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一抹嫣姹》奈荷之妖

2、第二章

　　自萘荷走后已过半年，这半年璃茉起初只是难过了一阵子，之后便像往常一样每每去凌霄殿给天君请安。不同的是，以往她从事请安后便匆匆会宫从不和天君多说一句，而现在每次去总是会在凌霄殿陪天君说好一会话，天君的生活起居她命人专门伺候，事无巨细。慢慢的天君也将手中的权力慢慢放宽给她，每日上朝璃茉都会在天君左右旁听，时不时的出谋划策，每每献的计天君也都很受用。连从前觉得璃茉自小被惯坏成不了大器的那些仙君们都开始对她心悦诚服。有人也在背后议论说一开始就不应该留萘荷在这个小天姬身边，不然小天姬起码能比现在早几百年继承大统。
　　其实，也只有璃茉自己心里清楚，她现在除了极力讨好天君否则也不会有好下场。天君的三皇子仓安之妻宓珞刚为天君新添了一个皇孙，天君对这个皇孙也是极为喜爱。以前任凭璃茉再胡闹天君也顾忌着膝下就这么一个孙女，不敢拿她怎么样。而现在......只要天君不高兴，她随时都能死，什百凤齐贺，什么命里九州之主，只要随便寻个理由，这位置便想是谁都行。璃茉自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不得不拼死保住自己的地位。否则，如何为母亲报着灰飞烟灭的仇......
　　父亲自母亲走后便自动请缨去了北海平叛，临走时来映颜宫看了璃茉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看了璃茉一眼。璃茉知道，父亲是想与他告别，他不会再回来了，这个地方是他一辈子都不愿再踏进的伤心之地，此次前去，平叛只是借口，父亲只是想寻个事由随母亲一起去罢了，他只是放心不下璃茉，想着借着平叛为璃茉在天君那里挣得一份保障。毕竟堂堂太子死于平叛女儿又是未来之主，这样天上的各路仙君也自是更加对璃茉唯命是从。“父亲，您放心去吧，茉儿会照顾自己，以后的日子茉儿知道该如何。”璃茉忍住了将要滑下的眼泪，她不准自己流泪，母亲走后她就发过誓今后不为任何人流泪，哪怕明知自己的父亲要去赴死，她也只能安慰自己这是父亲与母亲重逢最好的办法。劫玄走之前将自己曾阅览过得书籍一应带给璃茉，他知道这个女儿终有一天会为萘荷证明身份，他期盼那一天，却也害怕。害怕自己害了璃茉，让璃茉成为心狠手辣的狼。
　　父亲出征后，映颜宫也便冷清下来，终日除了映云和几名宫娥以外也只剩下碧波兽陪着璃茉。说来也怪，这碧波兽不亏是上古神兽，像是知晓一切一样，从萘荷走后他便终日在璃茉身边哪里也不去。这一日，璃茉正无事翻着劫玄留下的书籍，蓦地听见宫娥回禀说是三皇妃带着小皇子来了，说是闲来无事带着皇子来拜见长姐。璃茉一听便知来者不善本想寻个借口打发了，没成想这三皇妃径直闯了进来。“清议，快看看你这长姐好大的架子，你这出生到现在她都未曾来看过你一眼呢。”“茉儿给三皇妃请安。”“哟，免了吧，我可受不起呢，您这未来之主现在可受宠的恨呢，以后该我给你请安才是。”“皇妃玩笑了，璃茉一介女流怎会知晓如何管制九州，以前无非也只是因为天君只茉儿一个孙女，无奈之下才会对各位仙君如此说，皇妃怎能当真呢，况且您现在有了小皇子，看小皇子器宇轩昂，怎说这以后的九州之主也该是他的才对呀。”“你这话可当真？但无论怎样是你出生时的祥瑞之照，而不是我的清议。”“皇妃糊涂，这种祥瑞之照怎能作数？当初蔺峰天子出世时不也是九重天紫光护顶吗？结果，还不是天君做了这九州之主。”璃茉自是明白三皇妃这次来定不会有什么好听的话，但她也知道放低自己身份总是没错的。“看来，你是无意这主宰之位了？那为何还要每日去凌霄殿听政？据说好多治理的法子也是你想出来的。”宓珞听了这番话也放松了些，但是想想便觉得不对劲，这个小天姬从前可不见她如此好说话。“皇妃，您是希望小皇子继位时九州大乱还是四海升平呢？”“这么说......你是想为清议打稳江山？”“没错，皇妃想想璃茉只是个女儿身怎能继承大统？与其把这九州交给我这个今后会祸乱九州的女娃，还不如让有能力的人继承者王位保九州一个太平。可是此理。”“如此，我便宽心了些，那你是否会辅佐我儿当上这主？”“只要皇妃愿意，璃茉愿助小皇子一臂之力。只是......”“只是如何？莫不是你不舍得这无上之位？”宓珞只听了个只是便脸色大变，可想这个女人是多么急躁。“并没有，只是茉儿怕以后如果今后小皇子想继承大统会有众多人阻挠，毕竟天君金口到时候恐怕连天君......”“谁想阻拦我儿继承主位，我便一个都不放过，哪怕是他！”璃茉只是想试探一下这位三皇妃，没想到她竟可以如此狠毒，这也真好遂了璃茉的意，这个女人毕竟蠢还那么不择手段，以后正好可以是她很好的一枚棋子。“既是这样，璃茉便会全心辅佐小皇子，请三皇妃放心。这无上的荣华很快便是你的。”“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好了，今日也是迟了，我也该回宫了。茉儿，你尽管去吧，只要你真心，我便听你的便是。”宓珞走之前看了璃茉一眼，便扭捏着身子回宫去了。这三皇妃走后璃茉自顾自的冷笑了一翻，“璃茉，这样下去，你还认识自己几分？”
　　这一夜的映颜宫主人一夜未眠......
