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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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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云走出陈琪房间,拨出了夏橦的电话号码。
陈琪坐在地上摸了摸肿痛的脸颊,刚才的歇斯底里被眼神里的阴狠得意代替。
她没料到林依云会提前回家。事已至此,只要能拉着夏橦陪葬也不枉她挨这一巴掌。
做戏要做全套。
她了解的夏橦,容易心软还足够的傻。
陈琪找到平时拆快递用的美工刀,一咬牙朝自己的手腕划去,对着流血的手拍了照片发给夏橦。并发消息说:“橦橦,我不想活了。我不干净了。”
陈琪又将自己被迷倒以及验孕棒被发现的事,连同被打肿的脸的照片发给夏橦。
夏橦今晚要去补习数学,下课后匆忙跑到补习班,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她趴在桌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夏橦梦到她站在窗前转眼坠下了楼,惊醒过来。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划开屏保,显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她正犹豫要不要拨过去,又看到□□有十几条消息。
夏橦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琪发给她的内容,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她眉头紧蹙。
又一条消息发来:“橦橦,帮帮我,我妈在给你打电话,不能让我妈知道这件事,我真的会死的。”
夏橦想象到陈琪绝望的表情,缓缓打出:“好。”
陈琪看到后满意地放下手机,躺在地上不自觉笑出声。
林依云连打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握着手机的手指指节发白,她正准备叫陈琪出来。手机响了。
夏橦坐在补习班外的楼道台阶上,冒着冷汗,打通了林依云的电话。
“喂,你好。”
“你是不是夏橦?”
“是我,请问您是?”
“我是陈琪妈妈。”还没等夏橦说话,林依云盛气凌人地质问道:“你是不是让我家琪琪帮你藏着验孕棒?”
夏橦犹豫了一下,说:“是。”
沉默几秒后,林依云的怒火穿过手机喷向夏橦。
“这种东西你为什么要放在我家陈琪这里,她还是个纯洁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你就是这么做朋友的吗?你出去滥交我不管,但你怎么能让朋友帮忙做这样的事。你才多大啊,就开始做这些下三滥的事,不知廉耻......”
夏橦把音量调到最小,依旧挡不住一个几近疯癫的母亲的咒骂。
林依云接通电话的时候,陈琪就跑去客厅,换上绝望的表情拉扯着林依云的衣角。她故意哭得很大声为了让夏橦听见。
夏橦眼前模糊一片,她一眨眼,掉下一滴眼泪,接着眼泪决堤而下。
夏橦双手环抱着膝盖,低下头。她只是想帮朋友个忙,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不想让琪琪再受到伤害,可这些......她自己也无法承受啊。
夏橦想反驳林依云的话,但她喉咙里像堵了一团纸巾,干涩到无法发声。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林依云喝了口水,装模作样地说:“夏橦啊,不是阿姨说你,做这样的事太不应该了啊。你还小,做母亲的心你还不懂,阿姨不想陈琪跟你一样啊......”
夏橦嘴唇动了动,轻声说:“对不起。”
最后,林依云留下一句“离陈琪远一点,阿姨求求你了。”便挂断了。
夏橦胸口闷疼,她放下手机,用手下又一下地锤自己的头,想要把不愉快尽快赶出去。
夏橦感觉自己像是淹在河里,窒息后的焦躁不安让她濒临崩溃。
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刀片握在手里,理智断了线,一道一道地划开旧伤口。看着血顺着手腕滴在地上,她终于平静下来。
夏橦找到纸巾,擦干净手腕上和地上的血,拿起手机。还有十五分钟上课。
她在补习班的洗手间里洗了把脸。伤口处的血还没止住。
夏橦用冰水一遍遍地冲着手腕,直到麻木才关掉水龙头,用纸擦干净重新渗出的血液。整理好一切,夏橦回到教室。
自从第一次自残后,夏橦开始常年穿着长袖,还一直戴着一块宽表带的表,即使那块表的时间总是不准,她也不愿意换块新的。
回到家后,夏橦从厨房里热了饭菜,随便扒拉两口就放下了。为了不让爸妈发现她吃得太少,她找出一个塑料袋把饭菜倒进去,打好包带回房间,等明早上学的时候拿去扔掉。
疲惫让夏橦很快入睡。梦里,夏橦看见自己和陈琪来到黑漆漆的商场,一转头,只剩她自己。
下一秒,她来到一条荒凉的街,月上枝头,小学生们才放学。夏橦莫名觉得不安,一辆出租车从她身边停下,陈琪走了下来。
夏橦下意识地想跑,街上只有零星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她拉住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女孩,一起跑进一条小巷里。
她躲在巷子里,安慰那个女孩,让她别怕。夏橦探出身子想看看是否安全,陈琪微笑着出现在她面前,刀子捅进她体内......
又是关于死亡的梦,还有陈琪......
