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梨花压海棠》李照成演

4、肆

　　我纵身跳了下去，宫墙说高不矮，耳边的风呼啸而过，一瞬，我便跌倒了玄明温暖的怀里。

　　周遭的海棠树花香依旧浮沉，我最喜欢这味道，突然想起来这树是几年前玄明还是不得宠的太子时知道我名字里带棠喜棠，废了好大力气才从宫外移植来的这棵最好的。

　　我抱着他低低叫着他的名字，也说不出什么肉麻话来。玄明叹了口气，把我抱的更紧了些。

　　小梨花如今已出落的白滚圆胖，毛也软，整日在东宫里上蹿下跳，踩花瓣，喵喵叫，还挠坏了一个答应塞给我说放床头祈福用的香囊，不过在我怀里倒是乖的很，喂粮时还会咕噜咕噜的蹭着我的手。如果不是玄明拦着，小梨花仗着宠爱晚上都想要上塌睡觉了！

　　看着玄明这个皇帝煞有其事的抱着小梨花在床边讲道理的时候，我趴在他腿上忍不住笑了出来，玄明也笑了，把小梨花给了宫女带下去之后就抱着我不肯撒手
　　“多笑些，我喜欢。”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冬日也来临了。我是南方来的，最怕这北方冬天的冷，最近裹着锦被不肯出宫半步，身子莫名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还想吐。皇后闻声过来看我，我都已经习惯她过几日就来寻我单方面的絮叨宫里的事了。她说我脸色煞白要不要唤太医过来。

　　我撑在床头看她带来的话本正看到兴处，说了我没事，许是报应，话音未落胃中突然就一阵剧烈疼痛起来，疼的我弓着腰窝在床边说不出话来，狰狞着脸，喉间也满是腥甜的血味，下一刻就全涌了出来呕在锦被上，我眼前一片模糊的血红，只觉得没来由地触目惊心。皇后被吓的六神无主，扶着我有些颤抖，大声喊着太医！

　　眼前模糊的冲进来一个人影，是谁？随后我便疼的没意识了。

　　我好像梦见了玄明，他十八岁那年拉着我的手说
　　“纪棠，你愿意做我的太子妃吗？”

　　再次醒来，是不知多久以后。我嘴唇干裂的厉害，身边还伏着慎雪，在把玩什么东西。

　　“慎…雪。”我喃喃道，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纪棠哥哥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么？”慎雪惊跳起来，给我润了杯水，又叫了宫女去传太医。我活动了一下四肢，除了有些僵外无他感觉。

　　“无妨，我…怎么了？”我靠在床头轻声问，慎雪也靠在我怀里，我差点忘了，她今年才七岁。

　　慎雪说，我被人投毒了，是慢性烈毒。来自西域的绝毒，药性累积叠层式强烈，在人睡梦的最后一刻，散发出致命一击。
　　随后她把一个有些爪痕的空香囊扬起来给我看。

　　“纪棠哥哥，是这个。”她声音带着奶气，还未曾长大的样子，语气却无比沉稳，准确说出了太医那里听来的话语。

　　我心情无波无澜，用指尖挑起香囊，一眼就认出这爪痕是小梨花挠的。

　　“…繁答应送的。小梨花挠烂了，药性散发的快，有段时日我不常待在东宫，在宣政殿中伺候你皇帝哥哥。”

　　“所以不足以给我致命一击。”我微微回忆起前一段时日，淡然道，我感觉我冷静的有些可怕。
　　慎雪听我说完突然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掉。伏在我怀里想大声哭又不敢，只能尽力憋着气急促的哭着，怕引来管事嬷嬷，她最近在学宫里繁琐的礼仪。

　　“纪棠哥哥…呜…”
　　我心凉了个彻底，抱着慎雪轻声安慰着，等她哭够了，才默默帮她抹去涕泪。

　　小孩儿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就算是再怎么强装成熟。心性也是在的。许是守的我久了，一会儿就窝在我怀里睡着了，我全身无力，无法照料她，叫了嬷嬷把她抱去偏殿了，爱睡这点，倒是跟小梨花一样可爱。

　　我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沉沉夜色和殿里昏暗的烛火，莫名有些心塞，虽说话本里头讲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单纯是路人，但是这报应来的也太快了罢？

　　“纪棠。”玄明从外殿走过来轻轻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眼底带着明显的乌青和疲倦

　　“嗯，我在。”我看着他，想抬起手来摸摸他的脸，他把我拉过去放在腿上抱紧了，久久无言，我伏在他肩头，轻轻拍着他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他喃喃着说，我感觉后颈划过一丝凉意。

　　是玄明的泪，是玄明作为君王的泪。

　　他那段时间把我捧在手里，去哪儿都带着，甜言蜜语的哄着，从前是我伺候他穿衣洗漱，现在倒变成他一手包办，就差吃饭给我喂两口了说纪棠小宝宝快吃饭了。从前宣政殿里为了照应我冷，放多了两个炉子，这会好了，又多放了好几个，我就心安理得的拿来烤淮山吃，还烘了些果干给御前侍卫小太监们发着吃，反正也吃不完。
　　连皇后的小会都不让我去了，我简直太感谢玄明了，跟一堆香味儿冲天的女人待在一起，简直是折磨至极…

　　不过我还挺享受的，就像以前一样，玄明的笑也多了起来。

　　我又修养了好久身体才渐渐恢复过来，皇后也是寻了玄明见大臣的空子才见的到我，给我带了一箱的民间话本和边疆的奶茶喝。慎雪也在我宫里，坐在我脚边，小口小口的喝着热烫的奶茶。
　　我坐在软塌上盖着毯子，顺便给把慎雪拉进了点儿分多点儿毯给她，高高兴兴的看着话本。皇后顺着最近宫里的大小事给我说。

　　给我送香囊的繁答应被株连九族，连远在漠北的放羊小哥都被杀了，我听后噗的喷出点奶茶来。
　　玄明彻查这件事竟然是好几个答应密谋一起做的，大发雷霆。罚了皇后半年的俸禄，因此后宫也在我昏睡时皇后进行了大整顿，现下倒是清净的很，只剩下三个池煌岚答应，还有颖贵人惠贵人，个个都安分的不得了。

　　我听后连连摇头，都想情不自禁拍拍手了，这话本里的剧情终于发生在我身上了…

　　不过最后皇后要走的时候想吐，这会子倒是吓到我了，连忙叫人拿了孟坛来，皇后便在屏风后吐了一会儿。

　　慎雪多嘴问了句皇后娘娘怎么了，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皇后刚吐完，脸色有些苍白，面上却掩不住的喜色，透出一点红润来，用手帕捂着嘴，声音依旧温婉

　　“不用了，昨日刚瞧见过太医，说是…遇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