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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清泉(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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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看到魔兽倒地,从它的身下出现了兄长的尸首与破裂之枪时,希尔凡在想。
纹章果然会吞噬每个沾染上它的人。
4、
今天发生了一件奇事。传遍了大修道院。
不过奇事的当事人在此刻还没有自觉。虽然其中之一的确觉得有点古怪:刚吃完晚饭,不早不晚的,是谁来宿舍敲门找自己呢?来确认自己没有和女生晚上出去玩的殿下?寻找训练对象已经到走火入魔的菲力克斯?希尔凡打开门,门外的人倒也不是没想过——是英谷莉特。
他在脑海里搜寻自己最近是否有做过什么惹恼这位预备女骑士的事情,或者是调戏哪个女生过火导致她们去找这位正直的女士评理。在希尔凡还没有想到原因的时候,英谷莉特已经如入无人之地般地走进来,希尔凡注意到她背着卢恩,这让他突然想到了原因。
只是穿着棉质的家居长裙的英谷莉特毫不见外地坐在希尔凡的椅子上,显然并不认为自己以这身近似睡衣的打扮走入自己青梅竹马的卧房有什么不妥:“我还记得你那天说的。”
果然。
迈克朗死后,在一系列事件下,破裂之枪来到了希尔凡手中。希尔凡有阵子总是无法避免自己看向那沾满了鲜血的武器。这点被英谷莉特注意到了,问他为什么一直在看,他随口编了个理由。
“但是,”英谷莉特将包着卢恩的布解开,“我试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哪里有移动呢。……遗产武器会时不时蠕动……真的吗?”
“你一拿到就这么着急确认这件事?”希尔凡摊了摊手,笑着问,“看起来,那个同盟新贵的求婚也不是完全的坏事嘛,至少让你拿到了把好武器。”
“——对武器性能的确认也是战斗准备的重要一环。”英谷莉特说,“……而且,不要拿那件事开玩笑。和你不同,我一直都是很认真的。”
“哈,认真的想要接受婚约?”
“……”英谷莉特没有说话,她抿起唇,只是用手抚摸着卢恩。
希尔凡不太擅长应付她的沉默。片刻后,他只好先摊了摊手,然后他将破裂之枪从储物柜里拿了出来,解开了上面的布头。就在布落在地上,破裂之枪犹如肋骨般的枪身展露出来,那种尖锐再次提醒着希尔凡它曾经挂满了作为魔兽的兄长的汁液时候的事情,它似乎随着那种浑浊的空气再次颤动起来,然而定睛一看,又似乎没有。
英谷莉特突然站了起来。
“我要成为骑士,像古廉一样。我这么决定了。不论父亲说什么。”她这么说,目光坚定,然后拿着卢恩摆起了架势,“所以——来吧!我们对打看看。”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或者,完全相反。
在希尔凡看来,以前的她是个幸运的人。可以用自己的纹章,不损害任何人、不与兄弟们争夺爵位地为家族带来荣光,为领地带来福祉。而条件是与另一位出色的人共度一生。而对方也想要她保持自己的天性。她不亏欠任何人、不被任何人嫉妒、也并未牺牲自我。所以她理所应当地能挺直胸膛前行。
但现在……她已经失去了那份上天的礼物。
……能鼓起勇气逃离命运的人,也是耀眼的。
希尔凡说道:“不不,请稍安勿躁。被你这么拿枪指着我压力很大。首先,试试看放在地上观察一阵吧。——如果我知道怎么才会动,就没必要老是盯着它看了。”
说着,他将破裂之枪放在了地面,离开了他的手掌,纹章石立刻灰暗起来。又仿佛有一刻,看到了颤动,但那又仿佛是微风吹动了枪的侧枝一般。而英谷莉特犹豫了片刻后,也将卢恩放在旁边。两人的手碰在了一起。
意外的,英谷莉特的手很冰冷。在触碰的刹那,就像是触电般地收回。然后一阵带着不满的尖锐视线就刺过来。
希尔凡站起身,来到储物柜前。
“虽然加尔古-玛库是南方,四季如春,但是夜里还是有点冷吧?正好~之前有给玛蕊小姐买了件礼物,不过因为你的缘故约会取消了,你就负起责任穿上吧?”他将一件棕色的短风衣扔给了英谷莉特。
“看起来我还真是责任重大,应该视察下你还有什么可疑的女性物品。”英谷莉特嘟囔着,接过衣服,她在说到一半时,突然停顿了下,摸着那件外套,沉默片刻,有点犹疑地说,“……那个……希尔凡……”
“……?”
