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的美人》栾好好

3、第 3 章

　　一旦，有争执或者吵闹出现在街头，周围的人都如潮水一般瞬间涌过来围观。

　　可，这串峰巷，又不同其他的街头。

　　这串峰巷，它做的是，见不得光的营生。因此，周围附着的人群都很低调，轻易不会出面。

　　所以，偌大的串峰巷街头，只剩下蹲着捡衣物的棠舒文，以及站在她旁边，大声呵斥的司机。

　　棠舒文神思恍惚，并没有理会正在倒打一耙的司机。

　　倒是司机，虽然做了恶人先告状的事，但也是因为惧怕车上的顾克盛。

　　毕竟，青会那帮人，可都是一言不合就请对手吃“花生米”，把敌人枪毙街头的狠角色。

　　司机背对着顾克盛蹲低身子，帮着棠舒文捡四散在地的衣物，他压低声音对棠舒文说道。

　　“车上是个大人物，你没伤没痛就快点离开。不然，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还没到棠舒文有什么动作，街边远远地有一群男人往这里跑了过来。

　　“舒文，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人群之中，领头的是，穿的花花绿绿的王当亮，他面带焦急，快步走过来，一把推开司机。

　　司机坐倒在地，他头一个动作就是赶紧回过头看车窗。

　　棠舒文顺着司机的视线，双眼对上了顾克盛的眼眸。

　　像是一双紧盯着猎物的，厮杀的兽瞳。

　　车窗缓缓上升，顾克盛侧脸收回了视线，端坐的身姿满是漠然。

　　只见，车窗紧闭，窗外只余下几缕雪茄的烟圈。

　　司机心里暗道不好，怕自己跟这群人凶多吉少。

　　好在，棠舒文一把拖住王当亮的手肘，没让这场意外的争执往更糟糕的方向滑去。

　　“没事。王当亮，是我过马路没注意看路，没什么事。”

　　不止棠舒文，就连跟王当亮一起来的朋友也纷纷开口劝他。

　　这个司机身后的车，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

　　现在这个世道乱，有枪的人家，手里才有钱，也才有买得起车的闲钱。

　　硬碰硬的话，即便他们现在人多，估计也没办法与之抗衡。

　　王当亮心里也知道，他面上呵斥了司机几声，找回了面子，就拿过棠舒文的旧皮箱，护着他心仪的这个美人。

　　棠舒文他们很快就离开了，司机站起身。

　　司机拍了拍身上的灰，准备回到车上时，注意到身后有一张医院的缴费单据，他顺手捡走了。

　　“顾先生，事情解决了。”

　　司机低头哈腰，姿态放到尘土里，想了想他又帮着补了一句。

　　“那个女孩子也可怜，家人重病，估计走投无路了。”

　　顾克盛想起，刚刚棠舒文往车窗看的那一眼。

　　她眼眸含泪，楚楚动人的纤细脆弱，像是飘零的花，风中的蒲公英。

　　好似微风一起，就散落无踪。

　　顾克盛注意到司机背着手，想要藏匿的那一张薄薄的纸。

　　“给我，你手里那张纸。”

　　是一张医院的费用收据，纸张粗糙，抬头写着：棠舒文；病人家属一栏，写着：女儿。

　　“顾先生，我们接下来还去赌档的地下钱庄视察情况吗？”

　　顾克盛把医院的收据递给司机，然后靠向车的后座，用手捏了捏眉间，闭眼小憩。

　　“不用。这家医院，你去一趟。”

　　转眼，夕阳西下，天边蒙着浅浅的一层淡淡的灰黑，预示着夜幕的降下。

　　“还好，我把你从赌档拉出来，提议去串峰巷开心一下。”

　　“对啊，不然这么漂亮的女生，王当亮你去哪里捡得到？”

　　王当亮和朋友们带棠舒文一起吃东西，他们选了相熟的小吃大排档，一群人占了好几桌。

　　王当亮去点菜和拿饮料，他的狐朋狗友立刻跑来他身边说悄悄话。

　　“这个女生叫什么？介绍给我啊，长得真心漂亮。”

　　“是啊，甚至比店里唱歌的云荷姐还要好看。”

　　朋友直勾勾地望着棠舒文坐着的身影，开口就要王当亮帮忙介绍。

　　“滚、滚、滚。她是我的，你们都别想打歪主意。”

　　王当亮一手端着一碗云吞面，一手拎着两支汽水，用身体撞开围着他的朋友，走到棠舒文身边。

　　“别太伤心了。你那个继父就是个畜生，你先吃点东西，饿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棠舒文看着眼前大碗的面，她抬起头跟王当亮道谢。

