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爱（物理）感化世界[快穿]》梦落遗尘

154、献祭的新娘

　　他设了结界。
　　重琅没有二十四小时守着轩瑶，也没有变态到看着她洗澡睡觉上厕所。
　　……
　　系统：此处应有flag。
　　他的修行时间没有被打乱。
　　她已是囚鸟，插翅也难飞。
　　唔，这个有大男子主义的妖怪啊，自始至终都没有正视过……她呢。
　　人类的心理防线，多数是需要辅以时间。
　　换句话说，等待时机。
　　她再次踏入了洞府。
　　彼时，轩瑶已经恢复了正常，只不过比过去沉默，浑身上下都没了生气。
　　这样不好。
　　她该是天真无邪的。
　　他希望她天真无邪。
　　可是啊。
　　有些事情，必须由她来背负。
　　这一次，她身上没有血腥味。
　　不过那爬行动物滑过的沙沙声，还是清晰的传到轩瑶耳中。
　　她一见她，惊恐至极。
　　“轩瑶。”
　　少女没有着急靠近，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我是人。”
　　她一字一句，说的极缓、极慢。
　　“但我杀人如麻、嗜血如命。”
　　她走近了一步，看到床上的女孩本能的颤抖。
　　她轻轻笑了。
　　“重琅是妖。”
　　她又走近了一步。
　　“可他愿意为你放下屠刀、慈悲为怀。”
　　她站定在床边，没有再越雷池一步。
　　“他对你还不够好么。”
　　轩瑶满心都是回家，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考虑过。
　　她没来得及想。
　　又或者说，她本就单纯无知，根本没法想那么多。
　　必须有人……有人来告诉她，她到底有多愚蠢。
　　“是人还是妖，真的那么重要么？都是有血有肉有心的。你会痛，他就不会了么。”
　　所谓伪善，是以自身为出发点去体悟世间万物。
　　他们同情、怜悯、心疼、痛苦……不过是自我代入、感同身受。
　　他们在为“自己”悲鸣。
　　那么。
　　无法产生同理心……不，从未想过要站在对方角度、产生同理心的存在呢？
　　“可是……我们不是同类，妖族那么可怕，他们以人类为食……妖族也不会愿意和人类和平共处的。”
　　少女轻笑一声，在床边坐下。
　　她看着她，眉目清和。
　　“是谁与你说，妖族很可怕？你亲眼见到的，还是亲身经历的？”
　　“……”
　　是人类世世代代、口口相传的。
　　“你在这里的时日不断了，你见过重琅杀人吃人么？还有其他妖怪，他们对你做过什么了么？”
　　“……”
　　是固定观念，是惯性思维。
　　“他们只是站在你面前，你就觉得自己一定会受到伤害，然后拼命的跑、拼命的跑。不若不跑，谁会去追？你说妖怪以人类为食……呵，这有什么不对么？”
　　刚刚有些触动的女孩一听这惊世骇俗之语，迅速挪动身体，企图离她远一点。
　　哪怕这根本毫无用处。
　　“轩瑶，你愿意不杀生只吃素么。”
　　轩瑶面露疑惑，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少女轻轻撩过发丝，垂眸一笑，“但你又怎么知道，那些无血无口的植物们……不会痛呢。”
　　沉默。
　　方才还茫然的女孩豁然瞪大了眼。
　　“谁都只是想活着罢了。而且，你说让他不杀人，他就不会杀人。事实上，他已经几百年没有杀过人、也没有吃过人了。人与妖不是不能互相理解，而是谁都没有想过要互相理解。谁都不愿主动伸出手，一见面不是打就是杀。这就叫无法相互理解？”
　　少女眉眼讥诮，将手伸到她面前，摊开。
　　轩瑶抱着双腿，戒备的看着她。
　　“你告诉我，他做错了什么呀。他伤害过你么？他伤害过你的家人么？他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啊。纵然如此，他有强迫过你么？”
　　“……可他……他囚禁了我……”
　　“轩瑶，你知道人类是如何看待妖、又是如何对待妖的么。”
　　太久没有妖怪去落晖城肆虐，可妖怪确实存在着，每个人都会去讨论。
　　用那种……厌恶至极、恨不得将妖怪千刀万剐的语气。
　　“现在，有个妖怪喜欢你、宝贝你，就算你什么都没有做，你觉得……他们真的能包容你？如果他们能包容你，为何不能一同包容你的……爱人。”
