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流浪的神明遇到罪大恶极的魔王》燃莲

12、十二

　　五福一筹莫展之际，听说了县太爷在招除妖师的事。突然觉得这件事可能还有转机。
　　二丫不在乎自己化作厉鬼。可是怜心舍不得二丫变成厉鬼。怜心其实更在乎的是二丫，可是让二丫久久徘徊不肯去的真正原因，似乎是因为林城的冤案。五福觉得可以利用二丫和怜心的内部矛盾。
　　只要他有办法为林城平反，那二丫也许就愿意去投胎了，二丫开开心心地去了，怜心可能就能老老实实地签悔过书回家了。

　　子夜一到，县衙再次闹鬼。

　　二丫的冤魂愣是没有受到道士诸多符咒的影响，硬生生地逼到了县太爷的面前：“大人，你知道么？枉死之冤，是惊天之冤。还请不要想着收了我就能了结一切了。大人，为林城平反吧。你老老实实地交代你们错杀了一个好人不行么？我要求的并不多。大人，如果您再这样不肯帮我解决问题……我真的会做出一些不好的事。”
　　整个县衙阴风阵阵。
　　县太爷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被请来的除妖师太不中用，二丫轻轻一吹气，他们就晕过去了。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县太爷依然不愿意照二丫说的去还林城一个清白。县太爷继续找除妖师，一心只想除掉二丫的鬼魂。
　　五福也去应聘了。五福现在的身份是算命先生，多少也沾了点玄学的边，所以县太爷倒也没有直接把他轰出去。
　　一堂的各种道士、各种奇人、法师什么的，排着队给县太爷支招。
　　有的人说自己会画除妖阵，有的人说自己会做法事困住厉鬼，有的人说自己可以直接让厉鬼往生……
　　轮到五福了。五福说：“二丫她之所以徘徊于人世，无非是因为看不下去乞丐林城因她而枉死。其实老爷，你只要承认林城没有玷污二丫，还林城一个清白这件事也就了了……”

　　县太爷却结结巴巴地说道：“林城没有玷污二丫，那是谁玷污了二丫？”

　　五福自然知道，让人承认杀了一个无辜的人基本上不可能。判错案还因此杀了人，县太爷别说乌纱帽保不住了，要是有人追究起来，他可能性命都没了。让他认这个错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把这件事推到鬼祟身上，情况就不一样了……

　　“就说是狐狸精所为如何？”五福提了个建议，“王二丫家从事的是皮毛生意的，他们家每年会猎杀上千只狐狸，而狐狸最喜搞这些魅惑人心诱人入歧途的勾当。就说，是一只想要报复二丫一家的狐狸精做的。让王家拿出一只狐狸皮来，就说是被伏诛的狐狸精。狐狸精会幻化，就说那狐狸犯案的时候幻化成了林城的样子……这样，二丫应该就会安心去投胎了，事情也就解决了。”

　　五福说完了自己的方案，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一个穿着黄衣服的道士率先提出了反对：“我不同意这位先生的说法。现在只是一只厉鬼在闹事，若是现在把事情推到狐狸精的身上，真的招来了狐狸精来要说法怎么办？有道行的狐狸精可比一只刚死的厉鬼难对付多了！”

　　五福傻眼了。还能这么反驳的？

　　五福当然知道，满堂的“除妖”的人，肯定想的是只要做了点什么，县太爷肯定会给他们一些钱，若是用五福提的方法，那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做什么，也就没钱赚了，他们当然不同意。
　　五福头疼。
　　这帮人好像根本不知道二丫是真的厉鬼。

　　但五福当时也没急着和他们争。因为五福扫了一眼就知道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是真货，都是过来骗钱的。只要今晚二丫一现真身，他们一个个肯定就知道厉害了就会作鸟兽散了。五福只需要等就行了。

　　只要二丫再闹个两三天，县太爷顶不住了，那县太爷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的时候，县太爷就会同意用五福的方案了。

　　然而，距离二丫化成真正厉鬼的时限还有七天的时候，二丫本来的婆家，张家，闹鬼了。张家一家，包括家禽，无一幸免，全部被杀光了，且，死相极其凄惨。
　　五福急匆匆找到二丫时，二丫也呆住了。这事真不是她干的，她昨晚，就掐了一会儿县令的脖子……
　　五福意识到出事了。

　　罪魁祸首也很好查。五福潜入张家的院子里晃悠了一会儿，在水井里找到了躲在那里避开阳光的林城的鬼魂。

　　林城听到五福说起王二丫时，浑身的黑气渐渐散开了，稍微恢复了点清明。
　　他告诉五福，他知道二丫是为了他才返回人间的，所以他用来生的富贵作为交换，让鬼差给他一个机会回到人间，报答二丫。
　　他说，他活着的时候，天生智力残缺，连自己的亲爹娘都不认他……弟弟要结婚后，他就被赶出了家门，只能在外面流浪。流浪中也没有见过几个好脸色。连孩童都看不起他，欺负他。这样的他，枉死之后，二丫却冒着永世不得超生的风险要为他讨回公道，他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在乎他，所以，他要报答她。

