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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擦肩 ...

  •   “反正威远侯的爵位我也承不了,这风月阁的百花看厌了,也得用这些世家小姐洗洗眼睛。”顾煜摇着扇子,面上具是不屑,“总归有一日,要娶了这中间的一个,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

      “生在世家,命便是如此,不止你一个。”徐问陵凝视着杯中沉沉浮浮的茶,不再说话了。

      “姑娘回去吧,老夫人尚在礼佛,不便见姑娘。”闻谛堂前,谢凝夕看着宋嬷嬷,眼眶红红的,抿了抿嘴角,低低地说:“我知道祖母不喜我,可是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夫人要送我去乡下庄子里,还请嬷嬷帮我和祖母求求情。凝夕一定会小心,不会犯错了。”

      “在下裴家长子裴思,求见谢老夫人,不知嬷嬷能否代为通传?”裴思被下人引着来到闻谛堂前,彷佛未见着谢凝夕一般,冲宋嬷嬷行了半礼。

      “裴公子稍侯。”宋嬷嬷深福一礼作答,“公子如不弃,随奴婢进堂中稍候。”

      闻言,谢凝夕的眼睛暗淡了。她定定望了望闻谛堂高悬的牌匾,乌沉沉的门楣,还有门中衣着精致的往来奴仆,合上了眼,任由一滴清泪滑落,“凝夕告退。”

      裴思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时也不知她的身份。此时谢府花宴正是如火如荼,若是谢府小姐,为何不出席,反倒一身破旧的出现在谢老夫人的闻谛堂。谢府家事,他本不必掺和,只是看着小姑娘瘦弱的身子和那已隐隐有几分出尘颜色的眉宇,他还是心头一软,出声道:“这天底下,唯有自己最是可靠,倚仗他人,终非长久之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亦可封侯拜将,披朱着紫,姑娘的眼光也当着长远。”

      话毕,裴思提步随宋嬷嬷进去了,月白的衣角自门边晃过,谢凝夕抬眼时,已不见了那人身影,唯有那月白的袍角,似是她多少个不眠的夜里独对的清冷月光,又像极了沉沉雨幕中划破天际的电光。谢凝夕一时有些痴了,□□上遥遥传来宴饮欢歌的声音,她眉眼一敛,收起了心里万种情丝,转身往留院去了。

      “裴家长公子,裴思……”低低念着他的名字,心里却不甚平静:自大姐姐出阁,三年来从没人关心自己的死活,更不用说提点一二。这个人,不是不知道自己境遇悲凉,却还是出言劝告。想来,自己在他眼中和那路边流浪的猫狗也无甚区别,可,怎么就是控制不住地眷恋他的那一点温柔……自己何德何能,地下污泥也敢肖像天边的流云吗……靠不住的,是呀,生父早亡,当家主母和祖母皆不喜自己,大姐姐,抑或是他,都不过似怜悯自己一般施恩,还能有谁可以依靠啊。

      面前,留院二字依旧是张扬的凛冽,彷佛带着金戈铁马的战意和锐气。谢府上下,大抵也只有自己的生父谢意能有这样的襟怀和笔力,他若活着,一定不会让自己落到这般样子吧。既然无人可靠,便只能自己立起来了,没有退路了,更不想再像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了。忍气吞声十三年了,便是再忍十三年,又有谁会在乎?

      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扎入手心。谢凝夕素来驯顺的小脸上,有什么在缓缓显露:走就走,在府里也逃不出被欺被弃的命运,倒不如去乡下庄子里,自在快活。总有一天,我会回来,风风光光,不用再看人脸色,我会配得上他,配得上自己谢氏子孙的身份。

      “呜呜呜,姑娘总算回来了。姑娘,我错了,是我害得姑娘被罚去乡下庄子里的。姑娘把奴婢交给夫人处置吧。”迎春看见回来的谢凝夕,丢了手里的东西,便扑到谢凝夕面前磕头。

      “奴婢也有错,是奴婢等冒犯了云贵妃,姑娘把奴婢们交出去,或能换得夫人原谅。”忍冬也过来跪下了,“是奴婢等害了姑娘,请姑娘责罚。”

      “我身边只有你们两个丫头,院子里洒扫尚且不够,交了你们,谁来服侍我?”谢凝夕侧身避开了两个丫鬟的行礼,伸手拉迎春的袖口,“都起来吧,我已决定去乡下庄子里,你们可愿陪我一道?”

      “谢谢姑娘。”迎春起了身,跟在谢凝夕身边用手揉着眼睛。

      “姑娘三思啊。”忍冬听罢,又是深深叩头,“姑娘已经十三了,过不了两年便要及笄。若是去了乡下庄子,定会有碍姑娘姻缘。姑娘是谢府子孙,岂能去了乡下庄子,配个山野村夫?”

      “去了,便去了。我就是留在府里,也不会有什么好姻缘。夫人不喜我,祖母不管事,我难道还能自己许给公子王孙?”谢凝夕扯了扯嘴角,“我在这府里看了十三年四四方方的天空,也想出去瞧瞧这尘世。再者,去了,未必不能回来……”

      “姑娘?”忍冬不解,却终是沉默了,起身跟在了谢凝夕身边,心里却隐隐感到姑娘有些不一样了。

      “都去收拾东西吧,过两日夫人怕是就要派人来送咱们去乡下庄子上了。我屋里头的书,好好收拾,尽量带走。”谢凝夕环视了一圈,将这破败的小院记在心里,垂了眼睑,径自往房中去了。

      那头闻谛堂中,裴思进了谢老夫人的屋子,撩袍行礼。

      “裴公子不必多礼,老身身子不便,望公子体谅。”谢老夫人坐在榻上,看着眼前芝兰玉树的青年,“公子怎么想到来看老身?”

      “家父有命,思不敢不从。”裴思回道。

      “你父亲如今如何了?”谢老夫人问。

      “家父如今是吏部尚书,官居二品。”

      “裴温有才,如今也是官居二品。若我儿还在,也当是这般光景。当年他们两个也是莫逆之交,一文一武,京城谁人不知。可惜啊,我儿……”谢老夫人看着眉眼间像极了裴温的青年,不自主地想起了过去那段日子,她的儿子,意气风发,纵马扬鞭指贼寇,挽弓如月射天狼,举觞赴宴倚斜桥,笑看满楼红袖招。

      “谢公子子承父业,如今也是正三品的镇北将军,老夫人大可安心。”裴思虽不是很清楚父辈的事,却还是出声安慰。

      “你呢?还未出仕?”谢老夫人问道。

      “在下不才,还未出仕。家父希望我多游历交友,不必急着出仕。想来是我历练不够,家父不甚放心吧。”裴思笑笑,心里却明镜一般。裴家已经有一个吏部尚书,不能再出一个尚书了,父亲宁可他不出仕,也不愿他与下等官吏为伍。

      “父亲此番要我前来,是要问老夫人一件事,愿老夫人不吝赐教。”裴思起身长拜。

      “说吧,老身知道的,定会尽数相告。”

      “父亲让我问问老夫人,菱欢姨娘何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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