　　“他是妖……他现在不杀人，不代表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人……”
　　“你又怎么知道，是他先动的手？”
　　“……”
　　“你们人类永远都这样自以为是呢。”
　　少女轻笑着，将手抚上她的脸。
　　触手冰凉，叫轩瑶狠狠打了个颤。
　　但她，不敢躲。
　　“人类谈到妖，都只想着处之而后快，不需要任何理由。我是真的不明白。只不过是……出身不同罢了。氏族视平民如草芥，人类视妖魔如灾难，都是相同的傲慢与偏见，没有任何不同。你知道妖怪要修炼成形需要花费多长时间、经历多少劫难？他们只是想活着，可人类根本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所以，他们必须变得更强，不然只能死在人类手里。”
　　僵硬的身躯似乎软化了些，轩瑶微微蹙眉，不由开始思考她说的话。
　　“没有人知道源头是什么。为什么人与妖必须不死不休。这其中真的有理由么？难道，不仅仅是自私的想要圈占领地，排除所有异己？你说妖怪杀人，只是因为他们比人强罢了。若人类比妖怪强，现在这世上还会有妖怪？人心是可以偏颇到这种程度的么？只因为他们与你们是不同种族，所以死绝了都是理所当然？”
　　“可是，事到如今，人与妖的战争不可能平息。他们不会相信对方，不可能达成共识。”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只要有她在。
　　整个世界都能颠覆给你看。
　　少女莞尔，收回手，掸了掸衣袖。
　　“但凡事都得有人跨出第一步。你说，若人与妖结合，还诞下了孩子……”
　　说到这里，少女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不知想到什么，轩瑶小脸一红，连忙避开她的视线。
　　“你可曾见过他身边有别的女人？他可曾轻薄伤害于你？轩瑶，你一见他是妖，便认定他凶狠霸道、绝不会在意你的感受。那你，有没有问过他……是不是想要温柔待你。”
　　——噗通。
　　“他啊，纵然被世间所误解，被世人所厌弃，都从未在意过。却唯独渴求着你……温柔以待。”
　　少女微微偏过头，笑得眉眼弯弯。
　　“他只想要有一个人陪着他罢了。他只是想要一个你罢了。没有别人，他只想要你。你告诉我，他做错了什么？”
　　——噗通。
　　轩瑶不知道。
　　泪水打湿了脸颊。
　　她突然觉得很心疼。
　　“是你啊。是你，一直都在伤害他啊。”
　　——噗通。
　　系统：保险起见，本系统建议晓栩大人头也不回的跑！跑的越远越好！
　　轩瑶深吸一口气，扑上去抓紧少女的双手。
　　“那我……我……他……”
　　“他还愿意等你，这就是答案。”
　　是。
　　有人误会了什么。
　　不只是她。
　　不只是他。
　　她太钟爱那些……荒诞又愚蠢的童话故事了。
　　她太希望那些故事能成真了。
　　代表着黑暗本身的神明。
　　她那么样的喜欢看到沐浴在阳光下的渺小族类活出鲜艳灿烂的人生。
　　和她，完全不一样。
　　正因绝不可能拥有，所以才弥足珍贵。
　　“只要还没有结束，就可以重新开始。”
　　少女低眉浅笑，温柔的不可思议。
　　她看呆了。
　　“为什么……你……”
　　“我不在意自己是什么种族，我只会去做我想做的事。无论杀人还是救人，只凭我高兴。”
　　少女起身。
　　红衣黑发，衬的肌肤白到透明。
　　“你知他是兽，却从未在你面前露出利爪和獠牙，你还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噗通。
　　她走了。
　　是真的走了。
　　留下了很多东西。
　　和绝不会美好的误会。

　　他听到了。
　　虽不是全部，但八九不离十了。
　　按理说，他不应该察觉到有人进入了他的洞府。
　　因为晓栩没有触动结界。
　　不知是不是野兽的直觉，叫他突然间心神不宁，便在修行期间鬼使神差的窥探了洞府内的情形。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她。
　　最起码，她在他面前从未这般过。
　　温柔，且耐心。
　　他本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那个人，原打算赶回去将人轰走。
　　但是此番情状，他倒是……却步了。
　　有某种类似于慌乱和……羞耻的情绪在心头萦绕，他只能像个变态一样继续暗中窥视。
