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晤明

6、雪夜奔逃

　　陆宇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了冬令营，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一位不知名的老师。

　　何闻远和许焕在陈老师的申请下正式住到了一起。每天上课下课，忙忙碌碌，日子过得飞快而平庸。

　　至于那个迷幻不凡的夜晚则被他们永远的留在了梦里。

　　到了最终的淘汰考试阶段，留在冬令营里的所有人都像是铆足了劲儿，为最后的那几个名额冲刺。

　　一个上午连续写了三个版本的命题作文后的许焕感觉大脑被掏空，他也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看见作文纸就想吐。

　　右手无名指的第一个关节处因为握笔太久而被磨的泛红。

　　快一个月了。

　　他来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无论好与坏，于他而言都像是一场大型的话剧表演。每一个人都是这场戏中的人物，他们各自按照既定的轨道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演绎着，严格遵守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体系的法则。偶尔再发生些摩擦，创造矛盾冲突，让这个故事更加跌宕起伏。

　　他喜欢故事，所以他义无反顾地陷入。

　　临近考试的前两天，韩坤尧突然出现在了冬令营学校里，趁着实验休息日学生们放假，他坐车来到了A城。

　　许焕见到韩坤尧的时候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这段时间写作文写花了眼，都出现幻觉了，扭头就要走，结果被陈老师拼命拽住。

　　后来在满满一兜零食的诱惑下，他快快乐乐地带着白眼翻上天的韩老师来到了他和何闻远的寝室里参观。

　　何闻远刚从实验室回来，连最后的分数都还没来得及看，就听见门外许焕在吵吵闹闹些什么。

　　到是有段时间没有见他这样了。

　　那就把这个给他吃吧，还能多开心会儿。

　　“来来来韩帅，让你看看我们平时的住宿条件是有多么的艰苦……诶，你今天回来的挺早啊。”

　　何闻远万万没有想到跟着许焕一同进来的还有韩坤尧，他赶紧把手插进衣服口袋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韩坤尧满面笑容的准备迎接自己最乖的学生，却只看见了一名单手插兜，眉头紧蹙的帅小伙儿。

　　“哈…哈哈…还…还挺酷。”

　　韩坤尧欲哭无泪，自己好不容易抽空来趟A城，还被自己的两个宝贝学生冷漠对待，一个在零食没到手之前扭头就走，一个在见到以后单手插兜冷若冰霜。

　　许焕被何闻远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你干嘛，好不容易比我早回来一次就自己在寝室里偷偷耍帅？”

　　何闻远立马抽出塞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有些尴尬的说:“没…没有，我只是被你突然开门吓了一跳。”

　　许焕笑的更猖狂了:“你知道上一个这么说的人现在在那里吗？”

　　何闻远羞耻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为了转移注意力，何闻远把话题引向了韩坤尧:“韩老师您怎么来了？”

　　韩坤尧此时终于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这不是学校那边休息日吗，我就说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之前陈老师都跟我说了，我也是没想到参加个考试还能遇到这种情况，许焕你以后可要注意点，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操心的老妈子又来了。

　　在经过了漫长的二十分钟后，许焕默默地放下吃了一半的饼干说:“韩帅，还有多少讲完？我有点撑。”

　　韩老师终于结束了他关于戒备心的演讲。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休息了，考试固然重要，但是也要注意身体。”苦口婆心的韩老师还是孜孜不倦的叮嘱。

　　送走韩坤尧后，两个人疲惫地瘫在凳子上发呆，谁也不说话。

　　是同时笑出了声。

　　许焕整个人后仰，像个没有骨头的玩偶:“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实验考完了吗？”

　　何闻远打开了放在桌子上的成绩报告:“嗯，刚刚结束。”

　　许焕:“怎么样？”

　　何闻远:“只扣了三分。”

　　许焕:“啧啧啧，果然是理科学霸，你肯定稳了。”

　　何闻远没说话，只是看着许焕。

　　“怎么了？”许焕被他看的发毛。

　　何闻远:“你呢？你稳吗？”

　　何闻远的声音在空气中飘飘荡荡，最终传进了许焕的耳朵。

　　许焕笑了，又是令人眩晕的酒窝。

　　“你猜。”

　　……

　　考完最后一场的时候A城下雪了，零零星星，落地即化，地面上深深浅浅一片。

　　许焕呵出一口白气，看着从天而降的雪花闯进白气中，然后掉在他的手心里，变成一滩透明的水。

　　结束了。

　　他和何闻远回到寝室收拾行李，明天就要离开A城。大概是窗户没有关紧，外面的风刮了进来。许焕猝不及防的打了一个喷嚏，他感觉某种晶莹的液体就要说着鼻子流了下来，可是卫生纸刚被他塞进箱子里，他只好求助何闻远。

　　何闻远记得他衣服口袋里好像还有一张，就准备掏出来给他，可没想到这一掏，跟随着卫生纸出来的还有一个非常可爱的棉花糖，上面还涂着小猪形状的糖霜。

　　糟糕。

　　许焕愣了愣，然后趁何闻远还没有收起来前一把抢过了卫生纸和棉花糖。

　　他一边擦鼻子一边说:“呦，何大学霸原来这么有童心啊。”

