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月 不辞冰雪为卿热 ...
-
紫苑知道，手塚国光送她回家只是出于一种责任。但她不想，也不愿承认，她宁可相信他是爱她的，哪怕这仅仅是一种欺骗。当爱不再是爱的时候，紫苑突然觉得，原来黑色的夜空比白色的光明更加吸引人。
她应该微笑着走进去的，因为明明站在爱的人身边却不能得到，不希望走近也不希望拥有，只有默默的付出；明知没有的结果却执迷不悔的，静静的守候，如两条平行线，延伸有一个不经意的交点，然后继续向远方前伸时，其中一条想回头也不能，只有一路撒下点点的泪滴，成为远方永久守候的平行线。
——题记
“我到家了。“凌紫苑抬头看了看星空，原来时间过的如此之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微微眨了眨眼睛，似乎看不清东西了呢。原本略有些红肿的眼睛，此刻在黑夜下显示出更为苍白的一面。她，好累好累。或许是今天太累了吧，她总觉得，似乎有些事情，发展的太快，太出人意料，也太让人难过了。
“啊，进去吧，司徒前辈在等你。“手塚国光习惯性的把手放进了裤子的口袋里，不知是因为网球打的多了还是因为其他，他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在他的心里，这个如水一样的少年，只是不经意间出现的一个朋友而已。也只会是一个朋友而已，不是吗？眼前的这个少年，怎么看，都是一副柔弱的样子，他从来都不会花心思去解读一个人，只是有关凌的一切，他真的很想知道。
凌紫苑抬头看了看他，岁月的痕迹并没有减少这个男人应有的魅力。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擅长讲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用严肃来代替温柔，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只是这层冰冷，在如今似乎多了一种不清晰的色彩。“手塚君，叫我紫苑吧，被你这么说着我实在是不习惯。”她默默的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把银色的钥匙，看上去很旧，但依然实用。隔着昏暗的夜灯，钥匙是昏黄昏黄的。插进门缝的时候，闪着淡淡的光。
“吱呀……”在她准备把钥匙插进去的时候，公寓的门从里面打开了，随之走出来的是一身黑色毛衣的司徒墨白。墨白的脸色看上去很差，但表现出来的，却是淡淡的让人心动的微笑。
“墨白哥哥，我回来了。”短短的八个字，紫苑并不想再说其他的话了。她只是用一种甜甜的、浅约的微笑来面对他，她知道自己在作假，但是不得不做。她必须这样，必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她现在，只是一个高中生，一年级的、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少年而已。而在图书馆里发生的一切以及……和手塚国光所发生的事情，她不想让他知道。
“紫苑，你去哪里了？”墨白静静的看着她，眼里不仅充满着焦急，还有着一种不知名的恐惧。他从不认为紫苑会带给他多大的影响，他从不认为紫苑会成为她永远的伤疤，他从不认为他喜欢着的是凌紫苑。可是他错了，大错特错。他太低估了凌紫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太低估了那个人的能力，那个，叫他墨白哥哥的紫发少年，幸村精市。他是幸村家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也是幸村家的耻辱；他，是幸村精市的表哥，司徒墨白。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去中国了，和幸村精市没见过几面的他，却没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候，却是如此的惊悸。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然后就看到了站在紫苑身后的手塚国光。他突然觉得，就这样把紫苑交给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在他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这个名为手塚国光的男子，是个很不错的男人，至少，目前他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放弃紫苑，让她去青学吧……