“那一次的……战场上……那个称呼……”
“唔?”
英谷莉特把衣服一下子披上。没再说下去,反而是一下子正坐下来。像是要将卢恩盯出一个洞一样,认真地看着地面:“算了。你也坐下。”
“好吧,遵女士的要求。”希尔凡也没有追问,坐在英谷莉特的对面,“虽然我们两人的遗产的样式差异很大……”
“但是这样才更应该求证呢。”
就在他们大眼瞪小眼(严格地说是瞪遗产)的时候,一阵传言已经在学院里传开了。
起因是一路小跑冲进饭堂的雅妮特,她向着正坐在食堂吃饭后甜点的梅尔塞德斯说:“不好啦!梅戚!这回希尔凡是死定啦!”
“雅妮?”梅尔塞德斯一脸意外,“你不是去英谷莉特的房间去取笔记本吗?”
事有凑巧。雅妮特最近在教英谷莉特化妆的技巧,时不时会去英谷莉特的房间。今天下午,她不慎将自己的魔道课笔记本忘在了对方的寝室,吃完正要拿出来与梅尔塞德斯一起讨论魔道理论时才想起来,风风火火地前去取。
“是呢,是呢。结果啊,我刚上楼,就看到英谷莉特一脸严肃地拿着长枪往走廊深处走,然后敲了希尔凡房间的门——”雅妮特说道,“梅戚,我有听说,希尔凡最近和三四个女生打得火热,其中一位玛蕊女士,就是前两天在上课的时候直接找上门来的……那时候英谷莉特让玛蕊小姐离开后,就什么都没对希尔凡说,是不是打算留到今天收拾他呀?还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啊啦。”梅尔塞德斯笑了笑,“希尔凡又在到处和人求婚了吧?那个人真的是……也难怪小英谷莉特看不下去。”
“梅戚,你还能笑得这么镇定,说不定希尔凡已经被打得送进医疗室了呢。”
“嗯……”梅尔塞德斯歪了歪头,“雅妮很担心?”
“倒也不是。不过,上次战斗里,他不是特地把攻击机会让给我吗?……还说了些有的没的……总觉得看着他重伤不去管,有点不仁义啦。”雅妮特道。
“谁重伤?”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话。接着,一个粉色的身影窜了出来,双目发光,“有什么有趣的,和我也说说看呀。”
“啊,希尔妲。”雅妮特吃了一惊,然后转过身,“还有库罗德!”
“呵呵,晚上好。”库罗德潇洒地摇晃着手,表示问好,“看起来两位遇到了点小麻烦?”
在听完雅妮特的叙述后,库罗德一下子笑了起来:“哈,我一直很佩服敢于无数次挑战那位女骑士忍耐度的人。她真的是位挺难应付的女士哦?……说真的,这和他下棋时的风格相差的很远……不……每次都以同样的子数败北也是厉害的另一种表现吧。”
雅妮特想起来库罗德和希尔凡都是桌上游戏的爱好者,据说两人经常来一盘,虽然据说希尔凡总是一付吊儿郎当的样子而完败,但是库罗德却还是很喜欢和他下棋。希尔凡似乎也并不厌倦。
“既然你们是棋友,”雅妮特晃了晃双拳,略有激动说,“你也帮忙想想办法救下他嘛。”
“我?”库罗德有一刻略微吃惊,接着又露出了好笑的表情,然后他用大拇指向着身后指过去,“嘿,如果要我出主意的话,不如找他们?”
