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牧己

5、同学聚会

　　对于同学聚会，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种解读——成功人士的秀场，业务员的客户池，屌丝们的羞辱地、婚外情的温床。。。。每个人参加完同学会或多或少都会生出些感慨。

　　杨文怡虽然没有把同学会想的那么刀光剑影、暗藏玄机，但仍然希望四年多不见，再聚时能在同学们面前显得体面。
　　郝萌出差，杨文怡受郝萌之托收集同学会的八卦。

　　刚到餐厅门口，杨文怡就碰上了好几个老同学。

　　“哎呦，小杨杨～变漂亮啦～以前是个小可爱，现在是个可爱的小淑女。”袁颖热络的过去挽上杨文怡的胳膊。

　　袁颖是个大大咧咧颇为开朗的妹子，在学校的时候一直都是短发运动风，现在却蜕变成一副成熟干练的御姐模样。

　　“你才是女大十八变！走在街上我都不敢认了～”杨文怡甜甜地笑。

　　“你这小包挺好看的吖，好品味。”袁颖上下打量着杨文怡的香奈儿包。

　　“嘿嘿，我家高楠选的。”杨文怡不由的把包拨弄了一下。

　　“高楠现在在干嘛啊？你俩结婚了没？”袁颖听到高楠，顿时来了八卦的兴趣。

　　杨文怡害羞地答道：“公务员，我俩还没领证呢，今年吧”

　　“到时候可别忘了叫我！让我也沾沾喜气。”说着两个人挽着胳膊进了包厢。

　　参加聚会的同学只有十几个人，包厢里被性别自然的隔出两方阵营。男生坐一边，嬉笑怒骂，粗放热闹。女生凑一波，自拍八卦，温声笑语。只是毕业四年，大家虽有变化还不至于改头换面。

　　杨文怡把包包小心的放在身前，好几个过来寒暄的姑娘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些欣赏的眼光收入杨文怡眼中变成无声的赞美，提拉了几分杨文怡自拍时嘴角的弧度。

　　偶尔有一两个男生过来和女同学搭讪。看到杨文怡称赞说：“童颜啊，文怡，还是那么甜美可爱，放学校里还能假装假装大学生。”

　　袁颖搂过杨文意的肩，冲着男生揶揄道：“也就大学毕业三四年，别说的跟毕业十年了似的。我们文怡本来也还嫩着呢。要说颜值，现在比学校更精致更漂亮了才对。”

　　“唉？韩潇潇还没来啊？”有同学环顾一圈，清点人数。

　　“她马上就到了，我刚刚看她停车来着，开了一红色宝马，壕气冲天。”

　　说着，主人公韩潇潇推门而入。

　　韩潇潇留着一头微卷的齐肩棕发，戴着一款大墨镜，身穿短款香槟色上衣和暗咖色阔腿裤，简约大气、自信从容。

　　杨文怡的目光却被钉在了韩潇潇胳膊上挎的包——和杨文怡一摸一样的包！

　　韩潇潇摘掉墨镜，小且形状不甚优美的眼睛和塌鼻梁露出，美貌度立减大半。韩潇潇和美女沾不上边，却因为家境优渥，自上学起就从头到脚名牌加持，有钱光环下“美”的颇有底气。

　　韩潇潇大方的和大家打了招呼，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包包随意的挂在椅背上，离杨文怡中间只隔了一个人。

　　杨文怡心中不禁感慨，自己的香奈儿包是宝贝，得供着。韩潇潇的香奈儿包是个物件，且用着。

　　即使买了同样的东西，有钱和没钱还是截然不同。

　　班长王祎看大家都来齐了，站来身举起酒杯开场。大家安静下来，专注的仰视班长，仪式感满满。

　　王祎声音洪亮“各位同学们！弹指一挥间已经毕业四年了，大家从天南海北来北京求学，现在还能留在北京打拼的基本上就是咱们在座的这些人。今年能把大家聚在一起，我特别高兴。说句心里话，工作几年以后更能体会同学情谊的可贵。那些最单纯的感情和最青春的时光是伴随我们一生的宝贵财富。咱们以后还要定期聚，让这种情谊延续下去。我提议，为我们之前能同窗四年和今天还能在此相聚的缘分干杯！”

　　结束了有些场面和官方的开场，大家从一两个活跃分子发言，其余人听着过渡到了三三两两的扎堆聊天。

　　“我发现文怡和潇潇背的是同款包啊！”坐在中间的妹子快速捕捉到了这一杨文怡开始就格外关注的信息。

　　韩潇潇顺着妹子的眼光看向杨文怡的身后。“嗨～还真是唉。”

