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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救命之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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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战争。
往上数五百年,往下数五百年,恐怕江湖武林从未有过如此混沌的时代。
她掀起了杀戮。
赤裸裸的杀戮。
推翻统治,整改陋习,若想徐徐图之,便必定需要水滴石穿的意志……及时间。
谁有这劳什子的时间。
晓栩其实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人。
若一个世界腐败坏死,那么就重塑一个世界,旧的便不要了。
只不过是这么简单的事。
她很讨厌人类单方面去划分这个世界,去划分所谓的是非善恶。
自以为是,愚昧无知。
作为正道魁首,祝桓生首当其冲,避无可避的直面神明的惩罚。
看着少女在江湖上制造的血雨腥风,他们很难想象她曾经说过愿意为了一人放下屠刀。
呵,这是不是爱啊?是不是爱到极致连自我都抛弃了啊?
对普通人来说,一人与世界,其分量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对晓栩来说,人类、世界、苍穹宇宙,有什么是大不了的。
若在一个世界没有所谓的任务目标,那么自然是以天下苍生为重。
但是作为穿越者,通常都是带着明确目标而来,存在于世、只为一人,不仅仅是针对晓栩而言。
这时候,无论是哪个任务者,都必然会选择为一个人对抗整个世界。
这不是情。
这是规则。
可怜的孩子,他们不该懂这些。
旁人只以为魔教漫无目的的屠杀,仿佛在向所有正道人士挑衅。
她是神,她可以挑选屠杀目标。
藏木于林,人不可见。宁杀错,不放过。
她不需要。
精准锁定朽木,一击必杀。
江湖门派损失惨重,矛盾上升到仇恨,已经是与魔教不死不休的架势。
那又如何。
魔教确实会被摧毁。
在计划之中。
正派怒而攻之,魔教节节败退。
都在计划之中。
不说晓栩本人就是外挂本挂,有苏枕眠在,只要有一口气就能救回来。
所以,人们以为魔教被杀个片甲不留,实际上都是假象。
由明转暗,由攻转守。
脱下魔教袍服,正道人士能认出哪个?
他们渗透进了“损失惨重”的正派之中。
这是个倾世的妖物。
如字面意义理解。
换皮换血再换骨,数年之后,正道的风气将焕然一新。
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呢。
他们看到了她的极恶,又看到了她的极善。
这已经不是与众不同能描绘的人了。
佛祖眉眼带笑,面容祥和,却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俯视着睥睨众生。
没有哪里不同。
祝桓生杀了太多人。
他是正道魁首,每一场战役都要身先士卒站在最前面。
每一次,他不只是双手沾满鲜血,连衣袍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每一次,他都会陷入很深的迷茫。
为什么。
这就是他想要的正义么?
曾经豪情壮志,畅想着成为武林盟主之后为武林为苍生鞠躬尽瘁,除去这世间一切邪恶。
但是。
他所求的惩奸除恶,就是眼前这一幕幕不分敌我的屠杀么。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手上的血是来自于敌还是友。
人类是进化过的野兽,但绝对不能去否认其隐藏在血液中的凶性。
他们都会被血刺激神经,杀红了眼失去理性。
越杀越勇,停都停不下来。
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魔教的人数的确是在减少,正道的损失他们甚至可以毫不在意的说一句“这是必要的牺牲”。
是吧。
你看啊,为了天下苍生,死那么几十几百个人,算得了什么?
这世上得有多少人?多少分之一?没什么大不了。
呵。
你看见了么,所谓的正道,所谓的正义。
你看见了人心。
她就在那里,看着你。
看着你眼中的这个世界。
被鲜血染红的这个世界中,那一抹举世独一的黑色,成了他眼中最明亮的光。
一如既往。
他毒已完全解了,他伤已完全好了。
武艺越发精深,被众人围攻也可全身而退。
他哪里都好好的,面对这地狱景象也能面不改色。
血液没有沸腾,情绪没有躁动。
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豪杰、正道之光。
他在仰望黑暗。
少女没骨头似的倒在男人身上,与他交颈而坐。
男人执着少女的手,极为煽情的□□她骨节分明的手。
从指缝到指尖,细致而缓慢,无一遗漏。
她嘴角噙着浅浅笑,神色慵懒,整个人都透着股漫不经心。
一身魅惑。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世俗礼教在脑中盘旋。
她是伤风败俗的极点。
她是凶恶毒辣的极致。
为江湖,为苍生,她必须死。
事到如今,你还能自欺欺人么。
佛音入耳,他身边站着几位僧人。
“此乃魔障,望盟主歼除邪祟。”
魔障。
邪祟。
世理不容之人。
祝桓生低下了头。
他视野有些模糊,他分不清眼前是真是假。
可是他记得。
他记得曾经有个人这么对他说过。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她没有原谅他。
不,不对。
做坏事的人是她,是他不愿意原谅。
……不,不对。
他从来没有……
一声轻笑。
祝桓生猛地抬头。
一阵香风拂动。
他身边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少女就站在他面前。
眉眼清浅,笑容纯真。
“我啊,听不得别人说我坏话。”
再一看,方才围拢在他身边的僧人无一例外被割了头颅倒在地上。
瞬息之间,他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更别说阻止。
她何时强到这个地步。
“你可以阻止。”
她轻轻笑着。
“你有这个能力阻止。”
只要你愿意放出囚笼中的野兽。
向世间展示最真实的自我。
你在害怕什么?
