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治愈，时光温柔》等待，芙蓉花开

6、相知

　　相亲结束以后，苏珏宁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医院，实在是怕了上官教授了。
　　碰到陈佳若，陈佳若见他脸色不好，由于苏珏宁上一次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对苏珏宁说：“你怎么了，看你的脸色有些苍白。”
　　“上官教授大概已经疯了，竟然给我介绍了一个比我小6岁的女朋友，如果我跟她交往了，家里岂不是只有沟了，这不是在荼毒祖国的花朵吗？我可不想做妨碍社会主义建设的罪人……”看到陈佳若，苏珏宁不由得竹筒倒豆子般倾泻而出。陈佳若听了苏珏宁的话之后，情不自禁地笑了。却没有相处能够苏珏宁的话，两人只是四目相对。
　　或许他们二人都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无形之中拉近了。苏珏宁不再是护士口中的高岭之花，在无形之中对陈佳若暗生情愫了。陈佳若也逐渐开始放开心结，开始接受这个不一样的朋友。
　　“你是我母亲的学生，之前是我母亲叫你去参与她主持的项目吗，想必你英语应该不错，不知可否请你帮我个忙呢？”苏珏宁问着。
　　“苏医生，您言重了，您请说。”
　　“叫我珏宁吧，叫我苏医生，总感觉我们很疏离。是这样的，我舅舅家的表妹，现在读高二，无奈小丫头对26个字母不感兴趣，又怕上官教授怕的紧，之前找过几个家教老师，她也总是不肯认真，听你外婆说，你大学四年一直都在做英语方面的兼职，想请你给她指点一二。可以吗？”
　　“苏医生，您过奖了，我试试吧。”
　　“我没比你大几岁吧，称您，我总感觉我很老，叫我珏宁吧，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好的。”
　　“秋阳，这位是我刚刚给你找的家教老师，陈老师很有经验，你跟着陈老师要好好地学，否则上官教授会把你带到我家去的。”苏珏宁微笑而不失严肃的说。
　　“知道了，我带陈姐姐去我房间了。”
　　“陈姐姐，你怎么认识我哥的，你是不是他的女朋友，我哥可是从来不带女生回家。”
　　“我们只是朋友，你想太多了。”
　　“陈姐姐，你不要不好意思，你放心，如果我姑姑知道我哥有女朋友了，会很高兴的。”陈佳若感觉现在的孩子真的是古灵精怪，感觉都无力应对了。
　　……
　　不知不觉中，辅导时间结束了，繁星和皓月开始装点星空了。“我先回去了，珏宁。”
　　“我送你回去吧，顺便聊聊秋阳。”
　　经过苏珏宁的介绍，陈佳若总算从侧面了解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上官毅前几年沉迷考古，无心婚姻，后来终于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娶了苏珏宁现在的舅妈，婚后舅妈又吃了上官毅的醋，闹着离婚，却发现自己怀孕了，在上官毅看来，这个孩子简直就是阳光照了自己的生活，拯救了自己摇摇欲坠的婚姻，又因为出生在秋天，所以取名为秋阳。老来得女，难免娇惯了些，因此平日里都叫她小顽皮。上官毅夫妇现在又去考古了，平时由爷爷上官雄看管照顾，周末便会送去姑姑上官雨薇那边，由上官雨薇进行英语辅导，无奈小姑娘对明明不是很严肃的上官雨薇感到害怕，所以就出现了前一幕的场景。
　　白云苍狗，白驹过隙，银杏叶开始泛黄、飘落了。眨眼间，又进入了冬天。
　　陈佳若外婆一直在苦苦等待的肾源还是没有消息，即使每周都做透析，外婆的情况却也是越来越差。
　　陈佳若只能再次请假，整天陪在外婆身边，祈求肾源快点到来，天，还是没能遂人愿。
　　护士台那边的床头铃亮了起来，“苏医生，赶紧过来一趟，14床的情况又不好了。”
　　苏珏宁迅速冲到了病房，然后外婆被送进了手术室，刺眼的手术中再次亮了起来。十多个小时之后终于熄灭了，外婆却永远的离开了。
　　“陈佳若，陈佳若……”迷迷糊糊中，陈佳若仿佛听到有人在喊她，想要应答一声，却觉得浑身无力，连眼睛都睁不开。
　　“陈佳若，你醒了，还有没有不舒服？”
　　“我这是怎么了，对了，我外婆呢？”
　　苏珏宁沉默了。陈佳若想要下床，去验证一下，外婆还在，那只是一个梦，却跌下了床。
　　“如果觉得难过，就哭出来吧。”
