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勇者在异界》赤红朱

26、第 26 章

　　解开蛇毒后，秋小月将剩余的生命之泉都浇灌到了生命之树的树根处。地底下传来了隆隆的响声，生命之树仿佛巨人自沉睡中醒来。她抖落了厚达半米的黑色树皮和枝丫上的枯叶，虚幻的莹蓝色藤蔓绕着树干一路向上，随着生命之树众多的枝干一同分叉，最后在所有枝干的末端喷涌成烟花般的形状。

　　【诶，就是这样吗？我还以为能看到生命之树重新长出树冠，精灵胚胎们瞬间长大，从果实里蹦出来的场景呢。】秋小月有点失落。

　　【只有水没有阳光，生命之树是不会复苏的。】

　　【那这是什么？】秋小月戳了戳她面前那颗莹蓝的果实。它从生命之树的最顶层掉了下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转生果实，吃下去可以改变□□的形态。这是精灵们的谢礼，因为您用生命源泉浇灌了生命之树。那些生命能量虽然不能使生命之树复苏，却给精灵们的生长提供了养分。】

　　居然收到了胚胎们送的礼物。秋小月心里怪怪的，难道精灵们天赋异禀，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有意识了。她就这个问题问了问系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严格意义上来讲，精灵族是不死的种族。□□灭亡后，精灵的灵魂会回到生命之树，通过生命之果再一次孕育出新的□□。他们现在虽然是胚胎的形态，却具有成熟的灵魂，他们一直都在黑暗中等待着世界复苏的那一天。

　　【等阿利拿回了斩鬼大刀，他应该能很快解决剩下的两个军团长，解开魔力之源的封印。主线任务完成后，我还能停留在卡帕奇吗？我和阿利约定好了，要看着太阳升起来。】

　　【能的。在宿主准备好前往下一个世界之前，宿主可以一直停留在卡帕奇。不仅如此，系统将会记录每一个宿主停留且拯救成功的世界的坐标，只需要花费相应的勇气值，宿主就能在这些世界中来回穿梭。】

　　【一定不便宜吧。】

　　【20万勇气值起步。】

　　身负5千多债务的秋小月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贵，还不如直接告诉她无法回到经历过的世界呢。【那地球呢？我还能回去吗？】秋小月内心很纠结，她害怕听到系统的否定，又害怕听到系统的肯定。在系统回答的前几秒，她一直屏着呼吸。

　　【不能去宿主的原生地球，但可以去平行时空的地球。除了宿主生活的和平地球外，宇宙中还存在着无数个在命运的岔路口一脚踏空，陷入了末世的地球。如果宿主比起异世界更喜欢地球环境的话，系统会把以后的冒险世界都换成末世地球。】

　　【……】这话让她怎么接，搞得她乐于看到自己的星球受苦一样。

　　【下一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系统原本打算将宿主传送到卡帕奇旁边的客兹星，那里是魔法少女与妖魔的世界。如果宿主更喜欢地球环境，系统将会打开207号地球的次元通道，把宿主传送到洪水末日的地球。】

　　秋小月脑海里浮现出了魔法少女羞耻的变装画面，她当下决定——【那就去那里吧，洪水末日的地球！】

　　【滴，次元通道即将打开，请宿主稍等片刻。】

　　【啥？】秋小月惊了，【谁现在就要去新世界啊，我在卡帕奇的主线任务还没做完呢！】

　　【光是阿西娜就差点要了您的命。宿主，卡帕奇的北方对现在的您来说难度太大了，您还是升个级再回来吧。异世界和末世地球的换算比例不同，即使您在末日地球呆上十年八载，这边也只是过去了两三分钟。】