　　“谢谢。”

　　虽然，她依旧是伤心地连一点儿吃饭的胃口也没有。

　　王当亮注意到棠舒文的沉默，他把一双木筷放到她的手边。

　　“不吃饭就没力气，你多少也要吃几口，不然你之后还怎么照顾你母亲？”

　　棠舒文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回应他的话，而后拿起筷子，低头吃着云吞面。

　　想到棠母的病重，继父的残忍，医院的医药费单，棠舒文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在云吞面的汤里。

　　每一条入口的面，都好像带着眼泪的苦涩，让棠舒文觉得心口发涩，疼痛难忍。

　　“王当亮，你怎么回事啊？难道欺负小姑娘，显得很有志气？”

　　一阵香风袭来，穿着小洋装的丽人落座在棠舒文的身边，一开口就是定了王当亮的“死罪”。

　　王当亮很是殷勤地把手里的汽水瓶盖起开，插上一根彩色的吸管，送到这位艳丽的佳人的手边。

　　“云荷姐，你来了。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舒文。”

　　刘云荷倒是很受用，一边喝着汽水，一遍继续打量棠舒文。

　　“你小子眼光不错啊，哪里挖的宝，这么漂亮的女孩可不多见。”

　　对于刘云荷的打趣，棠舒文显得有些难为情。

　　她埋下脸，默默地吃着面，一边吃，一边克制自己的情绪。

　　“云荷姐，她今晚方便到你的住处过一晚吗？”

　　棠舒文现在孤苦无依的，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走动，很容易受到坏人的觊觎。

　　王当亮当然想带棠舒文回自己的住处，但是他跟一大帮舞者、乐队人员一起混住，还都是男的。

　　棠舒文这么漂亮，要是在他的住处有什么闪失，王当亮是绝对不想看到这种场面。

　　所以，王当亮也只能拜托刘云荷，帮忙收留棠舒文了。

　　刘云荷是夜总会唱歌明星里数得上数的红星，为人也豪爽仗义。

　　重点是，刘云荷有钱，还有一间独栋的房子。

　　刘云荷从小出来跑江湖，唱过的夜总会场子，没有一千也有几百，

　　她把攒的钱换了个大房子，过得那叫一个风光。

　　“可以，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住我的房子，是我的荣幸。”

　　刘云荷爽快地点头，王当亮立刻就激动地跳了起来，想着去买单。

　　“谢谢云荷姐，这夜宵我来买单......”

　　刘云荷挥手打断了王当亮的话。

　　“别。这男人买单，必有所求。我们不欠他们的。”

　　刘云荷很是亲近地挽住棠舒文的手，将王当亮当做“反派靶子”竖起来，两个人瞬间拉近成为朋友。

　　棠舒文眼睛红红的，脸上第一次展露出被逗笑的真心笑容。

　　“谢谢，云荷姐。”

　　“笑起来更漂亮了，叫我云荷就好了。”

　　棠舒文点了点头，轻轻地喊“云荷”，刘云荷眼睛弯成月牙儿，心情很好地将几张钞票拍在桌子上。

　　“那小美人，我们回家吧。”

　　棠舒文和刘云荷两人手挽手地离开了，留下王当亮错愕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

　　回去的一路上，刘云荷问了一下棠舒文的事，棠舒文迟疑了一秒，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我家之前有个蜜饯铺子。几个月前......”

　　直到进了刘云荷家门口，这事情才说是讲完了，刘云荷很为棠舒文打抱不平。

　　“你这个继父真的狼心狗肺，不是个男人。”

　　沙发上，刘云荷递了一杯蜂蜜水给棠舒文。

　　“谢谢你，云荷。”

　　棠舒文很是认真地道谢，她没想到，自己被继父赶出家里，还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好心相助。

　　“那你妈妈的医药费怎么办？”

　　刘云荷坐到棠舒文旁边，像是一个知心的大姐姐，在和棠舒文进行着推心置腹的谈话。

　　“我会努力想办法尽快筹到这笔钱的。”

　　“王当亮的朋友说，你想去串峰巷？那地方可不好。”

　　棠舒文隐隐觉得，话题的走向有些不对。

　　刘云荷的话，像是转入一条暗黑的小径，小径上遍布陷阱。

　　有埋于地底，一踩就爆的地雷；有深陷下去，无法脱身的淤泥；有失足掉落，粉身碎骨的断崖。

　　“其实，我们夜总会也有一样的营生，来钱比这些暗门子快多了，还更安全......”

　　原来，暗黑的小径里藏着一只恶狼。

　　它冲着落单的棠舒文，露出了血腥凶狠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