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能不爱了》温以

13、13

　　车子平稳行驶着，在一座挺有名的高档小区外面停下，这是骆敏敏的住处。

　　骆敏敏住的小区私密性很好，据说不少明星名人都在里面安家，连唐洄也提过几次想在这买房子。

　　他们到门口，保安果然尽职尽责地拦着他们不让进去，唐明曳于是掏出手机打电话。

　　唐明曳：“西门接我。”

　　他丢下这么一句就挂了电话，明明是找人帮忙，却拽得像个大爷，半点都不客气。

　　就在许今怀疑是不是真有人愿意出来接他时，没几分钟，还真有个人吊儿郎当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人穿着睡衣，看起来像刚睡着被吵醒的，打着哈欠自顾自开车门。

　　看到副驾驶坐着许今，他一愣，瞬间不困了。疑惑地望了望另一侧的唐明曳，然后又收回视线看许今，看了看，看了又看。

　　许今被他看珍稀动物似的看了半天也没觉得不自在，友好地对他招手。

　　“看什么。”唐明曳拧眉道：“叫姐。”

　　又对许今说：“这是唐渐月。”

　　“姐？”唐渐月一愣，大失所望：“不是嫂子啊？”

　　他嘟嘟囔囔地关上车门绕到后排，一上车就说：“也是，你也找不到对象。”

　　唐明曳懒得搭理他，懒散地打方向盘。

　　唐渐月显然习惯了唐明曳这态度，也不在意。他对许今很有兴趣，自来熟地跟许今搭话：“姐姐，刚才不好意思哈。主要是我哥人缘不好没人愿意跟他玩，第一次见女生坐他的车我还挺稀奇的。诶，你是他朋友啊？我是他堂弟，他跟你说过我吗。”

　　唐渐月是唐洄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也是唐明曳堂弟。许今老早就知道唐渐月，不过不是从唐明曳口中，她是从唐洄那听来的。

　　唐洄对唐渐月评价很差，不止一次说唐渐月是神经病脑子不正常。

　　许今对唐洄的话深信不疑，一度以为唐渐月真有什么心理疾病。今天一见才发现唐渐月其实就是个很普通的男生，见到她一口一个姐姐地叫，还挺有礼貌。

　　“什么姐姐，你少来。”然而唐明曳冷声道：“叫姐。”

　　“哦——”唐渐月拖着长调不情不愿答应了，瞅瞅前面两人，眼神玩味。

　　“对了哥，你是来干嘛的。”唐渐月问:“来看我？”

　　唐明曳不屑地冷哼一声表示他想得美，在他的连番追问下不太耐烦地说:“找唐洄。”

　　“哦。”唐渐月表情瞬间变了，一副嫌晦气的样子。

　　唐渐月:“他来干嘛？老宅不够他住还是老头子给他的房子不够大，哪哪都有他。”

　　这个“老头子”指的是唐渐月他爸唐绍博，自从唐绍博跟唐洄和好，唐渐月就跟唐绍博闹翻了，骂骂咧咧从家里搬出来，连老宅都不太回了。唐家最近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道。

　　唐明曳:“你没见过他来？”

　　唐渐月:“没，他经常来？”

　　唐明曳嗯一声:“经常。”

　　唐渐月:“经常来干嘛啊，找女朋友啊？他女朋友不是在那个什么镇上吗，老头子让他分手他就分手了，怎么，老头子又给他找个新的？嘁，真够快的……”

　　唐明曳捕捉到某个词汇:“——分手？”

　　唐渐月:“分了，转眼就说分了。哥你以前不是经常去那个什么镇，你见过他女朋友吗？”

　　唐明曳没回答，蹙眉看许今。

　　许今一言不发，坐在那整个人趋近静止，像僵住了。

　　唐渐月还要问，唐明曳手机响了。

　　唐明曳扫一眼手机屏幕，是一串陌生号码，他拿起手机接电话。接通后听出那头属于唐洄的声音，直接将手机扔给许今。

　　许今猜到是唐洄打来的，抿抿唇，拿起手机下车。

　　走出一段距离，停在路灯旁，许今深吸口气，“唐洄。”

　　许今语气生硬。

　　唐洄听出她语气不对，但没怎么在乎，他只是问:“今今，怎么你电话打不通？”

　　许今攥着手机没出声，手心攥出了汗。

　　唐洄还是没太在意，他可能赶时间吧，根本不给许今太多时间回答，连忙说自己要说的话:“是这样的今今，我朋友情况不太乐观，我得在这陪她几天，这几天就不回去了。这边信号也不太好，你给我打电话我可能有时候接不到，打不通你别着急啊。对了，你看完电影了吗，看完电影让明曳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

　　“你真的在医院吗？”许今打断。

　　唐洄语气不变:“当然。”

　　许今冷静地问：“你哪个朋友生病，今天晚上遇见那个？”

　　“不是，”唐洄迅速否认：“你没见过，是别的朋友，男的。他没什么朋友的，在这边也没家人，只有我能照顾他了，不然他一个人在这也太可怜。你能理解吧，今今。”

　　“我去医院看看他吧，他那么可怜。”

　　“不用。”唐洄语速陡然加快：“今今我这有事，先不跟你说了，照顾好自己，过两天我回去好好陪你，就这样。”

　　唐洄挂了电话。

　　许今看着灭掉的手机屏幕，缓缓眨了下眼。

　　有溜小孩的大人经过这里，小孩歪歪扭扭走着路，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瞅她。

　　她扯了扯嘴唇，没能露出一个笑容。

　　-

　　另一边，许今一走，车上只剩下唐明曳和唐渐月。

　　唐渐月好奇：“哥，这姐姐到底谁啊？”

