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我吃菜，掀桌了！》续谨

91、第 91 章

　　京都城外静悄悄的。夏风吹来，一股腐臭味扑鼻而来，乌鸦盘旋着，树木只剩下树桩，再也没有了往年这个时候官道两旁柳青青，夹路忘炎昼（1）的场景。

　　马车吱呀吱呀地往前走，小飞子看着这场景，满心酸楚，不由地道：“小爷，这……这世道怎么成了这样？”

　　“打仗就会如此。打仗需要征人征粮，征的粮食与人多了，地就荒芜下来了，剩下的人没了活路，更要跑了；再加上，京都城外来来回回打了好几场大战，百姓们受的苦更是严重。”

　　“难道……难道就不能不打仗吗？”

　　“可以不打。但人的贪欲是止不住的……除非天下能再出一位明君。”

　　“那……那百姓间口口相传的那位始皇帝、千年之前建立大合的那位皇上，也不能结束这些动乱吗？”

　　“小飞子，你要知道。这场仗会打起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出自这位始皇帝。”

　　小飞子泫然欲泣，而后抽了抽鼻子，没有说话。

　　“始皇帝想要拿回皇位，并且想要永生健康，永永远远地坐在那把龙椅上，就得用非常残忍的手段，同时需要牺牲他的血脉还有很多世家。但其他人也想活着，也想要荣华富贵。所以只要他还在，这京都的争斗就不会停止。”

　　“......”小飞子的抽鼻子声更重了。

　　“不要伤心，天地间没有人能够永远得意，始皇帝会有自己的下场的。”

　　“小爷，那我们杀了那位死皇帝可以解决这些问题吗？”

　　“杀了始皇帝，确实可以平定京都这一片的叛乱。但是其他地方呢？其他大州呢？那些得益者，他们就不想当皇上了吗？”

　　小飞子沉默了，声音哽咽起来：“那百姓只能长久地受苦吗？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百姓没有错，错的只是上位者。为了自己的贪欲，不惜牺牲数以万计的生命。”

　　小飞子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小爷，如果他们都死了，那天下是不是就太平了？”

　　“也很难。因为他们有无数的后继者。”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广五春摇摇头，没有说话。这个问题在这个时代与时空其实是无解的，只有生产力高度发达，才有可能解决。而这个时空，不仅是封建社会，还有怪物，甚是还可能有仙，那就更不能会被解决了。

　　马车来到了岔路口附近，远远望去，那棵三角古榕就像一根支撑着天地的巨木，高耸入云。

　　“小爷，到了。”

　　少年的灵识非常的敏锐，他抬眼望去，就发现三角古榕下面已经有人了。

　　京都被铁永昌攻占之后，将城里的世家贵族和皇室之人大肆屠杀，在他即将宣布登基的时候，和况元杀了回来。

　　就这样，双方进行了为期十天的攻防战，在京都城内外拉扯着，使得京都城真正地成为了人间炼狱，尸首堆得都有城墙高了。

　　待到和况元占据上风，将铁永昌斩于刀下，重新占据这座古都的时候，异变突发。

　　使景宫那些沉寂已久的“高人们”露面了。他们对和况元研究已久，所以非常清楚对方的弱点在哪里。

　　就这样，他们在京都城内设下的埋伏忽然发动起来，打了和况元一个措手不及。尤其是他麾下的妖兵妖将，更是死伤惨重。

　　不仅如此，就连始皇帝本人也被使景宫的人埋伏，身受重伤。但是和况元，居然也将这些人成功反杀，还带着一些部下逃了出来。

　　始皇帝本以为让铁永昌先去探路，看看京都城内还有没有埋伏。没想到广家人和一干人等宁愿在铁永昌那里受辱，也要等到和况元进城以后才使出杀招。

　　此时的都城已经成为一座空城，能动能跑能走的百姓都跑了。愤怒至极的和况元在京都城里放了一把火，现在烧了好几天都没能熄灭。在他看来，京都城是因为他而兴起的，现在就也得由他来毁灭。

　　“谁？谁在那里？”始皇帝的部下是半妖之人，非常的敏锐，广五春一行人还未走近，他就已经发现了对方的踪迹。

　　“在下广五春，求见始皇帝。”少年朗声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位勇士可以进去通报，始皇帝自然会知道我是谁。”

　　这名部下没有说话，扭头就往榕树下的帐篷跑。

　　不一会儿，他又出来了。

　　“圣上有请！”

　　“有劳了。”

　　“你们暂且留下！圣上只让广五春一人进去！”

　　“小爷！”老方等人非常不服，手已经握在剑柄上，只待少年一声令下，便要拔剑相向。

　　“你们姑且在这等着吧，我一个人进去没事的。”

　　“小爷！这不安……”

　　少年截住了他的话：“没事的。”

　　“还请这位勇士带路。”

　　“请！”

