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烟花刹那·上（出本版）》狐离

2、重操旧业

　　杭州，八月。满树的桂子熙熙攘攘，浓郁的绿和团簇的淡黄后面隐隐约约透出半截小店的壁角来，显旧的墙色上，爬山虎也跟着招摇。可惜没有写着古色古香的“酒”字或者“驿”字的旗子迎风飘荡，那么“古玩”两个字，也是聊胜于无的。

　　如果不是对旧物有特别的喜好，大概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古玩店。如果不是对自己的眼力特别有信心，大概也不会有人敢随便在一个小小的大半假小半假真的古玩店里买东西。

　　所以，吴邪叹了口气，又是一天，什么生意都没做成。

　　他四肢无力地趴在柜台后面，揉揉发困的眼睛，差点就想仰天大吼一声“活着没意思啊！”完完全全忘了从云顶天宫回来之后，他也同样在这个小店里仰脖子大吼了一声“活着真好啊！”……

　　那一声不仅把正在打瞌睡的店小二王盟吓得摔到地上，还把本就脆弱不堪的玻璃窗震得几乎要撒手人寰。什么叫好了伤疤忘了疼，就是他那号的……

　　于是上天及时把三叔送到了他的店里，而天真无邪同志现在已经完全领悟到了“有三叔的地方肯定没有好事发生”的真理。

　　“大侄子啊……”老家伙叼着烟晃进来。

　　吴邪瞅着那笑头皮就发麻，“啧，三叔您老这又是有何指教？”

　　三叔嘿嘿一笑，“你这小破店好多天没开张了吧？”

　　他是长辈，我他妈忍……吴邪在心里忿忿地磨了磨牙，“呵呵，难不成您又有什么龙脊货色可以便宜我？”

　　“聪明！”三叔赞赏地打了个响指，“货色当然有好货色，只是看你能不能要了。”

　　“笑话，您还当我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古董贩子？我吴邪今非昔比了，就是国宝打我手上过我也敢拿着抛两下！”吴邪说着抛了抛手里的橙子像是要论证这一观点。

　　三叔“哧”的一声，“果然是学坏容易学好难。”

　　“什么意思？”吴邪一下子困惑了。

　　“我是说你啥没学好，偏把王胖子扯皮的功夫学到十成了……”

　　“废话少说，到底是什么东西拿我看看。”意思是要没好东西您老人家就请吧，吴少爷我困了打算睡个黄昏觉。

　　三叔慢条斯理道，“年轻人别这么心浮气躁嘛，好东西当然是有地，而且还安安稳稳在地下埋着地……”

　　吴邪一听敢情又是来游说自己替他卖命，赶紧刷的一声打开一把“据说”是颜真卿真迹的扇子在耳朵旁边摇啊摇，“王盟，关门送客……”

　　开玩笑，在被那老家伙骗下西沙海斗差点被海猴子挠死被禁婆掐死被阿宁那蛇蝎美人玩儿死，奇迹般活下来又被骗上长白山差点被雪毛子咬死被被怪鸟啄死被大头婴儿吓死又奇迹般地活下来之后，还相信他的鬼话才是有鬼咧！

　　天气很好的傍晚，吴邪叼着蟹粉小笼很缺形象地在风景很好的西湖边溜达，一边感慨着那水真清啊，就跟那个谁的眼睛似的，这小笼皮儿真细啊，就跟……

　　忽地他竟看到前面三五成群的游客堆里，有个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那……个谁……他在心里张大了嘴，如果不是自己真的有了那心想事成的物质化能力，那那个人竟然会出现在杭州，也只能表明表明……

　　心念一动，吴邪二话不说叼着小笼包奔回他的古董店，拨通了老家伙的电话，“三叔，我跟你们去！”

　　这一系列动作虽然鬼使神差却一气呵成，他扔了话筒趴在柜台上发呆，想的却不是“又上了那老家伙的钩”，而是，那个谁，他的视力肯定比自己还好吧，在西湖那里，肯定也看到自己了吧？他……还是一样懒得跟别人搭话啊。