　　这一日是璃茉期盼已久的日子，天君携众仙去昆仑山祭祀的日子。常理璃茉是要伴驾的，但这次璃茉推脱前几日因吃坏了东西这几日已上吐下泻的没有的力气，故天君让她在店内好生歇息。“瞧瞧咱们的小天姬，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只顾嘴上痛快了，都不顾自己的身子是不是吃得消。”得知这位小天姬因贪嘴不能陪同祭祀时，一位上仙便开玩笑道。“可不是，这些年看小天姬沉稳的样子，还以为她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呢，结果，孩子就是孩子。”另一位仙君似是惋惜着。“好了，好了，你们这嚼舌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每次都吵得本天君脑壳儿疼。”天君估摸着是嫌他们此番谈话有点失了皇家颜面，便阻断了对话。一行人也就这么窃窃私语的走着，去了昆仑......
　　那厢天君一行人刚出天宫，这厢璃茉就向映云交代一番化妆下了天界。璃茉半年前就已经计划着要去魔渊走一番。今天是最好的时机。她曾听父亲说过，魔渊君主很疼娘亲，就连当初娘亲执意要和父亲在一起，魔渊君主也只是骂了她两句，还表明只要父亲愿意去魔渊，他便接受他们。只是母亲当时不愿让母亲为她成为众仙唾骂的对象，这件事也就作罢了。说起那位魔君，她璃茉也应该称声祖父，毕竟是母亲的生父，以后还要借着他为母亲报仇。
　　刚走入魔渊领地，璃茉就被看守拦了下来。“什么人，擅闯魔渊领地你知道后果吗？”“瞎了眼的，去告诉你们君主就说天宫劫玄之女璃茉前来拜见。”“你且稍等，我去禀报。”看守虽心中愤愤，但也是听说过她们那位公主和天上大皇子的事情的，劫玄之女，那岂不就是萘荷公主之女，且不管真假，这公主之女定是惹不起的。想着看守就匆匆进了魔渊宫殿中向魔君禀报。“报，主君宫外有一女子称是天宫劫玄之女前来拜见主君。”“劫玄之女？那岂不是本君的外孙？传她来见。”魔渊君主听闻异常高兴。这会儿功夫，看守已将璃茉带了进来。“孙儿璃茉拜见祖父。”“祖父？呵呵。你母亲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父亲吗？怎么今日是差你前来看看我这个老骨头“只是看着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且这些年她又一直强忍着，今天终于能痛快的哭出来了。魔君一看璃茉哭了起来便知出事了，但他为了稳住璃茉便让自己冷静下来。“乖孩子，先别哭，告诉祖父出了什么事。”“禀祖父，母亲她，母亲她被天君推下了诛仙台。”璃茉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颤抖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魔君，看着魔君越收越紧的拳头和爆出来的青筋，她知道，魔君定会为了自己的母亲将天宫铲平......