　　【……回来的路费20万勇气值你出？】秋小月没好气地道。

　　【那也比死了强。系统分析了宿主迄今为止所有的战斗记录，发现宿主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却因为极低的战斗意识无法发挥出原有的实力，经常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翻船。而且您的心灵太过脆弱，稍有不慎便会崩溃。故而系统得出结论——宿主需要更换新的世界，洪水末日的世界危险性远远低于卡帕奇，更加贴近宿主原来的生活轨迹，说不定能使宿主坦率地接受光之冠系统的存在，主动为成为优秀的勇者而努力奋斗。即使宿主一直无视心底的渴望，洪水末日的环境也有利于培养宿主的战斗意识和心理素质，可以说是目前的最优解。】

　　系统说得有理有据，令秋小月一时想不到什么反驳的地方。作为普通人来讲，她心理健全，身体健康，是个合格的普通人；但是作为勇者来讲，她的意志，她的精神远远不够格。即使大家都说她拥有强大的力量，但这些力量根本不是她的，而是这具身体自带的。她在使用的时候总有一种虚幻的感觉，像是在玩大型的虚拟游戏，而不是身处真实的世界。

　　【对了，为了避免您产生玩游戏的虚幻感，这一次系统将全程静音。】

　　【……】虽然秋小月一直嫌弃系统吵吵嚷嚷，但要是少了系统天天和她拌嘴吵架，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寂寞。

　　次元通道打开了。

　　真的要走吗？明明主线任务就快完成了，距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秋小月还在犹豫。

　　说起来，她还是不觉得自己的梦想是成为勇者。迄今为止，她一直都被系统发布的各种任务推着走。活着很美好，但没有目的地的活着同时也是一件痛苦的事。秋小月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是在海上迷失了航向的小船，看不到陆地，只能一味地飘啊飘啊，风将她吹到哪里，她就去到哪里。没有归属，也看不到未来。

　　如果她没有死，她大概率会和其他人一样从大学毕业，找一份工资不多也不少的工作，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积累资金买上一个自己的小窝，养上一只猫咪，就这样一直到死。温馨平淡的人生，她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算了，就当自己是在不同的世界体验不同的人生好了。秋小月最后看了一眼卡帕奇黑暗的天空，踏入了次元通道。

　　一张巨大的照片出现在秋小月的视线中，那上面是一个黑发黑眼的少年，生了一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看起来冷漠又高傲。

　　【滴，主线任务已激活，协助勇者叶盛非拯救世界。时间节点为洪水末日降临的前一个月，请尽情享受该世界最后的文明吧。滴，新世界的大门正在打开，请宿主立刻食用转生果实进行转变。现在进行倒计时，5,4,3,2,1！】

　　秋小月咽下最后一口转生果实，出现在了蓝色的浅海中。她的身体在转生果实的作用下快速地发生着异变，小鱼形状的幽蓝魔法渗入了秋小月的每一块血小板，又一路蔓延至螺旋的DNA。

　　纤细修长的脖子长出了鳃裂；丰盈笔直的双腿并拢，被一层莹亮的皮肤包裹，形成一条长而有力的尾巴，深红色的鳞片自纤细的腰肌浮现，一路往下，一直覆盖到尾巴的尖端。秋小月摆了摆尾，闪烁着珠光的红色尾鳍划过清澈的海水，将她推出了水面。

　　许久不见的太阳灼热且刺眼，秋小月在空中扭转身体，“噗通”一声落回清凉的海水中。

　　她惊奇地研究自己的身体，弧度圆润的耳郭变成了柔韧轻薄的耳鳍，耳道收缩成极小的一个孔洞，大概率是防止水流进耳朵里。除此之外，她的上半身就完全是人类的模样。她身上一共有三种鳍，一对耳鳍，两对腹鳍和一个尾鳍。一对腹鳍生在腰侧，另一对生在接近尾鳍的地方，秋小月可以通过调整腹鳍的开合程度控制自己的方向；所有的鳍都是红色的，闪烁着奇异的珠光，随着海水的波动轻轻翻卷，看起来柔弱又无力，而实际上——秋小月猛地一掀鱼尾，高速的水流裹挟着白色的泡沫冲向不远处的银色鱼群，不幸被击中的鱼顿时晕了过去，有的甚至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飞出了海面。