　　直到少女离去，他才举步往回走。
　　听到脚步声，轩瑶抬头看向来人。
　　她眼神柔和，甚至带上几分怜悯。
　　……怜悯？
　　重琅下意识蹙了蹙眉。
　　“重琅，我以后都不跑了，我答应你，真的。以我的性命的起誓。”轩瑶举起三个手指，“若有什么事，我定会和你说清楚，再也不擅作主张了。”
　　眼前人的脸庞和百年前那人的容颜逐渐重叠。
　　他却没有半点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
　　他想，或许是因为这个女孩已让他失望过，他很难再去相信。
　　见他不语，轩瑶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我想通了，虽然你是妖我是人，但是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不该……不该对你有偏见的。对不起。”
　　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纯洁善良的女孩，不是么。
　　她是世间最好的，对谁都如此宽容大度，不会因为他是妖便……
　　心脏猛然传来一阵抽痛。
　　他不知其因，只以为自己终于得偿所愿，故而心绪不稳。
　　他朝她走去，女孩没有半点畏缩，甚至还微微红了脸。
　　都怪那个人，说什么妖和人结合，还说什么诞下孩子……
　　此情此景，重琅早前想过的，重逢之后要告诉她，他们曾经的过往，告诉她，她当初同样是被骨肉亲人抛弃杀害。
　　可是，他突然就不想说了。
　　什么都不想说了。
　　“你先把我身上的链子解开好不好？我真的不跑。你要是还不放心……你可以对我用妖法。我知道我过去的所作所为让你很伤心，也很难再相信我，所以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有怨言的！我希望你能原谅我，然后重新信任我。”
　　女孩双眸清澈，不含一丝阴霾，亮晶晶的看着他，满是真诚。
　　重琅顿了顿，朝她伸出了手。
　　轩瑶肩膀缩了缩，红着脸垂下眼，但到底没有躲。
　　手在她脸颊边停住了。
　　男人眼神晦涩不明，盯住她被少女抚摸的地方。
　　“做什么都可以？”
　　这话……意有所指。
　　若是过去的轩瑶，定是听不懂的。
　　嗯，都怪那个人。
　　轩瑶咬了咬下唇，“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逼我立誓，如果我违反誓约，你就惩罚我。我……虽然我是以你的新娘的身份被送过来，但是到底……到底没有、没有真的成亲，所以……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太、太亲近了。”
　　新娘。
　　重琅一阵恍惚。
　　似乎这才想起来，那些祭品们有过很冠冕堂皇的称呼。
　　新娘。
　　内心隐隐骚动着，放在女孩脸颊边的手逐渐握成了拳。
　　眼前这个女孩子，是他几百年前就认定的新娘。
　　是她。
　　只有她。
　　“再说……就算真的要成亲……”女孩脸颊更红，没敢去看男人的神情，“也还是要问过父母。我知道他们不会轻易答应，但若是我们真心要在一起，总能说服他们的。”
　　这样单纯。
　　这样天真。
　　是他最爱的模样。
　　是他最爱的女孩。
　　女孩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小心翼翼的抬头，对他露出了一抹含蓄又羞怯的笑来。
　　他听到了。
　　谁在低笑。
　　与她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庞，全然不同的模样。
　　他已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不是么。
　　那么，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男人神色很淡。
　　轩瑶没有想太多，只以为他还不能完全信任自己。
　　“不、不是现在。我们再多相处一点时间，我觉得……我应该会喜欢上你的。”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