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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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跟随皇帝北巡的队伍里是不允许带上自家府上的奴仆或随从的，一律由宫中派遣宦官来伺候。
但是骆阁老就有些特殊，他虽然年纪轻轻，步入仕途的时间比旁的阁老要短，却是最有能耐的一个。这其中也不乏在他手底下培养的人才。
永阳侯府养着的幕僚曾经在骆阁老的指挥带领下，替大昭朝铲除了不少贪官污吏，在那段黑暗的时期，人人都谈永阳侯府色变。谁不知道骆阁老的能耐啊。
所以这次下北地，皇上也特地批准他用自己的人。
抵达邢北府边境的巡抚衙门，顺利处置了几个周边的土司和贪官污吏后，那夜皇帝身边的侍卫交了更，骆奕承循例来到皇上身边暂时接替交更的皇宫侍卫。
苏皓耀那小子这时才披了侍卫服冒了头。
骆奕承想着事情，猝不及防地眼睛撞上了小舅子的脸，脸色发冷眉头紧皱起来。
“胡闹！！你是什么时候跟来的？！”
面对姐夫的冷声斥责，小舅子并没有退避，反倒如他姐昔日一般，乐呵地迎上前道：
“出发那天就跟来了。”
骆奕承正要继续斥责，顿下想了想，突然敛下了气焰，试探性道：“是...你姐让你跟来的吗？”
可苏皓耀斩钉截铁地一句“不是，是我自己想跟来向姐夫学习学习”，彻底浇熄了骆奕承的心。
骆阁老也无心再听旁边的小舅子叨叨絮絮了，低垂眼帘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却在这关节点上，突然听见巡抚衙大殿里传出皇上的一阵呼叫。
骆奕承连忙提起官袍跑了进去，苏皓耀也紧随其上。
巡抚衙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混进了熊奴部族的贼匪了！
那个蒙着脸，长得虎背熊腰的大汉手持大弯刀，已经将皇帝身边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杀死了。除他以外，身后还站了几个与他同样身形的大汉。看这身形和武器，显然是熊奴部族的人。
“别轻举妄动，让我们的人先出去。”大汉操着不大熟稔的昭语道。
皇帝被他用刀刃抵着，已经浑身发颤，汗流如注般下。
骆奕承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呼叫侍卫触怒那几个熊奴族的人，垂下眼睫眼珠飞快地转动思考。
偏生身后的苏皓耀竟还有心情在他耳边低呼：“太好了，姐夫，这下我有机会护驾了！”
骆奕承跟随那几个挟持皇帝出去的大汉，始终保持一段安全而不戒备的距离在身后跟着。
等身后沙砾飞起，头顶月明星稀，耳边听见呼呼的风声时，皇帝也快要支撑不住要崩溃了。
“你们说吧...需要怎么才肯放了朕...只要你们肯留朕一条命...”皇上已经是带着颤音了，脖颈上更是已经渗出了血，浑身筋疲力尽。
“好，既然狗皇帝这么爽快，去把相邻十八郡的账目交出来，我就饶你一条狗命，要快，我只给你几天时间。”那大汉道。
“不可能！”骆奕承追赶过来，气喘吁吁道。
那些账目是他这些日子好不容易设计套取下的，里头就牵涉着朝中数十位官员贪墨的证据，怎么可能轻易交出？
“咱们大昭的皇是那么容易受你们钳制的吗？劝你们还是放了陛下，以免两国交战兵戎相见！”
骆奕承一面坚决不肯松口，一面朝皇帝比划眼色。
他已经想好了一个两全之策，并且在一路追赶来的时候发下了信号，做好部署了。不能叫皇帝一句答应，就把这些时日做的功夫全白费掉。
“朕...跟你们回去...”皇帝咽了咽沫，最终还是妥协了，还对骆奕承命令道：“这是朕的命令！几日后去他们指定的地方...”
“把账目给他们吧...”皇帝说完闭了闭眼。
“陛下！”骆奕承咬牙道。
可这是皇令，他身为臣子的，不得不听。
皇帝被他们带到了一个洞穴，里头盘踞着更多的熊奴族人。
这些野蛮的部落不经开化，更多的是不服统领，自踞立王的。
洞穴内石座前一个男子手执一条大羊腿，一边搂着几个熊奴部族的美人，看见大昭皇帝的时候，扔下羊腿和美人走上前来。用未经擦拭油迹斑斑的手拉着皇帝的黄袍仔细地看，嘴里“叽哩哇啦”一大堆不知说什么。
说完，他更是当场扒拉下皇帝的衣裳套在自己身上，颇为自豪粗犷地大笑了几声。
皇帝自觉屈辱，却为了保命，不得不忍耐。
而就在那熊奴族人的王大笑着的时候，一根看不见如头发丝般的暗器划过，那熊奴王的头颅应着笑声滚落下来，血溅如注。
身后那几个熊奴女人吓得哇哇大叫，洞内的熊奴男人立马举起武器警惕起来。
可是环顾四周都没有发现有可疑的人出现。
大家便开始互相怀疑起对方来。
皇帝趁着这个混乱的时刻，偷偷地躲到人群中，尽量保持低调起来。
“唰！”“唰！”的两声，又有两人相继倒下，血柱喷溅，大家又一次混乱惶恐起来。
熊奴族人不知道，方才撤退的时候，骆奕承趁着风沙大，已经在他们身上撒了一层特殊的粉末，那粉末会随他们走的路线留下印记，事后用一种花液一泼洒，就能显出荧光。