　　一个人正郁闷着，王盟摁掉手机从里间无精打采走出来，看样子比他还要郁闷。

　　“老板……那个……”

　　“你说啊，我听着呢。”吴邪一双和蔼可亲童叟无欺的招子望向他，要是搁从前王盟肯定夸张地大叫老板你已经过了装可爱的年纪了！可是今天他居然什么都没说，还是一副很难开口的样子。

　　“怎么了？”吴邪困惑了，今天这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

　　“我……我想跟你借点钱……”

　　“哦，行啊。你还没吃晚饭吧？自己开钱柜拿点钱出去随便吃点吧。”总的来说，吴邪同志是个好老板。

　　可是这次，王盟那小子居然还是一动不动看着吴邪。吴邪彻底困惑了，我靠今天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了……？

　　王盟有些难过地扬扬手机，“刚才家里来电话，说我妈不好了。所以我想……”

　　“怎么不好了？”吴邪听了眉头一皱也有些急。拿别人妈都当自己妈看这种事他还真做得出，不然王盟也不会开这个口了。

　　“肝癌。”王盟脱力了一样吐出这句。

　　吴邪二话不说开了锁翻存折，“要多少？”

　　“也得……三十万吧……”

　　拈着存折的手懊恼地顿了一顿，吴邪后悔得想用锁砸自己的头，该死，倒了几个斗本来还是有点家底，可是，下手一豪气就把自己那破金杯换了，再一豪气又挥霍得七七八八了，存折上剩的那几个零根本不够……而且连续几天都没有什么生意，现在突然谈成个二三十万的买卖也是不现实的。

　　王盟见他也没法，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急急对他说，“带上我，让我跟你们去！”

　　“哈？”吴邪掏掏耳朵确认自己没听错。

　　“我保证不添乱！”

　　吴邪暗想这个不是你保证就有用地，我当初也是这么跟三老头保证地……

　　“我保证就这一次，就淘一两件回来让我妈治病！”

　　吴邪嘴角抽搐，不然你还想去几次？？？

　　“老板……我……求你了……”王盟说完，竟然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吴邪终于傻眼了，王盟这小子，从认识他那天起就没心没肺的成天乐呵呵认为睡懒觉比发工资重要，什么时候看见他这么急过……？

　　于是乎……

　　吴邪领着王盟到三叔家的时候，果然一眼就看到那弓着身子坐在沙发边上发呆谁也不答理的闷油瓶子。王小胖倒是十分热情地扑上来，“好久不见啊小吴同志，最近哪里发财？”

　　“发财发财，你丫王胖子除了财就不会想点别的？”吴邪躲过他的熊抱，抛一记白眼，没好气道。

　　胖子大手一挥，“哪能啊？胖爷还会想点色！……”说着瞄了吴邪一眼，不巧瞄到了王盟，又热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这位同志是帮小吴扛行李来的吧？哎呀辛苦了辛苦了这小胳膊小腿的看不出力气挺大，喝杯茶再回去吧！”真是……好客……

　　吴邪轻咳了一声，“他和我们一起去……”

　　小菜鸟立马见缝插针，“各位好麻烦各位了我叫王盟以后请多指教！”

　　“什么！”跟胖子一样反应强烈的还有他家三叔跟潘子，“你嫌我们带上你还不够，咱这是开倒斗培训班还是咋地？”

　　闷油瓶还是没什么表示，就是面无表情地往这边扫了一眼。然后……大概还是天花板比较好看吧？

　　“他家里有点急事要用钱，就去这一次，我会照顾他。”吴邪话音刚落，就听胖子“呦”的一声，“哈哈哈哈，那你照顾好他啊……哈哈哈哈！”

　　接着闷油瓶又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这一次，目光在王盟身上多停留了一阵。

　　几人原地休息了一夜，接着第二天换了几趟火车，直扑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