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个好人》我不吃糖了

124、红燕（二）

　　秦禾走到树边，这只鸟就扑扇着翅膀落到她伸出来的指尖上。这只金黄色的鸟大概是有她的巴掌大，鸟喙和爪子都十分锋利，但它很小心地没让自己的爪子抓痛秦禾。
　　近距离观察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只标准的黄莺，虽然叫声鸣亮悦耳，可身上有些部位看上去却不像一只黄莺。

　　它的喙比较短，但是鸣叫时却可以张得很大；还有五根脚趾，四趾朝前一趾朝后，与一般鸟类大不相同。
　　浑身金黄，没有一丝杂色，眼下这只鸟正乖巧地站在秦禾的手上，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燕语关关，莺声呖呖。
　　秦禾原本以为这只鸟呼唤她来是有什么想法，可是在这双眼里她并没有看到其他情绪，只有一股亲近和欢欣。像什么“人性化的复杂眼神”这种压根就不存在，能看出欢欣都已经是它不那么普通的象征了。

　　“为什么要呼唤我？”
　　如果说最初那一声只是意外，在所有人都离开后的那几声呼唤就十分刻意，就像是特意叫给秦禾听的。

　　黄莺鸟扑扇着翅膀再度飞起，它目的明确地朝着群山中飞去，中间数度停在半空中回头看向秦禾。秦禾很好奇这只鸟是想把她带去哪里，便随着它踏进路边的一条小路。
　　这里原本就应该有一条路，只是许久没有人走过，边上的灌木都生长了过来，把路挡得严严实实的。要不是黄莺鸟带路，秦禾可能都没发现这里竟然是可以行走的。

　　秦禾留意到这只鸟的飞行方式和普通黄莺很不相同，它很会借助风势，通过滑翔能大幅降低自己的体力消耗，所以这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停，直接穿过两座山到达一处山坳。

　　这个山坳和之前的小路就不一样，周围干净整洁，多余的灌木都被砍掉，显然是经常有人来的。
　　黄莺停在山坳外的一棵大树上，朝着山坳鸣叫一声就不动了。

　　“这就是你的目的？这个山坳里有什么？”
　　秦禾站在树下问道，黄莺显然是没办法回答她的，看到秦禾没有行动，黄莺鸟又急促地叫了一声。

　　秦禾推了推眼镜，镜框上的紫色星星闪了闪，脑海里铺开一幅画面：山坳中有一大片的花田，血红色的花朵拥挤在一起，没有在山坳中留出一条缝隙。
　　花田中立着一个稻草人，稻草人的左手处挂着一个藤篮，里面装着黑色的不明颗粒，这至少可以看出这些花都是人为种下的。

　　这些花有些已经盛开，有些还是一个花苞，偶尔有小动物的身影在花丛中隐现，看来这些花并不具备什么杀伤力。
　　难道黄莺辛辛苦苦把她带来就是想让她欣赏一下花田的美景？

　　见识过艾比小镇外一大片一大片的花田，虽然这些花的颜色很特别，但没到会让秦禾惊叹的程度。
　　黄莺鸟的声音弱了下去，它似乎对于秦禾没进花田感到很失望，秦禾抬头看它，发现那对黑色的眼睛周围冒出红色，两道血泪沿着它的脸颊两侧流下。

　　“啾——啾啾啾——啾——”
　　莺声呖呖似唤我，秦禾感觉到这叫声中的悲鸣，忍不住心念一动：“你有冤屈要诉？”

　　黄莺鸟的叫声急切起来，随着它一声声的鸣叫，周围群山中似乎也有鸣叫声与它应和。秦禾听到空中有翅膀的扑棱声，一只红色的燕子落在距离她很近的一根枝头上。
　　这只燕子在枝头上歇了好一会，从黯淡的羽毛上能看出它的年龄已经很大了，只是短短一段距离就让它疲惫至此。

　　说是燕子也不太像，这只鸟同样有五根脚趾，像黄莺一样四趾朝前，一趾朝后。
　　秦禾原本以为它是被黄莺鸟的叫声吸引而来，这会儿发现却不是，这只燕子的目光一直落在山坳之中。等它休息够之后，就扇动着翅膀朝山坳内飞去。

　　黄莺鸟悲切地鸣叫了一声，飞起来试图阻止它。但是它的体型比这只燕子要小上一圈，虽然有锋利的鸟喙和爪子，但是黄莺鸟并不想伤害它，动作上就有很多局限。
　　燕子却毫不留情地用爪子挠在阻挠它的黄莺鸟身上，细碎的金黄色的羽毛从半空中落下，上面还沾着点血迹。

　　就算受了伤，黄莺鸟仍旧十分坚持地要拦下这只燕子，叫声愈发悲戚。
　　最终这只燕子还是被成功地拦了下来，但不是因为黄莺鸟，而是秦禾动了手。小叶片在空中迅速生长，枝叶直接缠住了黄莺鸟和那只燕子，后者虽然努力挣扎过，但仍旧没有逃过枝叶的束缚。