“手塚君也进来坐坐吧，这样的天气，站久了很容易生病的。”墨白依旧风淡云清的笑着，他知道紫苑并不想这样做，可是他必须这样。这个丫头，这个让他爱了三年却不得不选择遗忘的“妹妹”，在他离开的时候，送给她一份礼物吧。临别的礼物，应该不错吧？送她去青学，送她到手塚国光的身边，他知道，紫苑的心，依旧在手塚那里。
“啊，谢谢。”手塚低声的说着，狭长的丹凤眼细细的望着司徒墨白，今天下午的那场谈话，他也去了。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是幸村的表哥。这样的身份，的确让在场的所有人很吃惊。原本并不怎么相似的两个人，竟然会是表兄弟？虽然他不要大意的领悟了这层道理，但这场相遇，太突然。
紫苑觉得今天的司徒墨白很奇怪，他从不这样说话的。她一直都认为，司徒墨白，是一个随性的男子，就算是再大的困难，他也能化险为夷。只是如今，她不得不再次的思考了，墨白哥哥，她的墨白哥哥，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他的身世，还是……他不得不做出的选择。是和早上的那个紫发少年有关吗？幸村精市，幸村家的人。
“墨白哥哥，我累了，我想进去休息。还有手塚君，这里你请自便吧。”紫苑抬头看了看天色，径自走了进去。她不曾管司徒墨白到底是如何想的，她也不需要知道他把手塚国光留下来的意义。现在对于她来说，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司徒墨白对手塚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接着跟着紫苑进了公寓。紫苑，今天晚上，就来一个了断吧。
“到底是为了什么，墨白哥哥？”隔着客厅里的琉璃碎盏，紫苑有些疑虑的问道。司徒墨白，你的心到底是如何想的，你明明知道，我和手塚国光已经不可能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我如此的想他。而且，此时此刻，名为手塚国光的家伙，还坐在外面悠闲的喝茶。
墨白静静的看着她，眉目微皱，他透过紫苑的影子看了看静坐在客厅里的手塚国光，他用着一种冷静到不能冷静的语气对着她说，“紫苑，你去青学。”只有这六个字，也仅仅是这六个字，让站在他眼前的这位少女惊讶不止。
墨白哥哥，司徒墨白，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我和手塚国光，在日本初初见面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不可能的结局。可是如今，眼前的你却要把我推开，推给他。这算什么？这到底算得了什么？你难道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还是，你从来把我当作是，一个惹人讨厌的家伙。已经没有家人了，现在，连你也要抛弃我吗？
凌紫苑已经将近歇斯底里了，她是在不明白，司徒墨白，当她是什么？可以宠溺的玩具？还是虽是便可以放弃的物品？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她已经难过极了，到底是为什么，司徒墨白。眼泪，萦绕在她的眼角深处，经不住内心的悲哀，就这样流泪下来。
“我不去。”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便堵住了司徒墨白的口。凌紫苑之所以是凌紫苑，因为她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已经说好了一起去立海大，那么她必须言出必行。她现在已经长大了，能够独立思考了，所以司徒墨白，你别把我还当做三年前的那个不懂事的小女生。
“你必须去，立海大不是你能去的地方，而在青学，你可以活得很好。”墨白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谈论余地，现在，他必须狠心，他必须这样。
凌紫苑有些气愤的摇头，在她的眼里，现在的司徒墨白，已经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了。他变得自大，变得自以为是，变得，让人讨厌。“为什么立海大不是我能去的地方，司徒墨白，你告诉我，到底你是怎么想的？”
“不为什么，我已经后悔了。你现在，必须去青学。”冷漠，当墨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连自己都觉得吃惊，原来，血缘这种东西，真的能在一瞬间改变一个人。他的犀利，和幸村精市，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我不要。”她倔强着，她不甘心，为什么从面对司徒墨白起，她就未曾有过自己的想法。