夏橦揉着太阳穴,睁开眼。阴沉的天空,淅淅沥沥的雨声,夏橦的心沉了沉。
她穿着白色长袖和牛仔裤,打着黑伞,出门了。
学校像是乱葬岗,学生在校园里尖叫,喧闹,任何一种笑声都透着坟墓里的阴冷。老师讲课像是在超度他们这些冤魂。
下午,雨更大了。夏橦坐在窗边,望向外面,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穿过操场。
不多时,班长让她去趟办公室。
冬幸拉住夏橦的胳膊,小声问道:“怎么了?”
夏橦摇摇头,推开冬幸的手。
冬幸的手划过夏橦的衣角,他感觉夏橦像这片衣角一样,要溜走了。
夏橦的父母坐在班主任对面,夏橦喊了报告,刚关好门,父亲站了起来,一脚把她踹到地上。
夏橦的母亲夏安面色铁青,眼神复杂,她心疼夏橦,但想起班主任李思说的话,她不打算保护夏橦。
班主任眼神锐利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小插曲乱了神色。
“夏橦,你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班主任问夏橦。
“不知道。”
“那我直说了。陈琪的妈妈跟我联系了......”
夏橦抬起头,眼神震惊。
“陈琪妈妈说你把不该放的东西放在了陈琪那里,还让陈琪帮你保密。我们学校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不允许学生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所以我叫来了你的父母,我们一起商量一下你之后的去处......”
夏安忍不住打断班主任的话,质问夏橦:“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我都不敢相信你竟然为了钱去找男人,还做那种事,我们给你的钱不够多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夏橦一言不发地站着,过了不久陈琪也来到了办公室。
“陈琪,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师,我......”陈琪作势要哭,吞吞吐吐地说,“有天夏橦来找我,塞给我那个东西,让我帮她先拿着,说她不好带回家。我当时很震惊,问她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她说她最近很缺钱,所以从网上认识了个男的跟他出去了......她不太放心就买了那个......”
夏橦彻底清醒了。原来是这样吗?哈哈,需要表达的那么含蓄吗,直接说出口多好啊。好恶心。
夏橦看着陈琪,想到那个梦,她眼里逐渐染上一层绝望。
陈琪向后缩了缩,朝班主任发出求助的眼神。
班主任心领神会,她对陈琪说:“这件事你做得对,虽然你们是朋友,但这种恶劣事件不及时制止会有更严重的后果。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陈琪鞠了一躬离开办公室,和夏橦擦肩而过时,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夏橦的父母和班主任谈了一个多小时,夏橦站在一旁听班主任描述着这件事的严重性,时不时地训斥她几句。父母脸色愈沉。夏橦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
谈话结束后夏橦回到教室收拾书包。冬幸欲言又止,夏橦冲他笑了笑,用口型说:“我没事,别担心。”随后就和父母回家了。
陈琪看着夏橦,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但很快,她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夏橦不该比她过得好。
一路上父母一言不发,夏橦知道,这种沉默是灾难的开端。
回到家,父母坐在客厅沙发上,夏橦坐在他们对面,气氛压抑到极点。
夏橦看见父亲又一次站起来,母亲想要拉住父亲却被推倒在沙发上。父亲揪着她的头发,又给了她一耳光。
茶几上一家人的杯子被打翻在地。这是夏橦刚上初中时特意买给父母和自己的,三个杯子上面有着相同的心形图案。
夏橦看到碎掉的心形正对着自己,她的心也死了。
夏橦隐约记得是母亲把她扶回房间,还站在她床前声泪俱下,似乎还抱着她说了好多话。母亲离开了房间,父亲好像摔门出去了。
夏橦起身,坐到窗边,雨停了,阳光斜斜地照在她脸上,楼下喧嚣一片,时而又化作乌有。
她轻抚着手腕的疤,拆开扎起的马尾,推开窗,闭上眼,感受远处的风。
天气真好啊,休息一下吧。
夏橦两只脚踏上窗台,轻轻一挪。
路边的爆米花刚做好一袋,嘭。
冬幸放学后匆忙赶回家,他担心夏橦,虽然他也说不清到底在担心什么。
红灯亮起,过了这条马路就到小区门口了。
嘭。一旁的大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收拾好爆米花机。
马路对面,人逐渐聚集起来。
绿灯亮了,冬幸走过马路,他向人群中间瞥了一眼,是一团白色的东西。
冬幸径直走进小区。
夏橦家的门大紧闭,他礼貌地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冬幸回到家,楼下嘈杂的声音让他无比烦躁。他收拾好东西,打算去父母那边待几天。
等冬幸下楼时,人群散尽,除了地上还没处理完的血迹,一切和往日一样。
悄悄回到父母家里的冬幸,早早洗漱完躺在床上玩手机。一条新闻跳了出来。
“夏某”、“平宁一中”、“跳楼”......
冬幸怔怔看着手机屏幕,自我安慰: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