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前男友》李小乔

11、前男友10

　　“我教她。”陆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站在林笑身后，拿起桌子上放着的球杆，冲着秦栋冷笑了一声，“七哥，别把人吓着。”

　　“啧，这就心疼上了？”秦栋笑着开球，他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棒球服，长发还是编成了细缕的小辫子，往后梳着，或者是为了喜庆，他用了五颜六色的发绳。像个过年商场里头摆放的吉祥物。

　　可是，在林笑看来，是那种很可怕的吉祥物，看了会做噩梦的那种。

　　“来，我教你握杆。”陆北让林笑拿着球杆，站在她身后，轻轻的往下俯低身子，他就在她耳边说话吐气，右手握着她的手臂，左手轻轻摆弄她的手指，林笑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咔嚓！”不知道是谁拍下了这张照片。
　　秦栋在一边吹了口口哨，将手机放进了衣服口袋里。“无缝贴合啊！难怪我们小六子要亲自教。”

　　陆北松开林笑的手，站起来，冷着眼看着秦栋，“别犯浑！”
　　秦栋拿着球杆的手一摊，随着球杆落地的声音他笑了笑，“慢慢玩。”

　　林笑看着他无赖又痞的样子，手指一下一下的抠着台球桌，掩饰着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陆北的眼里都是怒气，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好像随时准备着攻击。

　　“好了，陆北。”鹿平拿着饮料过来，将一瓶冰可乐塞给他，“七哥开玩笑呢。”
　　陆北低头没说话，喝了一大口冰可乐，似乎要将满腔的愤怒强行压下去。“笑笑，走，带你看电影去。”

　　那天，他们没有在台球室停留，陆北带她去看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场大荧幕。她还记得那是一场贺岁电影，是星爷的《功夫》，一个□□流氓改邪归正的故事。

　　“其实秦栋人没有那么坏。”走出电影院，陆北拿了一根烟出来点燃，看了看林笑，吸了一口又扔了。
　　“没关系。”林笑将手揣在兜里，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吐出一口一口白气。
　　“嗯？”陆北看着她，天越发冷了，林笑的鼻头都是红红的。
　　“我说你抽烟，没关系的。我不介意。”她努力装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她能理解他的世界，至少，她在学着去和他的世界对话。

　　“不抽了。”他笑了笑，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套到林笑脖子上。“也不带个围巾。”

　　“不冷。”她嘻嘻笑着，想起蓝老师之前跟她说的话，问他，“真的不出国了么？”
　　“嗯。我已经想好了。笑笑，三年后你也考到那个城市，好吗？”陆北忽然停下来看她，冬夜里的晚上，他的眼里闪烁着晶亮的光，像是在深夜中迷路的人迫切想要寻找的那束微光，让人不自觉的沉迷。

　　“陆北……”林笑多么想说好，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都愿意去。可是，真的要给他，给自己这样的承诺和希望么？
　　“陆北值得更好的……”蓝老师的话，言犹在耳。

　　“那我们都努力，高考前都不要见面了好吗？”林笑抬起眼来看他，她明显的感觉到了陆北的身子颤了一下。那种被小剪刀一点一点的戳着心窝子的疼，一点点的在她身上蔓延开来。她伤了他。

　　他盯着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然后似乎是一瞬间，他就恢复成了第一次她见到他时的样子，嘴角露着痞痞的笑，揉揉她的头，“好。”

　　他仍然坚持送她到楼下，听着她噔噔噔的跑上楼，关上门才离开。路灯把他孤寂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林笑就趴在窗台上那样看着他，看着他修长的身影慢慢的过了马路，走过一个又一个的路灯，然后离开了她的视线。

　　这一切，就像是他说要带她去的那个地方，像一个梦，一个她会好好珍藏的梦。

　　“笑笑。”小阿姨敲了敲门，进来，“吃过饭了么？怎么一回来就进屋了。你舅舅还说问问你在学校的情况呢。”
　　林笑吸了吸鼻子，反手抹了一把脸，“好。”

　　舅舅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脸上有些憔悴，颇有一种加班一整月才有的颓废和邋遢感。“舅舅。”她气若游丝的喊了一句，坐到了茶几旁边的小凳子上。桌子上摆着小阿姨切好的橙子。屋子里还回荡着一股沁人心脾的火锅味儿。

　　“你俩晚上吃的火锅啊？”林笑没忍住问小阿姨。
　　“啊。方便又实惠。”小阿姨笑着往沙发上一坐，胳膊肘抵了抵舅舅，“孩子喊你呢。”

　　“嗯。”舅舅将翘着的腿放下来，关了电视，清了清嗓子，俯身看着林笑，镜片背后的眼里似乎蕴藏着千言万语。“笑笑，学校里保送的名额下来了么？”

　　“还没。”林笑闪烁着眼睛没敢看舅舅，期中考试的成绩她根本就没跟他说。好在那段时间他忙，也没问她。
　　“是这样，”舅舅双手交叉着，酝酿了一下说词，“你外公身体如今是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老交给护工，我也不放心。”
　　“嗯。”林笑好像有点知道舅舅想说什么了。
　　“我想把他接过来。”舅舅看了眼林笑，“但是家里条件也有限，你也看到了，就两个房间，我能凑合着睡沙发，可是，你小阿姨……”