　　五福那叫一个崩溃。兄弟，你这叫报答？你本可以来生好好报答二丫的，现在你犯下杀戒……阎罗殿里判罪的时候，二丫和他，两个人一个都跑不了，可能都要去蹲地狱了。哎。
　　五福头疼。

　　听到自己会连累到二丫，林城急了，急了之后更加暴走了。一整浓得呛人的黑烟升起，林城消失了。五福知道，现在天还亮着，林城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今晚，他不知道又会干出什么蠢事了。

　　张家一家灭门惨案一出，县令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开始求五福了：“傅先生，你说的那个方法还可行么？”

　　五福黑着脸：“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首先，先为林城平反吧。”
　　“可是万一为他平反后，那厉鬼变卦怎么办？”县令战战兢兢地说。
　　五福揉了一会儿太阳穴。
　　其实处理一个恶鬼对他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他虽然修为受损——现在只剩下不足500年的道行——但是光是这点道行也算是个大妖了。
　　五福不想插手是怕一旦出手就会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本来五福是想干脆瞒着怜心，不让他知道这世界上真的除了人以外还有鬼、神、妖、魔……但奈何，怜心天生自带天眼，能看见鬼魂。所以五福也不能继续骗他了。当初怜心发现自己能看见鬼魂的时候，就怀疑过他是不是有什么能降妖除魔的天资。五福一直骗他，说他不了解修仙什么的。
　　现在好了，啪啪啪打脸吧。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的：放任不管，见死不救。

　　就像那时，魔佗救下他时对他所说：“你救不了他。而且你越接近他，他就越有可能觉醒。你们分开，相忘于江湖，你们两个，至少你能保住你自己……”

　　保住自己。可惜了，若是“保住魔星”可能对五福的诱惑会更大。

　　有的时候就是很奇怪，人也好，鬼也好，妖也好，魔也好，就很容易为了其他“人”，轻轻松松就选择了舍弃自己。明明，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二丫为了林城，不惜魂飞魄散。
　　林城为了二丫，不惜魂飞魄散。
　　怜心为了二丫的理想，不惜蹲监狱。

　　五福权衡了许久，心中的“不忍”，让他决定出手。暴露就暴露吧。接下来会怎么样，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死不死，县太爷急于解决问题，为了讨好五福，把怜心给放出来了。
　　五福去除妖，怜心死皮赖脸地一定要跟着。
　　很好，怜心，亲眼看着自己的五福哥哥和林城的恶灵战斗的英姿了。

　　子夜，林城出来闹事，五福算准他出现在了王家，火速赶了过去。赶到时，二丫已经先五福一步和林城对上了。
　　可惜，林城神志有些不清，连二丫也没认出来，甚至和二丫扭打在了一起。

　　林城是来杀二丫的父亲的。大概他骨子里觉得，是二丫的父亲糊涂，逼着二丫出嫁，所以才害的二丫自杀的。

　　五福在空中换了个符，怼了过去，林城立刻被制住了。五福再上前，摁住了林城的天灵盖，给他输送了点灵气，让他渐渐恢复了神志。他认出了眼前的二丫和五福后，林城果然恢复了正常的清明……
　　可是，现在，清醒对他来说才是最残忍的。
　　他是来报恩的，结果报恩不成反而连累了二丫。
　　五福让两人不要太难过，他会说服县太爷和二丫的父亲，给两个人多烧一些纸钱。五福让两个人拿了钱后买通鬼差，让鬼差在判官面前多说点好话。二丫年纪尚小，林城本身之力残缺的时候也受了张家不少的气，再说，林城的枉死本来也是张家搞出来的……这样，大家的罪孽相互抵消一下，加上贿赂，应该能不至于判得太差。

　　二丫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
　　但这件事，极大地震撼了幼小的怜心。
　　五福居然真的会除妖！原来自己家的五福居然这么厉害，他一直是在隐藏实力！怜心觉得五福在自己眼里的形象瞬间高大上了许多。
　　接着是五福说的纸钱贿赂鬼差的事，让怜心对于“仕途”二字，越来越没有兴趣了。
　　——呵，当什么官？县令为了张家的贿赂，能枉杀一个无辜的人，就连地府的官员，都会为了钱改变一个人的判词……
　　当官有什么意思？还是像五福一样当除妖师好。
　　他缠着五福，非要学法术，非要降妖除魔匡扶正义。

　　五福哭笑不得。
　　降妖除魔？小祖宗啊，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