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爱（物理）感化世界[快穿]》梦落遗尘

249、救命之毒

　　魔教残党趁乱逃走，活下来的正派人士无一人提及祝桓生“走火入魔”之事。
　　少女给他们下了毒。
　　只是让他们忘记瞬息前发生的事。
　　他们清醒之后看到的场面，便是祝桓生浑身是血的抱着另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完全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
　　“怎么样……”
　　少女在他怀里虚弱的笑。
　　“我炼的那些在你眼前上不了台面的毒药，在关键时候可是派了大用处。”
　　“……嗯。”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面目来面对她。
　　她为什么什么都不问。
　　她为什么不责备他。
　　救命之恩，当……
　　“我杀不了，你派人去看看花期怎么样了。”
　　“我知道，你别说话了。”
　　“说了死不了，你以为自己有多厉害？”
　　“……”
　　嘴皮子还是那么利落，可他已无法再义正言辞的训斥她。
　　她伤得确实不重。
　　他其实尚能控制自己，不然当时就该将在场的武林人士都杀了。
　　祝桓生内力雄厚，她的内伤他自然可以治。
　　至于外伤，不过是肩膀被戳了几个窟窿，又没有伤到内脏。
　　失血过多罢了。
　　祝桓生提出让城中的女大夫给少女治疗外伤，少女当下就拒绝了。
　　“这么点小事都要叽叽歪歪的。像我们这种制毒制药的人，毒人药人在我们面前都是脱光的，我不过露个肩膀怎么了？”
　　“……”
　　强忍住即将出口的训斥之言，自认理亏的祝大侠只能僵硬着脸皮哆哆嗦嗦的给她上药。
　　“花期怎么样了？她要是落了病根，我绝对要和你拼命的。”
　　“她伤得比你轻，不用担心。”
　　“可她不会武功，我当然要担心。”
　　“我已为她疗过伤，在床上躺个几日便好。”
　　“你伤了她，是要对她负责的，知道么？”
　　“……”
　　这话不对。
　　他当时伤得人多了去了。
　　再者。
　　伤得最深的不是她么？
　　她怎么就……
　　祝桓生想到，这个女孩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让他以身相许这样的话。
　　她这么瞧不上他？
　　既然瞧不上，为什么还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
　　“你干嘛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花期那样的大美人让你负责，你还不乐意了？”
　　“我是……愧疚。你为什么……”
　　“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妖女，我们正邪不两立。但是我把你当朋友，总不能见死不救。若当时我不阻止你，你怕是会把那里的人全杀了，之后你定然选择以死谢罪。你这迂腐的伪君子，你心里那点心思我可是全看透了。”
　　“我……没有把你当妖女。”
　　少女垂眸笑了笑。
　　“那就是你眼神有问题。我不像你，我不会把无关紧要的人看在眼里，他们是死是活我皆不关心。我就是妖女，没想过要做好人。”
　　“……”
　　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心中有再多话，他也只能憋着。
　　“再者，你以为我真会为了你去死啊？我身上毒药一大堆，你要是敢不清醒，你下半辈子就别想好过了。没准我一个不高兴，直接把化功散喂你嘴里。”
　　是啊。
　　方法千千万。
　　可她，为什么选择了最蠢的那一种。
　　祝桓生抿着唇，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心很乱。
　　眼前这人，是世间独一无二的药。
　　也是独一无二……在这种时候依旧站在他身边的人。
　　仿佛命中注定。
　　他神思恍惚。
　　她勾唇浅笑。
　　没有什么独一无二。
　　更没有什么命中注定。
　　视线落到窗外。
　　日升月落，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每个人，渺小如尘埃，生死皆一瞬。
　　不过如此罢了。
　　“我……”
　　祝桓生没有看她，表情看上去倒是很平静。