那是正要从餐厅出去的是帝弥托利和菲力克斯。他们俩看起来刚刚被老师请吃了一顿饭,但两人明明是从同个餐桌上站起来的,却硬是走出了“我和你不熟”的架势——或者说是菲力克斯单方面摆出一副比平时更加不耐烦的脸。
“啊啦,”梅尔塞德斯笑道,“是个好主意呢。”但雅妮特却反而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不过在这个空档,唯恐天下不乱的库罗德已经高声喊出了二人的名字。帝弥托利和菲力克斯方才还踏着不同节奏的步伐,此刻却齐齐回了头,带着困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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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希尔凡的房间中,已经度过了不短的时间:月亮都快要从深邃的夜色里钻到窗户中了。
英谷莉特终于耐不住性子将卢恩握在手里:“虽然有几次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但是……又好像没有。要不要还是使用下看看……呐,你站得远一点!”
希尔凡摊了摊手,站起身,甚至还玩笑性地小小俯身。
英谷莉特对他这幅样子撇了撇嘴,然后试着向前挥舞。
卢恩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弯月般的痕迹。
就像是在应和这划破空气的利刃般,响起了碰的一声。
英谷莉特一愣。她转过头:
是门被猛地打开了——为了让气氛宽松些,希尔凡从英谷莉特进来后就没有锁上门——故而,木制的门板“轰隆”地一声装在墙壁上,几乎将墙壁都撞得颤动。而推门的人不用说,正是青狮学级远近闻名的大力王子。在他身后则跟着抱着手的菲力克斯,一脸惊讶的雅妮特,带着往日微笑的梅尔塞德斯。看起来,他们自己也没想到门一推就开,其中神色最茫然的就是王子本人。
英谷莉特的枪停在了半空中。她的动作僵住,不由得叫出:“殿下……”
从开门的人的方向,就好像她正用卢恩指着希尔凡的脖子一样。这显然“证实”了雅妮特的说法。
“等等,都先停手。”帝弥托利的神色有些焦急,但还是维持了他一惯的柔和音色。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入,和雅妮特一起将尚且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的英谷莉特半推出了房门。
“殿下……发生了什么……”英谷莉特一边跟着走到走廊的尽头,一边回过头,疑惑地问。
“英谷莉特,我不是说你这么做不对……”帝弥托利斟酌了下词语,用温和的口气劝道,就如他平时对希尔凡的劝诫那样,“只是,在房间里就使用遗产,未免太危险了一点……就算有再大的问题,也应该注意安全……你们都穿着常服,万一受伤了的话,贾拉提雅伯爵和边境伯爵都会伤心的。”
英谷莉特安静听着,脸色先发白,然后又有些羞愧地红了:“殿下……您说得对。我是太鲁莽了!……我立刻就去换一身盔甲。我们俩应该去训练场才对。”
说着,英谷莉特鞠了一躬,匆匆忙忙地跑向自己的房间。
“训练场……”雅妮特捂住了嘴,“难不成是要决斗?!”
帝弥托利困扰地摇了摇头,用手扶住了额头:“真是……没想到反而把事态弄大了。英谷莉特平时可没有这么冲动,这次——”
在希尔凡的房间内部,有人几乎是接着帝弥托利的话语继续了下去:“这次你是彻底惹怒了她吧。”菲力克斯在结束掉这个句子时,哼了一声。显然,他的语气比起帝弥托利的要尖锐得多。
“你在说什么啊?”希尔凡笑着道,“我看是你们都误会——”
“不是误会哦。”梅尔塞德斯举起手放在嘴边,轻笑道,“其实呢……我已经知道为什么英谷莉特这次对你这么生气了。”
“为什么……?”希尔凡有点迟疑。
“啊啦,之前不是雅妮特在教英谷莉特化妆吗?因为舞会快到了,所以前两天我们试了试舞会的装扮,那个啊,穿好礼裙后,我和英谷莉特一起在宿舍的门口走了走,本来是想去大厅看下灯光下的感觉……然后呢,突然被人从后面搭讪了哦。”梅尔塞德斯轻轻一笑,“是用着非常轻浮的话语哦。叫着美人,什么的。”
希尔凡先是一愣,然后声线多少低了下去:“……等等……那天……”
“本来我以为英谷莉特会很生气的。反手把你收拾一顿都可能。还在想好不容易弄好的装扮就这样被毁掉,有点可惜呢~”梅尔塞德斯摇了摇头,“但是,那时候她却拉住我的手快步走开了。明明本人却咬着牙有点不爽的样子。我很意外呢。我想,那时候她是因为节俭而不想破坏礼服,现在找机会来好好修理你吧。”