　　璃茉梨花带雨且添油加醋的将天君如何把自己娘亲推下诛仙台的经过对这所谓的“祖父”讲述了一番，眼看着魔君的眼睛越来越红，拳头握的越发的紧，璃茉知道她的目的达成了。
　　临了璃茉说：“只要祖父能为娘亲报了这灰飞烟灭的仇，茉儿愿意将这九州双手奉上。”“就算没有这九州，本君也誓要灭了这天宫，为我的女儿报仇。”魔君双眼似是渗出来血一般。“寐隐！”“末将在！”“立即随我去天宫，本君今天要踏平这九重天！”“且慢！”璃茉见魔君如此沉不住气，不免心中一丝失望，她本以为魔渊的君必是心思极怖之人，可如今……“怎的？茉儿你还对天宫有情分？若是如此我便先除了你，再去踏平那天宫。”“君上，茉儿对天宫只有彻骨的恨，怎会有情。”“那是为何？”“他即是让我娘亲如此下场，我便不会让他死的那么痛快。只请君上能与茉儿同气连枝，我要让这天上之人众叛亲离，受尽比湮灭还痛苦的折磨，然后，全部消失！”璃茉说这番话时的冷冽让魔君都不禁胆寒。
　　“不愧是我魔渊的骨血，果然决绝，本君甚是欣慰。即使如此，寐隐，来见过咋们的小公主，”“是，寐隐见过公主。”璃茉方才只顾着阻下魔君，竟忘了他身边这位人物。这才抬头打量了起来，这男子一身玄衣，眼中是异常凛冽的紫色。虽然穿着普通，但却挡不住那一股摄人的气魄。“茉儿，这是寐隐，未来魔渊的君。以后你们要互相扶持，一同将这九州变成我魔渊的领土。今后你有任何事情，只管找他，他会帮你解决。”“茉儿谢过祖父，定不负祖父期望。”“寐隐定当赴汤蹈火。”

　　当璃茉回到天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天君一行人便从昆仑回来了。而且各个面色沉重。璃茉心中一紧，眼泪仿佛要夺眶而出。璃茉知道，这些人面如死灰的表情必定与自己有关。
　　“茉儿……”天君欲言又止。“天君，您有什么就说吧，茉儿经的起，是不是父君那边有了消息？”自劫玄走后，就一直音讯全无。璃茉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这种悲痛是怎么也止不住的。“茉儿，你父君他……”“父君仙逝了，对吗？”天君的神情悲恸，璃茉反而从容的开了口，那样子仿佛是再说旁人的事情。“茉儿，爷爷和你一样难过，你……”爷爷？多么温暖的词，天君可是从未如此过。这要是换做以前，璃茉定会感动的抱着这位老头子哭起来，但是现在，她心里除了仇恨就剩下鄙夷，是谁害得她到如斯地步。她一边假心慰藉着天君，一边抑制自己的痛苦。心中暗想就当是父君与娘亲去另一个地方相会了，她应该高兴，不应该悲伤，她也没有悲伤的时间和资格。
　　“天君，莫要再悲伤，父君不会愿意我们为了他如此伤神的。”“茉儿，你为何如此冷漠？他可是你血脉一体的父君啊！”天君原以为璃茉会为此崩溃不已，他也好借此安慰之际更好的控制这位未来之主。却没曾想到……“天君，茉儿是未来这九州之主，怎能因这些琐事就一蹶不振，如此便不是辜负了天君的一番栽培？况且，父君也希望茉儿能够坚强。”说罢，淡淡的看着众人。
　　“琐事，她竟然称他为琐事。”天君不禁背脊发凉。“茉儿先行告退，还有些事务尚未处理。”“那你父君的丧礼……”“茉儿任凭天君做主。”说罢便离开了。天君开始忌惮这个年纪小小却如此冷血的天姬了，便立即派人去映颜宫密切监视，他想看看这位是否真的如此铁石心肠。
　　这几日天宫都开始流出一个传言，魔渊准备大肆进犯，只因天君杀掉了魔渊之主唯一的女儿。
　　天宫中终日人心惶惶，天君为此也甚为头疼，毕竟这几百年来太平的日子过惯了。这真要是打仗，他天宫未必稳赢。况且最近几年，历来的那些战神大多都已经归隐，能带兵的少之又少……
　　这日，天君召集百官商议战势，自然也少不了这位未来的天宫之主—璃茉。“众卿有何主意？”“禀天君，臣等认为，此战必打，如若不打，魔渊及九州之众必定认为我等心虚，如此魔渊必更为嚣张。”这句话其实没有错，本就是他天宫有错在先，如若一味避让，那这九州多数必定以同情为名，倒戈至魔渊。
　　“那，即是如此，众卿以为排谁为此次先锋较为合适呢？”众臣皆无声息。要知道，魔渊一直密练兵力，这是九州公开的秘密。这些习惯了养尊处优的仙人，谁愿意去送死。
　　“天君，茉儿愿此去先锋。微九州安宁尽一份薄力。”璃茉知道，她的祖父是想以此战役巩固璃茉的地位，但前提是璃茉须为兵力之主。