　　一只年轻的海豚绕着那几只晕过去的倒霉鱼游了一圈，见秋小月没有摆出攻击的架势，他一口一条倒霉鱼，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海豚的声音在水中听上去非常动听，他对着秋小月叫了几声，又用吻部轻触秋小月的手臂，尾鳍一摆，跃出了海面。

　　【来玩啊。】稚嫩的童音说道。苍青的杏眸微微睁大，秋小月发现自己竟然听懂了海豚的话。

　　破碎的水花和晶莹的泡沫随着海豚一起落回海里，海豚转过身，对着秋小月的方向又叫了一声：【和加纳一起玩。】

　　秋小月张开嘴，自海中发出一声高亢悠长的鸣叫：【是这样玩吗？】她也学着海豚的样子跃出了水面，在空中跳出一个优美的弧形。

　　【是的，和加纳一起玩吧。】海豚快乐地说道。

　　秋小月像是真正的海豚一样和海豚加纳玩了一下午，途中还碰到了加纳的族群，又有几只年轻的小海豚加入了跳出水面的游戏。

　　【你们知道海岸在哪个方向吗？】秋小月玩累了，停下来向比较年长的几只海豚问询。

　　【银鱼群那里有海岸，我们正要去捕猎。】
　　【一起去吧。】
　　【银鱼可好吃了。】
　　【不过你不能吃太多哦。】

　　年长海豚说起话来也是小孩子的声调，他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一大通，最后又把话题歪到晚上该去哪里玩上面。海豚的大脑可以分开工作，当他们使用左半边的大脑时，右半边的大脑就开始休息；当他们使用右半边的大脑时，左半边的大脑就开始休息。海豚几乎不需要睡觉，除了进食的时间以外，他们白天黑夜都在玩耍，可以说是海洋中的大玩家了。

　　日落时分，海豚们带着秋小月来到了海岸线。他们追逐着浅海的银鱼群，用声波将他们聚拢在一起，朝着沙滩追赶。慌不择路的银鱼群纷纷跃上沙滩，惊惶地在粗糙的沙砾上挣扎。

　　海豚们顺着海浪的方向冲上沙滩，叼住银鱼仰起脖子，一口就将可怜的猎物吃进肚子里。下一波海浪袭来，海豚摆动尾鳍，随着退去的海浪重新回到大海中，准备发动下一次进攻。

　　【你们不怕搁浅吗？】秋小月避开银鱼群冲上沙滩，仰面躺倒在留有太阳余温的沙子上。看久了卡帕奇那个暗淡的太阳，她总觉得现在的这个太阳过于耀眼。

　　【吃口饱饭不容易啊。】年长的海豚感叹。
　　【这样好玩！】加纳笑嘻嘻地说。

　　加纳追随着海浪冲到秋小月身边，用吻部担忧地碰了碰秋小月的腹鳍，问道：【你怎么还不会到海里来，是不是没力气了？】

　　【我可以在岸上呼吸，你不要担心。】秋小月摸了摸小海豚光滑的肿额头，将他推进了倒退的海浪中。

　　【你要到岸上觅食吗？】海浪中模糊地传来加纳的声音。

　　秋小月尾巴的中间裂开了一条缝，坚硬的鳞片和柔韧的鱼皮纷纷退入腰间仿佛红绳装饰物一样的红色图腾中，她重新长出了两条腿。秋小月拍打着身体上的沙砾，对着加纳摆了摆手：【算是吧。有缘再见啦，加纳。】

　　【呀，小月你变得和人类一样了！】

　　【不变成他们的模样就会被抓起来，我也没办法呀。】

　　【那你小心哦，我和大家都要回深海了。再见，小月，希望能在海上和你重逢。】加纳将脑袋探出水面。

　　太阳西沉，在海面撒下粼粼的波光。加纳和他的族人冲破海面的橘红，跳跃着消失在了秋小月的视线中。

　　她摊开手掌，一枚樱桃大的火球出现在她的掌心。人鱼的身体似乎限制了火元素的威力。秋小月试着拔|出炎火剑，结果只拔|出了一把火焰手术刀。

　　“……”武力值大打折扣啊！还好现在是地球的末世前，治安问题虽然有，但比起卡帕奇那个稍不注意就会丢掉丢掉小命的世界，这里安全多了。即使火元素魔法因为人鱼身体的原因被限制，以她现在的能力也足够自保了。