　　杨文怡略微有些尴尬，不自觉绷紧了嘴角，背手挪了挪座位靠背前的包。

　　寻声，几个女生被吸引过来，顺理成章的轻拿起俩人的香奈儿包观察起来。袁颖坐在杨文怡另一侧没有起身凑热闹，低头刷着朋友圈。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仔细看得话还是有点区别，文怡这个偏暗，潇潇这个亮一点～”这话听起来像是客观描述，但到了众人耳朵里面便成了带着“真假对比”的价值判断了。

　　杨文怡既挪不开眼，想仔细看看自己的包和韩潇潇的差别在哪儿，又碍于面子，假装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仔细对比，其实不一样的地方不仅仅是折旧度，LOGO的大小、包链、皮质都有细微的差别。杨文怡能找出来，其他同学想必也是能看出一二的。只是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戳破，避重就轻的评论道“潇潇你倒是爱惜一点啊，皮面有些小划痕，五金都有点儿掉色了。你看人家文怡多爱惜。”

　　“嗨，我就一粗线条的人。而且也不能全怪我，小羊皮特难伺候，指甲随便一划就一道。还有他家的五金，本来就SOSO。”韩潇潇大大咧咧道。

　　杨文怡打圆场：“潇潇不差钱，包多，随便用。我这工薪阶层不细致能行么。”说着把包包又往身后塞了塞，恨不得有个传送门让这黑包能立即消失。

　　女生们顺势聊起购物，略微发散，就开始相互介绍起代购资源。

　　“潇潇，你还用代购啊？”

　　“怎么不用啊，又不是有时间和精力天天逛街，而且专柜款式也不是那么全的。”

　　“听说有些代购真假掺卖。”袁颖抬头插了一嘴。

　　“我怀疑我这个小香就是被掺假啦，哈哈哈。”韩潇潇瞥了一眼杨文怡。

　　杨文怡应和着笑了笑，表情僵硬。

　　包包的关注虽只占了整个饭局话题的一个小边角，却让杨文怡从头到尾如鲠在喉。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被杨文怡的心不在焉过滤掉了内容，变成了嘈杂的背景音。

　　杨文怡想缓解一下尴尬，拿起筷子去夹身前的咖喱鸡块，一个不小心，筷子没拿稳，带着汤汁的鸡块以两连跳的高难度动作扑向了杨文怡——从胸前落到大腿根处。杨文怡“啊”的大叫一声，想躲已是来不及，金黄的咖喱色轮廓拓印到纯白的裙子，尤为明显。杨文怡的叫声引起了周围同学的注意，看到杨文怡胸前黄色咖喱的污渍，都不禁皱眉露出惊讶尴尬的神色。

　　袁颖忙把手中的红酒杯放下，抽了一沓纸巾及时递上，杨文怡通红了脸一边低头擦着裙子，一边尴尬地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这没事儿的话音还没落下，不知是谁转了一下餐桌，旁边出圈的大盘沿儿碰倒了半满的红酒杯。酒杯好巧不巧地偏向杨文怡。红酒顺着桌布快速流到杨文怡的裙子上——霎时红黄白交错。

　　“哎呀呀。”“哎呦！”“我去”同学们带着各自表示惊讶的口癖，齐刷刷看向杨文怡。

　　杨文怡深吸一口气，拿着纸不停擦着，头都不想抬，低垂着乌黑的大眼睛，像落水的可怜小狗。

　　同学会出丑到如此程度也是不多见了。

　　之后的时间杨文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仓皇的推脱了续摊的KTV。和大家交谈的时候，眼神闪躲，浑身不自在。离开饭店的时候，杨文怡勾着背，用胳膊在侧面夹着小香包，完全不想露出包包的全貌。

　　杨文怡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高楠加班还没有回来。杨文怡把小香包往沙发上一丢，换下自己的白裙子，蹲在卫生间，尝试了各种清洗剂还是洗不干净上面碍眼的污渍。杨文怡心烦意乱的把裙子扔进垃圾桶，打开热水器冲澡。在氤氲温暖的水汽中，杨文怡的眼眶有点酸，也跟着泛起水花。

　　收拾好，杨文怡已是精疲力尽。高楠十点多进家门，躺到杨文怡身边问：“今天聚得咋样？”

　　“就那样吧，我有点累了，先睡了。”杨文怡没有转过身，闭眼答。

　　高楠轻蹙眉头，柔声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

　　杨文怡想坐起来发火，却又不知道要冲高楠火什么。难不成要吵架说：“你送的假包让我颜面尽失吧！”毕竟，是真是假没有定论，但韩潇潇总是不可能用假货的，这思来想去，杨文怡始终憋着一口气。

　　“谁惹你了？”高楠见杨文怡不理他，继续追问。

　　“没人惹我，我自己丢人了，菜和酒都弄衣服上了。”

　　“嗨，我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领证那天我再给你送条一样的。”高楠安抚地拍拍杨文怡，杨文怡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