　　唐明曳极不耐烦地纠正：“姐。”

　　唐渐月：“行行，姐。这姐到底谁啊？”

　　唐明曳毫不迟疑：“我朋友。”

　　明明唐洄跟许今的关系更近，他却没提。

　　“就普通朋友啊。”唐渐月不死心追问。

　　唐明曳:“关你什么事。”

　　唐渐月:“关我事啊。”

　　唐渐月说：“这个姐姐挺漂亮的，我想追。你要是不喜欢她我就追了，你要是喜欢她我就不追了呗，我得确定一下啊。万一你其实对她有好感，我去追了，我成什么人了？我还是一丝有道德底线在的，我不像那些没有底线的人，横刀夺爱……”

　　“滚。”唐明曳忽然骂人。

　　唐渐月：“？”

　　唐明曳:“行了你回去吧，本来就烦。”

　　“……”唐渐月还想皮两句，见他哥好像真被他惹毛了，撇撇嘴下车。

　　他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唐明曳了，因为唐明曳真会打他，他们家只有唐明曳会打他，还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打，唐明曳以前出了名的会打架，怎么打别人就怎么打他。更过分的是他被唐明曳打，他妈都不帮他说话。

　　回忆着小时候挨唐明曳打的悲惨经历，唐渐月脚步不忿地加快。

　　不过唐明曳好的时候也是真的很好，他遇到事，唐明曳没有一次不帮他。要不然他也不会睡觉被吵醒还出来接唐明曳，其实打个电话就行。

　　“滚回来。”唐明曳降下车窗又叫住他。

　　唐渐月凑过去:“哥……”

　　唐渐月以为唐明曳良心发现了要挽留他。

　　“不想死就离她远点。”唐明曳警告。

　　“……”唐渐月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应声。

　　唐明曳升起车窗:“滚吧。”

　　唐渐月看着眼前严丝合缝的车窗，想骂又不敢骂。

　　-

　　许今回来时唐渐月已经走了，她看一眼空荡荡的后排，没心思问一句唐渐月怎么走了。

　　她把手机还给唐明曳。

　　唐明曳见她情绪不佳，也没问唐洄跟她说了什么话，想也知道不是好话。

　　唐明曳有点后悔自己之前刻意不关注唐洄与许今的动向，早知道唐洄很久以前就谎称与许今分了手，他早就去找许今了。

　　这几年，他不止一次在冲动之下买了前往东湖镇的票。

　　过了好一会儿。

　　许今叹口气，迷茫道:“为什么啊。”

　　她不理解:“他想分手，他想和别人在一起，跟我直说不就好了？我又不会缠着他，为什么骗我呢……”

　　这是许今怎么想也想不通的。

　　唐明曳沉默，脸色很差。

　　他本来也不知道唐洄怎么想的，今天听唐渐月一说，懂了。

　　唐洄无非是想娶个家世好的，情感上又放不下许今。

　　他当然放不下，当初要不是许今耐心对他，他还封闭着自己自暴自弃。

　　又安静了一会儿。

　　许今:“他说他好几天都不会回家，我们走吧。”

　　单元门是进不去的，他们只能在楼下等。既然唐洄说不回家，那么八成是要住下。

　　许今已经不想确定什么，唐洄之前说他们分手，那他们就分手吧。

　　唐明曳没有异议，准备走。这时候，他手机又响了一声。

　　是唐渐月给唐明曳发的语音消息，将近六十秒，也不知道都说了什么。

　　唐明曳开着车不方便，扬了扬下巴示意许今替他看看。许今一摁，唐渐月的声音在车内清晰响起。

　　唐渐月:“哥你猜我碰到谁，我还真碰到唐洄了。你知道骆家那个骆敏敏不，他们俩居然在一起呢！你猜他们俩去干嘛，大半夜的他们俩居然准备去B市玩！我真服了，他们俩肯定有事。肯定是老头子撮合的，老头子咋想的，那个骆敏敏不是有未婚夫吗？这也太缺德了，我早就知道唐洄他缺大德，他表面那样都是装的，以前我就让你别理他，你可倒好，爷爷让你去看他你就看他，去得还挺勤……”

　　许今面无波澜听完。

　　听完了，她扭头看唐明曳，十分平静地说:“我想回去收拾收拾，搬出去。”

　　唐明曳没什么情绪地点头，没有劝她不要搬走。

　　-

　　东西是早就收拾好的，许今此时无比庆幸她后来没把收拾好的衣服又挂回衣柜。简单整理了下，她合上行李箱，废力地拎出去。

　　唐明曳没进去，在外面倚着墙壁等待许今，姿态散漫。他目光落在某一处，像在思考什么。

　　听见门开的声音，他缓缓站直，走过去替许今拎东西。

　　来的那天就是他拎着许今的东西送许今来，走的这天，居然也是他这样送许今离开。

　　许今没跟他客气，垂着眼眸沉默不语跟在他的身后。

　　外面正在下雨。

　　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雨，他们回来时外面也没半点要下雨的迹象，这场雨又快又突然，就像许今来的那天。

　　许今站在门口，仰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心想，那一天唐洄不来接她的真实原因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样，其实在陪别人？

　　她真是傻。

　　同一个蹩脚的理由他用了一次又一次，她也一次又一次信。

　　她真是傻子。

　　唐明曳不知从哪拿了伞来。

　　他撑开伞，一手拿行李箱，一手拿伞，淡声说:“来。”

　　许今收起思绪来到他的伞下，和他一起走进雨里。

　　雨点打在伞面上，噼噼啪啪，是一种令人安心的声音。

　　“去我那？”雨声中，唐明曳轻描淡写地说:“我那正好住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