　　秋小月所在的地方是一座海中的偏远小岛——不偏远海豚也不会到这里觅食。她打算砍几棵椰子树在沙滩上拼成米老鼠的图案，等着迪X尼法务部来接她。

　　这个笑话她讲了很多遍，没想到居然真有实践的那一天。

　　秋小月果真将椰子树拼成了米老鼠的轮廓，她引燃求救米老鼠，大股大股的浓烟升上了天空。

　　人事已尽，接下来就静候天命啦。地球那么大，飞机或者船只路过这个偏远小岛的几率小到可怜。秋小月一边抱着勇者可能下一秒就会出现的念头，一边开始准备自己的生活物资。

　　斧头是必须的，篝火也是必须的，还要准备一个遮风挡雨的庇护所。秋小月在礁石附近找到一块有点斧头模样的石块，使用植物藤蔓制作的麻绳将其捆绑在粗壮的树枝上，斧头就这样完成了。

　　她绕着小小的岛走了一圈，最终挑中了小岛东边悬崖的一处岩穴。奋斗了好几天，秋小月才终于用植物藤蔓编织出一张舒适的软床，可以舒舒服服地睡觉了。秋小月又捡了许多大大的贝壳，将他们珠光的那一面冲上，平整地摆放在地面上。这样下雨天的时候，贝壳就能留住珍贵的淡水了——虽然作为一条人鱼，她不需要这么麻烦地补充淡水。哪有鱼喝水的呀。

　　秋小月一边等着救援的到来，一边在脑海中回忆上辈子看过的求生类节目，力图在岛上还原出一个女孩海难后，在孤岛艰难求生的样子。

　　十二天后，一条探测水质的科研船发现了秋小月燃起的黑烟。

　　皮肤黝黑的杰克·陈张开毯子包裹住秋小月，对她笑道：“我感觉自己像是春之女神。”他是在说名画《维纳斯的诞生》里的场景，美神维纳斯站在贝壳上，翱翔于天的风神将载着维纳斯的贝壳吹向岸边，春之女神为她捧来繁星制成的华服。

　　秋小月推说自己在海难中失去了记忆——没错，又是喜闻乐见的装失忆环节！她深信有了上一次失败的经验，这次她一定可以骗过所有人。

　　上到科研船，所有人的目光中都透露着惊艳。而这还是秋小月风餐露宿了十多天的样子。

　　上帝啊，这个美少女难道真是阿芙洛狄忒本人？
　　她长得那么好看，怪不得老天舍不得让她葬身海底，使她在海难中幸存了下来。
　　这种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她真的是人吗？

　　各种各样的想法出现在船员之间。

　　秋小月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呢，她抓着胸前的毯子看向杰克·陈：“请问这里有洗澡的地方吗？”海水干了以后会留下白色的盐渍，岛上又没有淡水，秋小月身上全是这种白沙似的东西。

　　“有的，不过有人刚洗过澡，你得等水烧热。”

　　秋小月如同出巡的皇帝一样在一群人的注目下走进休息室，她刚一坐下，手边就有笑容可爱的女孩子雪莉递来了冰凉的雪碧。

　　啊，久违的肥宅快乐水！秋小月的眼睛都快发光了。

　　“抱歉，现在先用这个凑合一下吧。我要给你做个初步检查。”

　　雪碧还被递到秋小月手上就被拿走了，那人往秋小月手里塞了杯白开水。

　　“……”

