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子》一只贝壳

14、火光中的雪国主宰

　　女王察觉到有人来了。

　　她抬手制止了怪物们的行动，就像按下了看不见的暂停按钮，歌声停止了，就连燃烧的篝火也不再晃动。

　　空间还是时间？

　　瑟达瑞斯猜测起来，很明显，歌剧院附近被这位曾经非常高贵的游荡者划为了自己的领地，而她拥有了某个方面的掌控权。

　　上个纪元里享有无上荣光，在群星见证下加冕的纯白女王沿着青石台阶飘了下来，她的裙摆也因此拖在地上，一路越过烟尘与火焰而没有任何脏污。

　　当然的，她并没有缺失下半身或是任何肢体，这只是游荡者特有的移动方式而已。

　　“准备战斗吧。”瑟达瑞斯把袖子撸起来，露出手臂上的机械袖剑，背在背后用布裹起来的长刀也握在了另一只手中，“王冠对她很重要，所以我们要小心她突然发狂……你在干什么？”

　　安德莉亚迎着女王一步步走了过去。

　　“等等，你小心一点，喂！先回来！”

　　“洛尔雅对吧，我的名字是安德莉亚。”

　　直到凑近了才能看到，女王的右半边脸有着严重的损毁，像是烧伤，也有着腐烂的样子，骨头都露了出来，和那完美无缺的另外一边比起来，冲突感十分强烈，美与丑的对比也因此加深。

　　那只眼睛也是纯白色的，睫毛是白色的，瞳孔也是白色，让人想到寒冷雪国里的漫天大雪，屋檐下透明的冻结冰柱，和一望无际的冰冻山脉。

　　恐惧的同时深深惋惜。

　　女王发现安德莉亚在看她，下意识的侧过脸，用手把自己那一半遮住。

　　“我想要你的王冠，你愿意和我换吗？”安德莉亚决定使用老办法，一把打开自己的箱子，把里面的东西展示给她看。

　　箱子几乎被捧到女王的鼻尖上，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飘了一点，一点也看不出是能毁灭暂停时间的规格级怪物。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类，对自己的丑陋面目毫无反应，也并不表现出惧怕，甚至想要我的……王冠？

　　女王试探地伸出一只手，苍白的指尖泛着寒气，她把它摆在安德莉亚面前。

　　安德莉亚看她一眼，确定她的意思后握了上去。

　　定格解除，时间开始流动。

　　怪物们突然拿出乐器奏响了乐章，那是属于皇室的交响乐与舞曲，恢宏而又缠绵，带着来自远古的沧桑，萦绕在废墟之上，唱响在漆黑的夜幕之中。

　　来跳一支舞吧。

　　女王完好的那只眼睛这么说。

　　虽然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但安德莉亚还是答应了，这也让女王分外惊喜，她没有想到安德莉亚不仅没有被自己的寒气所冻住，还能够读懂自己的意思。

　　两个人在破旧的歌剧院跳起舞来，镇长曾经手把手的，在安德莉亚还是个孩子时教过这些东西，而女王自然是宫廷舞的高手，她们从台阶上跳到篝火旁，再从怪物中去到盛放的蔷薇身边。

　　裙摆与裙摆摩擦，纯白的水晶鞋与皮靴交错前进与后退。

　　在即将到来的第三日——痛苦万分的灾难下，一个人类与美丽的怪物翩翩起舞。

　　这个画面让站在旁边的瑟达瑞斯感觉自己很多余。

　　美是很美，可是安德莉亚在跳男步没错吧。

　　他身后的骚话骷髅倒是见怪不怪，甚至跑到一边的幽灵售卖点去买了一桶爆米花，用手抓着吃的津津有味。

　　但是那些爆米花分明从他的骨头中穿过去漏了一地。

　　吃了个寂寞。

　　“你愣着干嘛，快坐下啊。”尼克说，“上次安德莉亚小姐跳舞还是好几年前呢，真是太美了……”

　　“啊，我何德何能能看到这一幕，这是第三元素女王的恩赐！”骷髅陶醉的说，骨头架子发出吱啦吱啦的摩擦声，“看看那闪耀的金发，谁也无法动摇的自信，还有那眼睛的蓝色……”

　　“变态。”

　　瑟达瑞斯精准的下了评价，然后和他坐到一起欣赏起来。

　　如果骷髅有眼睛，尼克一定会翻个大大的白眼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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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王带着安德莉亚继续跳着，似乎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穿越了历史，她带着安德莉亚来到了自己的记忆之中，这是存在于梦境里的上个纪元。