“……”
虽然希尔凡本人早就对那个夜晚的搭讪没什么印象了——事实上,那大体是他的无心一试,所以早就被扫在了记忆的尘埃。他并不会对没有转头的美女抱有多余的兴趣:有许多的女性在没有转过身前仿佛是高岭之花,等到转过身、确认了身份又谄媚起来。黑夜中承载了太多那样的身影。
“已经忘了吗?”梅尔塞德斯看穿了希尔凡的沉默,“你还是对每个女孩都不认真地搭讪呢。”
“哈哈,梅尔塞德斯,别说啦。”希尔凡摊开手,打断了这个他不愿意深谈的话题,“至少,我不认为今天——”
“希尔凡,你的盔甲有整备过吗?”帝弥托利的声音传来,接着他走进来。
在听着随后进来的雅妮特解释了英谷莉特的去向与“决斗”的时候,希尔凡本人也不由得在内心考量是不是刚才的某一刻他真的出于一种他尚且未注意到的生命危险中。
但看起来这件事已经由不得他反对。他匆忙地拿起了破裂之枪,在众人的叽叽喳喳声中,和他们一起前往训练场。他因此忽略了两件事:一件是站在走廊尽头,目光中闪烁着“抓住了八卦的尾巴”的光芒的希尔妲与忍着笑的库罗德两个人的存在;另一件则是,由于这场景实在是太过荒谬,以至于他头一次没有在拿起那把枪的时候回忆起某个黑暗、血腥又冰冷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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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为什么大家都在?”从准备室出来的英谷莉特,看到训练场里满满当当的人,不由得一愣。就连平时不出门的贝尔都在,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或许是她最近写的小说,低头念念叨叨着什么烧掉脑袋之类不吉利的话语,印堂发黑。贝尔转到青狮学级不久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英谷莉特踢开了贝尔的房门才强行让她来训练场,不知这次是吹的什么风,居然主动过来了。
而在一边陪着贝尔的是多洛缇雅,她正和英谷莉特热情地打着招呼。
“前因后果我们都听希尔妲说啦!小谷莉特。”多洛缇雅说,“总之,是来应援你的。”
“应援我……?”
“毕竟——”多洛缇雅指着站在场边的各位,里面有许多英谷莉特熟悉的身影,譬如修理弓弦的雷欧妮,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祈祷的玛丽安奴,等等,“哎呀,看起来他招惹的人可真不少。虽然他也是个挺有趣的人,但是有时候也想看看他被制裁下吧?”
“……?”英谷莉特有些困惑,本想再问。但就在此时,青狮学院的男生们以及不知为何也在的库罗德从训练场的门口也走了进来。库罗德看到全副武装的英谷莉特点了点头,吹了个口哨。
“加油啊,女骑士。话说你们要用遗产武器打吗?虽然有点浪费,但我也想观察看看哦。”
“当然,如果不是那样就没有意义了。……只是我没想到对这件事感兴趣的人这么多?”
而跟在他们身后出现的则是希尔凡本人,看起来他已经整备齐全了,看向英谷莉特,又看向周围的情况,显然对聚集了这么多人感到惊讶。但他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地走到了训练场的中央。英谷莉特向着他点了点头,走过去。
“如果不是那样就没有意义——?”只留下库罗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似乎想通了什么般,他悄悄的“噗”一笑,被希尔妲瞪了个白眼后,便只是耸了耸肩。
而此时,希尔凡和英谷莉特两人,已经站在了训练场的两端。两人都穿着轻制的盔甲,没有坐骑,手中拿着遗产武器。有一刹那,看着她犹如往常一丝不苟的目光,以及手中本是用来搏命的遗产武器,希尔凡甚至觉得这是和她站在战场的两端,只是周围一圈的女孩子们,让这件事变的啼笑皆非。
而英谷莉特,在走上场的那一刻,却看起来有点犹豫。
“怎么了?”
“在想之后修理的事情……”英谷莉特闭上眼,用略带无奈的语气说。
是在苦恼于修理遗产的高昂费用,还是想要怎么“修理”自己呢?
他想要从她的行动中看出她的真意,但是这一次不知为何,他似乎拿不定主意:她到底是如何思考自己追求了这么多的女生的行为的呢?很生气、厌烦、当做自己的责任想去纠正、或者其他?那些情绪,会激烈到打算用这种行为来表达吗?如果不是,又为什么其他人都那么认定?