　　穿着白大褂的棕发男人是科研船上的船医福克纳，他依次检查过了秋小月的眼睛，口鼻，和心音，得出了她很健康的结论。他本来还想收集一份血样和粪便样本，用来检测秋小月体内有没有寄生虫，正巧杰克·陈过来告诉秋小月能够去洗澡了，秋小月以此作为借口飞快地溜了。

　　“你是不是吓到人家了，福克纳医生。那样的小姑娘呀，一定是在所有人的爱护中长大的，她可受不了你这种冷冰冰的面孔。”雪莉促狭地对福克纳挤了挤眼睛。

　　福克纳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雪亮的光。“雪莉，下次给你抽血时我可能会手抖。”

　　“诶诶诶，怎么能公报私仇呢医生！”

　　接下来到几天秋小月都呆在船长为她准备的卧室里，躺在那张窄小却又干净柔软的小床上补觉。她在卡帕奇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来到这个世界后又一直住在原始的窝棚里，要是夜里下起暴雨，翻涌的巨浪甚至会将她卷进海底。

　　科研船的负责人替声称自己是中国人的秋小月联系了法国境内的中国大使馆，但大使馆查看了最近的海难名单，但没有在上面找到秋小月的名字和照片。她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蛋实在太显眼了，如果她真的是从中国境内出发的，一路上不可能没有留下痕迹。

　　“就算我出于个人的情感很想帮助你，但很抱歉，孩子，你不是中国的公民。我不能安排你入境。我只能托关系帮你办理好法国的暂住证件，如果你需要帮助，请拨打这个号码。能帮忙的地方，我绝不会推辞。”负责秋小月的工作人员张秋阳递过来一张雪白的名片，遗憾地说道。

　　这是秋小月意料之中的事，中华在这方面管控得一向很严。她就是存了个侥幸心理，以为世界和世界间会有小小的差异。她到街上买了一份世界地图和最近的邮轮班次，借着人群的遮掩甩开监视她的探员，重新跳回了海里。这次她准备藏在法国前往中华的轮船下方，偷偷潜入中华的领土寻找救世主叶盛非。

　　船底密密麻麻地生长着一大堆牡蛎和藤壶，他们是滤食性生物，靠着过滤海中的浮游生物为生。而没锅没灶又不愿意生吃鱼肉的秋小月选择了去厨房偷吃东西。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秋小月进入中华近海的时候，末日降临了。

　　天空如同倒塌了一般低垂着，乌黑的云铺天盖地，几乎隔绝了所有光线。雨水盆泼一般落下来，路上行人的雨伞支撑不了多久就损毁了，他们只好骂骂咧咧地加快速度往家里跑。

　　半天时间，世界就陷入了一片汪洋。然而他们不会知道，这场诡异的世界范围内的大雨将会持续下够三个月，直到整个世界都被洪水淹没在起其中。

　　秋小月化作人形走上沙滩，又沿着石阶一路往上，发现了一个露天的投影电影院。巨大的荧幕上正播放着《地道战》，因为暴雨的原因，石头砌的座位空无一人。她挑了个靠前的位置，在暴雨中安静地观看这部经典的影片。

　　这里她来过，十七岁那年暑假，她吵着要看鼓浪屿，妈妈就带着她和十五岁的弟弟一起来到了这个名叫厦门的城市。这里是曾安厝对面的露天电影院。电影院下面就是黄色的沙滩，有很多游客和很多兜售魔镜和拖鞋的小贩。白天的沙子是滚烫的，把她的脚心磨得很疼，她想花二十块钱买一双实际上价格只有两三块的拖鞋，妈妈不愿意，秋小阳就蹲下身来说：“我背你吧，姐姐。”

　　那是他第一次背她，也是最后一次。

　　在暑假的倒数第三天，她和秋小阳从补习班放学回家，她无意中发现一个女孩正站在顶楼上，一副准备轻生的架势。她扯着秋小阳的衣袖惊恐地问他应该怎么办，他却飞快地跑上了那栋楼。

　　劝说进行得很不顺利，尤其是那个女孩发现他们叫来了警察。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把书包里的东西不停扔向秋小月和秋小阳。