　　陈佳若的嘴边却浮起了一股自嘲，眼泪大概在父母将自己抛弃和外婆拒绝治疗时就流尽了吧。那时候的自己，毕竟是还有些许天真，还有所依仗，所以眼泪能够流的肆无忌惮，可是现在外婆走了，自己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漂浮在这天地间。
　　此刻的陈佳若才明白，真正的痛是没有眼泪的，只能听到心碎的声音，就如溺水的人一样，想要做些什么，却无能为力，连呼吸都做不到。只感觉到悲痛如淹没自己的水，从脚底漫过头顶，更不要提呼救了。
　　陈佳若怎么也想不明白，看着窗外飘落的白雪，说白色太过耀眼，想要休息一下外婆为什么再也没醒来呢？是外婆觉得人间太苦了，所以去天堂了吗？
　　苏珏宁知道陈佳若需要时间来消化并接受这个事实，所以走出了病房，给陈佳若一个单独的空间。苏珏宁知道，陈佳若如仙人掌，是坚强的，是坚不可摧的，即使遭遇暴风雨，哪怕没有阳光，也会顽强生长。可是，苏珏宁却高估了陈佳若。
　　陈佳若当天便出院了，将外婆火化了。
　　然后，苏珏宁便没有陈佳若的消息了。
　　无奈之下，苏珏宁只好请求母亲查询陈佳若的档案，去往了陈佳若的老家L市W县。
　　那时候的苏珏宁开始认清自己的心。原来，自己内心深处的伤疤，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治愈了。

　　B市相较于L市，更靠北，冬季的风自然也更凛冽些，苏珏宁却没有想到L市更靠海，寒风裹挟着湿润的气流，将他这个适应了寒冷干燥的冬风的人放倒了。苏珏宁不禁暗自在心里感慨：果然是出师不利。
　　作为医生的苏珏宁自认为就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还是可以赶路的。苏珏宁内心焦急，便包车连夜赶到了W县。等找到陈佳若老家的时候，天基本上都亮了。
　　苏珏宁站在陈佳若家门口，想要敲门，又怕打扰她。只好在门口徘徊。邻居舅舅却告诉苏珏宁，陈佳若天一亮，就去了她外婆的墓地，门只是虚掩着的。
　　苏珏宁又在邻居的指路下，找到了陈佳若外婆的墓地。
　　苏珏宁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昔日那个充满活力、阳光乐观的小姑娘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脸色蜡黄，头发凌乱，甚至是衣服都乱糟糟的。
　　苏珏宁将坐在墓地旁的陈佳若扶起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盯着陈佳若。
　　陈佳若哭了，哭得歇斯底里。
　　苏珏宁在一旁安慰着，“哭吧，我知道你累了，需要休息了。没关系的，眼泪可以清洗心底的悲伤，想流就流吧。”
　　哭过之后，陈佳若将苏珏宁带回了家。
　　“很抱歉，我失态了。”肃杀的冬天格外冷峻，也格外安静，只有陈佳若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田野里。
　　“我应该说我很高兴，你能够把你内心积郁已久的苦闷给发泄出来。你的心里一直绷着一根紧紧的弦，弦断了，你自然会因为弦的反弹而受伤，当你受伤之后，你选择了对伤口熟视无睹，现在，你开始正式伤口，包扎伤口了，痊愈只是时间问题。”
　　“还能够痊愈吗？”
　　“会的，但也会有一个浅浅的疤痕，永远的留在那里。”
　　之后两人一路无言，回到了陈佳若外婆的家。
　　中午陈佳若简单地做好饭，喊苏珏宁吃饭时，发现了不对劲儿。苏珏宁的脸上泛着一股不正常的潮红，嘴里在不停的呓语。陈佳若这才意识到，苏珏宁发烧了。
　　陈佳若去药店给苏珏宁买了药，喂他吃下，又给他进行了物理降温，然后坐在一边，看着他。傍晚时分，苏珏宁悠悠转醒。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些，我给你煮了一点白粥，你吃一点吧。”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我也没有想到，做学生时，连着几天做实验，中间只休息几个小时，做了医生，忙的时候连轴转三十几个小时，做几台手术，都没有这样过，却不曾想到，依赖L市，竟然被这里的气候给放倒了。人啊，真得服老啊。”苏珏宁半开着玩笑说。
　　陈佳若只是笑了，没有说话。但心里清楚苏珏宁的良苦用心：是借自己的生病发烧来进行调侃，希望自己可以借此来调节心情。