　　何闻远看到棉花糖到了许焕的手里后就知道自己少不了一顿嘲讽。

　　于是他选择不理会。

　　可许焕却没打算放过他:“说，这又是那个小姑娘送的？”

　　许焕说的没错，这是化学组的一个女生在实验考试结束之后给何闻远的。小姑娘红着脸羞涩的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糖果和一封信递给何闻远后就跑开了，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拿着东西发呆。

　　最后他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把东西还回去。可是他还回去的时候那个女生的样子几乎是要哭出来，何闻远只好作罢。

　　在回寝室的路上他遇见了几个同组的男生，刚好其中一个还低血糖，何闻远就把这兜糖果分给了他们，分到最后剩下了一个，就带了回来。

　　再然后，就是许焕带着韩坤尧突然来寝室之前的事了。

　　许焕听了何闻远相当轻描淡写的“解释”后笑的直不起腰，何闻远则干脆扭过去不搭理他。

　　看着外面逐渐变暗的天许焕突然想起了之前某次饭间某人的“狂言”，他勾了勾嘴角说:“何闻远，你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雪越下越大，铺天铺地，白茫茫一片。

　　“你确定你这是第一次？”

　　许焕从墙沿上跳了下来，在白白的雪地上踩下两个脚印。

　　何闻远也不知道是因为刚进行了一系列高难度动作还是因为人生中第一次做这种惊险又刺激的事，眼睛里无法隐藏的兴奋和渴望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像一只初入猎场的狼。

　　“嗯，第一次，不过这比我想象中的要简单。”

　　何闻远拍掉沾在许焕衣服上的雪。

　　许焕:“唉，果然是天赋型选手。像赵泽那样的小笨蛋还是老老实实在学校里读书吧。”

　　何闻远想起了那个寒冷又漫长的夜。

　　许焕不知道这个直男脑的理科生又在思考些什么，就一把拉起他的胳膊说:“走，我带你去吃上次欠你的烤羊肉。”

　　冬风萧瑟，万家灯火，在A城喧闹的车水马龙间，一家不起眼的小烧烤店里，两个衣着单薄的男孩儿借着一串串滋滋冒油的烤羊肉来抵御不断侵袭的寒凉。

　　这是个孜然味的冬天。

　　吃完了烤羊肉，许焕还想带着何闻远去感受一把打电玩的快感，可是雪下的太大了，距离最近的一家电玩城已经关了门，其他地方又太远。于是两个人只好遗憾的往回走。

　　北方城市的街道总是会种植一些常绿树，叶子落了又长，一年四季都有新的生命冒出。大概是遇上了一片已经凋零的叶子，积雪越压越重，最终不堪重负落了下来。

　　许焕就是被这片叶子击中的人，随即而来的还有满满一头的白雪。

　　在许焕旁边走的何闻远也跟着遭了殃，两个人都被雪水冰的直哆嗦。

　　忽然一记雪球飞了过来，吓了他们一跳。

　　“哎呀不好意思，你们没事吧？我和我女儿在玩雪，以为现在大街上没什么人，吓到你们了吧？真是对不住。”

　　一个年轻的女人连忙走了过来，身后还躲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许焕反应过来后笑着说:“没事没事，没有砸到我们。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玩啊，小朋友很精神嘛。”

　　年轻女人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雪，以前我们一家一直在南方住，今年才搬了回来，我见她兴奋，就想着带她出来玩一会儿。”

　　许焕走到小朋友的面前，掏出了从何闻远那里夺来的小猪棉花糖，蹲了下去说:“小朋友，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哥哥就把这个棉花糖给你好不好啊？”

　　小朋友眨着大大的眼睛盯着许焕手里的棉花糖说:“我叫柯柯。”

　　许焕:“叫柯柯啊，那哥哥们可以跟你和妈妈一起玩打雪仗吗？”

　　小朋友兴奋地说:“可以！但是妈妈……”

　　年轻女人笑着冲许焕点了点头。

　　于是这个叫柯柯的小朋友今晚得到了一个画有小猪图案的棉花糖。

　　何闻远虽然不知道许焕怎么突然想打起了雪仗，但是刚才看到他面对那对母女时无比温柔的神情让他突然有一丝恍惚。

　　大大小小的雪球在空中穿梭，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雪，明明很凉，但皮肤却如同火一般炽热。

　　他们和小朋友告别，在满地的脚印中挥手。

　　许焕有些意犹未尽，他悄悄拢起一捧雪，两三下捏实以后向何闻远砸去。被突然袭击的何闻远立即对他进行了反击，一来二去又是一场冬日限定的游戏。

　　一个雪球失去了控制，朝居民楼的窗户飞去，许焕见状赶紧拉着何闻远逃离。

　　他们在无边无际的雪夜里肆意狂奔，周围飞舞的雪花是最近距离的见证者。

　　何闻远记不得他们到底跑了多久，只是知道在A城最后的那个梦里，他们的手还紧紧的拉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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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