　　“定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不知为何你能让我平静下来，以往都不曾这样过。”
　　他若是察觉自己即将失控，便会寻得一处无人之地。
　　只要将磅礴的力量尽数宣泄而出，这躁动自然就能平息。
　　最初，是他的父亲将他压制，伤人之事自有家族压下消息。
　　全都是假象。
　　光风霁月的世家子弟。
　　济世救人的正道侠士。
　　全都是骗局。
　　她说的对。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你什么意思？这是赖上我了？”
　　“不，我并无此意。”
　　“如果你诚心诚意的求我，我不是不能帮你。”
　　“……我可能会再伤到你。”
　　少女轻笑一声，用没有受伤的手抓住男人的衣领。
　　“祝桓生，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能对本小姐造成什么伤害，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行不行？”
　　“……”
　　所谓的单纯善良，是个什么定义呢。
　　满口仁义道德之徒，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她刁蛮任性，却在某些地方，意外的笨拙。
　　他知她离经叛道，却从未认为她是邪魔外道。
　　太天真了。
　　人类的幻想，就是用来打破的。
　　自己构建出来的希望，自是要亲自赋予它绝望。
　　她很想大笑出声。
　　演戏固然有意思，可假象被撕破的那一刻才是最有意思的。
　　系统：……这人……不，这渣总会在奇怪的地方产生奇怪的误会。【叹气】
　　没有人。
　　从来没有人。
　　对她失望过。
　　他们的绝望，皆是来自于……
　　“不过啊……”
　　少女眼珠子一转，满脸的不怀好意。
　　“我现在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是不是？所以你必须为我当牛做马，无论我叫你做什么你都不能拒绝。你整条命都是我的，就该无条件顺从我。”
　　“……若是不违背侠义之道。”
　　“嘁，知道了，不会让你做坏事的。”
　　坏事嘛，她通常喜欢亲自动手。
　　“嘿，这下白捡个能干的奴仆，我觉得不亏。”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自觉没有脸反驳她。
　　“我说你啊……”
　　少女抬头审视他。
　　“若非你拼命压制自己，又怎么会在爆发时控制不住。在我看来，你不如彻底解放自身，随心所欲的活着，这身体的异常，便不再是异常。”
　　“不，只有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答应。我不能沦为一心杀戮的邪道，我必须……”
　　“那你自废武功啊，这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不是么？”
　　“……”
　　呵，道貌岸然。
　　什么都不想失去。
　　也就什么都得不到。
　　“还是你想说，你这一身武艺是为了天下人、是为了苍生百姓？可是，谁眼巴巴的指望过你啊？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你出什么风头，你挑什么担子，你自大过头了吧。”
　　这都是借口吧。
　　因果颠倒。
　　江湖中人，无论正邪，都一心强大，为究极武学而奋斗终身。
　　除魔卫道不过是顺便，或者说，强加于自身的责任和目标。
　　真那么想普度众生，为什么不去学医啊？
　　还是说，他们每一个人都赞同以暴制暴？
　　呵。
　　仗剑走天涯的盖世英雄。
　　满足的是自己。
　　祝桓生心里本来已经够乱了，她非要火上浇油。
　　这人，果真坏到骨子里。
　　有所期待。
　　他被家中抱以厚望，在知道他会“犯病”之前。
　　他是武学奇才，被人尊崇奉承着长大。
　　所有人都对他有所期待，期待下一个创造神话的大侠出世。
　　强加于他人之身之夙愿，会形成束缚自身之囚笼。
　　吸纳他人之愿，覆盖自身之念。
　　可悲可叹。
　　可怜可笑。
　　人类是复杂难懂的生物，尤其是对于自身来说。
　　因为他们拒绝读懂。
　　他不知道。
　　他没有察觉。
　　他不会去想。
　　他习武的目的，他行侠仗义的原因，他成为武林盟主的契机。
　　——他人生的目标。
　　如果。
