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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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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游戏开新地图一样,安城树理的活动地图除了温室花园外,又多了一个书房。
安城树理最开始以为自己需要很久才能够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却没想到在书房的抽屉里就发现了。她下意识想将资料都拿走,冷静下来之后又将东西都放了回去。
她故作镇定,走到福葛面前,一脸抱怨,“为什么书房没有纸和笔啊。”
福葛不解:“你要纸笔做什么?”
“画画啊。”安城树理指着窗户,“这么好的风景。我当然要画下来的。”
“我帮你找一下吧。”福葛算是回了她一句,走进书房后凭借着自己的感觉和推测,在书房右侧的橱柜里的找出了画本和画具。
安城树理蹲下身查看着这些画具,面上一幅好奇,“你怎么找到的?”
“这一块都是美术类的书籍。”福葛在她身边半弯腰,“画素描?”
安城树理身处的手一顿,但还是拿起了炭笔,抬头一脸抱怨地看着福葛,“炭笔是起草用的。”
“啊,这样?”福葛想起了自己学习美术的时候,好像确实有些老师喜欢用炭笔起草。
“好了!”安城树理把画架都搬了出来,蹲在地上裁着纸张。抬头看到福葛正盯着自己,她毫不躲避他的视线,看起来坦坦荡荡。等到对方不动声色移开后,只听到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福葛正如他所说,对房间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房门外站着,只有走廊特别热或者安城树理让他就来的时候,他才会进到书房里。
这种保持距离的监督反而让安城树理多了几分安心。
她将画架架好,肌肉记忆将纸贴好。就好像曾经一样,用炭笔在惨白的纸上勾勒出浅浅的痕迹,又将颜色挤在调色盘上。黄红蓝三色和黑白显得过于寡淡,于是需要她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去调出自己给想要的颜色。
天空应该是蓝的,远处的森林也应该是绿色的。安城树理将一切都画了下来。在铺好大色块之后,安城树理放下调色盘,目光看向之前找到的资料。
她拿过最上面那一本,精致的书皮上没有写书名,翻开之后泛黄的书页脆的只要肌肤一接触就能化成齑粉。
这脆弱的仿佛要就此消散的纸页却写着她迫切需要的东西。庄园的始建、位于何处、最初的主人、经历过的战乱……这些轻飘飘的历史字样在此时此刻成为了她最为重要的希望。
“罗、马。”
安城树理做着口型,喉中的紧涩没有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免自己过于激动让福葛看出端倪、她又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以免弄坏着脆弱的纸张。
安城树理放下资料,将另外一本资料拿起来,她颤抖着打开,发现了这是一张地图。
庄园与罗马的地图。
她缓慢打开,将庄园的内部路线记住,又反过来查看背部的罗马地图。精美的手绘地图保存完善,即使张页发黄,安城树理也能够看到上面的细节。她确定了庄园在地图上的位置,又看到了庄园开外的罗马斗兽场。
罗马、庄园、斗兽场。
安城树理控制着颤抖着手将地图收好,又将全部资料都放回了抽屉里,重新拿起了画笔。
罗马、庄园、斗兽场……
会有那么巧么?
她脑中的信息杂乱,却又想起了乔鲁诺的话。那天他带自己去的那座庄园也是在罗马,距离罗马斗兽场也不远。安城树理想要在脑中回忆起更多的细节,但是沾染了“药物”的原因,她的脑子不再年轻健康,垂垂老矣的不中用。
庄园的主人是特里休?不是、不对……现在应该是特里休的父亲……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是……
她拿着画笔,看着窗外的景色。渐渐地和她曾经的记忆重叠,唯一的区别则是……
“真是让我好找。”
在门口突然出现的少年带着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原本应该站在门口的福葛已不见踪影。安城树理咬着舌尖试图让自己冷静,她缓缓起身,对上还是“托比欧”的他。
“恶魔。”
——
惹恼了他,又对他不敬的后果就是被关上几天和饿上几天。次数多了,安城树理对此都有些适应了。
没关系,还年轻,多饿几顿不会得胆囊。更何况她还偷偷存了点吃的:是之前福葛来的时候带过来的饼干。
关起来的第一天,安城树理拿着在书房顺过来的书翻着。第二天的时候她决定上床睡觉。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托比欧出现在了房门口。
安城树理低血糖又刚睡醒,整个人还没站直就跪倒摔在地上。撑着身子起身,就看到托比欧拿着一件礼服,“怎么样?喜欢么?”
那衣服她看都没看清就摔了,还提什么喜欢不喜欢。但安城树理还是乖巧点头,抬头看着托比欧等着他的下一步。
“今晚有个干部舞会,你要不要去呢?”
舞会?
安城树理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知道舞会这种事或许能缓解下自己的饥饿。刚想点头,又想起托比欧不喜欢不听话的“宠物”,于是开口:“你希望我去吗?”