接着,英谷莉特抬起头。希尔凡看向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仍然像是清泉一样。
她并没有为那件事真的生气。看出这一点的时候,希尔凡感到自己心里同时划过了数种不同的情绪:也许是有点放松,却也不知道为何,有点寂寞。
“那么——开始吧。”英谷莉特正在这样说,“三、二、一!”
她一□□出,并不是很刁钻的路数,反而是骑士进攻时堂堂正正的样子。
这一枪并不难招架。但却还是让希尔凡稍微在心底吃了一惊,在卢恩的加成下,英谷莉特的力量显得强了很多,而这并不是她平时的强项。不过英谷莉特似乎也露出了同样有点讶异的表情——哦,的确,这个情况对自己也是一样的。英谷莉特在这一击后就向后跳开了。
——没有用训练武器,可不能太当真了。嘛,不过自己平时也吊儿郎当的,就按照那样来吧。
“认真点!”
立刻就被识破了。
“认真点,就没法被你修理了,不是么?”希尔凡开着玩笑道。
“我看你是真的欠揍了。”英谷莉特的眉头皱起。
她的下一枪果然凌厉了不少。但是并不含着真正的锋利感。两个人就这样半是认真、半是放水的打了片刻。希尔凡有时故意露出些破绽,往后退却,然后看着围观的人们的反应。他们的确喜欢自己败退的样子吧。做出不妥当的行为,被人们所厌恶,而不是表扬,这样就能最大程度的回避任何“嫉妒”。即使被看穿了拙劣的演技,那本身所带来的口诛笔伐,也能加深自己对自己的厌恶感……而那样的厌恶感的对面,就是快感本身。如果真的认真地说,甚至此刻希尔凡并非不享受这样的“修理”。真是新鲜的体验啊……
但是,唯独他的对手不是那样。英谷莉特……她任何时候,都用着那样清泉一样的眼睛看向自己。自己既不担忧被她看穿,也不担忧被她厌恶。她和“真正的自己”,总是保持不远又不近的距离,和她在一起很安心,因为……很轻松。
在这样想的时候,英谷莉特做出了一个有些不那么堂堂正正却又很有效的举动:她跳起,然后用飞燕般的速度攻击过来,用枪背击打了希尔凡的手臂,让沉浸在别的思绪中的他不由得放手了自重颇沉的破裂之枪。
这是古廉教她的吧。虽然希尔凡本人直接和古廉比试的时候不多,但是看过很多次他与别人的挑战。嘴上说着想成为骑士,但却绝对并不迂腐,他总是喜欢这样实用的小花招,并且也教过英谷莉特……大概吧。而现在,能够自如地使用着这些招数的英谷莉特,又像是将古廉的那份骑士的梦想继承了下来。
即使她从未被期待、甚至不被期待成为法嘉斯的盾牌也一样。
破裂之枪掉落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在少许旋转移动了片刻后,停了下来。
“在动了呢。”英谷莉特说。
“啊……的确。现在很明显了呢。”
英谷莉特也将武器放在地上。卢恩的形状更紧凑,但是平静下来之后,也能看到其中的缝隙,仿佛在微微的颤动,就像是关节在运动的样子般。
“刚才一战斗我就注意到了。但是也不确定是不是战斗时的移动导致的颤动。而且,仿佛是战斗激烈的时候蠕动会加快。……就像是武器也有生命,有求生的欲望一样。……虽然有点奇怪,不过这或许就是遗产武器厉害的地方吧?”英谷莉特看着卢恩,似乎有些敬畏地说,接着她笑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啊。终于搞定了……肚子都有点饿了,要不要吃点点心去?”
在英谷莉特抻了抻手的放松动作下,希尔凡耸了耸肩,而周围的绝大多数人才发现,这件事似乎和他们一开始预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不过它注定成为某个有无数版本流传的小道消息而几乎没有人知道真相的事件了。
就像是这聚集了日后那场大战的参战众人的学院生活一样,成为后世的谈资。人们畅想着敌对的王者与将军们,是如何在那场惨烈的战争前,共同享受着学生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