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领主[西幻]》婆罗洲

7、穷追不舍

　　柯恩的新房子塌了。

　　原因是建房子用的木材有问题，它们外观上看起来既牢固又美观，可表层被人动过手脚，内里满是虫眼，扔到厨房当案板都嫌它磕惨。

　　再说说地基，工人嫌打地基麻烦，于是随便糊弄了下，看上去挖得不错，事实上还没老鼠洞来得深呢！

　　这房子几乎耗空了柯恩藏起来的积蓄，如今他只能重新回到大帐篷过集体生活。这一连串的变故后，老人变得极其敏感，只要谁多看他一眼，哪怕视线多停留一秒钟，都会被他指着破口大骂一通。

　　“见鬼，那朽木头又不是我们逼迫他买的，怎么还能把气撒在我们身上呢？”

　　“就是，幸亏当时没跟他一块干，天佑领主大人，我从没想过自己还能住上新房。”

　　“这多亏了阿比盖尔大人！”

　　“是呀是呀！”

　　听听，快听听，这群嚼舌根的蠢货！柯恩侧躺在别人留下的藤蔓床上，面朝里，这样就谁也看不到他脸上的恨意了。

　　若阿比盖尔听从他的意见，他绝对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步田地。若侄子没有卖给他劣质的木材，他绝对不会被这群鼹鼠一样的村民议论。

　　这场雨下了大概两三个小时，柯恩也变得更加歇斯底里。

　　一切的一切没能逃过阿比盖尔的眼睛，她闲适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腿上压着书本，旁边放了一只零食碗——维克每天都会送很多新鲜野果上来，吃不完的部分都全被梅做成蜜饯，用来泡茶或者给她充作零食。

　　“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个老头？”黑猫问，“还有，您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和我一起出门去踏水吗？若是能和您约会，我死而无憾了！”

　　“我可以帮您吃了他，我保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是教廷的探测魔法也绝不会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梦魇在共用的通讯魔法中发誓到。

　　“你这蠢马，我没和你说话。”

　　“主人，我能吃了这只猫吗？您知道的，它属于很补的那种。”

　　“嗷！”黑猫气得喵呜了声，大声控诉到，“你除了吃还能为主人做点什么事！”

　　梦魇思考了会儿，回答：“扒了你的皮。”

　　它俩吵得更厉害了。

　　雨燕嘟嘟囔囔：“一群问题使魔。”

　　阿比盖尔十分赞同。

　　她捻起一颗蜜饯品尝，甘甜的滋味覆盖味蕾，那清新的口感极其富有层次，吃完一颗还想要去拿第二颗。

　　阿比盖尔没想到梅的手艺竟然这样好，毕竟这段时间里她总是端些豆子粥或者是白粥之类的东西，偶尔她要求上点肉类，也只能在粥里寻觅到熬得软糯的肉丝。

　　如果不是她通晓梅的忠诚，她保不齐会以为梅是来复仇的，用粥杀掉魔女。

　　“不许吃掉他，不许处理他。”阿比盖尔端起零食碗，“都听好了，柯恩是我的试金石，我需要人手，总不能指望什么事情都有由我来亲力亲为吧？”

　　至于人选……

　　维娜负责筹划，她同时还负责维持帐篷里的和谐和稳定。她趁雨后人们扫除积水的时候去拜访山丘上的领主家，阿比盖尔很宽容的让她直接进房间说话，而不是在冷冰冰的、空无一物的大厅里。

　　阿比盖尔的卧室很宽敞，沿着墙角堆满了各色书籍，她的视线在上面流连了好一会儿，才挪开。巨大的落地窗前摆放了一把舒适的宽椅，少女领主就是在上面接见她的。

　　一本书置于膝上，阿比盖尔正埋头读着，那金色的长发在雨后透明的阳光中熠熠生辉，偶尔滑落一些，调皮地挡住书页，她也不恼，纤细的手指先绕住它们，接着驯服它们，最终别到耳后。

　　维娜屏住呼吸，那是美，她清楚的意识到，她不该破坏这一幕，以致于良久，阿比盖尔才意识到她已经上来了。

　　金发少女合上书本，问道：“出什么事了，维娜。”

　　英气的女孩猝然回神，她来禀告道：“大人，是关于柯恩的事情。”

　　她详细描述出帐篷里发生的好几起冲突，而少女领主面露仁慈，不停地摇头叹息，为这一老人的改变感到惋惜。

　　最后阿比盖尔问：“你打算怎么做？”

　　维娜心头一跳，领地上的一切属于领主所有，她、她不能代替领主决定这些，但……但她对此的确有点想法。

　　魔女半托着腮，她需要一个代行者，一个忠贞不二，有主见的代行者，且必须出自人群中，这样才能最有效地瓦解类似柯恩那样顽固的势力。

　　她想了很久，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最后想起来她曾经教导某名灰发少年的时候，是这么说的——这叫做发动人民的力量。

