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渣余孽》雪夜骑驴过小桥

18、真假3

　　周芒诡异一笑，“我们还会再见的。”接着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黎裳还是有些心惊肉跳，找个没人的角落撕下了面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喂？”
　　“黎先生，我是齐宇宁。”
　　“齐警官？有什么事？” “我们队长想让您来一下局里，还是有些事。”
　　黎裳点头应下来，大半夜的不知道有什么紧急事，他在去的路上把各种情况都想到了，经过了这一系列事情，如果阿金和王炎一起复活了他都能信。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已到达警局，就见原本空荡荡的院子里摆放着十几具儿童干尸，法医匆匆忙忙的窜梭期间。
　　齐宇宁从一群人中抽出身来，走过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这些是？”
　　“小城那边被盛安地产集团包下来了，准备重启温泉，施工队在小城里准备推到孤儿院，建一个五星级酒店，修地基的过程当中从地下挖出来了十几具儿童干尸，还有白骨无数。”
　　“什么？”黎裳的脸色一下变了，脑子里全是在小城孤儿院里自己经历的诡异事件，还有钟晏带人神神秘秘的在里面挖掘。
　　照着钟晏他们开着挖掘机的速度挖孤儿院，想必早就挖出来这些尸体了，但是可能不想再和警局多打交道，所以就又装作没事人一样填回去，毕竟如果报了警，警察一问你为什么莫名其妙去挖一个小城孤儿院，想说明白也难，还不如把尸体放回去，等着施工队发现。
　　“黎先生，这件事特别重大，上边让我们暂时把金女士和王先生的事放一放。”
　　“那你今天叫我来是做什么的？”
　　“您要有一定心理准备。”齐宇宁勉强笑了一下，“可能只是巧合而已，看到什么都千万不要太在意。”
　　齐宇宁往尸体中间走，黎裳跟在他后面，旁边的法医让开路。
　　在地上陈列的尸体当中，有一具男童的，面目已严重缩水扭曲，黎裳没看出来什么特别的，直到齐宇宁拿出了一个写着“小黎”二字的，生锈的贴牌。
　　“这个是从这具尸体上摘下来的。”
　　黎裳再仔细一看，那孩子的骨相居然有点像自己，眉骨那边微微拱起，是一个很明显的相似特征。
　　“我听说您也是出身自这个孤儿院，您对这些尸体有记忆吗？或者其中有些人是您的童年玩伴吗？”
　　联想到周芒那句，“黎裳不是黎裳，黎裳死在了十岁的时候。”黎裳就感到一阵后背发凉，这时才觉得最恐怖的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自己被否定存在，自己要不是黎裳，那是谁？
　　“黎先生？”
　　齐宇宁又叫了一遍，黎裳方才回过神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地上的尸体，他对儿时的记忆想来模糊，正准备交代自己什么也没发现，但突然看到有一具穿着蓝色衫的男童尸，那个蓝色衣衫特别眼熟，黎裳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在几个怪异的梦里，照顾自己的男童，在走廊上能把头扭转一百八十度的男童，就穿着蓝色上衣。
　　这具尸体的面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烂了，别人只是缩水扭曲，他根本看不出所以然来。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黎裳抱着头，坐在一边的休息室里，看着窗外的法医忙碌。
　　“我们搜查了这所孤儿院的所有信息，发现他多年前就早已破产，所照顾的儿童都不知去向，我们推测，可能有一部分流入黑市人口买卖，剩下的，可能就被孤儿院管理杀害，藏尸地下。”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黎裳抬起头，“我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关于自己的身世所知，就只知道自己姓黎，甚至没有名字。” 齐宇宁点点头表示同情，“您想不想找找父母家人什么的？我这边可以帮您等一下寻亲····”
　　“如果不是很麻烦你的话。”黎裳站起身来，“对不起，我先回去，要是王炎的事有下一步进展，就通知我。”
　　黎裳没有等到齐宇宁转身，就匆匆逃一样的离开了警察局。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上次回到小城开始，他就有这种感觉，只要是别人跟他提到孤儿院，和关于他过去的事，他表现出的就是不耐烦，不耐烦之中似乎还隐藏一团遗失了的童年记忆。
　　总之他现在什么也不想管，回家洗个澡，一头栽进沙发里，喝杯茶，才把心情稳定下来。
　　打开手机，刘院给他发了一堆养生小贴士，他简单回复了一下，家里突然停电了，黎裳打着手机手电筒起来查看，却在窗台上发现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原来是只猫。
　　虚惊一场。
　　睡前就没有再玩手机，总之是睡得很沉，半夜两点的时候，来了电，黎裳被刺眼的亮光惊醒，起来关灯，接着窗户的反光，他清清楚楚地看见身后的阴影里站着一个陌生的影子，佝偻，一双极大眼白极少的眼睛透过遮住脸的发丝，直勾勾的看着黎裳，那双眼睛像老油画上的死鱼。
　　黎裳心中一惊，就听芒果汪汪汪地乱叫一阵，原来是个梦。
　　但梦里那个怪人的样子却让他醒来之后还感到害怕。
　　尤其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
　　薄宁死前看到过，阿金死前看到过，知道孤儿院秘密的人都能看到。
　　是巧合么？
　　还是说黎裳已经知道了孤儿院的秘密？
　　问题是知道了什么啊？他自己感觉现在对什么都是一团模糊。
　　黎裳再也睡不着了，他关好门窗，抱着芒果坐在沙发上。
　　有点害怕，要不找人聊天？
　　他给刘院发了几个有关泡茶的工序文章，刘院早睡早起，早就休息了，没回消息。
　　给周芒发了个表情，还有个小月亮。
　　翻到聊天栏的最后一条，他看到了头像灰暗的钟晏。
　　黎裳指尖停住不动，如果真是钟晏撕走了阿金的三页日记，看到了孤儿院的秘密，那“那双眼睛”为什么没找上他？还有三页日记上到底写了什么？
　　黎裳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双眼睛”就有要找来的意思，也不知道是自己精神太紧张还是想的太多，总之是觉得要是自己不明不白的死了，总有点不值，还是把事都搞清楚的好。
　　他想了一下，在键盘上敲几下，发给钟晏一条消息。
　　本以为对方不可能在半夜三点回复自己。
　　奈何叮咚一声，马上有了回复。
　　是三张日记纸的照片。
　　黎裳的目光没有立刻去捕捉纸上的内容，而是长久的落在钟晏不小心出镜的，一只按在纸上的手，骨节分明，腕上还有一块表。
　　纸上的内容黎裳概览了一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石破惊天，只是平平常常，给人一种很淡的游记的感觉，和黎裳现在自认为什么秘密也不知道的感觉一样，阿金当时从孤儿院走出来，也不觉得的自己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内容如下： 我进来的时候发现孤儿院内部已经破败不堪，地板嘎吱作响，下完雨后散发着异样的臭味，真难以想象黎老师小时候在这样的地方呆过，办公室的门都没有上锁，我走进去看，柜子里有很多文件，大多数都是收养的孩子们的资料，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带走或者处理。
　　墙壁上画着一些圣经里的故事，年代很久了，可能是之前这里的主人留下的。
　　档案上写着，大多数孩子都是父母双亡的，或者有一方病故，无力抚养的，有个照片上穿蓝衣服的男孩子长得很可爱。
　　我发现了一个名字叫做“小黎”的档案，很巧他和黎老师居然同姓，没有他的照片，档案上写着病故。
　　没有任何关于黎老师的线索，我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在走到身后站着一个影子，我没看清楚，那个人就跑了，他有一双大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应该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我被吓了一跳。
　　雨快停了，我现在正在火车餐车上写下这段话，就在刚才，有个穿大衣的男人路过我，我好像看见了他有一双大而空洞的眼睛，我下了一大跳，才发现自己出现了幻觉，眼前什么都没有。
　　好奇怪，就好像那双眼睛跟着我从孤儿院一直走出来了一样。
　　王炎说要来接我的火车，然后我们可能一起去吃火锅，真不知道黎老师现在到底在哪里，急死人了。
　　········