“你必须去，是女孩子就应该听话。而且，我已经厌恶你了，从三年前开始就是这样，明明心里是爱着的，可是嘴巴里却说着不爱他。凌紫苑，你活得很假。”墨白如是说着，而他的心，也被他所说的这些话纠缠着，疼痛着。紫苑，你放手吧，和我在一起，你真的会很累很累。你知道吗，幸村家，是不可能放过我的。如果我不回去，那么受伤的人，只能是你。
“可是，我现在是男生。而且，就算我爱着的是手塚国光又怎么样？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不记得当年问路的那个我，不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就算是记得，又能怎么样？”因为遗忘，才是最大的敌人。因为遗忘，所以不记得了。
“除了手塚国光，还有谁会认为你是男生。你当今天来的人，都是傻瓜吗？而且，我已经把你的入学通知书送去了青学，后天你就乖乖的到那里去读书。”
“我不，司徒墨白我告诉你，就算我是女生又怎么样？你无权支配我的思想，你不要忘了，当初在西子湖畔，你答应过我什么？就算我和手塚见过面又能怎么样？他根本不记得有过我的存在，而我也渐渐忘了。所以，现在的我，即使没有你们的陪伴，依然能活得很好。”紫苑的声音有些提高，她几乎已经忘记这里还有一个人存在。
“啪……”客厅里传来了水杯掉在地上的声音，是手塚国光，天啊天啊，她刚才到底胡说了些什么？她晦暗不明的看着隔着一扇玻璃的手塚国光，脸色有些苍白。
“那个，手塚君。”紫苑的脸色有些微红，但依旧很不自在。她从不相信，有谁能够左右她的思想。可是当她面对手塚国光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的自己，是错的如何的离谱。他，听到了什么？听到些什么？紫苑已经不敢想象的，在她单独面对手塚国光的那一刻，她的思想连同她的身体，都已经无法动弹。
手塚国光依旧沉默的站在那里，坚毅的脸上看不出他是如何想的。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用着一种研究的目光看着紫苑，“凌，你是女生？”他说的不肯定。
紫苑原本微红的脸已经变得很难看了。微微扬起的脸袋也低了下来，半长的黑发随着微风飘散开来，她慢慢的用牙齿咬着嘴唇皮子，语气也有些急促，她恨不能找一个地缝钻了进去。“是，我是女生。”她现在已经无法想象了，谁可以告诉她，她现在应该怎么办？面对手塚国光，她不会说谎，也不能说谎。因为每一个谎话，都要用一百种语言来掩饰，而她……不会。“而且，你刚才所听到的，都是真的。”
她发誓，她现在一定是疯了。凌紫苑，为什么当你面对手塚国光的时候，你从不敢，和他说谎？
“手塚，和我来书房一趟。”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一般的漫长，司徒墨白悠悠的说着，他转身离开了客厅，向二楼走去。
手塚静静的看着司徒墨白，然后冷静的点了点头。现在的他，必须开始思考，凌她，到底隐瞒了他什么。为什么在他的记忆深处，曾经有过这样一副片段，一个个子矮矮的女生，害羞的问他。
原来，并不是不记得什么，而是刻意的把它遗忘在世界的一个角落里。只是当记忆突然撕开的那一刹那，他们的心，真的会好痛好痛。这种痛，不是撕心裂肺，而是纠缠的环绕。
时针走得飞快，好似一轮转轴，转着转着就转到那里了。司徒墨白和手塚国光进书房已经有好两个小时了，紫苑从没有想过，原来等待也是如此的焦急。天是黑色的，心是浑浊的。在她的心底，曾有过一块干净的空地，只是现在，都被嘈杂所掩埋。
她的心，现在如明镜一般的清澈。好吧，司徒墨白，我承认我输了，我输给了你，输给了手塚国光。输了我的自信和期待。现在的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的躺在沙发上，看着半明半寐的灯光，独自沉默而怜哀。
紫苑呆呆的躺在沙发上，静静的抬着头，看着天花板。那是白色的，没有一丝污垢的天花板，只是在她的眼里，看到的是昏暗的色彩。
已经不是六月嬛了，不能再任性了，不能说不吃饭就不吃饭，说不上学就不去上学，说不想吃药那就不吃吧，反正吃了也不会见好。现在的你，只能接受别人给予你的东西而不能去反抗你不想得到的东西，这难道说，就是重生后必须接受的“恩惠”？
她渐渐的擦干了眼泪，倔强的仰起头看着朦胧的灯光，好吧，就算去青学又能怎么样，司徒墨白，你永远不会了解，我凌紫苑所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你把我推给了手塚国光，那么，我会好好的呆在青学的。
以前的六月嬛，心里如神秘园一样安静的如水一般澄澈，而现在的凌紫苑，虽然永不见天日，但她的心，如同沉睡了千年的莲花，染上了一层名为黑的梦魇。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月 不辞冰雪为卿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