　　少女捏住男人的脸颊，将那张苦瓜脸拉成搞笑的模样。
　　“行吧，反正就算有下次，我还是能阻止你的。不过你要发疯最好在没人的地方，这样我就躲得远远的看你出丑。”
　　无论多少次。
　　她都会阻止。
　　这句话的意思是。
　　无论什么时候。
　　她都会在他身边。
　　呵。
　　解释权归她所有，他又想太多了。
　　少女需要静养，所以她让男人去准备吃的了。
　　？
　　你说，这到底算不算命运呢。
　　辜月来自素问阁，别说她可能治得好祝桓生，就说她这从小被药物温养的身体，若换了别人受到祝桓生那样的攻击，没准就一命归西了。
　　她的右肩肩膀被贯穿，饮食起居需要有人照顾。
　　培养感情的好时机啊。
　　但是。
　　辜月需要，她不需要。
　　少女一觉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时便闻到了芳香扑鼻的味道。
　　少女立刻两眼放光，弹跳而起。
　　她睡了多久，祝桓生就守了多久，为她准备的饭菜都换了好几次。
　　嗯，当然，冷掉的饭菜都被他自己吃了，没啥浪费的。
　　男人见她醒来，端了一碗鸡汤坐到床边。
　　“你别动，小心扯到伤口。”
　　话音未落，少女便伸手夺过他手里的碗，用明明受了伤的右手风卷残云，速度完全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
　　这样的小碗，没一会就见了底。
　　少女睨了他一眼，把空碗往男人怀里一塞，撩开被子就准备下床。
　　“等……”
　　谁等他啊！美食等不了！
　　提前预习了无数照顾病患技能的祝大侠愣愣的看着“差点重伤不愈”的少女面色如常、行动如常、胃口如常的坐在桌前进食。
　　少女叼着大鸡腿，用鄙视的小眼神洗礼男人。
　　“都说了你那点本事还想伤我？我是那种会为了别人牺牲奉献的人么？要是真有生命危险，鬼才会扑上来救你呢。”
　　所以说啊！这年头说实话能不能信一下！
　　“……”
　　脑补过多是病啊祝大侠！
　　“你知道我善用毒术，我的身体从小被各种药物淬炼过，和你们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所以啊，你又自作多情了呢，祝大侠。
　　别误会一些奇怪的事。
　　没有人要和你生死相许。
　　想当初辜月救他是意外，因为不救便会被他杀死。
　　后来的戏码就是俗套又狗血的日久生情。
　　他既为了报恩，又为了自己，与她在一起合情合理。
　　祝桓生其实知道，自己从未对辜月动过心。
　　问题是，无射呢？
　　他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无射，这感觉便是真的了？
　　难道不是……又一个误会，又一次自作多情？
　　少女咬着筷子，吃吃笑了几声。
　　他欺骗自己的心不是一回两回了。
　　不只在于男女之情上。
　　连自身的存在意义和价值都是假的。
　　她啊，可是传道受业解惑的师长呢。
　　“如果不信的话，我可以脱给你看啊。”
　　“……不、不用了。”
　　看她如此生龙活虎的样子，便知道她没有说笑。
　　但是无论如何，她救他于水火是真，这份恩情他必须偿还。
　　“反正我已经没事了，你不需要再为我守夜。”
　　“不过两三天光景，你还需……”
　　“行了行了，我都说了，你觉得我是会亏待自己的人么？”
　　“我就在隔壁，若你有什么事，大声唤我便可。”
　　“嗯，使唤人我最拿手了。”
　　说的也是。
　　他不需要担心那么多。
　　这女孩霸道任性，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难道会因为体贴他就故意说些逞强的话？
　　自作多情过了头啊，祝大侠。
　　“每日的汤药不可少，还有……每晚我会替你换药。”
　　“哦。”
　　男人扭捏，女人坦然。
　　这画面还真像是她逼迫他做什么似的。
　　不就是露个肩膀么？
　　说好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呢？
　　哪来的原始人！
　　少女翻了个不怎么优雅的大白眼，摸着肚子回到床上。
　　“好了，你跪安吧。”
　　“……好好休息。”
　　男人呐，怎么就那么贱呢。
　　你看，辜月爱他，他接受的不情不愿。
　　她对他不屑一顾，他反倒眼巴巴凑上来。
　　啊，不能这么说。
　　并非变量不同，而是样本不同。
　　这就是所谓的。
　　偏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