　　“哎哟，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大喘气。”小阿姨有点听不下去了，“笑笑，你舅舅没别的意思。你大了，是个姑娘，肯定不能让你睡沙发。你舅舅就是想你先住校，让你外公睡你那屋，周末你回来，我和你睡大房，让你舅舅在沙发上凑合一晚，或者他去住宿舍，都行。这样就不用请护工了，我就能照顾叔叔。咱也放心，对吧？”

　　林笑倒没觉得舅舅要赶她走或者有什么别的想法，毕竟从小他也拿她当亲生女儿带着。小阿姨这么一说，她也都能理解。“我没问题。反正初三了，课程也紧。”

　　“那就行。”舅舅挠了挠头，像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又叫住了她，“没早恋吧？”
　　林笑忽然之间有一种说谎话被识破的窘迫，这怎么忽然就扯到早恋上了？“没，没啊。”
　　“嗯。那就行。你妈就是早恋，找了个什么破玩意儿！……”

　　“行了，你说啥呢。”小阿姨一巴掌把舅舅的话给堵了回去。
　　林笑看他们那架势自己也不方便再在客厅待下去，给小阿姨递了个眼色就溜进了房间。
　　“呼！”吓她一跳，还以为毕班给舅舅打电话了呢。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从舅舅嘴里听到他对林笑爸爸的评价——破玩意儿。
　　可不是吗？抛弃自己亲生骨肉的破玩意儿！

　　林笑其实一直也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到底姓什么，为什么舍得就扔下她，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儿么？

　　她跟着外公长大，一直是外公和舅舅照顾她，记得外公常跟她说的一句话就是，“舅舅穿着裙子就是娘。”那个时候林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一个劲的傻笑。

　　舅舅那个时候也小，一个愣头青的小伙子硬是顶着自己侄女傻笑着YY他穿裙子的样子，脸红得不敢发作。

　　后来舅舅去了宜城上班，林笑跟他见面的时间少了，但是舅舅也常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
　　在遇到小阿姨之前，别人给舅舅介绍女朋友，他要是不喜欢，都把林笑带去，告诉别人，“我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那些大姑娘也就知难而退了。

　　直到遇到小阿姨，舅舅是拉着她手回家带给林笑看的，“这就是你那女儿啊？”
　　这是小阿姨见到林笑时说的第一句话，不带着一点扭捏的不自然和嫌弃，就心疼的捏了捏她的脸，“这闺女我喜欢。”

　　自那之后，小阿姨就成了他们家的常客，一直到后来舅舅把林笑接到宜城去上学，几乎都是小阿姨照顾她。刚到宜城，为了怕她不习惯，小阿姨还陪她住过一段时间。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臭味相投的天南地北都侃了个遍，感情很深。

　　所以，小阿姨那天跟林笑说的那些话，她不是一句都没听进去的，她当然知道自己和陆北的感情，并非那么牢不可摧 。

　　说好的高考结束前不见面，林笑和陆北都做到了。不管沈兰兰他们怎么软磨硬泡的拉她去玩，林笑一次都没去过。
　　中考结束后，她以年级第一的成绩，稳稳的拿住了保送生的名额。
　　拿成绩那天，毕班还特意把她叫到办公室去送了她一个礼物。“好样的！林笑。”

　　“谢谢毕班。”她拿着毕班送她的那只钢笔，开心极了。她没有辜负任何人，更没有辜负自己。最重要的，她没有辜负陆北在这里做下的那个承诺。

　　“毕班，我能问你个问题么？”毕业了，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了，陆北也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上了他想要考上的医科大学。而蓝老师坚定要让他出国的消息，也一直都在同学之间疯传。

　　“关于陆北的？”毕班斜着身子靠在办公桌上，看着林笑，微笑着，“问吧。”

　　“那天，您为什么要默许他，默许陆北不会限制我们见面。”林笑一直都没想明白，为什么毕班没有像其他老师一样，用各种各样的压力和所谓的办法，逼迫他们不再联系，不再见面。

　　“对于早恋这个词，我有不同的见解。我觉得，你们这个年龄或许读不懂爱情，但是，能懂得感情。感情这个东西，就是个双刃剑，能拖垮你，也能激励你。”毕班似乎有些累了，喝了口热茶才又继续说，“你和陆北都是好孩子，你们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自然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相信陆北，也相信你。”

　　毕班没有告诉林笑，陆北是个在医学上颇有天分的人他心脏不好，曾经在下班的途中发病，是陆北及时给他喂了药，叫了救护车。他欠他一条命，他也明白那小子心里头的骄傲和坚持。他相信他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只是，关于爱情，呵，他这个单身汉似乎也没什么资格去评说……
　　不过，想到蓝梅当初找到他说的那些话，他将一切都深深的埋在了心里。相信时间，终究会给这两个孩子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