　　那天晚上，陈佳若坚持让苏珏宁睡在床上，自己睡在沙发里。在入睡之前，他们进行了彻夜长谈，谈话内容究竟为陈，恐怕只有他们二人知晓。
　　又在这边呆了一个星期。那天早晨，苏珏宁起床之后，发现陈佳若正在收拾东西，内心不由得涌起了一阵窃喜。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自己的内心里的厚厚的铠甲开始被脱掉了呢？
　　当爱情到来的时候，或许我们没有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但就像墨菲定律一样，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且势如破竹，不可阻挡。
　　回到B市以后，已经接近年关了。陈佳若却越发的清闲起来，原因很简单——失业了。又或许是陈佳若自己也觉得自己需要放松一下，陈佳若并没有为此感到遗憾，尽管自己身上还欠着一大笔钱。。
　　原本打算窝在床上的陈佳若，接到了小调皮——上官秋阳的电话。一方面感谢陈佳若，经过陈佳若的辅导，英语成绩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但又由于这一个多月的不理睬，期末考试没能取得较好的成绩，挨批了。所以，希望陈佳若可以陪她逛街，以发泄自己的垃圾心情，然后，再继续辅导她。听罢，陈佳若失笑了。
　　临近年关，大街上热闹非凡。走在大街上，陈佳若的孤独感似乎没有那么浓烈了，大概是因为有了上官秋阳的陪伴吧。又或者有其他原因。想到这儿，陈佳若摇了摇头，苏医生大概没有时间在百忙之中想起自己吧。
　　上官秋阳带着陈佳若逛了几家大商场，两人都收获颇丰，买了几身新衣服，又去超市进行了一番大扫荡。
　　或许是年纪小，不懂得掩藏，无意之中出卖了表哥。
　　“秋阳，要不我们今天先回去，东西太多了，我们怕是拿不回去。”陈佳若笑着建议到。
　　“不要紧的，我哥马上就到了。”
　　“你哥？”
　　“对啊，要不是我哥让我出来，我怎么会逃脱牢笼呢！”想到今天一天都不用学习，上官秋阳的大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却没注意到在自己身后由微笑变成虎着脸的苏珏宁。
　　到底是小孩，办事不牢靠啊。看来以后不能再相信她了。苏珏宁暗自在心中感叹着。
　　因为苏珏宁的到来，三人又逛了一会儿超市，最后完美演绎了满载而归。
　　苏珏宁先把陈佳若送回了公寓，又载着上官秋阳离开了。
　　大年三十的那天，陈佳若接到上官教授的电话，希望陈佳若可以去自己家过新年。陈佳若犹豫了。但上官教授的盛情邀约难以推脱，只好前往。
　　令陈佳若大吃一惊的是，上官教授竟然不会包饺子，会包饺子的竟然是苏聿和苏珏宁。上官教授笑着对陈佳若说：“没结婚之前，珏宁爸爸承诺婚后不用我下厨房，便把炒菜、煮粥、煲汤和包饺子都学会了，如今三十年过去了，他仍然坚持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君子一诺千金吧’。”上官教授脸上的笑都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珏宁自小就独立，刚出国留学的时候，因为不喜欢汉堡薯条，就自己做饭了。现在，他的厨艺都不逊色于他爸爸了呢。”上官教授又自豪地补充道。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陈佳若百感交集。一方面既为上官教授一家的幸福而幸福，作为市高院的副院长，多么爱自己的妻子，才能数十年如一日地为妻子洗手做羹汤呢！另一方面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那对或者为了自己，或者为了泄愤而抛弃自己的人。即使之前再艰难，至少还有外婆，可是现在连外婆也走了……

　　似乎是心有灵犀，苏珏宁从厨房出来，恰好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出神的陈佳若。苏珏宁在陈佳若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然后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了陈佳若。上官教授也被苏聿叫进了厨房。看到陈佳若的出神，苏珏宁大概猜出了原因。只是在旁边坐着，等到陈佳若喝完水的时候，对陈佳若说：“前几天秋阳买的烟花落在我车上了，要不我们去放烟花吧。”