她的话显然愉悦到了托比欧,男人难得好心地伸手搀扶她。将她扶到床边,“我想你应该很期待今晚的舞会。那今晚,我就带你下去透透气。”
说完还很亲密地将她耳边的发往后一拢。
安城树理不明所以,却还是乖巧点头。托比欧很满意她的表现,留下了礼服和首饰后就离开。
虽然说要参加舞会,但他除了留下一件礼服和一幅面具外,再无其他。
安城树理拿起衣服上的面具,半面样式的面具上缀满了羽毛和碎钻,在阳光下光彩夺目。她将面具覆在面上,再抬头的时候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她露出了病态又苍白的半张脸,蓝色的眼眸不似以往一样明媚,倒显得幽幽。
——
与其说是大型宴会,不如说是一个简单的聚会。
宴会的主持人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是托比欧,而是一个看起来五六十的老头,他一头白发,面上皱纹遍布,但招呼客人的动作利索。眼神在人群中穿梭,偶尔会落在她的身上,又平静地收回视线。
安城树理不知道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只是站在餐桌边将咸糕点送进嘴中。
在没有惩罚的时候,托比欧也是会带食物给她,但是那些食物都是碳水和蔬菜,偶尔会有些肉类和蛋白质,也只是一口的量。
而现在口中的肉馅咸糕点给她带了些能量。一直来都感觉到有气无力在此刻缓和了许多,尽管两块下去又撑又噎,但安城树理还是拿起了第三块,缩在角落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她的存在好像一早就被大家所得知,隐晦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有些人和同伴窃窃私语,脚尖却向着她。安城树理顶着目光艰难咽下第三块糕点后,一直在接待客人的老头的抬手拍掌,吸引了所有宾客的目光。
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和目的暂时转移,所有人的目光转到了老人身上。安城树理也抬头再次打量他:银发、黑西装、严肃的表情和眼中无法掩盖的杀意。她看到了他虎口上的烫伤和食指第二节骨节处的茧——真是和里包恩先生相似的打扮。
她靠在大厅的大理石柱旁,听着台上名叫“贝利可罗”的老人发言。她看着他们分割着这次的利益,有些争吵,但只要贝利可罗提到“BOSS”,那么所有的争都会被按下。安城树理在期间感受到了满室的欢愉和享乐,也感受到了逐步蔓延的恐惧。
这就是乔鲁诺呆的世界吗?
安城树理靠着石柱支撑着身体尽力不让自己倒下。明明她只是在人群外看着这一切,却让她感受到自己是那被分割的一环。她是商品、是宠物、是“以物换物”的物品,她的精神与人格在此时此刻被无声分割、切碎、放入黑暗的石臼念成齑粉。
如果说之前不过是不知道要如何逃跑,那么在这场名利场中,她要面对的就是该如何保住她的残存的人格,她的精神有强大到这种地步吗?
她感觉到有手厄住了她的喉咙,发紧的喉间只能经过丝丝空气。安城树理膝盖一软,差点栽倒在地。有人伸出了援手扶住了她,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对方,但那点力量如若孩童。
男人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扶起,明明手上的动作算不上轻柔但眼神却是一幅柔情似水。安城树理直勾勾地看着那双似水般的眸子,紧抿着唇。
“您没事吧。”男人轻声开口,声音也算得上几分的柔情。
“您可以松开。”和这栋房子外的人说话,总会让安城树理有一种生涩感。好像在陌生人面前她的语言系统就会开始出现故障。
“我松开您就站不稳了。”男人轻笑出声,轻描淡写地接受了她并不友好的态度,“您需要他人的帮助。”
这算什么?他人的帮助?
他在这种地方大庭广众下的和她接触就说出这种话?
“您还把我当孩子?”
“怎么会呢?”他依旧是那副深情的模样,蓝色的眼能够溺死人,“您是一位多么美丽的少女,不然也不会成为BOSS的情人。”
“松开。”安城树理懒得再听他的话。尽管她现在还没有摸透这“BOSS”的禁忌,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再和这个男人纠缠不休,她会死。
她不怕惩罚,但是她害怕死亡——一旦她死亡、她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将白费、她没办法回到自己的世界、没办法恢复一切、没办法再回到自己的世界——她的一切、她的存在、都将在弹指间被抹去,就像是掸子顺手扫掉桌面上的灰。
安城树理用力地挣脱他,拉开距离后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已经被他抓出了红痕。
“滚!”
她怒不可遏,脑中回忆着里包恩教导过她的一切知识。餐刀只要力度足够无需扎紧心脏,捅进脖子即可、子弹要对着心脏再补一发……她恨不得亲手杀死他!将他假惺惺的面具扯下!还要将他那双轻蔑自己的蓝色眼睛捅个稀烂!!她要杀了他!杀了他!杀了……
“您怎么那么生气?”
熟悉的声音让安城树理一下子恢复了镇定,她条件反射似的停止了一切不合时宜的负面情绪,看似沉默的侧过身子让开了路。
托比欧走到她面前将她挡住。
男人眼色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我只是出于绅士风度帮了一下女士。”
托比欧看向安城树理,她蓝色的眸子不再似爱琴海,面色淡漠的同刚刚大发雷霆的好似两人。
“我想回去,托比欧。”
托比欧看向男人,又看向她,出乎意料地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走吧。”
“至于你。”他带着怒意和难以忽视地压迫感看向蓝眼男子,“眼睛倒是有点用。”
庄园的舞厅依旧灯红酒绿,不悦的插曲在消音器后的闷响声揭过。
少女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金黄色的火焰透着丝丝暖意。她低着头,看着火舌舔舐着她的指尖,轻轻阖上眼,细细地缝补自己已经支离破碎的“心”。