塾装农家娃娃?”
“我……我在城郊置了宅子,早已搬出皇城了。徐先生是怕我一个人寂寞,才邀我来此。”江明楼背后已经渗出了薄汗。旬奕神色依旧警惕,若不拿出些证据,今日怕是走不了了。但现下哪来的证据,证明自己本就只是来听学而已?
“今日是初十,本该是徐先生授课,我才匆忙从城郊赶来……”
江明楼辩无可辩,后悔没让时方带人跟着。但今日早些时候谁又能知道,听个学还能遇上通缉犯呢?
“唉……”一口叹息不由得涌上喉头。
见他这副模样,旬奕的怀疑消减了大半。毕竟若是谎话,这也过于拙劣,那就只能是真的。只是面上,旬奕还是习惯性地保持着审讯时该有的压迫感。
“你可有侍从在附近?”
江明楼只得如实应道:“有一人,在巷口酒家。”
只有两个人,倒是不算麻烦。
旬奕在桌面轻叩两声,看向门口。
“将军,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