　　枝叶将燕子身上最大的杀伤性武器——喙和爪子——捆得严严实实的，然后递到了秦禾的面前。
　　秦禾点了点其中一片叶子，小叶片才不甘不愿地把黄莺鸟给放出来，对方一挣脱束缚就高兴地落到秦禾的肩膀上，跟她一起目光炯炯地看向那只红色的燕子。

　　秦禾从来没见过这种颜色的燕子，让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副本的名字——红燕。
　　她撩起燕子的羽毛，发现就连羽毛下的皮肤都是红色的，一点都没有辜负这个名字。

　　红燕的目光浑浊，它的喙同样比较短，却不像黄莺鸟一样频繁地鸣叫，只短促地叫过一声，声音更加粗嘎。
　　在秦禾的示意下，小叶片分离出一截枝叶编成一个小型鸟笼，枝叶经过特殊处理后表面泛着金属的光泽，比普通金属做的鸟笼更加坚固。秦禾把红燕关进去之后，任凭它怎么挣扎、撞击笼壁都没办法逃离出去。

　　秦禾想从包裹里找个遮挡的东西，却突然翻到了被她塞在角落里很久的墙皮，就是从中环高中宿舍楼上剥离下来的，因为血红大厦的经历，现在它们每张体型都变大了好多。
　　当墙皮接触到鸟笼的时候，它仿佛有自己意识般直接把鸟笼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的，里面的那只红燕就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事物般一下子跳离了笼子的边缘，缩在正当中瑟瑟发抖。

　　因为墙皮的缘故，这东西看上去已经不像鸟笼了，就像一个钟型的摆件，墙皮表面显露出张牙舞爪的枝叶图案，就像一个精美的艺术品，如果秦禾不说，谁都想不到这里面竟然关着一只红燕。

　　发现那只红燕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没有出现呼吸不畅等异状之后，秦禾就放心了。小叶片提着鸟笼跟在她身边，秦禾打算进山坳看看为什么这两只鸟会表现出这样的异状。
　　黄莺鸟又回到了树上，并没有跟着秦禾一起进去。

　　四周的山挡住了吹来的风，里面的花各个都长得笔直，花茎十分粗壮，上面还长着锋利的倒刺。秦禾试探地折下一朵，其他花都没有反应，只有断裂的花茎处流出了淡红色的汁液。
　　秦禾的手上也沾染了一些，摸上去十分黏腻，闻起来也有股说不上来的奇怪味道，有点腥，又有点霉味。

　　花朵在被摘下后迅速地变黑、枯萎，秦禾的手上很快就只留下一截光秃秃的花茎，就连这截花茎都开始软烂。秦禾及时丢掉了花茎，落到地上之后很快就和泥土混杂在一起。地上剩下那半截花茎也早就消失不见了。

　　花田里的花太多，少这么一朵也看不出什么。
　　但只要不把它们摘下，这些花就十分顽强，秦禾朝着中间那个稻草人走去的时候，一路踩到了不少花，但在她走过去之后，这些血红色的花又顽强地直立起来，连一朵花瓣都没掉。

　　——难怪明明是人为种植的，却连一条小路都没留。

　　秦禾摘下稻草人手上的那个藤篮，里面是一颗颗黑色的不明物体，看上去十分像种子，表面光滑。秦禾用指尖划开表皮，里面的芯是淡红色的。
　　这不会就是这些花的种子吧？秦禾思考了一下，掀起墙皮的一角，把藤篮凑近笼子。

　　里面那只红燕很激动地蹦过来，短短的鸟喙十分努力地想要通过鸟笼啄到这些黑色种子。
　　于是秦禾麻溜地又合上了墙皮，并不给红燕吃到种子的机会。

　　不提那只红燕被遛了一下是什么感受，秦禾非常自然的把一半的种子都收进了包裹中。仔细一想，其实她的公寓绿化做的还不够好啊，这种无害的、生命力顽强的花朵，不正好适合在公寓里栽种几盆吗？

　　然后她又把藤篮挂回了稻草人的手臂上，沿着来时的路离开山坳。
　　山坳里的花密密麻麻的，遮挡了一切人来过的痕迹。

　　秦禾并没有想要遮挡自己行踪的意思，不然她就不会拿走种子，她想要的就是惊动那个“蛇”。只有他们开始行动了，才会暴露出更多的线索。
　　等秦禾一出山坳，黄莺鸟刚想飞过来落在她身上，却又突然飞远了。

　　黄莺鸟朝着秦禾的手不断鸣叫，这声音不像是讨厌，倒像是哀悼。它不忍接触这个状态下的秦禾，就顺着风飞远了。
　　徒留秦禾在它身后伸着手大喊：“你飞走了我该怎么回去啊？！”

　　林间一片安静，只有秦禾的这句话在不断回荡：
　　怎么回去啊，
　　回去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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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求生欲系列#
1、现实中的黄莺和燕子是四趾（来自百度），但是书里的显然不是普通鸟，所以肯定不和现实完全一致哈；
2、“燕语关关、莺声呖呖”——来自明 宋方壶
3、这个副本大部分的内容提要都摘自清代戏曲家孔尚任所作《桃花扇》，为套曲《哀江南》中的第七段，曲牌是“离亭宴带歇指煞”。　
原文如下：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