　　一路上，虽然没有看到有守卫，但少年修炼有成，他已经能看到天上飞的、地下埋藏的东西了。

　　只要有人敢轻举妄动，绝对是有来无回。

　　广五春踏进大帐，只见和况元上身就披着一件外套，胸口血迹斑斑，还缠着白布，脸色苍白，想来受伤不轻。

　　“见过始皇帝。”

　　须发灰白的皇上紧紧地盯着他，没有接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广五春，我真是小瞧你了。”

　　“不知圣上此话怎讲？”

　　“你也不要装傻充愣了。这盘棋，你果然下得很大。”

　　少年也不否认，拿出扇子，摇了摇，神态悠闲地道：“皇上这盘棋下得更大，一下就下了千年。”

　　“我倒是没想到，你这经商揽财的本事，真的能颠覆天下。士农工商，我真是小看商人了。”

　　“圣上此言差矣，颠覆天下的并不是在下广五春，而是百姓。百姓想让这天下改名换姓。”

　　“哼！要是没有你广五春四处煽风点火，这天明军能起来？这天下能有二十来路反王？”

　　少年略有不解，随后摇摇头笑了：“没想到现在起义军已经发展到二十几路了，真是快啊。”

　　“这不是在你的意料之中吗？”

　　“圣上，这确实不在我的意料之中。而且天下大势发展得这么快，更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还要等上三四年。”

　　“哼！你广五春四处兴风作浪，到处给反王送钱送粮。也不怕到处蹦哒，摔折了腿，连小命都丢了。”

　　“圣上您现在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凭借您的能力，想来是很容易看清我的处境。如若我不有所行动，您现在看到的可不是广五春了，而是一座坟。”

　　“你就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让这天下大乱起来？”

　　“圣上，这口锅太重了，我可背不起。这天下怎么乱起来的，你比我清楚不是吗？”

　　“你敢说没有你四处煽风点火的功劳？”

　　少年晃了晃扇子，点点头：“我确实承认有我的手笔，但我这只是推了一把。主要还得他们也想这么做。”

　　“哼！狡辩！”

　　“那皇上说说，我是怎么扶持起二十几路反王的？甚至还让大合的将领也成了反王？莫非是拿刀架着他们的脖子吗？还有广家人，再往前的世家人、太监、外戚等等把持朝政这么多年，使得整个大合民怨四起，这也是我安排的吗？宫里的太后娘娘，勾结平戎军，甚至是大合千年的外敌，只是想要废帝新立垂帘听政，这也是我怂恿的吗？”

　　和况元沉默了，依旧冷冷地看着少年。

　　“圣上没话说了，想来也是同意我的说法。所以这黑锅，我可不背。再说了，我们的历届皇上会如此的昏庸无能，不也是您的功劳吗？”

　　“放肆！广五春你真的是太放肆了！”和况元狠狠地一拍椅子。

　　“圣上，你现在可以叫我闭嘴，但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大合开国到现在已经将近千年，您说说您的子孙在这千年来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他们一代更比一代虐民，不正是你血脉的功劳吗？上一代如此做着，下一代皇帝就有模有样地学着，而且还变本加厉。算起来，逼得民怨沸腾的，源头就是您！”

　　“广五春！”和况元一跃起身，抽出墙上的弯刀，狠狠地劈向少年。

　　少年折扇一挡，噼噼啪啪地打了和况元身上的几个大穴，一股又一股道力也打入他的体内。少年的动作看着很轻巧，但是始皇帝却觉得宛如万斤重的东西压下来，四肢酸软。

　　“圣上，您当年为了长长久久地坐着这把龙椅，就想出了各种损招数。杀了龙神大人，还假死脱身，又用着自己的血脉献祭着这天地，还用子孙后代延长着自己的这条命。说起来，在无所不用其极这方面，你们荣家真是一脉相承啊。”

　　“闭嘴！”和况元撑着地，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年，“你居然把修仙总结修炼了？还把它的弊端解决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拿到了那只畜生的至宝？”

　　广五春摇摇头，摇了摇扇子，略显失望地说着：“说起忘恩负义，圣上您真是无人能超越呀。龙神大人当年送您力量、健康的体魄，还有较之旁人长久的寿命，更有许许多多半人半妖的军士。是为了让你结束乱世，还百姓一个安宁……没想到，你是得到了天下，却反手把恩人杀了，还压榨天下百姓。”

　　“是！不过是一个畜生罢了！还敢妄称龙神大人？他要真是神，怎么会被我杀死？就连那所谓的龙筋，都被我抽了出来！如果他真的是为了我好，怎么不把修仙总结也传授给我？反而是落在我手里了，才把东西吐出来。”

　　少年一脸没救的神情看着和况元，轻轻说道：“天道有慈，留下了一线生机。但你身为帝皇，却是自寻死路，还使得这天下正邪不分将近千年。真是罪大恶极。”

