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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樱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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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的生活的确如之前预料的,比起之前在王宫里,没那么好过。
他们居住的地方是一幢不大的院落,虽然规制似乎并不比外祖父的差,但是年久失修。一推门进去,灰尘便“唰”的一声簌簌落下,呛得他们直咳嗽。黛君带来的宫女只有箬竹一个,为了快些安定下来,多年不动手擦洗房间的淑庆宫夫人郑氏也挽起袖子找了水桶和布擦拭起屋子来。梓霏和湛被黛君和箬竹轰出了屋子照顾几个月大的津。梓霏姐姐抱着津在院子里找了一张小板凳坐下,又从从车上卸下来的包裹里拿出一些小玩具递给湛,让他自己玩。随即,她又掏出一个小拨浪鼓轻轻摇着,逗引着津的目光。
春日阳光暖融和煦,东风吹面不寒。院子里除了平坦的土地,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连棵树都不见。空荡荡的庭院让人觉得好生无趣。一阵风过,一瓣细小的粉红忽然吹落到王湛的鼻梁上。觉察到鼻子上的东西,伸手一揩,就颉取了一瓣小小细细的粉红色花瓣。
“梓霏姐姐,这是什么花啊。你知道吗?”小小的王湛每逢遇到不懂的问题都要问一问自己的同胞姐姐。
梓霏腾出一只手来接过花瓣仔细看了又看:“应该是樱花。只有樱花的花瓣才会是这样看起来细细小小的,看上去柔柔的。”
“樱花。”王湛小心地把它托在手心,转而不解道:“这里一棵树也没有,怎么会有樱花的花瓣呢?”
“我们去找一找。”梓霏抱起津,顺着屋后走去。
屋后有一个小角门,推开门出去,起初并没有看到什么。走了一小会儿,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小片樱花树林。灿烂柔曼的樱花开的繁盛,带来美丽的梦幻。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零散的落花,像极了在梦中。
从那以后,屋后不远处的樱花树林,成了他们嬉闹的乐园。梓霏今年已然八岁,每天都要在母亲的监督下读书习字。此时湛就在小院里吃力地抱着津走来走去,有时安静地在一旁玩弹弓和弹珠子逗着懵懂的小弟弟津。等到姐姐习完了功课,湛就和姐姐出门,到樱树林里玩耍。有时舅舅的儿子郑茂也会跑来家中做客,带来木质竹制的的小剑和小玩偶。郑茂也会教湛掏鸟蛋,捕捉小麻雀。在这里,除了极有限的活动范围,他们不能跑太远,不能上街。门外有士兵把守,他们的每日的食物都是由门外的士兵传递进来的。箬竹负责替他们把食材做成饭食。送进来的食材不像在宫里有肉食,因此肉食动物湛只能靠着来做客的郑茂教的打鸟技术打得一些麻雀解馋。
就这样,春去东来,一年过去了。
又是一年春至,樱花又开了。幽州的第一个冬天给湛留下的印象就是寒冷。因为外祖的原因,这里的过冬物资并不算紧缺,但是毕竟是被殿下遗弃的夫人子女,守卫他们的兵士也会因饷银不足以过冬而克扣大部分的物资,到他们手里的过冬用具往往也是打了折扣。幽州在嵩城北部,气候更加严寒,仅有的一点木柴和薄被并不足以御寒。手上长的冻疮让梓霏姐姐习字时难以握住笔杆。冬日最大的乐趣是出门玩雪,在雪地里设陷阱捕鸟。一天多捕几只鸟,他们晚饭就多了点油荤,让他们更容易度过严寒。
好容易等来了天气晴暖的春日,王湛心情甚好。午餐后,趁着母亲他们午睡,姐姐又在勤加研习诗书,湛偷偷溜了出去寻找乐子。
今年的樱花依然如旧。春日阳光漏过树缝洒进林中,也洒进了湛心里。他心情甚好,哼着新学来的小曲儿,手里把玩着弹弓,悠游自在地在林间跳来跳去,活像一只不安分的野兔。今天他要偷偷走的远一些,走到林子的尽头去。
树木渐渐稀疏,看样子是到头了。按规定,到这里,他该回去了。想到母亲的嘱托,湛按捺住穷尽林中路的念头,无比遗憾地就要回身走人。
不远处传来轻轻踏上树枝的脚步声。湛顿时警觉起来,一双乌黑的眼睛直直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这里本来是人迹罕至的,怎么有人的脚步声?难道是母亲发现他不在,让人来寻他了?
树林外人影晃动,转瞬间,一个小小的人影晃了进来。简单干净的深绿布衣裙,衬托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头上扎着小髻,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
湛屏住呼吸,躲在树后仔细地观察那个小女孩。她年纪虽小,却宛如一个精致的小瓷人,皮肤白净细腻,嫩的可以掐出水来。一双眼睛极为古典,潋滟着灵动的光芒。她的身子圆乎乎的,却并不显得胖,反而圆润可爱,走路时微微摇晃的步子有着一股娇憨的意味。她新奇地看着树上一朵朵繁密而开的恣意绚烂的樱花,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惊喜。一朵樱花飘落到她头上,她感觉到了,伸手从发髻上抓下。看着手中如同云霞一样的花儿,她笑了,嘴边颊旁出现了浅浅的梨窝,那笑容极为纯真明媚,好像里面蕴含了灿烂千阳。
“你是谁?”湛忽然从树后跑出,出现在了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吓了一跳,抬起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俊秀的小哥哥,美丽的眼睛里尽是好奇与不解,但是并没有惧怕的神色。
“我叫如婉,我家住在树林子我外面不远的地方。哥哥你是谁呀?”小女孩歪着头,目光扫过湛小小年纪已然颇有气势英挺着的眉毛,乌黑如深潭水的眼,挺起的鼻梁,最后目光定格在湛身上的那件略显小的丝绸衣服上。
“如婉?听上去挺好听的。”湛没有回答她的回话,反而饶有兴趣地评价道。
“如婉?听上去挺好听的。”湛没有回答她的回话,反而饶有兴趣地评价道:“可是,你姓什么呀?姓如吗?”
小女孩一脸迷茫:“姓?那是什么啊?小哥哥?”说着她羡慕地看了又看湛身上的衣服。“小哥哥你穿的衣服是云朵做的吗?真好看。我们家里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
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很好看么?离开王宫一年,衣服早就短得不合身了,手臂和脚都露了出来,还被他滚打摸爬蹭的旧旧的了,早已没有了刚到幽州时的光彩。这个小女孩,估计就是母亲口里所说的生来家里便没有那么富裕的孩子吧,见到丝绸的衣服,就认为是天上的云织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