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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凌晨一点。

      陈家别墅。

      书房味浓重的血腥味弥散,陈嘉树站在门口,攥紧了拳头,关节处因这分用力而发白。他面上沉静,浓眉下的墨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

      还是来迟了!

      昨天他人还在伦敦,接到一个莫名奇妙的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明显是被处理过,听不出是男是女,刺耳又沙哑的声音从手里机传出来:“不想看见陈建雄死,就立刻回国!”陈嘉树当时警惕地追问:“你是谁?”对方只说了一句:“等我消息。”然后马上挂断了电话。

      陈嘉树当时本能地觉得是有人在恶作剧,一边已经拨通了陈建雄的电话。

      ……无法接通。

      陈嘉树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看着手机上显示“未知”的记录,回拨过去,果然——是空号。早该想到对方既然隐藏了电话号码,自然也会在通讯路线上做手脚。

      陈嘉树又打了周思源的电话,周思源还没来得及调侃他两句,就被他弄懵了。

      “你见过我爸没有?”

      “……没有啊。”周思源完全摸不着头脑,问他:“你爸那么忙,哪有时间见我这个大闲人啊?而且我爸妈现在就想着让我相亲结婚、传宗接代,我要是去找你爸,说不定又要碰见我爸,我又不傻,干嘛自找麻烦?!”

      陈嘉树深深吸了一口气,根本没有要搭这一段话茬的意思,截住了还要继续废话的周思源,说道:“你快去我家,去医院,去研究所,去任何我爸可能会去的地方,我联系不上他了!”

      “联系不上?什么时候?”

      “刚刚。”

      周思源:“……”
      这哥们什么时候这么黏爸爸了?

      周思源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翻了个身,勉强忍着起床气,过了一会儿才打着呵欠懒洋洋地说:“公安局还要二十四小时才立案呢,何况你爸又不是小孩子了,一时没接到电话也正常,说不定正开会,或者研究做得正投入,你瞎急什么!”

      陈嘉树十分冷静,并不是周思源所说的瞎着急,他当了七年特种兵,除了高强度的训练,还有对于潜伏危机的预感,都让他比一般人更警惕。这种警惕不是无缘无故的多心和猜疑,而是当兵这么多年保留下来的敏锐嗅觉,刚才那通电话并不是普通的恶作剧,对方不仅使用了无法追溯的来电号码,还特意用了变声器隐藏自己的身份。

      那个人很精明,连性别都没有暴露。

      周思源听出陈嘉树的担忧,一边应着立刻去找陈建雄,一边跟陈嘉树打哈哈,揶揄他:“我说小树树啊,我冒着被我爸妈抓住的风险去见你爹,你回来准备怎么补偿我?”

      陈嘉树言简意赅:“让周叔不逼你去相亲。”

      周思源声调明显高了几度,有些期待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陈嘉树肃声道:“就说……你肾虚。”

      “……”周思源顿了很久,才把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才肾虚!你周大爷我肾好得不得了,一顶俩,二顶四……”

      陈嘉树侧着头将手机夹在肩颈处,开始翻行李箱找护照,一边说道:“不说了,你快去!我坐最近一班飞机回来。挂了。”

      周思源吃了一口哑巴亏,平时伶俐的嘴皮子今天居然来不及发挥作用了,他愣愣地举着电话,想到陈嘉树一向靠谱,也担心陈叔真的出事,于是心一横,往狼窝去。

      陈嘉树挂了电话,拎了简单行李,也往机场去。

      ……

      “这个凶手还真是歹毒……”说话的是刑警队长王翼,年纪大约三十八九岁,皮肤黝黑而粗糙,黑眼圈有些重,左边眉骨有一条伤疤一直延伸到发际线,然后隐匿于发丝之中,这伤是他从警校毕业的第二年就留在他身上的,除了这些,做刑警十几年留在他身上的痕迹并不少。

      陈嘉树风尘仆仆从伦敦回到桦城,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还是迟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感到全身血液都在逆流,直冲脑门,攥紧的拳头一拳砸在门上。那红木门突如其来挨了一拳,“砰”地撞到墙上,仔细一看,中间的纹路裂开了。

      王翼原本双手插在裤兜里,走到陈嘉树身旁,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陈先生,节哀顺变。”

      半小时前,警方接到匿名报案,称生物学博士陈建雄在家中遇害,警方火速赶往现场,却发现死者倒在血泊中,死状凄惨。

      陈建雄是被人暴殴之后,划破颈动脉导致失血过多致死的,他的头部被人用钢棍砸得面目全非,身体其余部分也不成人样,手脚扭曲得像炸坏了的麻花。

      这是什么深仇大恨!

      王翼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愤怒并不能改变什么,当务之急是要把凶手揪出来,还死者一个公道。你父亲生前在生物医学上的成就有目共睹,慈善事业也不遗余力,据说为人也十分谦和,你知道他曾与人结仇吗?”

      陈嘉树眼中刺痛了一下,墨黑色的瞳孔收缩过后,恢复了冷静,他看着王翼,正声说道:“不会,他一心扑在研究上,几乎没有社交,更不会与人结仇。”

      “什么研究?”

