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凳和少幺爸》飞花斋叶

100、备考

　　回到家的老板凳，继续开始了忙碌的生活。
　　他的生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充实过——每天都是和人打交道，每天都看着那些流连在夜啤酒摊上的百味人生。
　　有雄心壮志立下誓言的年轻人，有感叹生活不易的中年人，也有感情生活不顺的小情侣。
　　这些都是真是生活着的人，真实活着的普通人。
　　有比他幸运的，也有比他更加不幸的。
　　每当收摊结束的时候，他都会拿出手机看看那个在屏幕笑的开心的年轻人，就觉得仿佛一切的辛苦都有了意义。

　　赵警官在十月月底就正式去了新单位，在出发前，他还是把家里的钥匙留给老板凳，说只要老板凳愿意，那套房子他可以随便用。
　　老板凳感激他的善意，却始终没有再住进去过。

　　近年关的时候，老板凳那栋在黄桷树下的老房子终于翻修完了。
　　搬新家时，赵警官赶回来给老板凳贺喜，恭喜他乔迁新居，并顺带开车把老板凳放在自己那里的东西都送回去。
　　老板凳知道他工作忙，有些不太好意思，连忙说各人晓得去拉。
　　赵警官笑着说：“这是我当初承诺过的事，我得做到，不让以后让少幺爸怎么看我？”
　　一提到少幺爸，赵警官忍不住问：“勒娃儿春节不回来迈？”
　　老板凳：“他从家里出来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啷个回家住过，所以他说春节要回去看哈他妈，说至少要陪他妈把年三十过了。”
　　赵警官由衷的感慨：“少幺爸勒娃儿总算是长大了，懂事了。”

　　赵警官呆了没几天就又回单位了，连春节都没有在老板凳这边过，也就是勉勉强强在老板凳这边吃了顿饺子就算是过年。
　　燕子打电话给老板凳抱怨，说是耗子和赵警官他们大队接了一个棘手的案子，春节都还得在外面出差办案，不晓得要忙到好久去。
　　老板凳怕燕子一个人在家无聊，让她有空就到自己这边来，说自己做了好吃的都吃不完。
　　一听到有好吃的，燕子跑得比那个都快，抓起电话就跑到老板凳屋头去了。
　　老板凳笑她三十晚上都不陪各人的妈老汉看春晚。燕子回应说，那个春晚没得看事得，妈老汉九点钟就上铺睡觉了，她是正愁在屋头没得耍是得，所以才跑到老板凳这边来凑个热闹。
　　两个人在屋头说得闹热，隔壁邻居大哥来敲门说是屋头媳妇儿想打麻将，结果缺人手过来问老板凳要不要一起凑角儿，结果看到老板凳屋头还有个年轻妹儿，整得多不好意思就要走。
　　燕子哪里得干？嘿嘿嘿的就凑上去说，打麻将个人也想来一个。
　　结果四个人一拍即合，三十晚上，老板凳，燕子，还有邻居大哥两口子，四个人在屋头搓了个通宵麻将。

　　燕子在老板凳这边蹭了两天吃喝之后就回家休整准备上班。
　　少幺爸在初四给老板凳打了个电话，说是本来打算今天要回来住两天就准备回学校，结果他亲老汉儿那边的亲戚老辈子硬要鼓捣他多留几天再走，所以耽搁了来不了。
　　少幺爸说起这个事，那个声音逗听起有点委屈，但是他还是在安慰老板凳：“老汉儿，没得事，后面还有假期，我会抽时间请假回来看你的。”
　　老板凳在电话里头听着勒娃儿安慰各人的那个嗓音，心头说不出来的宽慰——从来都是勒个娃儿码到他吃，扭到他费，不如意就要妖艳儿，但是现在是真真正正的像赵警官说的那样，“长大了，懂事了，晓得体贴人了”。
　　老板凳回答道：“嗯，我没得啥子，你好生在屋头多耍几天。开学了就认认真真的上学，等春节假完了，我抽个不忙的时间再给你做点好吃的带过来。”
　　少幺爸一边笑，一边问：“老汉儿，我的房间你给我留出来没得哦？”
　　“留了的。”老板凳说，“等你考试完，你各人回来看，要添点啥子。”
　　“我啥子都不想添，我有老汉儿你逗行了。”少幺爸甜滋滋的在电话那头说。
　　“说你妈些啥子鬼话哦！”
　　老板凳嘴里虽是在骂着少幺爸，但是他的嘴角都是遮不住的笑意，眉宇之间是藏不了的满满温柔。

