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票》》白一茉

2、下雨的约定

　　现在想想，第二次说话是在下了晚修的宿舍。大家陆续回到宿舍，各自忙碌，梳洗整理。当时张新悦的床铺在我斜对面，我注意到她还在匆忙的整理搬来的行李。人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打发睡前的那点时间，我倒是因为不精致的生活习惯，不用护肤，得到了注意张新悦的机会。虽然熄灯时间快到，行李也还很多，但是她似乎一点也不慌张或是因此烦躁。果敢有序的让物品在新的环境找到自己最适合的位置，似乎一点也不需要我的帮忙，即使心里意识到这一点，但还是抱着想和她搭话的念头，我走到她面前，我问她：“需要帮忙吗？”她的目光只在我身上停留一秒，便再次投向她手中的书本：“不用了，很快弄完了。谢谢。”或许是我们的关系还过于陌生，她采取了这种礼貌的拒绝方式。我想了想，要是我换到新宿舍，舍友提出帮忙，我大概不会拒绝，这不是交流的好机会吗，这不是让关系更亲近的时机吗，这不是拉近两个人最好的开始吗？我们真的不太一样。难道她察觉到我的热情了，不喜欢这种有点讨好感觉的交友方式，所以把我推开了。我就坐在床上，看着她的手不停整理，她的东西和她的衣着一样整洁，从整整齐齐的行李箱里来到整整齐齐的宿舍用柜。我就这样看着她，直到灯熄灭。在黑暗中，我还能听到她整理的声音，一点也不稀稀簌簌，反而给人流利划一的感觉。

　　再想想，和张新悦的第三次说话是在那节语文课下课后。我高中时期的高光时刻几乎都在语文课上，为数不多的优点中，作文是最闪光的一个。凡是评讲作文的课堂上，邓榆熙这个名字一定是焦点，我的作文，牛逼就牛逼在每一次作文课堂都是第一。因此，每一次的语文课都是我心安理得接受大家尊重的时刻，这是我的实力，其他的科目，其他的分数和成绩，我的脆弱的自信心都虚与将它公布与众。这一堂课，我的注意点被分散了，因为张新悦的到来。我期待她对我的作文的看法，留意她听到我作文时候的表情。张新悦的表现让我失落，没有一闪而过的惊喜，眼里也没有对我冒起的好奇和探讨，更没有这种特殊时刻该有的佩服。现在我觉得我是不喜欢她的，关注她纯粹因为她是一个学霸，而且是新来的，而得到学霸的认可，是我自负心的自我满足。下了课，她竟然主动走到我面前，我第一次以仰望视角看着她，她上课用的眼镜还没摘下，推推眼镜，指着手里的草稿纸问我：“什么叫流动的氛围？”

　　这个问题刺痛了我。

　　这算是对我的文章抱有的质疑吗？没有夸奖，真实或虚假。

　　只有一个问题。我看着她亮亮的眼睛，回答：“我记得在那场雨中，氛围是欢乐的，我觉得那是流动的欢乐，是共享与所有人的欢乐。所以我写成了流动的氛围。”“哦。。。。。。”又是这个回答！该死的哦！不过，她总算是向我开口了。尽管不算愉快，但是谁知道呢，也许我们的交流就是这样的，是美好的攻击，就像是缠满玫瑰的骑士的剑，刺中了我。既然她对我的文章感兴趣，那她能不能将这样的感觉持续下去呢。那我可不可以用作文的技巧来和她其他的科目做交换，她能不能教教我功课，让我的成绩稍微可观一点，不至于难看？我对她的兴趣显然变了味。我决定，拿作文做筹码，和她商量相互学习的事情。

　　当天下午，下了一场雨，偶尔有风。我在随笔中写下这样一篇文章：

　　在下雨的日子里，有一个美好的希冀。
　　在蒙蒙的细雨中，撑着透明的雨伞，看着圆滚滚的雨滴敲击伞面，听着雨滴奏出的最纯净的音乐，滴答滴答，美妙无比。它沿着弧形滑落下来，坠入水面，荡开一圈圈重重叠叠的晕圈。而此时，我应该身着短裤和T恤，脚踏一双原色木鞋，肆无忌惮地走进雨景里，和大自然融为一体。流动的氛围里，偶尔一两片飞舞的树叶闯进我的视线，仿佛雨中翩翩起舞的蝴蝶，给我惊喜。蜻蜓低低的飞着，轻点的涟漪和雨滴荡开的晕圈撞在一起，却有一种独特的美感，它们相互交织，相互融合，仿佛是一段优美的五线谱。被雨水洗刷下来的泥土此时化身为调皮的音符，变化。。。演奏。。。我已然沉醉于其中了。
　　雨渐渐小了。。。它抚摸雨伞的动作越来越轻柔了，伞面上的丝丝痕痕，似乎是雨点对雨伞述说的留念。肩上的点点滴滴，似泪痕，似落花。。。
　　太阳出来了。透过叶间的缝隙，阳光会柔柔的撒在身上，射在伞面残留的水珠上反射又反射，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发光。
　　抬头凝视着头顶被洗涮干净的绿叶，晶莹，无暇，好像连叶脉都清晰可见，丝丝缕缕，交织不齐。原来，雨已经留下了永恒的爱恋。。。那时。我一定会脱下鞋，提在手里，赤着脚，一步一步，落在地面的“水潭”里，凉丝丝的，雨水会轻柔地包裹住我的脚，好像在挽留，又好像在。。。
　　我认为，世上的一切美好的发生都在雨后。在我的右旁，有一位注定会收获我的目光的少女也沉醉在雨中，她的双眼微闭，在感受清新的空气，清爽的微风。微卷的发尾和嘴角明媚的微笑成为雨后最浪漫的场景，温暖，耀人。。。
　　回头望去，凝神倾听，世界在述说，下雨真好。。。。。。

　　为了更好的让她印象深刻，我又写了那一句：流动的氛围。并把她写进了我的文章里，这算是我的诚意。这一定是一切的起点了，现在我确定。我拿着这篇文章，以开玩笑的口吻：“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文章给我点意见”她看完笑着问我：“这个少女是我吗？”我嘻嘻笑，点点头。她说：“你作文写的真好，以后可以教教我吗？”我迫不及待地回答并问出那个关键的问题：“当然!那我以后可以拜托你叫我物理吗，我除了语文，其他的科目都不太好。”她其实根本没有迟疑，但是这一瞬间的时间，还是被我拉的很长，大概是因为我很期待肯定的回答，她也是干脆的说：“当然!我们一起进步吧!”这是我们一起做的第一件事。

　　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我主动和新来的同学打交道了，大家都不知道我写的文章别有用心，我想做交换。但其实到底心里怎么想，很显然，我自己都不清楚。

　　我不禁露出了微笑，感觉奸计得逞，暗暗窃喜。这时的我，大概完全忘记了，对她的一见倾心，对她的兴趣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