　　“不行，你是着九州未来之主，怎能以身犯险，况且……”当然，这况且便是天君这老狐狸怕璃茉在战场中顾念血脉之情，放过魔渊。“请君上放心，天宫与魔渊向来不容，且这九州日后还要我来治理。这次也是让九州之众认识我璃茉最好的机会。我要让九州万民都知道，他们今后的主虽是女儿身，但却能保得他们万事安康。”璃茉此番却让天君也再无反驳。
　　“好吧，如此你边去吧。凡事多加小心，记住，宁可舍了半壁江山，也不可舍了自己。以后的九州，还要靠你。”“来人，请琼烨上仙。”殿前忽出现一袭青衣，脸上是一层淡漠……
　　“茉儿，这位是琼烨上仙，此次我便让他协助于你，他可保你危难时全身而退。”“琼烨，此番辛苦于你。”“茉儿谢过天君。”“琼烨定当竭尽全力。”说完璃茉便打量起这位上仙。
　　璃茉这厢端详起了琼烨，墨黑的眼眸里都是冷冽。一袭青衣的他好不消瘦。“如此之人，能护我周全？看来只是天君派来监视我的罢了。”璃茉讥笑着。此时的琼烨却转过来看着他，冷冽的眸子瞬时变得温暖而又怜惜。璃茉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便揉了揉眼睛。再瞧，只见得琼烨的眼神更加炽热，她只好避过眼神，借故离去……
　　回到映颜宫的璃茉怎也想不透，那琼烨的眼神到底为何意。索性拍拍脑袋不去想，转而让宫中的侍女洛弦准备行装。
　　话说琼烨看见璃茉的态度，便知璃茉明白天君安排他在侧的目的。这让他有些失落，虽是天君命他监视璃茉，但他却从未想着这么做。因为他心疼她，爱慕她。从那日诛仙台看到她的撕心裂肺，从日后看着她故作坚强，从他开始夜夜在映颜宫墙下守护着，他便慕着她，怜着她。当他知道天君派自己与她一起去魔渊时，他兴奋到两夜未眠。但当得知天君的目的时，却害怕到不想前去……可是，他不去，便会有旁人替他去。旁人但凡发现破绽定会伤害她，他舍不得她受伤。便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在她身边。
　　他不要再看到她露出那种绝望到让人颤栗的表情。琼烨纂紧了自己的拳头，暗暗发誓。
　　出征那日，璃茉的心情是崩溃的。一大早她便满宫中找不到洛弦和碧波兽，只有收拾好的行李摆在庭院之中。
　　璃茉只好命人将行装抬上马车。当下人们抬起箱子时，发现箱子竟格外的沉重，居然需五六个壮汉才能抬上马车。有人还在心中暗想:这个天姬是要搬家吧，竟然带着这么许多行李。璃茉蓦感不对，命人立刻打开箱子。打开箱子那一刻，璃茉差点背过气去，洛弦和碧波兽正无辜的瞪着眼睛看着她。“你们都给我出来”璃茉咬着牙，仿佛下一秒就想把他们吞掉。“小姐，我们只是放心不下，想和你一起去而已……”洛弦梨花带雨的，平常小姐最吃这一套了。璃茉看看她旁边的碧波兽“小槿，你跟着她胡闹什么，此行我本就是要带着你去的，你倒好，让我一通好找。”璃茉指责到。“那，小姐我呢？”洛弦委屈的看着她。“你还敢说！我都不计较你私自把小槿藏起来了，好好待在宫里，哪都不许去！等我回来。”说罢便自顾自的带着碧波兽走了出去，看着碧波兽得意的扭来扭去，洛弦只得独自伤神。
　　一路上，璃茉都盘算着如何与魔渊串通，却让天宫众人看不出破绽，虽说早已命人将计划告知魔尊，但是……她回头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琼烨。“这个家伙会不会碍事？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芙水之畔，两兵相见。魔渊这次是做足了准备的。士兵乌泱一片，比天宫的天兵多出整整一倍有余。这阵仗不免让那些多年只知空吃军饷的天兵们有些胆寒。“怕什么，自古邪便胜不了正，我倒要看看这魔渊有多大能耐！”璃茉冷笑着，身旁的琼烨倒是淡定异常。出征前一晚，他就已经明白这场战争只是璃茉和魔渊的一场计谋，所以，他并不担心璃茉真的会出事，况且，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这个自己爱慕且怜惜的女子。就算是天君，他都不惜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