　　雪白的山脉中，一座冰霜凝结成的城堡矗立在高山的峭壁之上，最顶端的地方放着一盏灯，只有巴掌大，它的光线却指引着来赴宴的所有客人。

　　龙、飞鸟、齿轮与轮船，各种交通工具停放在了空中的冰面之上。

　　这是一个伟大的帝国。

　　“陛下，舞会要开始了。”

　　穿着黑白燕尾服的老管家轻轻敲了敲门，得到许可以后从外面进来，放在胸口处的怀表金链随着动作有节奏的摇晃着，每一步都像是丈量过一般精准。

　　他放下客人的名单后，拿起旁边的铁签挑了挑蜡烛，那是用人鱼褪下的鳞片做成的，在寒冷的雪国也能正常燃烧。

　　王公贵爵和大量的猎魔人与冒险者聚集在大厅之中，静静的等着女王到来。

　　吊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照亮了绿色与深棕色的丝绸帷幕，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响起，女王终于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带着手套的手搭在了金属护栏上。

　　她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美貌与傲慢，看到跪拜在自己下方的人们，只是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同时抬手示意乐团奏乐。

　　奏响的正是这一首。

　　舞会开始后，女王自然地带着安德莉亚融入了人群中，伴随音乐踩着舞步，在众人中穿梭，而过去的她正看着现在的她与别人共舞。

　　说是看着，也只是心中生出的幻想而已，她们是未来的来者，是闯入记忆与梦境中的不速之客，没有人能看见他们，也没人能触碰到他们。

　　这都是虚幻的。

　　包括发生火灾之时。

　　大火来的突兀而热烈，人们喧闹起来，尖叫着向外跑去，宫墙倒塌，精美的丝绸燃烧起来，火焰舔舐着一切，却影响不了女王与安德莉亚。

　　女王的白发在安德莉亚脸颊蹭过，她绕着安德莉亚轻轻转了一个圈，温柔而又矜持，寒冷的冰晶在火光中闪烁，散发着光芒，就像女王久违的心情。

　　而此时此地的另一个女王正在被灾难吞噬，她倒在了焰火中，裙摆开始燃烧，却没有人注意到她。

　　寒风吹开宫殿的大门，雪花席卷而来，自然的精灵受到感召开始救援自己的主宰，只是它们都还太弱小，只能义无反顾的扑进了对自己而言致命的温度之中。

　　已经迟了，和我跳完这支舞。

　　女王这么“说”着。

　　安德莉亚频频回头，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不解，似乎在问这是怎么回事，最终甩开了她的手朝着地上的女王奔去。

　　“就算是假的！也要试一试！”

　　女王被甩开却并没有生气，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安德莉亚跑向另一个自己。

　　安德莉亚在奔跑的过程中发现自己逐渐能够感受到环境的变化了，周围热了起来，她好像可以踩到脚下的地板，东西也似乎能够触摸到。

　　火焰无法影响她，烟尘也阻挡不了视线，安德莉亚最终到达了目的地，向着地上的女人伸出了手。

　　映在火光中的那半张脸逐渐出现了烧伤，安德莉亚手忙脚乱的想要召唤箱子去治疗她，又想起自己似乎根本没有类似的伤药，索性直接一把抱起女王向雪里跑去。

　　烧伤仍然在不断加重，安德莉亚也越跑越快，宫殿很大，窗外又似乎很远，带着雾气的玻璃中映照出的雪山与松树怎么也到达不了。

　　因为女王这样死去，所以她的记忆中永远没有雪山，没有外界，而没有的地方是无论如何也去不了的。

　　只是安德莉亚没有看到，她怀中的女王不断出现伤势的时候，站在火焰中的另一位女王的脸却在变得完美。

　　血肉一点点再生，皮肤生长，最终全部恢复，定格在一生最美的时候，那是纯白的美人，冰雪的化身。

　　她安静的站着，永恒不化的冰雪在逐渐消融，但那好像并不是因为火焰。

　　是因为有人在拯救。

　　隔了一个世纪等来的拯救。

　　乐曲进入了高潮的部分，小提琴与钢琴的声音变大，在冰火中响彻，其它一切都成了陪衬，为了这千年以来的悲剧，为了纪念曾经高贵的人跌落深渊。

　　安德莉亚。

　　女王不能说话，她只好做出几个口型，无声的念着这个名字。

　　我是不会忘记的，就在今天，被你所俘获的这一个事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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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纯白的女王，谁不喜欢呢（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