　　春节假期过了之后，老板凳店里的生意有增无减。
　　他几次想要抽时间去看少幺爸，但是一想到就半年的时间勒娃儿就要高考，总是下不了决心，最后还是赵警官给他说，少幺爸要考试，需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他才隔三差五的给少幺爸送亲手炖的汤啊勒些去。
　　对于老板凳的到来，少幺爸每次都高兴得像是在过年一样，一次都比一次来得开心。比少幺爸更开心的是少幺爸同寝室的同学——因为又有免费的好吃的吃了。
　　清明节的时候，老板凳烙了一大叠清明菜粑粑，他不晓得打那里搞了个秘方，亲手去配了两个香囊，一起送了过去
　　“天气越来越热，这个拿来挂在床头驱蚊的哈？”老板凳坐在学校那个白玉兰树下一边给少幺爸递清明菜粑粑一边说。
　　少幺爸一口咬掉老板凳手里头那个裹着肉的饼子大半截，一边吃，一边笑得像个憨憨，他的手里抓着一张成绩单，上面红艳艳的一个总分589分。
　　“娃儿，读书辛苦不？”老板凳接过那种成绩单，心疼的看着少幺爸——好不容长圆的脸，下巴又开始尖了。
　　少幺爸舔着手上粘上的肉沫，说：“还好吧？也就是晚上睡得晚一点，没得啥子其他的毛病得？”说完勒些，少幺爸盯着老板凳说，“老汉儿，后面几个月不用来了。天气热了，尤其过节的时候，你那边晚上生意越来越好，总是放假不好得，更何况我这边也要专心备考。”
　　勒是嫩个多回，少幺爸第一次主动拦着老板凳来看各人，以往每一次都是在掰起手指拇数见面的日子。
　　老板凳理解他在人生的最重要的十字路口上，没有反对，慎重的点了点头。
　　吃完清明菜粑粑，两个人在树下摆了一哈龙门阵，少幺爸再次送老板凳到了学校门口。
　　老板凳还是骑的那个旧摩托，之前少幺爸给他说，喊他去买驾新摩托的话也没有听得进去。
　　少幺爸看着挂在摩托车把把上头的那个狗儿，不由自主的笑了一哈：“老汉儿，回去嘛，路上小心点，给我打电话。”
　　老板凳点了点头，戴上头盔，骑着车就走了。
　　少幺爸站在学校门口看着老板凳远去的背影，一直到消失再也不见的时候，才叹了一口气：“……真的是，一点都不考虑各人的安全……那个摩托嫩个旧了都还不换……”
　　咕哝着这句话，少幺爸转身回了学校。

　　立夏的时候，老板凳在屋头整了一个坛子咸鸭蛋，包切出来是流沙黄的的那种。
　　他想的是，等到少幺爸高考完了，回来的时候，就正好可以吃这个咸鸭蛋。
　　老板凳把坛子放在储藏室里头，然后站在客厅里，对着墙壁上的日历画圈圈，还有一个月，还有一个月少幺爸就要高考了。
　　一想到勒个娃儿终于要走上和自己不一样的路，他的心情逗有点紧张，有点忐忑不安。
　　他其实有时候真的是自私的想过，少幺爸要是考不上大学，就会留在各人身边。
　　想归想，但是现实他不可能真的嫩个让少幺爸去做。
　　毕竟，少幺爸是嫩个一个好娃娃，不应该总是在这个小地方打转。

　　随着坛子里的鸭蛋放置的时间越来越长，属于考生的6月终于到了。
　　老板凳这个呆的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少幺爸在的那个学校，就正好是他们这个区的高考点，算起来，少幺爸多少还占了点主场的优势。
　　考试的那一天，老板凳多早八早的就去考场门口等到起了。
　　学校门口乌泱乌泱的人群，有维持持续的警察，有各个学校的老师带着准备进考场的考生，还有比学生更加紧张的学生家长。
　　老板凳靠着他那辆烂摩托，不晓得各人算是勒几波人中的哪一种。
　　“老板凳~！”
　　就在他五味陈杂的想要掏颗烟出来抽的时候，有人突然喊了他的名字。回头一看，是穿着制服的燕子。
　　老板凳赶紧把烟揣回包包头，问：“燕子，你咋个在这里？”
　　燕子表情严肃的说：“哎呀，你不晓得。今天所里面在岗不在岗的警察都出来了，全力保障考生考试。我被安排在这边负责维持持续。”
　　老板凳感慨了一哈：“那你还是多辛苦了。”
　　燕子笑笑：“还好，还是勒些娃儿辛苦些？为了考试熬了这么多年。”说到起，燕子又问，“你看到少幺爸没得？”
　　老板凳摇头。
　　燕子：“我刚刚还看到他跟到一群学生在一起的，应该是他们班主任带队，在发准考证。”
　　燕子说着，顺手往着考场入口处指了一哈，那里正是人多的地方。老板凳的目光不停在人群中搜索着，他努力的寻找着和少幺爸相似的身影，却怎么都无法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