　　从开放森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维娜的天赋展露无疑，她细致能干，并且不会人云亦云，是个不错的人选。

　　可现在她还少了点东西。

　　翠眸落在维娜深色的头发和浅色的眼睛上，阿比盖尔期待她能自己跨过那一关，到那时，她才算是真正的派得上用场。

　　女孩脸上神情变来变去，最后她紧紧地抿住唇，低声道：“大人，我……我不知道。”

　　房间里的气氛没有之前那么轻松了，当阿比盖尔的视线落到维娜身上时，女孩虽垂着头，却莫名感到那目光里有失望。

　　“回去吧，出门时不要关门。”少女领主吩咐完，没有再说别的。

　　这个命令有点突兀，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维娜已经开始习惯了。她刚拉开门，只听车夫吁吁几声，造工精细的马车停在门口，车轮发出厚重的吱呀声稳稳当当地停下。

　　会见维娜和会见柯恩的侄子不一样，地点选在大厅里。

　　柯恩的侄子叫做戴维，他衣着华贵，十根手指头上有八根手指点缀着宝石，衣领和脖子上挂着宝石制作的颈饰圈，据说今年王室和上流贵族中很流行这样的装饰品。

　　阿比盖尔看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这位少女领主。

　　如麦穗般金色的长发自然垂下，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漂亮的肩线，绿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好似装着夜晚最亮的星子，她只穿了条简洁的长裙，和自己相比，她是另外一个极端——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装饰品，连耳环也没有戴。

　　阿比盖尔没有像其他妙龄女子那样涂脂抹粉，仅是这样，她的美貌便已经足以胜过戴维见过的所有女子。

　　“向您问好，大人。”戴维行了个礼，他是典型的商人，坐下的刹那，他就判断出这栋宅邸的价值，并开始为接下来的谈判策划言辞。

　　阿比盖尔注意到他袖子上有些线头，男人没料到她竟让如此敏锐，只好拢了拢袖子，试图把这块糊弄过去。

　　“需要我的侍女为您缝补一下吗？”她表现出一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千金的素养，直直戳破能够让戴维尴尬不已的地方，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

　　见鬼。戴维一面拒绝，一面在心里唾骂到。他好心好意的来探望自己的柯恩叔叔，希望他能替自己引见一下洛沙郡的领主，谁知道老人竟当场扑上来扯着他的袖子，力气大到直接把他袖口上装饰用的珍珠扯掉。

　　幸好仆人赶在其他人前面捡拾到珠子，不然铁定会被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平民的私吞！

　　真是好心没好报。

　　戴维本没打算跑这一趟，但在看到柯恩随信寄来的边角料后，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是木材商人，尽管别的生意也干，可这是本行，他不会随便放下的。

　　他辨认出这是一种异常名贵的树种，诞生于南境的各大森林中，用它制作出来的东西轻便耐用，百年不朽，由于近百年来的不断砍伐，这种树木一度消声灭迹，价格更是可以和黄金媲美。

　　当戴维看到洛沙郡的那些树木制作的房顶时，他感到了深深的嫉妒和恨铁不成钢，男人不止一次在心里呐喊，这群愚民压根没有意识到它的价值！！

　　想到这里，戴维踌躇满志，他坚信自己可以从阿比盖尔手里拿到森林的开采权，反正这贵族小妞不清楚木料的真正价值，否则她肯定不会拿它们来翻修宅子的屋顶，而是选择直接出售。

　　他使出浑身解数，用尽了攀谈的技巧，他常常能使那些夫人们笑声不断，放在阿比盖尔这里依然适用。

　　不消多久，少女原本苍白的脸蛋就变得粉扑扑的，她笑的时候不张扬，也不像夫人们会拿扇子遮住下半张脸，她嘴角微微提起，眼睛则完全化为一汪春水。

　　戴维觉得可以了，他试探着提起北边森林的事情，希望可以开发这块好地方，以三年为期，他每年会给洛沙郡一百枚金币，三年后原地留下的所有工程归洛沙郡所有。

　　对落魄到屋内没什么装饰的贵族小姐来说，这是极为合适的买卖，反正也组织不出足够的人手大肆开发那片□□，不如让合适的人来，例如戴维。

　　阿比盖尔笑了，她第一次露出那样明媚的笑容，男人看得呆在原地，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等阿比盖尔上钩的同时，阿比盖尔也在等他上钩。

　　绿色的眼眸变得深不见底，魔女的气息如水百合，她笑着答：“不行。这是光明神给我的旨意，我不能背弃神的恩荣，祂给了我们这么多，我们便只能拿这么多。”

　　戴维连忙争辩道：“别着急拒……”

　　“您在痴心妄想呢，先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