　　今年B市的冬天倒没有像往年那般肃杀冷寂，虽然有风，但也不是很凛冽。
　　走进院子里，苏珏宁先是点燃了一个仙女棒，然后开始左右晃动，看着陈佳若的脸上逐渐浮现笑容，又递给了陈佳若一个尚未点燃过的，然后笑着对陈佳若说：“拿好了，我可要点了。”
　　陈佳若左右手各拿一个点燃的仙女棒，想小时候一样，一边跑，一边晃，然后笑意涌上心头。直到所有的烟火都燃尽，鼻尖和两腮都冻得通红，陈佳若还是意犹未尽。苏珏宁又提议出去走走，陈佳若欣然应允。
　　“刚才玩的好吗？”
　　“好。”
　　“还想接着玩吗？”
　　“想。”
　　“明天再带你玩，好吗？”
　　“好。”
　　“做我女朋友，好吗？”
　　“好。”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陈佳若沉默了。
　　……
　　苏珏宁知道，自己必须主动出击，否则，小鸵鸟只能一辈子将头埋在沙里。
　　上一次，在陈佳若老家彻夜长谈的时候，苏珏宁暗示过，陈佳若却没有任陈回应，她虽然回到了B市，但明显疏远了很多。所以，这一次特意让母亲邀请陈佳若来自己家过年，一方面是不想陈佳若自己一个人，另一方面也想确定一下陈佳若的心意。所以将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
　　“陈佳若，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有些不妥，但是，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想请你做我女朋友。我不希望你像浮萍一样，我希望我可以给你一个家。”
　　又是一阵沉默。
　　电话响起，缓解了尴尬。
　　“走吧，我妈让我们回家吃饺子了。”
　　“随便坐，我们家不讲究俗礼，不坐长桌。”上官教授拉着陈佳若的手说。
　　四人围坐在圆桌周围，共同举杯，享受美味佳肴，然后坐在沙发上看春晚、守岁。究竟有多少年没有过过这样的新年了？陈佳若在心里暗自问着。
　　今晚的幸福对于陈佳若来说，仿佛是一场梦境，不敢相信这样的幸福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
　　第二天陈佳若早早地起床，打算悄悄离开。刚走到玄关处，被一个冷冷的声音叫住：“陈佳若，你要去哪里？”
　　“我……准备去……跑步，对了，早餐你想吃什么，我去买。”陈佳若结结巴巴地说完了自己的借口。
　　“陈佳若，过来吃早饭吧。”上官教授出来紧急救场。
　　早饭期间，苏珏宁全程冷着脸，周围的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在陈佳若面前真真正正地扮演了一次高岭之花。
　　“珏宁，我和你爸爸打算去拜年，你板着一张脸，会把别人给吓坏的，你还是别去拜年了，正好你带陈佳若出去逛逛吧，我们家周围的景色也是不错的。哦，对了，你也可以带陈佳若去年轻人常去的地方走走。”听罢母亲的助攻，苏珏宁板了一早晨的脸，总算暴雨转晴。
　　“陈佳若，你是觉得昨天晚上那样的场景发生在你身上是不可思议的，你觉得你没有那样的运气，对不对？”
　　“可是，陈佳若，有哪条法律规定原生家庭不幸福的人不可以拥有爱情，不可以享受爱情的美好？陈佳若，不要再封闭你的心了，你坚强、乐观、向上、孝顺，你为什么不去试试呢？只要你勇敢地迈出这一步，你就会发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陈佳若觉得此时地自己在苏珏宁面前毫无秘密可言，就连自己那些保护自己的铠甲，也逐渐脱落了。陈佳若不知道这对于自己来说是好是坏，但现在只想任性一次，遵从自己的心，迈出那自己渴望已久却迟迟不敢迈出地那一步。
　　“好，那我们……试试吧。”陈佳若嗫嚅道。
　　苏珏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此时听到的话，于是对陈佳若说：“你再说一遍，我听听，好不好，我确定一下。”
　　“你明明听到了，我才不说。”陈佳若向前跑去。
　　苏珏宁一边追着，一边重复着刚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