　　伸进书包的手没有摸到任何东西，女孩将书包朝下抖了抖，什么都没有掉出来。“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她一边疯癫地叫喊，一边不住地往后倒退，一直退到了天台的边缘，半只脚都踩在了空中。

　　“小心！”秋小阳大喊着扑过去。

　　“阿阳！”秋小月看见秋小阳抓住了那个女孩子的手，将她拉了回来。他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整个人朝着天台外扑去。秋小月没来得及拉住他，他摔了下去。

　　血液很快从他的身下弥漫开来，虚假得好似一桶打翻的红油漆。

　　秋小月呆呆地趴在天台边缘，手臂向着下方伸出，无力的手掌大张着，好似再也无法合拢。

　　女孩蹲在天台中央呜呜地哭泣着，好像苍蝇一样烦人。

　　秋小月后悔地想着：如果没有看到她就好了，如果看到了她没有提醒阿阳就好了，这个女孩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死了也就是死了，她和阿阳不过感慨一声。

　　结果却是想要自|杀的人活了下来，想要救人的那个死去了。

　　一年后，妈妈因为悲伤过度，也离开了人世。本就没有父亲的她彻底成了孤儿。

　　在妈妈最后卧病在床的日子，她几乎不怎么和秋小月说话，只是一味地捧着阿阳的相片集，翻看着他从出生到15岁的照片。看着照片上的小婴儿由小到大，成长为一名帅气阳光的小小少年，最后变成了地面上的一圈白色粉笔线。在他去世的那一天，妈妈特地给他炒了一盘最爱吃的鱼香肉丝，等着他回来吃饭。但那个人再也没有回来过，鱼香肉丝摆在桌子上发了霉，秋小月实在受不了那个臭味才把腐坏的鱼香肉丝倒掉了。

　　那一年，他们三个人肩并肩坐在电影院的这个位置，看的电影叫《狮子王》，谁也没想过阿阳会像木法沙一样摔死，就好像现在谁也无法想到世界末日正在降临一般。

　　满脸都是雨水，秋小月不太清楚自己有没有哭。

　　在异界的时候她想念地球，但真回到了地球，她又开始想念异界了。

　　每一个熟悉的景物都能触动铭刻在灵魂上的伤口，令她痛苦不已。

　　《狮子王》播放到辛巴和刀疤对战的时候，海水漫上了露天电影院的石头地砖。蓝色的电弧在水面弹跳了一下，放映机坏掉了。

　　秋小月踩着一个个石头座位，离开电弧的范围，跳上了往上的石阶。

　　她曾经在法国那边搜索过勇者的名字和脸孔，一无所获。考虑到内网外网的问题，她得趁网吧还能用的时候再调查一次。全世界一共有70多亿人呢，她总不能一个个找过去吧。真靠这种方法找到了救世主，她怀疑那时的世界已经离灭亡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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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客人，你不能进来……”保安看着一个没有撑伞的红色身影自雨幕中款款走来，上前一步打算将她拦在网吧外面。

　　“嗯？我怎么了？”秋小月将湿溻溻垂落在脸侧的黑发爬输向脑后，露出底下那张女人看了都怦然心动的绝美容颜。

　　“这个……这个……”保安局促地搓着手，声音无端端放柔了很多，“您看您都湿透了，要不要去换套干净的衣服。我们这儿有好几个女孩，她们肯定愿意把衣服借给您。”

　　“网吧还有这种服务吗，那就麻烦你了。”如同甜杏仁一般的眼睛愉快地弯了起来，秋小月笑着道。

　　“不，不用谢，您跟我来吧，我去问问她们。”保安下意识地摸了摸发痒的鼻管。

　　十分钟后，没有身份证也没有钱的秋小月换上了一套干爽的衣服，坐在了网吧的包间里。

　　“这张脸比黑卡都要好用啊。”她对着漆黑的屏幕揉了揉脸，按下了开机键。

　　输入“叶盛非”，点击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