此时骆奕承便单靠当时留下的印记，已经班了大师在洞外周围悄悄包围起来。
骆奕承派暗卫偷偷前往打探，暗卫回来回禀，说是不知何故，如今洞内熊奴族人混乱厮打一片。
虽然不知道熊奴人发生了什么，但这时候不管是不是好时机，都只能冲进去了，因为不知皇上的情况如何，只能是杀进去再说了。
于是骆奕承二话不说带头嘱人冲进去。
出乎骆奕承意外的是，待他冲进去时，才发现苏皓耀竟然更换了御林军的服装，也混入其中。
看来这小子是想功劳想疯了！
骆奕承二话不说，连忙抓了跟前打得兴起的小舅子，想将他带出去。
谁知苏皓耀偏不要，趁乱几下子挣脱了姐夫的桎梏，又再次混入混乱中。
周遭一片兵器交接铿锵声，眼前不时有血肉模糊的部件飞出。骆奕承既焦心地找着皇帝的踪迹，又得顾着小舅子的安危，可谓分心乏术。
此时隐匿在暗处的周琅琛，凭着过人的夜视眼睛，一眼就认出了扭打成一片的人群中，有苏念瑶的弟弟在。
周琅琛皱起眉心，啧了啧，便丢下皇帝打算亲自下场。
皇帝连忙拉住他衣角道：“周堂主！你想干什么？你的身份不可暴露啊！”
周琅琛无奈地一摊手道：“没办法，有个不省心的小兔崽子，我不去救他，回头那小家伙该跟我闹了。”
周琅琛和玄武堂一直是皇帝的握在手里不能叫外人知晓的，保命符一般的存在，他自然不可让他去救旁人而暴露了身份，不然那些阁殿的老臣非得暗暗揪出玄武堂不可。
于是皇帝二话不说，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死命抱着周琅琛的腰，不让他过去。
周琅琛强行将皇帝拖行了一段距离不果后，吸了吸气，反手将他打晕了。
可当他赶到的时候，苏皓耀已经被一把短匕从背后直插进胸膛，倒在了骆奕承身上。
周琅琛走进人群，呆愣地看着这一场面的发生，被旁边倒下的熊奴人血污了脸庞。
他淡淡地垂眸，用修长骨节发白的手指沾了沾脸上的污血。
瞬间沉下了脸，阴沉道：“叔叔我，最讨厌别人弄脏我的脸了...”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洞内的突然平地升起了一阵狂风，风将扭打在一起、刀剑肉帛相碰的躯体间隔开了。
随之，所有人都错愕不已，在这股黑色的旋风中左摇右摆，把持不住身体摇晃的时候，便嗅到了由淡至浓烈的腥气，腥气越来越烈，仿佛置身于血河般一样。
一身暗夜颜色的周琅琛就在这人与人的间隙中游走，脚步轻如鬼魅游走之处，便相继有温热的血流溅出，然他就在这些喷洒的鲜血间，滴血不沾，始终保持身上衣物的干燥和风度。
须臾的功夫，正对洞口处的闭月终于越过厚厚的云层，朝洞口挥洒下皎皎银光。
一洞室的人之中，倒下去血泊中的，皆是膀子肥大的熊奴族人，无一错杀。
大昭军士经历完惊魂一幕，一个个口瞪目呆，生疑是有死神相助。
骆奕承抱起怀中的小舅子，在人群中失声呼喊起来，众人回过神来，慌忙帮着处理伤势，并且派人快马到巡抚衙找御医。
这种时候，大家都在骆阁老的统领下，自然能认清楚，皇帝若是死了，朝中大部分势力就都落于内阁殿即将致仕的赵首辅，和他门下的第一学生骆阁老手里。
皇帝若是死了，他们绝对有能力迅速扶持一个傀儡的小皇帝。
可此时若是得罪骆阁老的话，就都没有好果子吃了。
于是众人相当心有灵犀地“忘记”去找皇上，专心帮骆阁老将人护送回去。
幸亏苏皓耀止了血，将其送上车马之后，骆奕承还记得自己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皇上一日没找着，他担着的责任就大。
所以他即便是有多担心这小舅子的伤势，还是不得不留下来，继续找出皇上的下落。
“派十几个人送他回去就行了，其余人留下来随我找到皇上为止！”骆奕承命令道。
那些军士们俱傻了眼，看他刚才紧张的样子，还以为骆阁老不打算管皇帝，要跟着小舅子回去的了，谁知道他最后却只派了少数人送苏皓耀，其余留下继续找。
没多久他们就在洞穴往里拐处的一个小旮旯发现昏迷的皇帝，骆奕承派人过去检查了，幸亏皇上不过昏倒了，并没受什么伤。
皇帝醒来没有事，可那天晚上确实小舅子苏皓耀死生的关头，屋里屋外围堵了十几位御医和当地的大夫。
骆奕承的脸一直硬绷硬绷的，一言不发地杵在众人身后，就能给众人一种无形大的压力。
周琅琛此时出现在皇帝的寝室里，身边已经清退了所有的宦官和侍卫，侍卫们虽然不解皇帝刚经历完这些缘何还敢清退他们，但也不能问，只好退在屋外继续把守。
他们哪里知道，最有能耐守护皇帝的人就在这屋里，还在沉着脸用皇帝的帕子一点一点拭去脸上的污血。
皇帝什么时候见过表情一本正经严肃的周琅琛？
也不能触怒他，只得酝酿着言辞，小心翼翼试探道：“不就弄脏把脸吗？至于连活口都不留，全杀了吗？那，现在一个活口都没留，该怎么办？”
“叔叔我最讨厌别人弄我的脸！！那些毁我容颜的人都得死！必须得死！！”周琅琛一生气，将皇帝的帕子揉成了齑末。
皇帝没有料到轻轻一问会触怒这人，忙又咽了咽末：“那...上回那个抓伤你脸的人...想必已经被你碎成粉末，坟头草老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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