　　后面还有一些叙述，都是无关紧要的，重要的部分是，“蓝衣服的小孩，还有叫小黎的小孩。”阿金就是在得知这两点之后，才遇到了“那双眼睛”，后面甚至还出席拿了幻觉。
　　黎裳仔细一想，自己也是在得知了这蓝衣服小孩和“小黎”之后，才看了“那双眼睛”。
　　可是阿金是在小城见过“那双眼睛”实体的人，才能在后续无论幻觉还是梦境中再见到他。
　　可是自己根本就没见过“那双眼睛”，怎么能率先梦见呢？
　　还是说，刚才根本就不是梦，“那双眼睛”现在就在自己身边。
　　电路不稳，突然又停电了，黎裳习惯性的往窗外看，却看见了对面同小区的住宅楼照常亮灯。
　　那就是没停电。
　　与此同时，他听到身后吧嗒一声响，有人把开关按开，室内重新恢复光明，接着窗户上的反射可以看到，“那双眼睛”就在黎裳身后。

　　黎裳吓了一跳是肯定的，眼疾手快，赶快从旁边抄起花瓶来，扔到对方头上，不管是人是鬼，这么来一下，肯定也得送走了。
　　对方身手极快，竟然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
　　“你是谁？要干什么？”黎裳再和他混战的过程当中，看清了这个人的脸，不由得心头一跳。
　　这人根本就没有脸，他脸上只能算是一团勉强长好了的浆糊肉。
　　眼睛大得可怕是因为他的眼睑几乎不存在。
　　让人作呕。
　　“你是假的。”对方的声音像老妇一样尖细苍老，明显是嗓子裳受过什么伤。
　　二人隔着一个餐桌对峙。
　　“我不想管这些我根本看不懂的事？为什么事屡次三番找上我？”
　　对方冷笑，那双眼睛如鬼如魅，“真正的小黎早就死了，我亲手杀死的。”
　　“你在说什么？”
　　对方好像脱离人类社会多年，语调十分奇怪。
　　“你是假的，你去死吧。”
　　“那你说说我是谁？”芒果也参与了斗争，咬着那人的腿不放，黎裳渐渐发现，这人实际十分孱弱，只不过是擅长偷袭和搞恐怖气氛。
　　“你是假的，你不存在。”
　　后来，黎裳一脚踩着这个大眼怪，一只手打电话报警。
　　没想到阿金怕成那样的东西，就轻而易举的被自己制服了，黎裳都有些感到不可思议，暂且不去顾及他刚才在说什么。

　　黎裳已经是警局的常客了，连门房都认识了他，大眼怪被当拉去审问，黎裳提醒齐宇宁他感觉这个人可能和阿金的死，甚至王炎的死都有关系。
　　天都快亮了，黎裳坐在等候处玩手机，想听听齐宇宁能把大眼怪审出什么结果。
　　他又看了一遍阿金的日子，没找到什么端倪，目光却落在了按着日记纸的那只手上。
　　钟晏的虎口处有伤痕，黎裳猜是总裁下厨时自己不小心切的。
　　为什么做饭还会心不在焉？总该不会是在想自己吧？
　　好像有点矫情，要不，问问他？
　　黎裳思前想后，在聊天框打下几个字：你手怎么了？
　　对方没有再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