      陈嘉树摇摇头,“我不知道,上次回来听他提了一句。”

      “上次”大约是一年前,那时候他刚从部队退伍,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东西准备搬出去,陈建雄从研究所匆匆赶回来,父子俩来了个并不愉快的短暂会面。

      王翼回头看着现场,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现场看起来……很干净啊。”

      一旁的女警沉默了半天,听见队长说的话,一时有些困惑地看着墙上、桌上飞溅的血迹,这叫……干净?

      王翼看到苏小洁迷惘的眼神,解释道:“除了血迹,现场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看尸体应该是先被打得奄奄一息,然后才划破了颈动脉导致失血过多而死。要是入室抢劫,以死者的身材,被殴打不至于无力反抗,这个现场,死者明显没有做出任何反抗,不反抗也不逃跑,更像是任人宰割。”

      苏小洁紧张地问:“难道是熟人作案?”

      王翼不置可否,看了一眼陈嘉树,笑道:“陈先生,放心吧,别墅内外都有摄像头,我们同事已经去截取监控画面了,相信很快就能抓到凶手,不管是谁,都逃不掉的。”

      陈嘉树轻轻点头,正要开口,却听王翼好似随意问了一句:“你们父子关系好吗?”

      陈嘉树心头一震,猛地看过去,紧紧盯着王翼,对方也毫无顾忌,微笑着与他对视,眼底深不可测。

      “你什么意思?!”

      王翼似笑非笑,说道:“随便问问,听说你去部队,是因为你母亲的死?有人说,你认为是你父亲害死了你母亲?”

      陈嘉树盯着他,过了很久,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问道:“谁是‘有人’?”

      王翼耸耸肩,漫不经心道:“忘了是从哪里听来的了。你知道,你父亲是桦城的名人,同时也是口碑很好的慈善家,老百姓和八卦媒体不就热衷于挖你们的料么,真真假假的,谁知道呢?”

      一时间,空气中似乎有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苏小洁不自觉地开始咬手指头,这……还没有任何证据,就这样得罪死者家属,真的好吗?

      苏小洁不知道王翼为什么会怀疑陈嘉树,就她这个菜鸟看来,不管这起案子是熟人所为,还是入室抢劫,眼前这个男人都不像是凶手。她资历尚浅,经手的案子也不多,不过见过的那些犯人眉眼间多少都有些阴戾,而这个陈嘉树面容英俊,身姿挺拔,到底是从部队里出来的人,浑身气质总让人觉得一派正气,跟杀人犯扯不上关系。

      何况死者还是他的父亲,什么样丧心病狂的儿子会对自己的父亲下这样的狠手?

      除非精神不正常。

      陈嘉树明显不属于那一类。

      这或许是她一厢情愿地以貌取人了,不过队长今天这个作风,实在让她有些意外,队长从来不是这样冒进的人。

      好在陈嘉树并没有趁机发难,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说道:“我去一下卫生间。”

      王翼看着他的背影,待他走远后,才叫苏小洁去问物证科要视频资料。

      五分钟后,苏小洁从一楼上来,手上抱着个黑色笔记本电脑,“老大,视频取到了。”

      ……

      陈嘉树胸口沉重无比,一步一步朝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去。

      他关上卫生间的门,站在水池边上,打开水龙头,弯着腰,用双手接了水往自己脸上扑,想用冷水让自己再清醒一些。

      十几秒钟过后,陈嘉树抬起头来,镜子里的他目光锐利,短发上还沾着水珠,面色凝重。他的五官本来就立体,剑眉朗目,多年的军队生活,使他有一种区别于普通人的坚毅和阳刚之气。

      陈嘉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进门后见到的每一个细节。他赶到时,警察已经将别墅作为案发现场封锁,他只能匆匆看一眼面目全非的尸体,沾满血迹的钢棍和小刀被物证科拿去验指纹了。

      突然,他睁开眼睛,墨黑色的眸子对上镜子里的自己,视线慢慢滑下来,停在了夹克口袋的位置。

      陈嘉树把手伸进夹克左边的口袋,摸到一颗又小又硬的金属纽扣,他用手指把那小玩意儿捏了出来,放在右手掌心里看了看。

      “节哀顺变。”王翼做作地拍他肩膀的时候偷偷放进他口袋里的,他当时就发现了,只是没有声张。

      王翼把这个跟踪器放在他身上,意味着什么?

      从他进门的那一刻,他就成了替罪羊。

      陈嘉树看着这颗金属纽扣,突然明白王翼最后那几句话的意思了。他本以为王翼即便怀疑他,找不到证据也无法给他定罪,现在看来,王翼根本就不需要找证据,他想要什么证据,就会有什么证据。

      陈嘉树眉头微蹙,神色冰冷,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王翼把这个跟踪器放在他身上,意味着已经给他定了罪,连杀人动机也替他编排好了。他也没有不在场证明,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出租车出了点故障,耽搁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足以让王翼大作文章。

      陈嘉树敏锐地察觉到,出租车半路上抛锚,真的是偶然吗?

      一旦王翼将他铐住,他将永远没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如果被拘留,等待他的必定是“铁证如山”,不管王翼的背后有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陈嘉树勾起的嘴角泛着冷笑,不管你们是谁,我陈嘉树可不会轻易受制于人!

      他走到窗边,看了一眼窗外闪烁的警灯,当即作了决定。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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