　　“广五春！这天道要真是有意识，他当年怎么不出来救那个畜生？这天道要真的是知道所有人的苦难，为何又让人一代又一代的繁衍不息呢？怎么不把所有人都杀了，天下就没人受苦了。”

　　少年摇摇头：“巧言令色，我不与你争辩。你心无畏惧，真是自取灭亡。”

　　“哈哈！广五春！我告诉你，你杀不了我！无论是谁都杀不了我！只要杀了我，这天下都得崩塌。”

　　“那是你的错觉罢了。”少年挥挥手，“来！”

　　一道黑影快若闪电般的奔进了帐篷里头，一口咬在了和况元的手上。

　　“啊！这是什么东西？”

　　那个黑影正是小妖怪，眨眼之间和况元已经褪去了人的形态，变成了半人半妖的模样，除了那一张脸，脖子底下都变成了蛟龙的样子。

　　小妖怪可不管他，一巴掌拍在了何况人脸上，然后狠狠地咬在了心脏位置上，拼命底吮吸起来。

　　“你要干什么？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伴随着和况元的怒吼，外头风云突变，狂风骤起，乌云翻滚着集合在一起。不一会儿，整片天地都黑了。

　　“天道，早就给你留下了活路。当年龙神大人活着的时候没有告诉你，即使他又超凡脱俗的力量，但他的身边时时刻刻地都有着这么一位监督者，也是他的克星。只要他有不轨行为，想凭借自己的力量搅动天地，那么这个监督者就会给予他致命的一击。将他所有的力量散还天地。”

　　“你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和况元痛吼着。

　　“龙神大人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逍遥自在。你为了你的私欲，杀了他，继承了他的力量和血脉，自然也就继承了这个监督者。这千年来，你和你的后代一代又一代地作恶，凌虐百姓。现在，是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广五春说完，没有理会身后的怒吼声，而是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现在明明是白日，可却是伸手不见五指。一道又一道的紫色闪电滑过天幕，并伴随着轰隆隆的巨雷声，这个天地好像在下一秒就要覆灭。

　　少年抬起头，昂首看向天边的天雷。

　　慢慢地，和况元的声音弱了下来，到最后，再也没有了任何声响。

　　“啊啊啊！”小妖怪四肢着地跑了出来。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广五春抚了抚他的头发。

　　“啊啊啊。”小妖怪居然点了点头。

　　“那好，我也不拦你。天道有慈，定会给你也留一线生机。想来还是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啊啊啊。”小妖怪用头顶了顶少年的手心，随即拔腿就跑，奔向远处的紫色天雷。

　　广五春闭上眼。

　　他感觉到眼皮一颤，只听到一声震天动地的雷声，还有轻微的物体碎裂声。

　　下一秒，一切都宛如幻觉，风云散去，闪电和巨雷都消失了，面前又有了徐徐清风。

　　天又亮了起来。

　　他抬头望向远处，刚刚还在奔跑的小妖怪已经消失不见了，消失在了这片天地之中。

　　就连和况元设下的埋伏，也就是那些妖怪，都死了。

　　“小爷！您没事吧？这是怎么了？我们都晕过去了吗？”小飞子急急忙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跑了过来。

　　少年神色不变，只是眼底多了一抹笑意，他伸出手，摸了摸小飞子的头顶。

　　小飞子：？？？

　　广五春转过身，看向那棵古榕。此时的古榕显得更为精神了，枝叶翠绿，微风袭来，叶子居然哗啦啦地作响。

　　“他已经死了，你被吞噬的力量也回归了天地之中。想来再过不久，你就能重新凝结意识，再次变成一棵有思想有想法的古榕树。”少年语气很轻，挥手打出了一道力量，帮助古榕成长，“我能那么快的定位和况元，也是多亏了你。我给你的神果并不是神果，而是一种丹药，是让和况元中毒的。他吸取了你的力量，自然会把毒素一起带到他的身体里。算起来是我李永乐你，现在这些就当是我的赔礼了。”

　　“小爷，您在说什么？”小飞子还是很不解。

　　“没什么！走吧，随我去见我们的广光远和广光慎大人！尤其是我们的兵部尚书大人，我可是想念得紧啊。”

　　“啥？”小飞子的脑子还没转过来，但脚步还是跟了上去。

　　“把老方他们安放好，再过上一两个时辰，就能醒过来了。”

　　“是！”小飞子这才发现，除了自己和小爷，这一片再也没有站立着的人了。和况元的那些手下，居然都死了。

　　啥？到底发生了啥？他家小爷做了什么？真是好厉害啊！

　　“走吧！想来我们的两位广大人已经久等了。”

　　“小爷等等我！”小飞子把老方等人拖进帐篷以后，跃起轻功，才堪堪地跟在了广五春后头，“我一定要跟紧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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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周伯琦《榆林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