被世人知道他们眼中最是刚正不阿宁折不弯的祝盟主内心残暴嗜杀,然后同样被他们称为魔障、邪祟、妖孽。
他最痛恨的模样,他不想变成那个模样。
事到如今。
少女嗤笑一声,转身。
他指尖微动。
到底是没有动。
他可以做。
他不可以做。
他有能力去做。
他没有权力去做。
枷锁在身,深及灵魂。
少女走到半道,男人便迫不及待迎了上去,急切的伸手搂住细腰,紧紧扣在怀中。
分毫都不能离开。
少女斜睨了男人一眼,似笑非笑。
她在别的男人怀里,嬉笑怒骂,真实无假。
心跳停了一瞬。
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疼痛。
他不懂。
谁来告诉他。
为什么。
她是谁呢。
是你眼中不懂事的孩童,还是毒发时的救命良药?
她不是你的责任,更没必要对你负责。
你们不过是陌路人。
她说她把你当朋友,可正邪怎能为盟。
你们注定势不两立。
你身上担子那么重,肩负多少人的生死命运,哪怕你心中愿意,也万万不可能为她去死。
祝桓生。
你,有自我么。
你知道该怎么做,一直都知道。
可是你知道自己想怎么做?
她曾在你怀中,很多次。
香气入鼻,靡音入耳。
她抱着你,她哄着你。
她是你的药,无可救药的药。
她对你说,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哪怕你真的错了,她也会原谅你。
她给了你太多。
你呢,为她做过什么。
就因为你是正派,就因为她是□□。
那么,祝桓生眼中的辜月,到底是什么。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正因为你是对的,始终都是对的,坚持着最正确的道路。
所以,渐行渐远,永不相交。
血雾漫上了眼。
他喉头腥甜。
但是最先溢出的不是血,而是笑。
如果。
又是如果。
如果,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错。
那么为什么他会不断质疑自己?
他在懊悔,他在痛苦,他在自欺欺人。
全天下都说他是对的,包括她在内。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对的……可绝对有哪里出了错。
少女圈上了男人的腰,微微蹙了眉。
“怎的比女子还细软。”
她眼馋很久了。
也嫉妒很久了。
男人低头,唇瓣贴上少女耳廓。
“那你喜欢么。”
少女飞斜一眼,含娇带嗔。
男人轻笑一声,舌尖滚过她皮肤。
“或许不怎么中看,却是极中用的。……你定会喜欢。”
少女虎着脸别过头。
晓栩:本大神认为他在搞黄色,并且证据确凿!
缠绵悱恻,蜜里流油。
任谁看了都知他们是一对感情极好的小情人。
他的眼中,满是猩红肃杀。
他举起了剑。
霎时间,铺天盖地的哀嚎。
少女只淡淡看了一眼。
任他被鲜血漫过全身。
捏着自家男人的小蛮腰,她嘴角勾起邪肆的弧度。
“你这小腰,最是适合被人掐着横冲直撞。无论怎么扭怎么折,都能摆出非常好看的姿势。我确实很喜欢。”
男人笑意加深,抱着她,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蠢蠢欲动。
“好,你若喜欢,那便依你。”
少女喉头微微滚了一下,抬手揽住他的脖子。
“回去。”
她是欲望的化身。
没理由强行变成禁欲的代名词。
男人将少女打横抱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眼前。
他来不及阻止。
也不可能阻止。
你太弱了。
你知道么。
压抑自己的本能,克制自己的欲望,隐藏自己的实力。
这么做,你能得到什么?
是眼前这一地的血肉么。
天地被血色覆盖。
待他回过神,周边已无一个活物。
无论敌我。
她没有来救他。
她看着他做错了事。
但是。
她不是说过么,她会原谅的。
所以……
对,没什么可怕的。
她是极恶,自然不在乎他为恶。
事到如今。
为时已晚。
曾经触手可及的人。
已成了遥不可及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